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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由于时代久远、史料残缺等原因,颜华和夏维在当夜的谈话内容已不可考证。唯一的记录,是一个那天晚上在书房外当值站岗的士兵的回忆:“房内言笑欢畅,相当投契,仿佛忘年好友,相见恨晚,一夜未停。”
这段记载至少能说明两件事:
一,那个士兵肯定听到了一些谈话内容,不然他不会知道“相当投契”、“仿佛忘年好友”、“相见恨晚”,但出于顾虑,他没有将谈话内容透露出来。
二,1272年,星寒关议事厅书房的隔音很不好。
※※※
弥水清一夜未眠,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乱成一团。最后她坐起来,倚着窗栏,任由夏夜晚风将刚长一些的头发吹乱。这是她十五岁第一天的尾声,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其实,当她离开家园,加入军旅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她要走上一条不会平静的道路。
那一夜她在想些什么呢?或许她想起了远方的家乡、失去左手的老爹、从未见过的娘、家里的小院子、几只小羊、苍苍茫茫无边无际的旷野……
或许她还想到了失踪的阎达和瞿远,虽然没有什么正式结拜,但他们是她的大哥二哥,短短数月的相处,他们对她的关怀是平淡却又真挚的。
当然,她想的更多的应该是她的前任二哥,现任三哥。夏维在今天给了她一个不一样的生日,让她穿上了女装,让她能梳妆打扮,让她走在街上受到“万人瞩目”,让几十桌人一同为她庆生。虽然过程比较荒唐,但一切都是那么轻飘飘,那么幸福……或许皇家的公主也没有这么特别的生日吧……
“没错,就是你,晚饭时候跟我抢鸡腿的人!还打了我两拳。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以后不要洗脸了。还有啊,找个机会逃吧。军营是男人的地盘,你在这里会吃亏的。”
“二哥保证蛮人在下个月退兵,到时候二哥给你摆上几十桌酒席庆生。”
“乖,接着睡。”
“小妹,快跟三姐上街去吧。”
……
夏维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她脑子里一一回响起来。他现在怎么样了?她有些担心,北王大人会不会偏袒自己的儿子,治他的罪,处罚他呢?
天色大亮的时候,号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连忙整理衣装,去外面集合。
1272年7月24日,清晨,星寒关北王军列阵集合。
颜华和手下的几名将军站在阵前,他们旁边还有颜英吉、颜瑞,和夏维。
颜英吉脸色不太好,始终不去瞧夏维。而颜瑞已经听说了兄长和夏维的争执,便对夏维露出友好的微笑。夏维一般的微笑致意。
颜华高声宣布了收夏维为义子的消息,顿时全军欢呼。由于昨日的种种事情,全军上下已经无人不知道夏维的名字。而且夏维在军官饭堂,面对颜英吉的一番侃侃而谈,也传遍军中,听后无人不是挑指赞扬。
颜华收夏维为义子,使得全军将士对颜华更为敬仰。他没有因为夏维是小兵又顶撞自己的儿子而治其罪,又能英雄不问出处,将其收为义子,更展示了他过人的胸襟风范。
“北王万岁!”呼声整齐而响亮。
朝阳冉冉升高,灿烂金光洒落大地,站在军阵中的弥水清看到夏维向她这边眨了眨眼,又偷偷挥了挥手……
欢呼声在耳边回荡着,那一刻,她忽然有种欲哭的冲动……
“他站到那么高的位置了……”她喃喃自语着,语气里却有些自卑与失落。
太突然了。他忽然成为万众瞩目的人,而她还是一个隐瞒自己身份的小卒。
一夜间,两人已经身份悬殊。
(二十四)皇都来信
夏维走进议事厅书房的时候,颜华正在修剪指甲。对于北王的这个癖好,夏维早有耳闻,不过第一次见到,还是觉得有些好笑。那样一个人居然喜好剪指甲,而且剪得那么认真……
二公子颜瑞坐在旁边,见夏维来了,友好地示意他不要出声,让他先坐下。夏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只叫他们俩来?夏维有些奇怪。
大公子颜英吉亲近蛮族,二公子颜瑞亲近南王,这些夏维都是知道的。当然颜华对两个儿子的作法不太满意,曾经将他们关了起来。如今蛮族败退,可以说,颜英吉已经彻底失去了“筹码”,但是颜华对两个儿子始终没有厚此薄彼,无论什么场合,要么就两个一起叫来,要么就都不叫来,现在只让颜瑞和夏维过来,而颜英吉没有出现,倒是从来没有的情况。
难道……
夏维隐隐约约想出了其中的一些原因,但还不太敢肯定。
“夏维来了啊。”颜华终于剪好了指甲,抬起头,好像刚知道夏维进来了似的,“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进来。”夏维恭敬地说,“我看义父在忙大事,就没出声。”
颜华呵呵笑了起来,颜瑞也跟着笑了。
“人人都知道我的癖好是剪指甲,大概都很奇怪,唯独你敢拿这事开玩笑啊。”
“不是啊,”夏维解释道,“十指连心,指尖嫩肉如同亲生血脉,一伤便刺心疼,唯有指甲护住嫩肉,如同忠心之臣护住幼主。因此剪指甲可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轻易打扰的。”
“哦?”颜华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夏维,说话不要说一半,还有什么尽管说下去,我们父子还要吞吞吐吐么?”
夏维只好继续说:“指甲虽然护住嫩肉,但它们终究会越来越长,还会积存污垢,既不方便也不整洁,因此必须精心修剪,留得太长,仍会藏垢,留得太短,就会露出嫩肉,这个尺度十分难以把握。当年我在西洲抄书的时候,记得有一本书上说,曾有人因修剪指甲过于轻率,导致指甲生长失去方向,刺入甲沟,感染发炎,最后不得不将指甲整片拔除,露出全无保护的嫩肉,痛苦异常。因此义父剪指甲,可是事关重大,不能打扰的。一个不好,义父没了指甲,疼得呲牙咧嘴,那就太丢脸了。”
颜华大笑称赞:“好!寓意深刻!丧甲破心,可比唇亡齿寒了。”
夏维谦虚说:“义父过奖了。”
“哈哈,别谦虚。怪不得历代君主都要重用文人,起码粉饰文章这一节就用处大了。连我剪个指甲,都能说出这么多门道,厉害厉害。”颜华说,“夏维,我对双手的癖好可不只是剪指甲,还有勤洗手等等,你可说说洗手是有什么寓意?”
夏维嘿嘿一笑:“义父勤剪指甲勤洗手,那是讲究个人卫生了。”
“呵呵,不想说了?”
“还是等有机会见识了义父的洗手绝技,再作评价的好。想必义父叫我们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吧?”
颜华意犹未尽地说:“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好好聊了。嗯,你们看看这封信吧。”
夏维和颜瑞接过信来一同观看。信很短,只有几行,大概是说尤金言还在皇都办事,发现皇都情势变化,特地寄信回来告知一二。
颜华说:“星寒热血之月前,我派尤金言回内地调查蛮军的补给来历,后来蛮军败退,这个调查倒也是可有可无了,不过尤金言却查到了一些隐秘的事情,一路按照线索查到皇都,发现此事非同小可,于是要求派人过去帮他。”
颜瑞立刻说:“父亲,孩儿愿往皇都帮助尤叔叔。”
“你是想回去见南王叔叔吧?”颜华冷冷地说。
“父亲……”颜瑞一时语塞。
“算啦,把你关在这里也是没用,心早就飞了。快去收拾吧。”
“多谢父亲。”颜瑞立刻退了出去。
现在书房里只剩下夏维和颜华了,夏维知道,该说正事了。
颜华看着夏维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夏维用力地摇摇头。
颜华笑着说:“可是我有啊,夏维,我问你,是不是觉得阿瑞挺傻的?”
夏维反问:“义父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颜华愣了一下,苦笑说:“假话吧,假话大多好听。”
夏维挑起大拇指,正色说:“阿瑞真乃天下第一大傻蛋!”
颜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是我听过的最尖酸刻薄的奉承了。”
“义父过奖了。”
“可惜啊,你也要跟阿瑞一起去皇都,我要有些日子不能听你说笑话了。”颜华收拾起笑容,正色说,“夏维,这次让你们回皇都,虽然是没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让你们查,但也不是让你们回去逛大街的。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
“义父请讲。”
颜华将任务说了出来。
夏维回答:“请义父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颜华满意地点头说:“夏维,这次让你陪阿瑞去皇都,主要是让你锻炼自己。现在蛮族大伤元气,几年之内关东不会有战事了,剩下的修城拓土都是体力活,而皇都风云变化,才是让你增进能力的地方。不过皇都也肯定危机四伏,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夏维倒也没什么担心的,只不过他这一走,弥水清就要自己留在这里,这可不大让人放心。
“有问题么?”颜华看出了夏维的犹豫。
夏维也不再隐瞒,把弥水清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颜华听后笑着说:“放心吧,我会关照她,并在适当的时候恢复她的女儿身份。”
“多谢义父了。”夏维由衷地感激。
“夏维,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办。”
“义父请讲。”
(二十五)收婢
“小弟,三哥走了之后,你自己要保重,要小心颜英吉,说不定他会来找你麻烦。不过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义父已经答应照顾你了,一会儿你去向他报到,他会升你到议事厅里担任职务……”
夏维扶住弥水清的肩膀,滔滔不绝地嘱咐着,显得很不放心。
“三哥,为什么你要走?”弥水清眼眶通红。
“这是命令啊。”夏维微笑,他抬起头望向南方的天空,那里的云团变幻涌动,层层叠叠笼罩出一片阴霾。“而且,那里离江南更近了……”
“三哥,记得写信给我。”
“我会的。”
1272年8月11日,夏维踏上了前往皇都之路。
一路上,夏维和颜瑞相处倒是很融洽。颜瑞和他哥哥颜英吉完全不同,为人相当随和,与士兵们相处也毫无架子,而且一副毫无心计的样子,这让夏维十分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在皇都当了好几年质子,怎么就没有一点城府呢?后来夏维想明白了,这就叫大智若愚呀。
“夏维,你那杆大槊很漂亮啊,能用那么沉的兵器,想必你的武功不错,哪天我们较量较量。”这一日颜瑞忽然把话题牵到了武学上面。
“嘿嘿,还是算了吧,我武功差得很,那杆槊是吓唬人用的。”夏维伏在马背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哦?别开玩笑了,我听说你用牙齿接住了瞿远的箭。瞿远的箭法我见过,恐怕北王军上下无人能出其右。你能用牙接住他的箭,武功一定很高。”
“侥幸而已,再让他射我一次,我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夏维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可颜瑞没看出他兴致不高,继续说:“那你运气也太好了!真让人羡慕,你是不是有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我可没有什么护身符,我这是从出生就走背字,最近刚刚转运了。”夏维虚握着缰绳,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对了,阿瑞,你给我讲讲武学的事情吧,我对这方面简直一无所知。”
“好啊。”颜瑞滔滔不绝起来,“远东民风尚武,武学发展已有千年。可前朝开国的时候,皇帝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