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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人听我叫出“龙凤合体”的名字,也是怔了一怔。阴阳双修为茅山宗不传之秘,不是茅山嫡传弟子如何能够得知?原来你这小子果然出自茅山门下,你那师兄自吹是什么新茅山宗,当真是太不要脸,哼哼,这不要脸的老头把我骗得好苦,枉费我对他的一片情意。
我见她脸色阵红阵白,说话间不住地瞟向张铁嘴,似乎充满了无尽情意,诡异之余只觉得一阵恐怖,这白衣女人是太吉先生沦为道妖后幻化,按道家理论,身外分身无论如何变化,终究不脱本体,本体死亡,身外分身也随之丧失,但眼前这白衣女人的行为举止,极似一个刚堕入情网的中年美妇,没有一丝道妖的味道,难道我认识有误,这白衣女人竟不是道妖的身外分身?
但她与灵宝三奇结下的梁子却自朱草嘉禾始。那时道妖尚未转成亡灵之躯,也未能修出身外分身,这女人既然能忆起朱草嘉禾,认识我和任天庭,知道橒树林结界,除了道妖又能是谁?
“人生有常理,男女各有伦,苟异于此道,皆为弃其身!”道妖在橒树林中悲吟的诗句突然在耳边响过,我心下大悟:他既已误入歧途,修行愈深,距离仙道自然愈远,太常婆婆曾讥笑道妖,“已沦为妖物。永生无法回头”,我最初以为是化为亡灵之躯,现在才知道最后竟是丧失本元,化为玄阴女体!眼前的白衣女人妩媚多情,举手投足和文小姐十足类似,她言笑莞尔之际,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道妖本体。
一朝堕入魔道,竟是如此可惊可怖,然则我们刻意追求仙道,是不是也会丧失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我望着白衣女人轻嗔薄怒的神情,思绪如潮,一时浑忘了置身何处,直到听见一声粗哑的大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离开了房子的缺口处,当下连忙端正心神,重新堵住了缺口。
那声大笑出自地丙道人,他上前一步,指着白衣女人骂道:“任你巧嘴如簧,终究救不回我师弟和张掌门的性命。他们虽非你所杀,但你助纣为虐,也是死罪一条,嘿嘿,遇着我们灵宝三奇,你百般企求也是无用,道爷们可不会怜香惜玉,啊呀,不对不对”,他象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满脸疑惑之色,转身冲着我问道:“这人不是仙体也就罢了,如何不是女人?小师父不是说笑吧?”
白衣女人大怒,伸手向地丙道人抓去,地丙道人猝不及防,“嗤拉”一声,他的道袍已被撕去一块,露出毛茸茸的胸口,幸亏白衣女人的真炁没有恢复,不然这形如鬼魅的一抓已将他开膛裂腹。
她一抓得手,怒气稍平,笑道:“凭你们灵宝三奇,嗯,灵宝二奇,就想困住我么?如果不是这小子,你们只怕早和人丁师弟在地下相会啦,嘿嘿,不过现在相斗也是不迟,茅山术法可不会怕了你们奇门遁甲,喂,你这小子不抓紧救治自己的师兄,还要来趟这趟浑水么?”
这最后一句是冲我而来,我立时醒悟,连忙横在他们中间阻住。冤家宜解不宜结,仔细算来,大家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啊,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为今之计,是要找出那真正的凶手,你们为人丁师弟报仇雪恨,我为师兄张铁嘴找回元神。
“对了”,我转身向白衣女人问道:“那姓邓的坏道士要修炼什么丹药,干吗掳去我师兄的元神?道家炼丹,不外乎金石丹砂,所谓金石坚固,丹砂妙变,不管有理无理,都是那炼丹经书所载,他依法修炼,嘿嘿,说不定真能坚固不朽,妙变升天,但他掳掠别人的元神又有什么用处?莫非他升天之际,还要外人替他叫好么?”
白衣女人笑道:“错修铅汞,损身丧命,谁不知道丹术奸伪,百无一益?你这小子说话言不由衷,和你师兄一样不说实话。嘿嘿,金丹有毒,世人尽知,何况我们修道之人?邓师侄虹霓之术已趋化境,他这样做自然有一番道理。
“外丹术虽然无成,但并非尽是荒谬。外丹丹经云:独阳不生,寡阴不活,一阴一阳曰道,一日一月为易(变化),以阴制阳,以阳制阴,阴阳和合,方能成就大药,这种说法是古人百验之谈,决非欺用。”
“外丹术遭人唾弃,只是所取丹材错误而已,金石有毒,不可妄服,五脏糜溃,倒绝阴阳,岂能随意服用?外丹术众叛亲离,自是丹材所误,并非外药理论全然无用。”
“别有玄关人不到,桃花片片逆流还。五谷犹能活人,何况上品外药?我们茅山宗镇魂控魄,当年兴盛之时曾有不少奇人异士纷至沓来,其中一些机聪慧之辈于镇魂控魄之余研习别派术法,竟从外丹术中悟得了仙家妙理,另辟蹊径,终于探得了以魂魄烧丹的真正大道。”(!)
正文第七十一章丹阳金
“奶奶个熊,这茅山法师丧尽天良呀!”地丙道人的口头禅从我嘴里吐出那也是毫不逊色。我惊怒交集,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姓邓的道士阴阳双修,当年就戕害了多少女人性命,如今他不思悔改,竟然弄出魂魄炼丹的勾当,想那魂魄有形无质,能练出什么狗屁金丹?
“仙道之修,在于魂魄合练,那是锻炼自身的魂魄,哪有勾取别人性命的道理?这姓邓的法师脑袋被驴踢了,茅山宗那些研究炼魂丹的道士良心都被狗吃啦!”
天乙和地丙道人齐声叫好,地丙道人大声说:“道爷看见茅山宗的道士就生气,装神弄鬼,阴狠毒辣,哪有我们奇门遁甲光明正大、慈悲为怀?奶奶个熊,他杀了我们人丁师弟,茅山道士个个都得抵命!”
白衣女人微笑冷笑,天乙道人见我不肯联手,自知无法困住对手,当下顺水推舟。向白衣女人拱了拱手说:“尊驾既然不是凶手,灵宝三奇也不愿多结梁子,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但那姓邓的道士是害我师弟和张掌门的真凶,还盼尊驾能够告知他的去处,否则也休怪我们三人多加得罪。”
天乙道人说话软中带硬,他的一句“我们三人”,自然把我也包含在内,白衣女人怔了一怔,她看了看我,又回头看看在木凳上呆若木鸡的张铁嘴,忽然笑道:“我为什么不能告知?这个师侄本来就是假的,我们两人相互提防,各自心怀鬼胎,早晚反目成仇,哼,他掳去张铁嘴的元神,已经是我的仇人啦,自然要找他拼命。”
“不过这邓师侄心机太重,我和他一路同行,多次试探居然探听不到他的居处,嘿嘿,当真是后生可畏啊,但他口风再严,却终于百密一疏,被我看出其中破绽,猜出了他的隐修之处。
“原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邓师侄在百棺地有一同党。是一个中年和尚,坏和尚为恶道提供亡灵魂魄炼丹,恶道为坏和尚提供金银财物修什么鬼眼天罗,几年来狼狈为奸,不知做尽了多少坏事。只是这两个人都是奸恶狡猾之徒,他们相互利用又相互欺诈,彼此之间并不信任。”
“百棺地虽为聚阴之地,但近些年来那些贪官的魂魄却难以盗取,据说是被百棺地的无明禅师施加封印的缘故,这两个恶人与无明禅师结仇,想必也是这个原因。嘿嘿,无明禅师法力高强,他的师兄无语老和尚更是登峰造极,这两个恶人撺掇我去寻他们的晦气,这不是拿我向火上烤么?”
“那个中年和尚无法盗取聚阴之魂,就四处搞些新丧的魂魄滥竽充数,邓师侄被蒙在鼓里,他以新丧魂魄炼丹,灵力不足,自然徒劳无功;中年和尚自以为得计,殊不知邓师侄给他的金银财物也是假的。不过是些雄黄金、砒霜银,他以此修炼,也是事倍功半,哈哈,哈哈哈!”
我和天乙、地丙道人也是哈哈大笑,这两个厮鸟相互欺骗,到最后都是害人又害己,确实是天意惩奸。我想起如兰和尚被我们擒住后满口扯谎,他把自己打扮成受害者,居然把我们都骗了过去,当真是奸猾如贼。看来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亦真亦假,假中藏真,他说凶手是一个女人和一个中年道士,自能骗得我们相信,这恶僧把佛门禅理转作说谎窍门,居然也是大有效验。
天乙道人笑毕,又道:“这两个恶人相互欺诈,尊驾怎生就知道了姓邓的凶手隐修之处?莫非是那和尚私下故意泄露?”
白衣女人冷笑道:“你们师父招徒不察,怪不得奇门遁甲衰落式微,灵宝三奇粗陋愚蠢,从此不可再称“灵宝”二字。雄黄金、砒霜银又称丹阳金,茅山炼丹一脉本就在丹阳秣陵,凶手定是在丹阳隐修,此事甚是易知,又何必别人泄露?”
丹阳秣陵!我听得一呆,这地方似乎在哪里听说过,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天乙和地丙道人早已欢呼跳跃,两个人听说凶手就在丹阳。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赶往秣陵,为人丁师弟报仇雪恨。
两个人急不可耐,催促我马上动身,我摇头不肯,你们两人无牵无挂,说走就走,我怎么办?总不能扔下老张师徒俩的尸体不管,肉体如果腐烂,找回元神魂魄又有何用?须得想个稳妥法儿才是。
天乙、地丙抓耳挠腮,地丙道人突然跳起身说道:“哈哈,我想起一个绝妙好法,想那世俗人家常用冰柜冰箱贮藏食品,冷冻之法可保尸体不腐,咱们不妨试上一试。”
我怒道:“什么不妨一试,冻猪头肉么?僵毙之人,血管经脉俱已脆裂,关节厘断,就连骨骼也会挛缩,到时即便魂魄回归,也只得个百病缠身的伤残之躯,你想的是什么狗屁好法?!”
地丙道人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白衣女人忽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定然可行。玄阴之地,灵魂不散,尸体亦可不烂,我们可以把张掌门的身体寄存在百棺地,只不过那些和尚冥顽不灵,能否接纳可就难说的紧了。”
玄阴之地?我心中一亮,笑着对她说:“我们为何能从百棺地脱险?并非我们术法高强,是因为那无语老禅师和我沾亲带故啊,实不相瞒,我家祖上是大财主。老和尚的俗家姐姐是祖上的六姨太,嘿嘿,老和尚最是念旧,见我求他办事,自然是有求必应,我们这就赶往百棺地。”
白衣女人将信将疑,她俯下身,仔细看了看坐在一旁毫无知觉的张铁嘴师徒,神情很是关心,良久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站起身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分头行动罢。那姓邓的恶道术法高深,更兼阴险狡诈,你们还须小心提防才是。”
一语未了,她的身形已远在数里之外,山坡下只见一点黑影绝尘而去。空气中淡淡的尸臭味慢慢消失了,天乙道人皱眉道:“这女人究竟是什么路数?她虽然貌若天仙,但身怀尸臭,显见得六根不净,绝非什么仙体。对了,我见她对张掌门好似一往情深啊,如何小师父却说她并非女人?”
我长叹一声,把道妖误入邪途,终致沦入魔道一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两个道人听得发呆,又想起白衣女人对张铁嘴含情脉脉的模样,忍不住就要呕吐,天乙道人叹息说:“万物雌雄有别,怎能互换?修仙不成也就罢了,偏要生出这等不伦之举,实在是可畏可叹。我们奇门遁甲专修术数,即便无成,终究不伤自身,茅山术法虽炼自身魂魄,一个不慎,却致走火入魔,纵是常人之身也不能得。这等术法不修也罢。”
地丙道人接道:“术法沦入魔道,改换身体分泌也是有的。我在长白山曾听那帮参客传说,南方有一个国家能以药物改换性别,从小给男童饲药,长大后转为女身,呼为”人妖“,不知是真是假,不过从太吉先生的境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