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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救她？”安静了许久的兔子在他耳边轻声问，“虽然我是小妖，可是也闻见了城外传来的妖气。人类都是笨蛋，你不救她，她可能真的就死了。”
归韶微微皱眉，伸手把兔子从自己的肩上扔了下去，冷冷扫了它一眼：“我不为白痴做事。”
被直接摔在地上，兔子使劲地爬了起来，扭头看了归韶一眼，不再说话，低头朝城门外跑了过去。
第五章 扑朔莫离（1）
城外。一阵诡谲而阴冷的风吹过，冻得蜀葵全身发抖。她刚刚寻找过周围，四处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殊尘的踪迹。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风雨交加的夜，城外只有她一个人，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着。
“殊尘……殊尘？”微微提高了嗓音，蜀葵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咬紧了嘴唇，她四顾环望，心里忧急不已。虽然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生病，可她还是不忍心就此离去，一次又一次不甘心地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蜀葵一怔，猛地一回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殊尘！”满是惊喜的，蜀葵扑了过去，“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终于找到了！”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冰冷地笑了笑，抓住了她的手。
“殊尘……你的手好冰。”蜀葵微微皱眉，“这么冷的天，你在外面做什么呢？快和我回客栈去，我让小二熬姜汤给你。”
她伸手拉对方，可对方没有动。怔了一下，蜀葵回头，看见殊尘正在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跟我走。”开口，殊尘轻声，嗓音略带嘶哑。
还没有反应过来，蜀葵就被对方一阵大力地拽走了。抬起头来，她仔细端详着那个人，微微皱眉——这么久不见，他突然安静了很多。不，应该说是……奇怪了很多。
“殊尘，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跟在他后面，蜀葵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么？还是……”
看了她一眼，殊尘面无表情：“有一些事情，以后我再讲给你。”
怔了一下，蜀葵微微一笑：“嗯。好。殊尘，你现在是要带我去哪里？”
殊尘冷冷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更加用力了：“到了之后，你自然会知道。”
微笑了一下，蜀葵心里微微一紧——不是这样的。殊尘，殊尘从来没有这样冷冰冰地对她说过话。他是怎么了？还是说……
那个叫做“归韶”的黑衣男子的话突然浮在了她耳边。“那不是殊尘”……难道，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冒牌货？
“殊尘，我送你的坠子你还留着么？”轻轻浅笑，蜀葵试探地问他，“怎么今天你没戴在身上？”
殊尘沉默了片刻，回答：“我放起来了，没有带在身上。”
“嗯……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丢了呢。”微笑着回了一句，蜀葵心里却猛然一紧——她从来没有送过殊尘什么坠子！这个人，这个人果然是假的！
可是，可是这个假殊尘会是谁？
前面的假殊尘没有再和她说话，只是沉默着向前走着。雨下得更大了，迷离了整条道路。微微皱了一下眉，假殊尘停住了脚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后那个聒噪的女人不再问他话了，只是安静地跟着。觉得有些蹊跷，他扭头看去，却突然怔住了。
身后……身后空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
第五章 扑朔迷离（2）
雨意倦冷。
归韶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已经深夜了，周围门户紧闭，不见灯火。只有缠绵不断的雨声回荡在他耳边，带有冷冷的孤绝和清寂的意味。
“出来。”微微皱眉，归韶冷厉地看向街道边某个角落。
角落里传来了轻笑声。片刻，从角落里跳出来了一个少女，她看上去有十四五岁左右，穿着一身绯红的外衣，头发梳成一个高高的辫子，眸子大而灵动，带有隐隐的狡黠感。
少女向前跑去拦在了他前面，微微眯住了眼睛。
少女盯着他，微微沉默：“你要去哪里？”
“你们的争斗本就和我无关，我不想出手帮助任何一方。”归韶漠然看她，“不要挡在我前面，纸灯。我不想出手伤你。”
少女有些着急，目露凶光：“可是你答应了殊尘这段时间保护她。你知道他们在城外设伏，还要一走了之，你不是看着她去死？”
“我不是没有出手；是那个女人不让我救她。”归韶目光冰冷，不带丝毫温度，“我不欠她什么，并不想做无谓的好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是她自己要自己死。”
纸灯嘴角挑起一丝冷笑：“你一个大男人，何必这么小心眼？”
“……”看了她一眼，归韶漠然一笑，“我并没有那么无聊，不是为了和她赌气。我们已经说了够多的话了……让开。我的耐性不好，不要逼我对你出手。”
纸灯僵在了那里，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直沉默不语。
归韶淡淡看了她一眼，绕过她继续向前走去。纸灯僵在那里，眼神急剧变化着，头脑一片发乱——真是，真是麻烦！她受殊尘之命来保护蜀葵，虽然带了不少小妖，可比起来外面那些人的道行，他们实在太微薄了。偏偏在这里的又是这个家伙，真是……
“归韶，你要想好了！”纸灯猛然回头，对着那个身影大喊，“十六年前你就是这么一走了之，醉冥是因为你没有出手才会死的！现在你明明知道蜀葵对我们有多重要，却还是不管不顾……归韶，你不要忘了醉冥生前都对你有多好……你要她死几次才罢休？！”
前面的身影微微顿了一下。安静了许久，他轻声：“……她死几次，与我何干？不要把你无能的借口加到我身上来。”
第五章 扑朔迷离（3）
纸灯嘴角挑起一丝冰冷而嘲弄的笑：“是，你说得对。是我无能，我没有能力保护她。归韶……你已经为仙，当然不屑和我们这些小妖怪一起打打杀杀。可是……可是你是怎么成仙的，你难道忘了么？归韶，你……”
一阵晕眩□□。纸灯没能再继续讲下去，就晕倒在了雨地里。
“……好吵啊。”归韶轻声。
他伸手划了一个符，一股力量稳稳把纸灯的身体放到了一旁店铺门口的雨檐下。看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天色，归韶叹了口气，唇角轻轻挑起一丝无奈的笑。
又是……又是这样缠绵的雨天。雨声好吵……又让他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事情。那些事他总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却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又突然再想起，像一个被诅咒的轮回。
目光看向一边躺着的女孩，归韶微微苦笑——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否出手并不是他能决定的。他有太多的牵绊，无法向人解释。
那么……不解释也好。
纸灯微微动了一下，轻轻睁开了眼睛。迷离的雨意里，她看见远方那个人侧站在雨里，目光清寂看着天空，表情里有掩不尽的……悲伤。
“归韶！”她对着那个身影喊了一声。然而只是一闪，她眼前的那个人就不见了。
纸灯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雨里空空荡荡，没有半点他的身影。她微微皱眉——大概是看错了。他应该早就走了吧？那个人……那个人不会管他们的死活的！
“不行……时间不够了！”纸灯轻喃，转身向城外奔去。
一边的角落，一袭黑衣默默站在那里，注视着那个红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雨里。
深夜，刺骨的风刮着，潮湿而冷冽。四周静谧，只有雨滴声窸窸窣窣地响着。
蜀葵趴在草地上，浑身冰冷湿透。此刻她的腿脚已经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却仍旧不敢移动分毫。
脚步声由远及近。蜀葵僵在那里，看着那些寻找自己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还好，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她躲在这里，雨声遮掩掉了她的呼吸声，满是积水的小路也难以看清楚脚步的印记。
一直等到那些人都散去，蜀葵才慢慢站了起来，偷偷向城门移动。一路上出乎预料的顺利，虽然见到了那个假殊尘几次，却都轻松躲过去了。走了少许时间，她终于远远看见了城门，然而眼睛在被雨水迷离得一片水光，她看不清城门是否还开着的。
而且，城门口距林子有片距离，她一旦跑出林子，在道路上……一定会被发现的。
第五章 扑朔迷离（4）
到底……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蜀葵沉默了片刻，感觉头脑一阵发乱——不行，这样不行。她此刻全身冰凉，手脚麻木，再这么呆下去，她很快就要失去知觉了。既然没有人救她，倒不如拼死一搏！
想到了这里，蜀葵咬了咬牙，低着身子到了林子的边沿。
冲！
从林子里跑了出去，蜀葵在向城门的路上死命地向前跑。一路上泥水四溅，石头扎破本就磨损的鞋底，硬生生刺在她的脚心里。
蜀葵咬紧了牙——没有停下来的时间……没有时间！
后面的黑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了！
看见身后远远有个影子在追着自己，蜀葵向后看了一眼——是假扮殊尘的那个人，他依然是保持着殊尘的面容，然而脸上那个笑……那个笑，却那么诡异和可怕！
快跑……进了城里，总会安全很多的！
黑影离她越来越近。全身僵冷，她大口喘息着向前奔跑，坚硬的石子生生划烂了脚心也没有发觉。猛然，她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抓住了她，拽得她无法前进。
微微一抖，蜀葵拔起头上的簪子，狠狠向后面扎了一下，然后急速跑进了城里使劲推上了城门，靠着城门不住地喘息。
身后的声音逐渐消退了。蜀葵微微有些安心，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
不……不对！
抬起头的一刹那，蜀葵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她……她刚刚明明进了城里，可是如今前面……前面怎么还是城外？
想也不想，蜀葵猛然推开那扇城门，跑向了另一边。然而出来的刹那她惊住了——这里依然是城外。门外已经没有了刚刚追着她的假殊尘，甚至她都无法确定，那个假殊尘究竟在哪里。这一扇城门的两边居然一模一样，简直像是进入到了镜子里。
将门推开了一条缝，蜀葵咬着唇看着里面。门里黢黑一片，没有丝毫光亮，她什么都看不见。
蜀葵颤抖着伸手，想将城门完全推开，却推不动。
怎么回事？刚刚明明能够推动的……蜀葵有些不信，又使劲推了几下，然而那道门后面似乎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撞得她摔倒在了地上。
门没有动，反而慢慢合上，只剩下了一条黢黑的缝隙。
黑漆漆的缝隙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墨绿色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蜀葵，而后一闪后消失不见。
出了一身冷汗，蜀葵僵在地上一动不动，感觉呼吸都停止了。
第五章 扑朔迷离（5）
“破散！”
一声凌厉的喊声传来，眼前的景象突然模糊了一下，像烟雾一样突然全部消散了。蜀葵怔了一下，发现自己仍然在离城门很远的道路上，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衣的少女，正在睁着一对灵动的眼睛看着自己。
“你不用怕，刚刚的都是幻象。”纸灯伸手给她，“还能站起来么？”
点了点头，蜀葵微微皱眉，忍着痛站了起来。她们两人的对面，刚刚那假殊尘正站在不远处，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就凭你，也敢幻化我主人的模样？”看了一眼假殊尘，纸灯哼了一声，伸手轻划，一道流光向他飞去：“破！”
随着纸灯的声音，假殊尘的面容也像烟云一样模糊消散了。
烟雾消散后，假殊尘依然没有动，远远站着，嘴角带着冷嘲的弧度看着她们。他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