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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了一下，蜀葵仰起脸看他：“……那，你的家人呢？”
“……”归韶没有看她，目光微垂，“我没有。”
怔了一下，蜀葵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侍仆的开门声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刚刚禀报过后，他带着归韶和蜀葵进了门，到了两间空旷的客房里。
“公子请看，这两间客房已经收拾干净了供二位居住。这个时间，公子尚未用晚餐吧？”侍仆点燃了手里提着的灯，“我家老爷和夫人请二位一同用晚餐。这些日子府里一直都是他们两个，听说来了客人，老爷倒也有些开心。”
怔了一下，蜀葵抬起了头，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第十章 公子雪昼（2）
“我家老爷一向好客，两位夜间投宿，也算是运气好找对了地方。”侍仆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了起来，“老爷听说有个兄长带着胞妹夜间找地借宿，一下就想到了我家离家的小姐。他说想想看我家小姐出门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有没有想他，又可曾遇到什么危险。他一想到我家小姐就难过的不行，一定让我把两位好好留下来招待一番不可。两位请稍等片刻，我去外面看看用餐的时间可曾到了，再来叫你们。”
低着头没有说话，蜀葵咬紧了唇一言不发。侍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甚愉快的事情，扭头走开了。
“……看你似乎有些后悔。”归韶沉默了片刻看她，“想想看，如果你选择了殊尘，今天也许是你见他们的最后一面。”
空气凝重。不知过了多久，蜀葵突然伸手，一巴掌打向归韶。微微皱眉挡住，归韶漠然看着她，眼神犀利如针。
“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要带我来？你是故意的！”再也忍不住，蜀葵冷笑着看着他，眉间全是嘲弄，“你就是想把我从殊尘身边骗开！从一开始就是……你不想让我在殊尘身边，所以用各种各样的手法和骗局！你这个骗子！”
漠然看着情绪失控的少女，归韶冷然甩开了她的手：“如果你不想见，你现在可以走，我没有逼着你留下来。你自己做的选择，是对是错，你要用你的眼睛去看。我和殊尘自小相识，你又认识他多久？你自以为你了解殊尘，可你却不知道……对一个人的爱，会成为你理解那个人最远的距离。”
“……”扭过头去，蜀葵握紧了拳，一字一顿，“……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背叛殊尘的。就算你们所有人都背叛他，怀疑他，我也不会这么做的。我是认识他的时间不及你长，可是……有些东西，是只有我才知道的。你们这些没有‘爱’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唇角挑起一丝冷漠而嘲讽的笑，归韶压低了眉，眼神带有冷嘲，没有说话。
“两位，晚餐刚刚已经做好了，老爷请两位到大厅来。”远远的侍仆走了过来，打破了他们此刻的僵持，“这……两位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摇了摇头，蜀葵转身跟在侍仆身后向前走去，不去看归韶一眼。
侍仆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偶尔拌个嘴都是难免的。这个嘛，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做哥哥的来给姑娘道个歉，这件事不就过去了么？”
“……”沉默了一下，归韶看了一眼蜀葵，没有讲话。
“我不要他道歉。”蜀葵瞥了他一眼，扭头不理。
漠然看了她一眼，归韶冷然：“我也没说过我要道歉。”
越想越生气，蜀葵狠狠瞪了他一眼，加快步子向前走去。面无表情，归韶冷然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情继续走在后面。
第十章 公子雪昼（3）
“公子听我说句话。小姑娘有时候闹脾气，哄一哄就过去了。她嘴上说生气，可心里未必真的恼，就是在和你怄气呢。”侍仆跟在归韶旁边，憨厚地笑了笑，“我家小姐从前也是，嘴上说生气，其实就是和你闹一闹。你低个头让她开心点，就又和原来一样了。”
脸色没有动色，归韶沉默着跟在他后面向前走了很久。
转了个弯，熟悉的路径，尽头是屋子里明亮的光色。蜀葵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里面模糊的人影，突然感觉眼眶有些发酸。
——“想想看，如果你选择了殊尘，今天也许是你见他们的最后一面。”
殊尘，我不给自己留任何退路的选择了你……这样的我，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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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
小船在江上摇曳着向前开动着，细微的雨丝从船檐边被吹入，丝丝清凉。镜蓝蹲在船头，正在听雪昼吹一曲笛声。笛音婉转清扬，甚是好听。
曲声慢慢低回消失。吹完了一曲，雪昼将笛子放在了身边，淡淡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女。
“看你听的入神，不想你也懂音律。”雪昼略微有些诧异，“倒真是在意料之外了。”
镜蓝白了他一眼，冲着他皱了皱鼻子：“按你的说法，我就应该是乡野里什么都不懂的毛丫头，除了打人什么都不会，对不对？”
“……嗯，差不多。”雪昼唇角有一丝挑起的笑意，“那你倒说说看，你听出什么来了？”
镜蓝压低了眉梢，眼神有些恶意：“听出……你没有在用心吹这曲子。”
雪昼挑了挑眉：“哦？我未曾用心？怎么……小丫头，你是说我曲子吹得不好听？”
“曲子的好坏，和用不用心可没关系。”镜蓝支着头，好像若有所思的样子，“你在吹曲子，可曲子里却不带你的感情。纵然你吹的好，可你和天下间千千万万吹得一手好曲子的人吹出的仍然没有丝毫区别。”
雪昼轻轻打开折扇，眼角眉梢全是深不可测的笑意：“若是简简单单就将感情带进了曲子里，岂不很是容易就被你这小毛丫头看透我的心思。”
“我听过别人吹这首曲子，比你吹的好听多了。”镜蓝冲着他吐了吐舌头，“你知道这首曲子里有什么故事么？”
雪昼想了想，轻轻一笑：“什么故事？”
镜蓝眨了眨大眼睛：“这个曲子是一个少年为他的恋人谱的。他很喜欢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也很喜欢他。有一天那个少年死了，那个女孩却不知道。女孩上穷碧落下黄泉，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女孩就开始每天在山前吹这支曲子等他回来，她想让他一回来就听见这支他亲手谱的曲子。时间久了，女孩心里伤心，硬生生把这支婉转欢快的曲子吹成了一支哀曲。”
“嗯……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女孩也死了。一天清晨早上，人们发现她死在了那个山前，身上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她死的那天正是人间的鬼节，人们都说她吹的那支曲子是招魂曲，招来了那个少年的魂魄，把她带走了。”
第十章 公子雪昼（4）
雪昼坐在那里，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骗人。这支曲子我吹了这么久，可没听说过有什么故事。这不过是民间的一首小乐曲，懂些音律的都会吹奏，哪儿来的什么故事？”
“那是你笨蛋。”镜蓝扭过头去不理他，“反正不是我编的。”
雪昼微笑着眯起了眼睛：“你的嘴里能有几句实话？好好说，你跟着我过来是为什么？”
“还有说么？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呗。”镜蓝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反正我只是一个小角色，你打死我也没什么好处。”
雪昼轻轻扇着扇子，淡笑：“这句话倒是真的。反正杀了你，殊尘也会派其他人来。我看你这个丫头倒有点意思，留你多活几天也好。”
“那……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你？”镜蓝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放了我一马呢。”
雪昼看了她一眼，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戳中了她的眉心：“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那我还是不能相信你。”镜蓝蹙起了好看的眉，眼神里满是嘲弄的意味，“至于你的话，到时候看我心情。也许我心情不错就告诉归韶了呢？”
“你随意。”雪昼淡淡看了她一眼，“反正最后吃亏的不是我。”
两只眼睛朝天上瞟了瞟，镜蓝比划了一个怪相：“我这样的小角色，命总是不掌控在自己手里的。我也不掌控什么大局，究竟谁赢谁输，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殊尘究竟是为什么会派了你出来？他这次还真是看走了眼。”雪昼唇角微微带笑，目光远远看向了远方的岸边，“喂，小丫头，要不要去对岸？我今天兴致倒不错，不介意带你去看看。那里夜晚景色很是不错的。”
镜蓝坐在船边，把两只脚伸下去踩着水玩儿，“好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你可不许骗我，如果那里不好看，我下次就不要陪你玩了。”
合上扇子，雪昼轻轻把扇子抵在唇上，掩住了唇角挑上的一丝笑意。
雨夜，船摇曳着向岸边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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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屋内，侍仆端上了最后一样菜色。
说起任家，这附近想必没有不知道他们的人。任家的老爷任清越一向乐善好施，周围的百姓对他都甚是爱戴。附近的百姓大多都见过任家小姐，明眸善睐，温柔可人，性子极好。几年前任家老爷把她许配给了另一户大家公子，然而就在即将完婚的时候，任家的小姐却突然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任家老爷问遍了她曾经的好友，却无人知道她的消息。因为这件事，任家这对老夫妇愁白了头。他们千金散尽去寻找女儿的消息，却仍然一无所获。
蜀葵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归韶。他坐在旁边，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地看向前方，眼里有漠然无法看透的冷意。
第十章 公子雪昼（5）
“公子是从什么地方来这里的？”老人给归韶斟上了一杯酒，“萍水相逢，也算是有缘分。我敬公子一杯。”
微微压低了眉，归韶点了一下头，回饮了一杯酒。
“多谢先生。”归韶沉默了一下，轻轻对着他点了点头，“我自来处来，要到去处去。江湖之人居无定所，让先生见笑了。”
任清越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公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眉目之间有清定之气，想来公子应当不是寻常之人。公子是做什么的？”
归韶淡淡开口：“先生夸奖了。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占卜人命运以谋生计。”
“……公子是占卜师？”任清越怔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确认，“那，公子可否给我占卜一卦？不瞒公子，我这些日子心中一直有一个死结，想请公子替我看一看。”
沉默。归韶的脸上没有表情。
“这一卦我无法给你占卜。可是舍妹可以。”他淡淡扭头看向蜀葵，“你要知道的这件事，只有她能给你占卜出来。”
手抖了一下，蜀葵回头看向归韶。
那个人淡淡的看向前方，没有看她。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姑娘可以占卜命途？”任清越怔了一下，“那……能不能请姑娘帮我占卜一件事？”
沉默。冗长的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僵硬地点了一下头，轻声：“不知道先生……想问什么？”
“不瞒姑娘说，我家中本有一女，今年和姑娘差不多年纪。前些日子她突然离家出走了，我们散尽钱财找她，还是找不到她的消息。”任清越脸上满是苦楚，轻轻叹了口气，“想请姑娘帮忙卜一卦，看看小女如今身在何方……有没有遇到危险。”
沉默。安静了很久，蜀葵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什么扯着一样，揪心的疼。
“她……她此刻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