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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你的福,睡得很好。”我轻笑着答道,而达忽尔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身后,一脸戒备地看着朗星翰。他没有理睬我话语中淡淡的嘲讽,接着道:“我要到阵前去看看。”随后看着我,
那意思似乎是在问,有没有兴趣一道同行?我本来也想在他营地里转转,另外到了阵前,说不定能看见对面的天启,便点头道:“我也想去,皇上不介意多个同伴吧?”
“圣女同行,荣幸之至。”这次换成他的话里带刺儿了。我没理他,骑上罗宝柱给我牵来的马。本想让达忽尔跟着我,但朗星翰一脸轻蔑地说:“跟我一道走,难道还怕有人袭击你吗?”
想到若是他真要动手对付我,也不必拖到现在这个时候,便让达忽尔留在营帐等我。我独自一人和朗星翰一起穿过军营向南走。
到了营门口时,朗星翰和手下的将官在说话,用的是北辽语。我没打算刺探军情,反正也听不懂,见他们说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结束的趋势,感觉很无聊,便信马由缰地往前走。过了一处土坡,慢慢催马上了一道丘陵,居高临下,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无边的荒原。冻马河本身也是草原,但因为气候恶劣,常年争战,所以早已变成了寸草难生的荒地。这里已经是营地的最前端,我举目远眺,可除了平原上阵阵朔风卷起的黄沙烟尘,我看不到对面有任何东西。头发在风中四散飞扬,我拢了两次都没能拢住,只能随它去了。眯着眼看着对面,心中不由得升起淡淡的悲凉。朗星翰说他到了幽州劳军,那他能否猜到我此刻就骑马站在他对面,距离不到一天脚程的某个地方吗?他在做什么?一定是忙着处理军务,但应该不会在前线。皇帝的御驾,安全最重要,他应该是在幽州城里吧。掐指算来,我离开天启不过大半年的时间,怎么我却觉得,已经离开了一生一世?他好吗?大毛小毛好吗?他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们?这半年来,他们是不是该长大了一些了?
“除非你想亲自参军作战,否则就不要到这么接近战场的地方来。”朗星翰冷淡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些,但依然准确无误的送到我的耳中。我用手擦掉眼角的泪水,催马往回走。
“这里的风砂太大,总盯住一个方向看,很容易迷眼的。”一方丝帕递到了我眼前。我斜眼看了一眼说话时面无表情的朗星翰,他的语气也很平稳,没夹杂着什么冷嘲热讽,但我还是推开了丝帕,硬邦邦地说:“不必,多谢!”然后甩了坐骑一鞭子,快马超过他赶回营地。心里只想着,此刻让朗星翰看到我多愁善感的一面,是否会减少一些他对我的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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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北辽之主朗星翰的御驾亲征,冻马河的局势变得愈加微妙起来。原本天启在战场上好不容易争夺出来的优势,正被所朗星翰带领的人马缓缓的扳了回去。三天前,由魏阳带领的前锋部队,已经前行到北辽与天启边境接壤的易州城附近,却被朗星翰的贴身部下庞威所埋伏的人马袭击了个措手不及。幸好魏阳行军一向警觉谨慎,做了完全的准备,即使一时抵挡不过,撤退时也并不慌张,人马损失的并不厉害。可即便如此,此事也在天启军中引起不小的震动。虽然大将军魏贤确实收到密报,说朗星翰的随身亲军正赶往冻马河,却没料到他们的速度如此之快,且千里奔袭之下,居然还能有如此强的战斗力!
不过天启如今的军队早已脱胎换骨,即使遇到这样突然的变故,也并未影响军心。且大将军魏贤在领兵来冻马河之前,曾被穆容成授予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专权,之后他又收到了皇上的亲笔密信一封,使魏贤最终完全抛却对朝中有人在他背后闲言碎语的顾虑,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战场上。即使如今穆容成亲临前线,慰劳三军将领,也严守了他在密信中向魏贤所承诺过的,绝不插手行军作战事宜,如此的用人不疑,是天启边将历朝以来都没有过的待遇。也因此更让魏老头子坚定了,此次争战北疆,要为皇上打出一片江山的决心。
如此一来,冻马河两边的军队你来我往,你攻我守,你退我进,天启占不到太大的便宜,而北辽也也只是勉强稳住了局势,双方开始了艰苦的拉锯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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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眼就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中,朗星翰非常信守承诺,他没有做任何骚扰我的事情,我们两人除了刚到达时,我与他同行视察营地,之后,我就鲜少再见到他。而我并不觉得这只是因为达忽尔和他的手下日夜轮班守在我的帐外的结果。按照原先的计划,每隔十天,留在在孤背山的契阿人会派出一人与我们联系,我们这里也同时派出一人回报平安,消息一直没断,一切都很正常。这就显得日子过得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我觉得有些怪异,心里总是隐约觉得,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的平安。
当然,我所说的这种平静是相对与北辽兵营来说的。朗星翰不来打扰我们,而遇此相对的就是,我们也得不到任何关于他们与天启作战的任何消息。我能看到每天军营里忙着整装待发上战场的士兵,来回传令的通信兵,埋锅造饭的后勤兵,还有从前线撤下来的伤兵。一切井然有序,人人斗志昂扬,从他们脸上,我探查不出任何的战场走势。问了达忽尔,可他一向是在山中野战,从没有过这种集团军做战的经验,所以也无法通过观察得知究竟北辽是处于优势还是劣势。
就在我心神愈加不宁的这一日,朗星翰的贴身侍卫之一郭怀安找上门来,说他有请我过帐一叙。带着极其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带着达忽尔一同到了朗星翰的大帐。
帐内的陈设依然和我记忆中的一样,简洁而硬朗,我进去的时候,朗星翰正坐在椅子上看一封信。似乎他从那信上发现了好消息,因为当他读完那封信抬头看我的时候,他的嘴边泛起了淡淡的微笑。“最近过得如何?”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托你的福,吃得饱,睡得香。”我也不客气,过去就坐了下来,达忽尔如影附随地站在我的身后。朗星翰好像早已经习惯了我身边有这么一个面容冷峻的保镖,也完全把他当空气一样忽视,和我说话时从容的样子依然和以前一样:“我刚刚收到一个非常好的消息,当然,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看着我,脸上带着十分愉悦的微笑,我却下意识地感觉那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恭喜了。”我平淡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他把我找来,肯定不会是让我和他一起庆祝什么好消息,所以,先在心里预先暗暗盘算着,会有什么最坏地可能发生,尽量让自己保持最冷静的状态,以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朗星翰站了身走过来,把手上的那封信,连同信封一起递给我:“或许你该看看这封信,毕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好事总要和别人分享才对。”
我戒备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现在究竟在和我打什么哑谜。不过当我的目光落在那信纸上熟悉的字迹后,我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的过去。接过那封信,我再次仔细察看了上面的笔迹。没错,这确实是子轩的字!那信封上的落款是北辽的都城上京,这是他从上京写来的信?而且是写给朗星翰的?为什么?!
我的心跳在逐渐加速,那张薄薄的信纸握在手里本该轻若无物,可我却觉得它仿佛越来越重。那信上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在叙述子轩这些日子在上京的经历,走访了什么故人,找到了什么地方,发现了什么东西。“一月有余,收获良多。吾昨日从当年旧家人手中,取回蓝家族谱,终于有缘得认先人,幸甚。若非得皇上之援手,此行吾必无法如此顺利,感激之情,难于言表。吾不日即赶回冻马河,唯期望尽己绵薄之力,助皇上凯旋回朝。至于吾妹之事,因其性情执拗,吾甚恐其冲撞圣颜而不自知,若偶有冒犯,以皇上的心胸气概,定然不与其计较。孤背山中之事,还望皇上少安毋躁,可将此信转呈吾妹,之后加以时日,因势利导,必有水到渠成之时,切切。”最后落款是,“迟归之人,蓝子轩拜上”。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把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中懵懵懂懂地,有了些奇怪的感觉,可依然抬头看向朗星翰,等待着他最终的解释。
“你以为是我故意把你哥送到上京去的?”他又坐了回去,悠闲地靠在椅背上说,“其实这是我和他早就商定好的事情。他这次去上京,是要去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我困惑地皱起眉头,“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哥他是……?”
“以你的聪明,经过了这么多事,到现在应该能想到,你哥他并不是汉人。哦,应该说,你们蓝家人,并不是汉人。”
我愣了一下,虽然心中非常惊疑不定,但刚才看完那封信时,我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所以此刻还不至于吓得跳起来,只是一时间脑子里涌起许多需要重新思考的事情,让我一时有些烦乱。但我表面上还是极其安静而镇定地坐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换,语气平淡地问朗星翰:“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你最好一次都说完。”
朗星翰见我如此反应,似乎略有些意外。他看了我一眼,用食指轻轻敲了两下桌子——这是他思考时常用的动作。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对民族身份之类的事情,淡漠地有些异常?应该是吧,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南北之争由来已久,只要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必然是按照血统,很清晰地把自己划分在其中一个阵营里。也许只有我这个例外,能完全漠视这种民族和血统吧。
“我也没打算对你拐弯抹角。”朗星翰很快就恢复了刚才悠然的神态,对我摆出一副坦言相告的样子,“你父亲蓝仲文原本就是北辽人,他是我父皇在位时,身边最贴身的一个侍卫之子。当年父皇曾经和朝中重臣商量出一个渗透天启计划,秘密往那里派出了一些年纪不大的男子和女子。他们的出身均是皇族身边最亲近的奴才或臣下的孩子。”
“我爹也是其中之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插嘴问。
“大概是三十年前了,那时候我还尚在襁褓之中。当时这个计划原本进行的很顺利,可不知为什么后来却不了了之了。我成年后接手国事,知道了这件往事,想要着手调查时才发现,当年参与这个秘密计划的人,都已做古,而留下的残余资料也很少,直到现在,我能知道的也只是一些零星的线索而已。”说着,朗星翰轻叹一声,似乎因为无法详细获知这件往事而倍加遗憾。“当年那些被派往天启的人员名单,也已经残缺不全,唯有的几个名字,我后来都曾暗中派人查访,却都杳无音讯,除了你父亲。”
“你找过他?”我早已经习惯了蓝家背后层出不穷的秘密,现在我需要做的不过是耐心地把这些往事听完。
朗星翰的表情颇有些无奈:“那是自然,但那时你父亲刚做了沈家大女婿,在天启是少年状元,又在朝中官运亨通,正是最春风得意的时候。我派去找他的人,不过在见到他时暗示了几句话,就都被他以‘行迹可疑’为由,当场抓了起来。若不是那人聪明机灵,身手不凡,且你爹急着私下里杀人灭口,给了他一个脱身的机会,我如今也无法得知你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