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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率先拿起了一柄马刀,没有半分犹豫,便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接着,其他女人也都拿起武器自尽了。生的希望被无情的践踏,她们的选择只能是死。
夏维走到两具尸首跟前,一个女人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他们都已死去。孩子的头被砍下了,滚到了不远处,女人紧紧抱着无头的尸体,胳膊从背后绕过来,双手护住孩子的胸口。那是母亲下意识地保护孩子的动作。那双手因多年劳作而如此粗糙,老茧和裂痕布满手掌,指甲里还有一些污垢。那双手是如此平凡,它们只不过想操持家务、忙碌农活,只不过想让一家老小健健康康,吃得饱,穿得暖……
“啊——”夏维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嚎叫。
天地动容。
下雪了,鹅毛般的雪花纷扬飘落,很快就将大地覆盖成为白色。所有尸体也都被遮盖,但尚未凝固的鲜血却融化了雪花,雪地间斑斑驳驳的红色触目惊心。
夏维再也无法控制胸中的力量,那股邪恶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潮水,冲击着全身上下的每一段经脉。十岁时便血洗巴巴罗萨孤儿院的血腥维复活了。
这一刻,哲木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
颜夕带领五百骑兵迎着风雪疯狂奔驰,因为莽军袭击之时专门对战马下手,因此她只能召集五百骑兵了。她的心情就像随风飘摇的雪花,乱得无以复加。夏维一个人去追莽军,实在太过冒险。颜夕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她,夏维此去必定会有危险。她必须去追他。
东晨炫试图阻止,毕竟拿五百骑兵去找莽军麻烦,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但他拦不住颜夕。颜夕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便翻身上马率领骑兵去追夏维了。东晨炫终于了解到夏维在颜夕心中的位置,他只好也跟了上去。
莽军撤退的时候清扫过痕迹,因此颜夕等人走了几段弯路才找到了莽军落脚的小村。他们到达的时候,看到了地狱。
遍地尸骸,鲜血在茫茫雪地间积成了一片湖泊。
一小队莽军正在仓皇逃离,但颜夕没派人去追。她被惊呆了,完全忘记了下命令。而且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恐惧震慑了他们。在血的湖泊中央,尚有几十个莽族战士在和夏维战斗。不是战斗,他们是在被夏维屠杀。
夏维全身被鲜血染红,像恶鬼一般狞笑着。莽族战士试图逃跑,但他们跑不动,这些彪悍的战士也吓得腿软了,甚至有人已经大小便失禁。
一个战士挥舞马刀向夏维砍去,夏维赤手空拳,既不闪躲也不格挡,那一刀劈下来的时候,他闪电般欺身而上,当胸击出一拳,那名莽族战士轰然倒下,像烂泥一般堆成一团。
不远处一名莽族战士飞身骑上唯一剩下的一匹战马,但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夏维已经像鬼魅一般冲到战马面前,一手揪住辔头,另一手挥出,硬生生凿在马颈上,咔嚓一声,马的脖子竟被夏维徒手折断。
莽族战士摔落在地,夏维一脚踏住他的胸口,揪住他的右手,狠命向后一拉,鲜血如泉喷射而出,莽族战士的整条手臂被夏维撕扯下来。夏维脚上再一用力,就结束了一个生命。
片刻间,几十个莽族战士被夏维杀得一干二净,每一个都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在夏维面前,他们就像薄纸一般脆弱。
颜夕惊呆了,夏维的动作确实毫无章法,没用任何一种武功。他也不必用什么武功,那种惊人的力量和速度恐怕天下无人能及,就算千军万马,估计也难以挡住此时的夏维。
当所有莽族战士都倒地毙命之后,夏维仰天长啸,目光扫视四周,忽然射向颜夕这边。五百骑兵的胯下战马嘶鸣起来,竟完全不理骑者控制,开始四散溃逃。
“下马!拦住他!”东晨炫大喝。他看了夏维刚才的表现,便知道逃是逃不掉的。他抽出了斩风刃,组织战士列阵。
颜夕也下马了,她向夏维跑去。幸好东晨炫及时拉住了她,不然她必定死在夏维手上。
夏维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疯狂地冲了过来。东晨炫一声令下,战士们挥舞武器,一拥而上,将夏维团团包围。
战士们密集的包围遮挡了东晨炫和颜夕的视线,他们看到包围圈中央不断喷射出鲜血,残断的肢体时不时飞出来。包围圈渐渐松散,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堆积成了小山,夏维站在顶端。一个战士冲上去,被夏维一拳击中小腹,砰的一声小腹爆开,内脏在腥风血雨中洒落。又一个战士冲上去,被夏维一手揪住胸甲,一手揪住头发,两手同时用力,脖子瞬间拉长,又一片血雾,头被揪了下来。
一个紧接着一个,夏维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沓,举手投足便可伤人,五百名战士全部倒下。
夏维走下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一步一步向颜夕和东晨炫逼近。东晨炫冲了上去,斩风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往夏维腰间横劈而去。但夏维却在被劈中前,飞脚踹在了东晨炫的胸口,没有招式,却又快又准,东晨炫口喷鲜血,如同飞落的雪花,向后飘了出去,幸好他的铠甲坚固无比,不然就不是喷几口血的问题了。
东晨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全身都散架了,只是动了一动,便又倒了下去。
夏维向颜夕逼近,他脸上血污使笑容更加狰狞。
颜夕双手紧握虎啸刀,全神戒备,但她知道反抗完全是徒劳的,现在的夏维如此强大、疯狂、丧失理智,她根本不是对手。当夏维走到她面前,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她也没有出招。夏维也一样没有动,他停住了脚步,忽然嘿嘿笑了一声,说:“吓坏了吧?”
颜夕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血箭从夏维口中喷出,劈头盖脸地溅了颜夕一身。颜夕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将虎啸刀直刺了出去,这一次夏维没有出手,刀从夏维的胸口正中插了进去。
夏维满脸茫然地低头看了看刀,又抬头望向颜夕,苦笑说:“我都吐血了……你还捅我……也太狠了吧……”说完便倒了下去。
颜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显然夏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恢复理智了,可她还是用刀刺了他。
这时东晨炫蹒跚地走了过来,勉强提起斩风刃,竟要在夏维身上补一剑,送他上路归西。
颜夕一把推开了东晨炫,怒喝:“你干什么?!”
鲜血从虎啸刀的血槽中不断流出,夏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颜夕想要给他止血,但一碰他的身体,手便缩了回来。他全身如火一般滚烫,周围的积雪都在融化,每一片落到他身上的雪花,都会嘶的一声化作一缕青烟。
(十五)三天两夜
回到营地之后,随军的所有郎中都被召集来给夏维治伤。东晨炫将一个最有经验的老郎中叫道跟前,问:“有救么?”
老郎中虽然面露为难神色,但还是点头回答:“公子放心,老夫定竭尽全力保住维公子性命。”说完便组织人手施术救治。
东晨炫默默地走出了帐篷。
大雪纷飞,厚重的云团铺陈天际,大地雪白一片,天地之间蒙上一层灰色,洁白的雪花飘摇落下。一个翼杀营的营尉走到东晨炫跟前,说:“公子,您的铠甲坏了,让属下拿去修补吧。”
东晨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铠甲,胸甲的正中央有一个脚印凹了下去。这身铠甲是用陨铁打造,能抗千斤重击,如今竟被夏维一脚踹变形了。东晨炫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若不是这身铠甲,我大概也死了吧?”他伸手去解束住铠甲的纽扣,但手一伸向肋下,便牵动了胸口的伤势,钻心的痛楚让他全身颤抖,喉咙发甜,咳出了一口淤血。
旁边的营尉连忙将东晨炫扶住,焦急地说:“公子你不要紧吧?”
东晨炫喘着粗气,伸手抹掉了嘴角地血迹,说:“不妨事,你帮我把铠甲解下来。”
营尉搀扶东晨炫席地坐下,绕到他身后解开铠甲,将变形的铠甲举起来端详一阵,发出感慨:“莽族战士太可怕了。”东晨炫和颜夕没有将夏维的恐怖说出来,因此所有人都还以为他们是遭到了莽军袭击,导致五百骑兵全军覆没。
解下铠甲后,东晨炫觉得呼吸顺畅许多,胸口的痛楚也有所缓解。虽然胸前有一大块淤青,但没有伤到筋骨,过一段时间自然会痊愈。
“夕小姐在哪儿?”东晨炫问手下营尉。
“在主帐议事,第十军的军官都被召去了。”
东晨炫心中一惊:“快!扶我过去!”
营尉连忙扶着东晨炫前往第十军的主帐,来到帐前,负责守卫的两个第十军战士将长矛一架,挡住了去路。
“炫公子,小姐有命,议事之时任何人不得入内!”
东晨炫递了一个眼色,搀扶他的营尉突然抽出佩刀荡开了卫兵的长矛,东晨炫立刻冲进了帐篷,只是这一下走得过猛,胸口又疼了起来,他只觉头晕眼花,险些晕倒。
勉强站稳之后,他看到帐篷里的第十军军官正在盯着自己,而颜夕站在他们中间,眼神中的悲愤直射向东晨炫。东晨炫知道自己犯了大错,方才他曾要杀死夏维,估计颜夕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了。
“出去!”颜夕怒喝,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灯盏扔了过来。
若是平时,东晨炫轻而易举就能闪开,但此时他胸口带伤,虽然不算太重,但牵动全身不能用力,便没能躲过飞来的灯盏,肩头挨了一记。颜夕怒气太盛,掷灯盏时用了十足力道,加之灯盏颇为坚硬沉重,东晨炫的肩头立刻红肿起来。
在场之人都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大气也不敢喘,免得殃及池鱼。
东晨炫忍住疼痛,正色说:“夕小姐,恕我冒然闯入。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带第十军去追莽军,我翼杀营绝对不会奉陪。”
“翼杀营爱去不去,你也别来管我第十军的事情!”颜夕斩钉截铁地说。
第十军的军官都在心里打鼓,方才颜夕带走的五百骑兵全军覆没,据说是消灭了一千莽军,算是颇有收获,但也损失了己方所有的战马。现在颜夕又要去追莽军,大家都感为难,没有马就没有骑兵,如何能追上莽军?何况还有七万南王军正在赶来,若是和莽军纠缠下去,前景将不容乐观。
颜夕自然也知道形势不利,但她脾气上来了谁也劝不住,而且在莽军落脚的那个村子,她看到那些村民被残杀的惨象,便猜出了夏维发狂的原因。说来说去她和夏维一样冲动,不然夏维当时也不会冒然现身,她更不会不理大局要去追击莽军。
忽然一个郎中冲了进来,焦急地说:“维公子情况不妙!”
颜夕飞身而起,风一般飞奔而去。
夏维躺在帐篷中央的木板上,赤裸的上身满是伤痕,最严重的是胸口的刀伤,不过已经被缝合起来,血也止住了。郎中们正在激烈的争论着,见颜夕进了帐篷,立刻安静下来,最年长的老郎中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说道:“维公子的刀伤并不致命,但是……”
“但是什么?”颜夕凶神恶煞似的问。
老郎中还算比较沉稳,说道:“维公子现在发高烧,全身如火一般滚烫,如果不设法退烧,恐怕铁打的身子也要烧坏了。”
“那你们还不快想办法!”
“小姐急不得,我等需要找出发热源头,才能对症下药。维公子全身高热,有汗而不畅,喉咙红肿,似是外邪困厄引起发热。但观脉象却又不是,维公子脉象有力,阳热亢盛,所谓寒者热之,热者寒之,寒寒热热,热热寒寒,阳热内郁,不能外达,格阴于外……”
颜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