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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才露出狰狞面孔,蓦地冷笑说道:‘你们不把我当作师兄,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冷笑声中,屏风背后有暗器射出来,他事前埋伏的家丁也一拥而出。范师弟被一枚透骨钉打着要害,不幸被擒。我也中了一枚蝴蝶镖,拼命冲出去,侥幸逃脱。”
齐世杰愤然说道:“我早知道岳豪为富不仁,却还想不到他的心肠这么狠!好,方师兄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干?”
方亮说道:“我知道,你刚刚帮过他的大忙,虽然他因为你要逼他吐出五万两银子,不领你的情反而恨你。但无论如何,他还是要巴结你的母亲的。而且连尉迟炯都败在你的手下,你到了他的家中,料想他决计不敢像对付我和范师弟那样对付你。”
齐世杰道:“我也不怕他诬告我是义军。好,那我马上去问他要人。”
方亮说道:“你相机行事,也不必太过急躁,我知道你的母亲是不愿意你和他翻脸的,不过为了你的缘故,她却可能替范师弟说情。你明天先去打听范师弟的消息,给他来个先礼后兵。”
齐世杰道:“不能等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到他的家里去,至迟天亮之前回来,请你在这里等我。”
“铮,铮,铮。”街头传来的击柝声,正是三更时分。
齐世杰离开了海神庙,暗自思道:“这件事情,暂时还是瞒住娘的好。岳豪对待同门,如此无情无义,我又何必靠着母亲的面子前往求他。”他打的如意算盘是:最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范洪救出来,避免和岳豪动武,又用不着向他求情。
这晚天色陰沉,一弯眉月常被乌云遮盖,时隐时现。月暗星稀;正是适宜于夜行人活动的“好天气”。齐世杰悄悄的进入岳家花园,果然是风不吹,草不动,无人知觉。
岳豪是保定数一数二的大财主,花园广阔,庭院深深。三重院落,少说也有数十幢屋,百多间房间,花园里的亭台楼阁也是有如星罗棋布。齐世杰虽然是岳家熟客,却不知范魁被囚何处。假如要逐间搜寻,可还当真不易。
正当他思索如何着手搜索之际,忽地发现花树丛中,小楼一角,隐隐有灯光透露。
齐世杰认得这座楼名为“揖芬楼”,乃是岳豪为了附庸风雅,特地在园中花木繁多之处,起这座楼作赏花用的。平日他很喜欢在这里会见宾客,特别是官场中人和一些类似“清客”的所谓“文人雅士”。
齐世杰心中一动,暗自想道:“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揖芬楼上。这人料想不会是岳家的下人,莫非就是岳豪在这里深宵会客,我且过去看看。”
他在荷塘旁边,掏了一把烂泥,涂污脸孔,准备万一给岳豪发觉,一时间岳豪也认不出他。
分花拂柳,走到近处一看,只见纱窗上现出两个人影,所料不差,岳豪果然是在揖芬楼上会客。
岳豪的影子他是一眼就认得出的,另一个是谁呢?那人背向纱窗,背影也依稀相识。
他正自凝眸注神,便听得那人说道:“岳豪,你这次帮了我不少忙,我也幸亏有你这么一个好徒弟,否则可真是要给那两个逆徒气死了。你这次出了力,我会告诉保定知府给你记下一功,嘉奖你的。”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齐世杰的舅父杨牧。
始料之所不及,齐世杰禁不着打了个突,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才好了。
有舅父在岳家,要把受了重伤的范魁救出去,那就难得多了。他的武功再好,也是不能和舅父动手的!
非但不能和舅父动手,而且必须避免给舅父知道是他曾经到过岳家,他不肯帮忙舅父对付尉迟炯,舅父已经起疑,要是给舅父发觉,舅父自必猜想得到他此来的企图,那就不仅是“起疑”,而是证实了他和舅父作对了。
他纵然不怕和舅父作对,也必须顾及母亲。
那日为了他“不受抬举”的事情,气得舅父拂袖而去,已经累得母亲担心不已了,他如何还能更增加母亲的优虑?
可是就这样罢手了吗,他又不愿意。
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听得岳豪已在说道:“这都是托师父的鸿福,师父一到保定,他就自己送上门来,范师弟也是师父亲自拿下的,徒儿那里出过什么力?”
听了这话,齐世杰不觉好生诧异:“方师哥可并没有说过曾在岳豪的家中碰上了师父,怎的却是舅舅亲手拿下范师哥呢?”
杨牧哈哈笑道:“不错,说起来也的确是咱们的运气好,你是我最好的徒弟,我不怕和你说实话,我这次来到保定,固然是为了侦查尉迟炯的行踪,但更紧要的还是为了查办解洪这件案子。尉迟炯武功高强,即使大内总管亲自出马,也没把握将他缉捕归案,但解洪则已是被关在保定大牢的,只是那班饭桶尚未逼得出他的口供而已。要是给咱们查明解洪的来历,破了这件大案,这个功劳可不在捕获尉迟炯之下啊,你懂么?”
岳豪忙不迭的说道:“我懂,我懂。如今看来,解洪和冷铁樵那帮人有关,似是无疑的了。倘若能够更进一步,查出他们在京师的同党,这功劳自是非同小可!”
杨牧继续说道:“保定衙门关了他六天,连他的底细还未摸得边儿,我一来就找到了线索,运气当真可以说得好到无比的了。美中不足的是,办案却是办到了自己的徒弟头上。”
岳豪说道:“树大有枯枝,这也是难免的。方亮和范魁两位师弟不知自爱,他们必须受到惩罚,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杨牧说道:“不错,我有两个坏徒弟,也有两个好徒弟,成龙和你都是我可以信托的人,尤其是你,做事更中我的心意。”师父暗算徒弟的怪事
岳豪哈腰谄笑:“多谢师父夸奖,要不是得你老人家发出暗器,先把范师弟打伤,弟子也不能将他擒获。”
齐世杰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躲在屏风背后,用透骨钉打伤方亮和范魁的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师父。师父暗算徒弟,这种稀奇的事情他也还是第一次听说,怪不得方亮不知道了。
岳豪意犹未尽,继续拍师父马屁:“师父,你老人家的暗器真是出神入化,弟子可还没有见过呢。要是那天有你老人家在杨,弟子也不用害怕什么千手观音祈圣因了。”
杨牧哈哈大笑,说道:“不是为师的谦虚,说到要和千手观音较量暗器,我恐怕还差一点儿。不过我这透骨钉专打骨节要害,纵然比不上千手观音,在江湖上大概也过得去了。这是我新近练成的一门得意功夫,你们以前当然没有见过。”
杨牧自吹自擂一番之后,继续说道:“你比闵成龙更中我心意的地方,就是你比他懂得做人。比如说方亮和范魁这两个逆徒,他们决计不敢相信他的大师兄,但却敢登门向你求助。这就是你做人成功的地方。你能够引得他们自投罗网,这已经立了大功了。”
岳豪说道:“为师父效劳是弟子份所当为的事。不过方亮在逃,他一定把这笔账算在弟子头上,今后,恐怕。恐怕……”
杨牧说道:“你怕什么,大不了你今后入京跟我做官。”
岳豪眉开眼笑,说道:“多谢师父提携。”
杨牧继续说道:“我那枚透骨钉,本来可以打穿范魁的琵琶骨的,我没这样做,你知道是了为了什么吗?”
岳豪说道:“师父宅心仁厚,不忍废他武功。”
杨牧笑道:“这次你猜错了。我替皇上办事,他却反叛朝廷,还有什么师徒情义?”
岳豪故作不解,问道:“那是为了什么?”
杨牧说道:“我是为自己留下地步,要是事情做得太绝,我们就更没有希望诱降他了。”
岳豪皱眉说道:“范魁这小子可是软硬不吃,如今他恨我到了极点,别说要劝他投降,我叫人送饭给他,他连饭碗也摔破碗,看来他竟是想要绝食求死呢。”
杨牧说道:“他未知道我在这里吧?”
岳毫说道:“弟子未告诉他。”
杨牧说道:“好,你把他带来见我。就说我刚刚来到你家的吧!”
听到此处,躲在窗外的齐世杰不觉又惊又喜,暗自想道:“待岳豪出来,要把范魁押上揖芬楼的时候,我出其不意的点了他的袕道,抢了范魁就走。”
不料纱窗上只见杨牧一个人的影子了,但却没有见岳豪出来。
齐世杰大为奇怪,当下大着胆子,飞身上屋,在后窗的屋檐,用个倒挂金钩的身法,偷偷向里面窥探。他使出上乘轻功,轻登巧纵,窗外又有树木遮蔽,房间里面的杨牧似乎丝毫未觉。
过了不多一会,只见岳毫扶着一个人已经从楼梯走上来,进入房间了。灯光下看得分明,这个人可不正是范魁是谁。
原来范魁是被关在地牢的,地牢就在揖芬楼下面。岳豪根本就用不着走出外面。
范魁骤然看见师父,大吃一惊,似乎呆了。
岳豪喝道:“范魁,你好大胆,见了师父,还不行礼。”
范魁无可奈何,叫了一声“师父,请恕徒弟受伤……”
杨牧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假慈假悲的说道:“哎呀,你的伤倒似乎真是不轻呢,你有伤在身,不必行礼了。”
岳豪也假惺惺的说道:“师弟,今日之事,我是无可奈何。给你敷上的金创药可是最好的金创药,应该有点见效吧?”
范魁呸了一声,向他怒目而视,冷冷说道:“岳豪,我错找了你,后悔莫及。你杀了我吧!”巴
岳豪避开他的唾沫,“唉”声说道:“师弟,你这是甚么话,我是要救你,怎会杀你?”
杨牧端出师父的架子,这才缓缓说道:“范魁,为师正是因为听到你的消息,特地赶来的。你的事情,岳豪已经都告诉我了。不错,他出手是稍嫌重了一些,不过你也不能怪他,他真的是为了你的好。他的用心我是知道的。”
范魁咬着牙不说话,但正眼也不瞧他师父。
杨牧继续说道:“他是怕你结交匪人,误入歧途,你又不屑听他劝告,逼不得已才用这个手段把你留下来的。”
范魁仍然不说话。
杨牧加重语气说道:“你不相信师兄,总该相信你的师父吧。”
范魁淡淡说道:“师父要我相信什么?”杨牧说道:“好歹你总是我的徒弟,你就是犯了天大的罪,为师的也必当护你!”
范魁说道:“师父,你这话可是当真?”
在外面偷听的齐世杰大为着急,心里叫道:“你知不知道,用透骨钉打你的人就是你的师父!”心念未已,只见杨牧已是装出一副拂然不悦的神气说道:“为师的岂会骗你?”
范魁说道:“好,那么请师父叫二师兄放我走吧。”
杨牧打了个哈哈,掩饰窘态,说道:“那里有说走便走的,咱们师徒这许多年没见过面,你总得和我说几句吧?”
范魁说道:“师父,你要我说些什么?”
杨牧说,“这几年来你在什么地方?”
范魁说道:“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这个做徒弟的先问师父的。徒儿离开保定不过两三年,但师父,你自从那年突然没了踪迹,到如今已是差不多十年,徒儿挂念得很,不知这十年来师父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岳豪斥道:“范魁,你好无礼,如今是师父问你,你就该好好回答师父的话,怎么反而问起师父来了?”
范魁说道:“师父关心我,我更关心师父,难道这话我不该问么?”杨牧只好强笑说道:“师父的事情说来话长,慢慢再告诉你,你先说吧。”
范魁说道:“徒儿的事也是说来话长,要是师父真心爱护徒儿,就请现在放我出去。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我会回来禀告师父。”
杨牧说道:“哦,你有什么事情急需要办?”
范魁没有回答,杨牧又道:“用说你也总得养好了伤才能走呀,你如果真的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