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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领命，小妖转身离开。
看了一眼四处的景色，雪昼淡淡笑了笑：“刚刚听说妖王年年都会在这里种花，想来冬雪皑皑中一片烈红必然很是美艳。妖王真是有性情，莫非年年冬日都在这里赏花吹曲，观景饮茶？”
“让雪昼公子见笑了。”淡笑，殊尘看了一眼湖畔碧波，“公子如果不嫌弃，花开之日，殊尘愿与公子结伴共赏。”
点了点头，雪昼看了一眼殊尘手里的笛子：“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妖王会吹曲。刚刚那一曲听起来悠扬沉吟，想不到妖王吹得一手好曲艺。这里景色不错，妖王不如再吹奏一曲以助雅兴？”
安静了片刻，殊尘淡淡开口拒绝：“这曲子是我很多年前谱给亡妻的，已有多年没有自己吹奏过了。斯人已逝，听起未免伤心，请雪昼公子见谅。”
第三十三章 画皮落尽（2）
沉默，雪昼蓦然抬头看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诧。
有什么在他的脑中訇然炸开。那积累了已久的疑惑，一瞬间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记得这支曲子……这支曲子他也会吹奏。那天的雨夜里，他就曾经吹奏过这支曲子给身边的镜蓝听。
“我听过别人吹这首曲子，比你吹的好听多了。你知道这首曲子里有什么故事么？”
“什么故事？”
“这个曲子是一个少年为他的恋人谱的。他很喜欢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也很喜欢他。有一天那个少年死了，那个女孩却不知道。女孩上穷碧落下黄泉，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女孩就开始每天在山前吹这支曲子等他回来，她想让他一回来就听见这支他亲手谱的曲子。时间久了，女孩心里伤心，硬生生把这支婉转欢快的曲子吹成了一支哀曲。”
“嗯……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女孩也死了。一天清晨早上，人们发现她死在了那个山前，身上没有任何致命的伤口。她死的那天正是人间的鬼节，人们都说她吹的那支曲子是招魂曲，招来了那个少年的魂魄，把她带走了。”
“你骗人。这支曲子我吹了这么久，可没听说过有什么故事。这不过是民间的一首小乐曲，懂些音律的都会吹奏，哪儿来的什么故事？”
“那是你笨蛋。反正不是我编的。”
这支曲子居然是殊尘为他的亡妻谱的……居然是殊尘！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它的来历的？你为什么要一直一而再再而三帮着殊尘？镜蓝……为什么？！
因为你就是白宓听！那个少年不是死去了，而是回到了妖界……你也不是死去了，而是换了一个身份默默潜藏在他身边。
我一直奇怪，你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会忠心妖王？原来竟是这样……原来竟是这样！哈……原来那个比我吹奏的笛曲要好听许多的人就是殊尘，这就是你从来不肯接受我的原因么？
我该唤你什么名字？白宓听还是镜蓝！
“雪昼公子？”看出对方的神色不对，殊尘蹙眉轻声唤了一声，将手中的茶递了过去，“你的茶。”
扭头，雪昼猛然站了起来，长袖一挥将茶杯摔在了地上。微微喘息，他一把推开了殊尘，想也不想地向前跑去。
“主人，他怎么了？”愣住，一边的小妖看着雪昼的身影，诧异无比。
“……不知道。”摇了摇头，殊尘指了指地上破碎的茶杯，“不用管他，总之知道他此次来的目的就够了——玄卿想要先除去辰非，所以派他来探测我。把地上的碎片收了，我们回去。”
应了一声，小妖乖乖的蹲了下去收拾起了地上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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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推门而入，雪昼急急地闯进了屋子。坐到了椅子上，他微微喘息扶住了额头——他的脑子里现在混乱无比，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做什么。
第三十三章 画皮落尽（3）
“主人？”打开门走了进来，骨看见雪昼的表情不对，有些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
沉默了很久，雪昼抬起头有些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是你，你回来了。”
“怎么了，殊尘说了什么让你为难的话么？”坐了下来，骨微微蹙眉，轻声宽慰，“你可以说出来，我会帮你想解决的方法。”
摇了摇头，雪昼轻声：“不，不是殊尘。他那里很好，和殊尘没什么关系。不对……和他有关系，她怎么会和他有关系的？她怎么会……”
“什么关系不关系，你都把我说晕了。”叹了口气，骨摇了摇头，“你说的清楚点好不好？”
安静了很久，雪昼抬头看着骨：“骨，我想我知道镜蓝是谁了……她是白宓听。怪不得她知道殊尘谱的那支曲子的来历，怪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殊尘……因为她就是白宓听！”
沉默了很久，骨蹙眉问他：“这是别人告诉你的，还是你猜的？”
“我猜的。”雪昼低声。
“这只是你的猜测，你不能凭一支笛曲就断定了她的身份。”拍了拍雪昼的肩，骨低声安慰，“也许她并不是，你只是虚惊一场。”
闭上眼睛，雪昼感觉手心微微发冷：“我也期望她不是。骨，我担心的不是她不爱我，而是我怕她对殊尘用情太深，会在这场争斗中泥足深陷……如果她根本没打算离开怎么办？我简直是个白痴，我应该牢牢看住她的。她根本就是在骗我，她只是想让我好好活下去！”
——“我们来订个约定好了。如今这里混战不止，我想找个地方远远的躲起来，等到一切安宁下来了再回来——今天我们在此分别，如果混战结束的那天你还活着，我就会回来满足你一个愿望。”
你真的会远远的离开么？！
为什么我当初那么没脑子，就这么相信了你！开什么玩笑啊，你一定是在糊弄我……我居然被你那个承诺冲昏了头脑，就这么想也不想的答应了。
“你和她并没有认识太久，也不过是前些日子才见的面，你何必把自己陷得这么深，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你去爱的人。”坐在旁边倾听了很久，骨的神情有些古怪，“主人，如果她死了你会怎么样？”
没有察觉到骨的表情，雪昼低声喃喃：“我不知道。我会……很难过。真的会很难过……我不敢承诺我会做出什么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比她更值得我去爱的人，你说的很对，骨，你讲的话一句比一句有道理，可你就是没办法说服我的脑子。它现在一团糟，它现在什么话也听不进去，那些有道理的话就让它们有道理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的脑子里只有她，只有她，只有她，只有她，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没有讲话，骨只是低头默默地听着。
“我不知道我会做出来什么，不过我做出来再疯狂的事情也不奇怪。”安静了很久，雪昼有些苍白地笑了笑，“干嘛要问我这个？”
第三十三章 画皮落尽（4）
骨没有回答。
“你怎么也不说话了？”看了一眼骨，雪昼疑惑地耸了耸肩，“你居然没有骂我嘲笑我，这可真不像你。”
避开了雪昼的眼光，骨低声开口：“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敢告诉你。”
他一直没有说……他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雪昼。如果没错的话，他和镜蓝那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那个少女偷偷潜入妖界，把自己的解药下在了纸灯的茶盏中。她救回了纸灯的同时，却要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多蠢的人才会这么做？如果她真的喜欢殊尘，纸灯死了应该对她更有利吧？
可是如今，他却不得不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安静地听骨讲完了整件事情，雪昼没有讲话。
“她果然……在骗我。”呆滞了很久，雪昼深深把脸埋了下去，“她果然在骗我，我早就该想到的！”
没有讲话，骨只是摇头叹了口气。
“我要去找到她，趁着一切还没那么糟……如果这么放任下去，她一定没有活路！”
喃喃了一句，雪昼突然站了起来，踹开面前挡路的椅子想也不想地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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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
殊尘坐在屋子里，正在耐心听着琉火讲话。
“昨日辰非和莲奚的人和我们发生了冲突，我们各有死伤。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很久了，妖王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琉火低头沉思，“我们不能再这么消耗下去。”
点头，殊尘“嗯”了一声：“我知道，可是玄卿正在等着我和他两败俱伤。自从上次纸灯中毒我独闯魔界后，他对我的态度就有些改变了。”
“主人再不出手，事态只能更加急迫！”压低了声音，琉火眯起了眼睛，“如果他们唤醒了蜀葵的记忆，她也一起来与主人作对怎么办？醉冥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笑了笑，殊尘看了他一眼：“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的手里还有一步棋，一步对付他们的棋。琉火，我已经做好准备，七日之后突袭辰非——集结兵力，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怔住，琉火刚想再问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巨响，似乎是打斗的声音。看了一眼琉火，殊尘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看向外面。
门訇然被推开了。进来的小妖急切地跑到殊尘面前，抓住了他的衣角。
“是……是雪昼！妖王……妖王大人，我告诉他你在商讨事情不能见人，可是他……”
没有讲完话，小妖的身体猛然一震。
一道凌厉的光划过，小妖的身体狂喷出了殷红的鲜血，颤抖了一下，它倒在了殊尘面前。
没有表情，殊尘退后了一步，把自己的衣角从小妖的手里拽了出来。看了一眼门前的雪昼，他冷冷笑了笑，挑眉：“不知道雪昼公子来找殊尘又有什么事？”
微微喘气，雪昼抹净了手里刀刃上的血。这是他进妖界的时候从守卫的手里夺来的，他就是用的这把刀，杀光了妖界所有阻挡他的人。
第三十三章 画皮落尽（5）
找不到镜蓝……他找不到。上穷碧落下黄泉，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找不到她的踪迹。真是该死，他根本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绝望中的他只能来到了这里。他真想杀了殊尘……为什么在镜蓝快死的时候，这个人还能这么淡定自若地在妖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难道真的像骨说的那样，这个人根本没有爱过任何人么？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所有人对他的付出，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人的死活！
他有了纸灯，所以就心安理得地抛弃了白宓听？！
“我来杀你。”嘶哑着嗓子，雪昼有些疯狂地笑了一声，“这不是很明显么？我来杀你啊！”
疯了……他简直是要疯了。谁都别和他说什么后果，因为他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冷笑，殊尘淡淡挑眉：“怎么，这是魔尊给我的贺礼么？他居然让你来杀我……他未免太把我不放在眼里了吧？”
“不是他让我来的！”想也不想，那一袭白衣冲了上去，“是我要杀你！”
躲开了那凌厉的攻击，殊尘眉梢泛起一丝冷意。
“我给魔尊一个面子，十招之内你停下，我不会下重手。”殊尘冷冷，“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也只能用你的死亡来结束这场无理取闹的争斗。”
没有理他，雪昼想也不想地攻了上去。他银白的长衣上满是刚刚溅上的鲜血，隐隐地伴有腥味。凌厉的刀锋在空中一次次从殊尘身边擦过，划烂了他缎紫的长衣。
“简直是个疯子。”
显然失去了耐性，殊尘退后一步，伸手划出一道长长的流光。流光划过的一刹那，他的手心中浮出一团黑色的烟雾，紫黑的光晕阴暗诡谲。烟云泛着清冷的光，瞬间呈包围的势态向雪昼袭去。
黑紫色的烟雾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