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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查匡心中大急,他只能看到箭雨来自北面,却看不到弓箭手的影子。这样连续不断、覆盖面积之广的箭雨攻势起码要上万的弓箭手才能完成。而斥候之前已经探明,翼杀营都已进入维谷,北面只有不足五百的兵力留守。
五百人怎么可能制造这么强悍的箭雨?而且只见箭,不见弓箭手,那弓的射程至少超过两千步。即便是机弩也没有这么远的射程啊!
洪查匡下令,派出三千骑兵前去破坏敌人的箭雨攻势。
骑兵散开,向北狂奔而去。当骑兵超出洪查匡视野的时候,已经伤亡过半了。过了一会儿,箭雨仍然不停,可以断定骑兵是无法击退敌人了。
“难道……”洪查匡忽然想出了箭雨的来历,一定是翼杀营每次出动,藏在军旗之下的秘密武器。
“高威!”洪查匡大声喊道,他想叫高威来问个明白,但高威却早已不知去向了。一瞬间洪查匡知道自己中计了,于是立刻下令撤退!
南王军进入维谷。箭雨如同长了眼睛一般,追着南王军不断射来。洪查匡估计,射来的箭矢已经超过五百万枝,最便宜的箭矢每二十枝也要一两银子,那现在翼杀营至少已经射了二十五万两银子了,而且他们还在发射。当然,这种攻势的确有效,三万南王军现在还只剩下一万多,却连敌人的影子还没看到。
“疯了!东晨炫一定是疯了!”洪查匡感到寒意从后脊梁升了出来。
“大人,你看!”一名士兵对洪查匡大喊。
洪查匡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周围有三股浓烟,分占东北、南、西北三个方向,将自己围在中间。由于大火,之前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浓烟。现在他立刻意识到,那是翼杀营用来圈定箭雨方向的信号,于是派出部队前去破坏。同时他也更加惊惧,翼杀营这种箭雨攻势的射程、精确度和花费之昂贵,都是超乎想象的。翼杀营的可怕程度,简直到达了鬼神难测的地步。
这时,前去破坏浓烟的部队狼狈逃回,并且回报,翼杀营的主力分成三部分,守护着三股浓烟,根本不可能破坏。
洪查匡只能率兵向箭雨攻势的反方向东面撤退。
※※※
颜夕手持一枝箭矢,端详半天之后递给了白穆。白穆接过来仔细研究一阵,又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说:“比长弓箭矢短两寸,却重三分,再好的弓箭手也不可能射出两千步,应该是用机弩发射的。但机弩也很难达到这样的射程。”
颜夕对白穆的判断很满意,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翼杀营的箭雨太过强大,虽然现在翼杀营与自己是合作关系,但将来必然也会开战,到时候自己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箭雨攻势,实在是个棘手的问题。
“优秀的弓箭手也能有超过两千步的射程。”夏维忽然说。
白穆惊讶地说:“不可能,自幼接收训练的弓箭手,配以最精致的长弓,也只能有三百步的射程。七人操作的转机弩算是射程最远了,可是也不会超过千步。”
夏维笑着说:“可我真的认识一个人,他就能射出两千步以上。”
颜夕以为他又在胡说八道,冷冷地说:“定是妖孽。”
“是啊。”夏维没和她斗嘴,只是淡然地说,“国之将乱,必有妖孽。”
此时斥候回报:“南王军溃逃而来!”
颜夕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战鼓擂响,令旗招展,第十军列开最擅长的虎击阵法,准备阻击南王军。
当狼狈逃来的南王军出现在视野之内时,颜夕更加确信了翼杀营的可怕。之前她只是通过斥候的回报,以及收集回来的箭矢,来判断翼杀营的箭雨攻势。现在被箭雨打得七零八落的南王军就在眼前了,颜夕不得不对翼杀营的实力再次评估,往上提高一层。
华朝军队,当属一直抗击蛮莽两族的北王军最为有名,之下便是南王军了。南王安广黎能够权倾天下,自然离不开手中的南王军这个重要砝码。但此时一支三万人的南王军精锐被打得如此难堪,固然有策略上的失败因素,但翼杀营的实力也是难以估量的。
此时南王军虽然摆脱了翼杀营的箭雨攻势,却又遇到了第十军的阻拦。洪查匡只能叹息自己太过失算,竟被几个后辈玩弄在股掌之间。
“整队!迎敌!”洪查匡大声下令。但部队被箭雨打得士气大挫,此时根本无心应战,溃乱已经超出能够控制的程度。
第十军的虎击阵也发动了,骑兵开始冲锋,形成两支三路纵队,凶狠地撕开了南王军混乱的队形。之后步兵方阵一阵砍杀,步步向前推进,也是当者披靡。
翼杀营骑兵也衔尾追至,与第十军前后夹击,最终将南王军彻底消灭。
朝阳在地平线上探出头来,晨光向利刃一般无情地刺穿了黑暗,光明就像鲜血,带着热乎乎的温度喷薄而出,倾洒天地。战场上浮尸遍野,几乎全是南王军的士兵。是役,三万南王军有两千被俘,其他全部阵亡。而翼杀营和第十军的伤亡总数也没超过五百。
洪查匡被五花大绑地推到了颜夕和夏维面前,士兵用长矛狠狠砸中他的小腿,他立刻就跪了下去。
“放肆!”颜夕严厉地说,“快给洪大人松绑。”
“不必了。”洪查匡跪在地上,昂头挺胸,“败都败了,就应该像个俘虏的样子。”
颜夕正要说话,东晨炫就拍马赶来了。他下马之后先向颜夕和夏维打了个招呼,然后便亲自给洪查匡解开捆绑,说道:“查匡叔叔,小侄方才多有得罪,还请您多多包涵。”
洪查匡披头散发,铠甲残破,样子极其狼狈:“这般惨败,也算是我有生以来头一遭。我老了,不是你们年轻人的对手了。”
东晨炫微微一笑,向颜夕问道:“夕小姐,你打算如何处置查匡叔叔?”
颜夕大感为难,毕竟洪查匡是南王的心腹,如果放了他,说不定能把今日之战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如果南王有意以此为口实,正式开战,那将洪查匡放走,将来也是个祸害。一时间颜夕也拿不定主意,不自觉地向夏维望去。
夏维正望着远方,刚才交战的时候,他便什么都不理会,只是看着远方愣神,眼中的愤怒越发浓重。仿佛他根本不关心战况,而是在想着其他的什么事情。
东晨炫也发现了夏维的异样,便说:“维公子……维公子,你意下如何?”
夏维颤抖了一下,总算从他的迷茫中回到现实,低声说:“让我和洪大人单独谈谈,请洪大人跟我来。”
在战场边缘,两人站定。夏维眺望远方:“洪大人,这一仗,到底是谁败了?”
洪查匡说:“当然是我败了。”
“是吗?”夏维苦笑,又问,“华朝内部有多少年没有打仗了?”
洪查匡说:“算起来,从华朝建立,内部各王便从没有开战对决……今天东、南、北三王的军队交战,是五百年来的第一战。”
夏维说:“以洪大人对南王爷的了解,可否判断接下来南王爷会做些什么?”
洪查匡没有回答,反而笑着问:“维公子已经猜到了?”
夏维颓然说:“是的,但我想听大人亲口告诉我。”
洪查匡说:“战端一开,王爷一定不会善罢干休。古西西刚死之时,有十万南王军进入西二省,虽然刚才被你们消灭了三万,但还有七万兵力,绝对占据优势。这一场是我败了,但接下来,翼杀营和第十军将要面对七万南王军。”
夏维点头说:“大概东晨炫也看到这一点了,不然他不会拼血本用箭雨消灭您。但是大人,东王家已经把古开扶上西王之位,西王军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洪查匡说:“事到如今,说给你知道也无所谓了。王爷已经和草原莽族定下协议,莽族军队将会对长城西线施加压力,西王军不可能动弹。从一开始,王爷就打算除掉你们了。”
夏维笑着说:“是啊,东晨炫和颜夕都是人中龙凤,如果再有几年时间,他们必然会成为东王和北王家的中流砥柱,到时候南王爷再想对付他们,恐怕就不太容易了。”
洪查匡说:“阿炫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他一手带出来的翼杀营实在可怕。”想起刚才的箭雨攻势,洪查匡仍然心有余悸,顿了顿之后继续说:“夕小姐的第十军也很是强悍,但她和阿炫都不足以让王爷担忧。因为他们的实力再强,仍是可以估量的,没有超出人力的范畴。真正让王爷不安的,还是维公子你啊。”
夏维说:“洪大人是指我在西洲的经历吧?”
洪查匡点头说:“雷昂先生返回西洲之前,王爷曾向他询问维公子的事情。雷昂先生只说,维公子是曙光教会培养出的七子之一,七子联手便足以横扫东西双洲。”
夏维哈哈大笑:“洪大人相信这么夸张的事情么?”
洪查匡也笑:“本来不信,现在信了。”
夏维回首眺望远方,笑容渐渐退去了,面色越发凝重。太阳已经高升,躲入厚重的云团之后,天地间茫茫然一片阴沉,大风呼啸,仿佛风雪将至。
“洪大人,我们随便聊些别的事情如何?”
“维公子想聊什么?”
“我想请教一下,您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洪查匡颇感意外:“维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夏维笑着说:“我只是很好奇,南王手下的心腹重臣,为何并不是一心一意为南王办事?”
洪查匡脸色一变,旋即又掩饰下去:“维公子是什么意思?”
夏维说:“没什么,义父说南王身边有个人,一直给北王家提供情报,我想问问是不是洪大人你,如果是的话,我想我就不该杀你了。”
洪查匡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
夏维摆出无所谓的样子,说:“洪大人别介意,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既然大人说不是,那就算了,大人请自便吧。”
洪查匡诧异地说:“你要放了我?”
“是啊。”
“如果我是你,即便不杀我,也一定不会放我回南王身边了。”
夏维微笑:“可洪大人毕竟不是我。”
洪查匡心头涌起一股莫名之感,在他面前的夏维虽然是如此年少,却仿佛有着难以言喻的气魄,那种气魄能让旁人自惭形秽,深深体会到自身的渺小。洪查匡活了一把年纪,却只从几个王的身上感到过这种气魄。
“四十年了,已经四十年了。”洪查匡迎风而立,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十八岁就开始追随王爷,到如今已经有四十年了。当年我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一心想要辅佐王爷开创一番新局面。可后来我发现那太难了。一将功成万骨枯,若想引领华朝五百年的基业走向崭新的盛世,不知要用多少人的生命来换取。”
夏维说:“所以你不断给北王家送情报,想要让各王之间能够继续互相牵制,避免公开争斗,搞得天下大乱,是不是?”
洪查匡狡狯地说:“维公子,我已经说了那个人不是我。”
夏维自责地说:“我失言了,还请大人不要责怪。”
洪查匡苦笑一下:“如今战端已开,天下再也不会安宁,我这种固执地守护虚假和平的人,大概是该退出了。维公子,七万南王军由乔年炅指挥,正从陇雍省赶来,你要当心,乔年炅比我要难对付。”他掸了掸袖子,整理了一下容装,说:“败军之将不该苟活,还请维公子成全。”
“洪大人,何必呢?”
“维公子,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
洪查匡的语气略显伤感,却又如此从容,仿佛是一心求死,好得到一个解脱。或许真的如他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