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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红绡冷笑一声,继续问道:“就算这‘硫黄’、‘砒霜’,是用来‘以毒攻毒’,但那‘霉豆渣’,‘臭豆腐’,又复妙用何在,难道还不是寻开心么?”
赫连匡苦笑说道:“这一下把我问住,我也不知道‘霉豆渣’、‘臭豆腐’的作用如何?”
夏侯彬扬眉叫道:“卫姑娘,依你之见,怎么处理此事?”
卫红绡杀气腾眉地,拂然答道:“若非为了教主病体,需人疗治,我早已把这傲慢讨厌的庄老七,立毙掌下……”
语音到此略顿,目光炯如冷电般,向庄七先生所居秘室中,看了两眼,面罩严霜,又复说道:“如今虽因‘投鼠忌器’,让那厮侥幸苟活,但也该等他酒醒后,问问他是否笔下有误,再作斟酌,绝不宜对他过份信任,立即照方服药。”
夏侯彬点头笑道:“卫姑娘的想法,与我完全相同,但究应如何处理,仍请教主定夺。”
赫连匡哈哈笑道:“夏侯二弟,你既这样看法,便这样去做好了,你是‘氤氲教’副教主,也应该帮我执掌威权,出些主意。”
两位武林枭雄,在言语中,均不着痕迹地,用了心机。
夏侯彬是表示自己事事唯命是从,一切均请赫连匡发号施令。
赫连匡则在表面上略为客气,以试探夏侯彬是否有“蛇随竿上”的慢慢纂夺权力之意?
换了平时,夏侯彬或许上当,但如今却由“鸳鸯钢胆”之事,戒意正深,遂神色恭谨,抱拳笑道:“教主说那里话来,夏侯彬虽蒙教主收容,并赐以殊遇,但除却感恩无极之外。
却知分寸,正副之分,何啻天壤,夏侯彬愿尽股肱之力,替教主分劳,决不敢狂妄忘形,有所僭越?”
赫连匡笑了一笑,扬眉说道:“夏侯二弟,你怎么越来越对我拘谨起来,等我研究研究,把权力划分开来,免得你这‘空头副教主’,当得有点不够味道。”
夏侯彬听得心中一震,方想发话,赫连匡又复阴森森地,笑了一笑说道:“二弟暂退,并督率教众,加强一切巡逻,及所有布置,这两日来,我总觉有点心神失宁,或许‘销魂堡’久安将变,会发生些什么不平凡的变故?”
夏侯彬听他这样说法,自然只好唯唯应命地,退出“氤氲秘室”。
他一面依照赫连匡所说,传谕加强“销魂堡”内外的一切警戒,一面回到自己所居静室之中,冥心思索。
夏侯彬思索的是,自己苦心交接吸收的一些心腹人物,究竟实力如何,能不能与赫连匡作正式对抗?
因为由于今日的迹象显示,赫连匡已对自己生疑,今后只有在“顺”“逆”两途之中,立场明显地,选上一条路走,无法再含混取巧,暗培实力。
夏侯彬毕竟深沉慎重,想来想去终觉羽毛未丰,此时若向赫连匡明夺权力,多半是自寻毁灭,一败涂地。
不能“逆”,只有“顺”,但夏侯彬却又觉得“顺”也不能安心。
因赫连匡既对自己生了疑心,便已种下祸根,即令目前隐忍,日后也会发作,正如伴虎安眠,绝非善策。
夏侯彬进也为难,退也不是,独自想了半天,终于被他想出一种相当高明,却也相当阴毒的厉害手段。
这种厉害手段,就是先行破坏,再事建设。
常言道:“一叶如秋”,自从“红粉霸王”项小芸所扮虞小刚,及“蓝皮恶煞”毕胜青所扮皮仁,来过“销魂堡”后,夏侯彬便知道“氤氲教”必须准备与武林豪雄,作一次激烈明斗。
日期,自然是九月十五,人物,自然是虞小刚所邀出类拔萃的武林好手。
夏侯彬计划中的“先行破坏”四字,就是想利用群豪毕集“销魂堡”的机会,除去赫连匡本人,或大事消削赫连匡左右的雄厚实力。
他计划中的“再事建设”四字,则是必须在这场斗争以内,尽量保存自己所辛苦培养的一些实力,静等赫连匡败亡,而进攻“销魂堡”的武林群豪,也有了相当伤损之后,再收拾残棋,重整旗鼓,定然无甚阻碍地,成为唯我独尊局面。
这种手段,想来虽不甚难,作来却不甚易,必须大费苦心,方能安排得不落丝毫痕迹。
夏侯彬计划既定,便一面对赫连匡倍尽小心地,特地恭顺,一面却另具深心,暗作布置。
这时,赫连匡面临了一项难题。
因为他等“酒糟扁鹊”庄七先生醒后,与他研究药方之际,竟碰了个大大钉子。
庄七先生勃然大怒,认为赫连匡既不信医,何必延医,自己头可断,身可戮,药方儿却决不可改。
这位七先生的牛劲一发,不单拒绝重开药方,连药方上那些“硫黄”“砒霜”“霉豆渣”“臭豆腐”的用途,也拒绝加以说明。
他向赫连匡斩钉截铁说道:“赫连教主,除非你遵照第一张药方,服下药物,我决不开第二张药方……”
卫红绡一旁听得颇不顺耳地,怫然叫道:“七先生,你怎么这样固执,倘若你的药方不灵……”
庄七先生纵声狂笑说道:“卫姑娘,你尽管放心,请煮上一锅沸油备用,倘若赫连教主,吃了我这些‘霉豆渣’、‘臭豆腐’后,病况不见减轻,我庄老七便自动投身于那锅沸油之内。”
卫红绡听他如此夸口,方自颇为惊奇,赫连匡却已目光如电地,含笑说道:“好,庄七先生,请你暂回静室,等我照方服药以后,再烦你继续诊治便了。”
庄七先生目光冷瞥卫红绡,悻悻叫道:“卫姑娘,我希望你命人准备一只油锅,以及一席美酒,看我庄老七,究竟是作锅中焦炭,抑或席上嘉宾。”
卫红绡忍气不语,静等这位倔强神医,出得“氤氲秘室”,方对赫连匡皱眉苦笑问道:“教主,你真相信这半疯半颠的庄老七么,敢把那些‘硫黄’‘砒霜’等物,吃下肚去?”
赫连匡点头笑道:“常言道得好:‘蝼蚁尚且贪生,为人岂不惜命?’庄老七在我掌握之中,谅他也不敢……”
卫红绡冷笑一声,接口说道:“教主,你是一教之主,跺脚拂袖之间,能令江湖乱颤,庄老七则是个什么身份,万一他……”
赫连匡连摇双手笑道:“你又错了,人均以命为重,即令他是沿街乞讨的托钵花儿,也会觉得自己的性命,重若王侯将相。”
卫红绡蹙眉道:“教主,你说得虽颇有理,但拼着以身相殉,与敌同归于尽的事儿,在史册上却也不乏先例。”
赫连匡脸上浮现出一种奸雄式的微笑说道:“慷慨成仁易,从容就死难,庄老七初被掳来,气愤正盛之际,自然必须对他心存顾忌,如今,他火气业已大大磨减,又复开了酒戒,哪里还有勇气,来和我舍命相拼,故而,我觉得他所开这张看来蹊跷的怪异药方,或许当真有点道理,值得冒些危险,试上一试。”
卫红绡终于被赫连匡说服,向他满含钦佩地,瞟了一眼,嫣然笑道:“教主的胸襟见识,毕竟不凡,我算服了你了。”
说到此处,忽然有教下弟子,走到“氤氲秘室”之外,向赫连匡躬身行礼。
赫连匡愕然问道:“你们有何要事?”
那名弟子,抱拳答道:“启禀教主,‘金凤堂’白堂主带伤回堡,特命弟子请示,可否立即晋谒,有要事面报。”
赫连匡深知“金凤堂”堂主,“金刀毒羽”白飘天的一身功力,向为内三堂之冠,在整个“氤氲教”中,也不过仅次于自己、刘叔温、卫红绡、夏侯彬等寥寥数人,如今居然带伤回堡,显系遇甚劲敌,遂皱眉问道:“白堂主伤势如何,能否行动?”
那名弟子答道:“白堂主是略受内伤,伤势不太严重。”
赫连匡心中一宽,点头说道:“既然伤势不重,便请白堂主来此见我便了。”
那名弟子躬身领命地,退去不久,“氤氲教”内三堂的“金凤堂”堂主,“金刀毒羽”白飘天,便来到“氤氲秘室”,与赫连匡、卫红绡,互相礼见。
赫连匡见了白飘天那副黄焦焦的脸色,便知他果然内伤未愈,遂双眉微蹙,发话问道:“白堂主,你是怎样受伤,伤势可碍事么?”
白飘天愧然答道:“启禀教主,属下奉命探听‘一剑先生’公孙明,究系业已离世,抑或隐居何处……”
赫连匡听到此处,接口问道:“白堂主对于此事,有未获得什么确实讯息?”
白飘天道:“据属下所闻,‘一剑先生’公孙明道成仙去之语,虽是虚传,但隐居避世,谢绝万缘……”
赫连匡向自己那只仅剩一指的伤残左掌,看了一眼,仇火高烧,厉声叫道:“公孙老贼想谢绝万缘,我怎肯让他称心如愿,赫连匡不惜倾全教之力,誓报剑削四指之仇,暨一记‘金刚散手’之恨。”
语音至此微顿,目中厉芒如电,又向白飘天问道:“白堂主,你可曾查出公孙老贼隐居之处?”
白飘天苦笑说道:“属下便因查探公孙明确切下落,才遇见强敌,身受内伤。”
赫连匡道:“伤你之人是谁?”
白飘天道:“教主知不知道‘吕梁三凶’?”
赫连匡尚未答言,卫红绡业已在一旁笑道:“吕梁三凶曾有投入本教之意,惟尚未见诸实行,遇他们三人,手底下的那点功夫,似乎伤不了白堂主呢。”
白飘天赧然说道:“不是‘吕梁三凶’伤我,是因他们以‘人心大宴’,为我接风,才触怒了一位盖世魔头,不仅把‘吕梁三凶’,全都立毙掌下,连我也因艺业不敌,挨了他一记内家重手。”
赫连匡皱眉问道:“白堂主所说的盖世魔头是谁?”
白飘天应声答道:“是‘武林十七奇’中的‘玉面郎君’艾凤翔。”
卫红绡“咦”了一声,诧然说道:“人皮双煞虎皮裙,七剑三魔一暴君,艾凤翔自己有‘暴君’之称,他还管‘吕梁三凶’,举行不举行什么‘人心大宴’则甚?”
白飘天道:“艾凤翔声称他不愿意再担负‘暴君’之称,要把这两个字儿,转送给本教的‘冷面阎君’郭白杨,享受享受。”
卫红绡失笑说道:“郭白杨确实曾有‘暴君’之语,想不到艾凤翔居然如此大方地,把这项称号,送给他了。”
白飘天道:“艾凤翔要我转告教主,说是他在最近期间,可能会来‘销魂堡’,向郭白杨当面赠号。”
赫连匡知道所谓“当面赠号”,也就是向“氤氲教”挑战之意,遂冷笑一声,哂面说道:“艾凤翔狂些什么,凭他那点……”
话犹未了,赫连匡便截然住口。
因为他发觉有了语病,白飘天已被艾凤翔打伤,自己若再鄙视艾凤翔,岂非把白飘天看得半文不值。
赫连匡想出不妥,遂改变话题说道:“白堂主,这样说来,你是仍未查出‘一剑先生’公孙老贼,究竟隐居何处。”
白飘天道:“教主不必去找公孙明,公孙明或许会来找你。”
赫连匡愕然问道:“他不是谢绝万缘了么,怎么还来找我?”
白飘天摇头说道:“属下不是说公孙明亲来,是说他徒弟……”
赫连匡不等白飘天说完,便即接口问道:“公孙老贼有传人么,他的徒弟是谁?”
白飘天摇头答道:“我只知道他有徒弟,却不知道谁是他的徒弟,但教主不必烦忧,公孙明也知你当年虽伤未死,还要派他徒弟,来找你呢。”
赫连匡勃然色变地,扬眉问道:“白堂主是怎样获得这种机密之讯,靠得住么?”
白飘天赧然笑道:“属下是巧遇刘护法,蒙他所告,刘护法一向举措沉稳,不尚空言,大概相当可靠。”
赫连匡对于刘叔温,也一向信服异常,遂“哦”了一声,点头笑道:“原来白堂主是听刘护法所告,则确实不致有误,但刘护法出外已久,他怎么不回‘销魂堡’呢?”
白飘天微笑说道:“刘护法要我代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