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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瞿远和手下洗澡的方向传来了喊杀声——“呼布啦!”
这是蛮族语里“冲”和“杀”的意思。
(十二)战始
1272年6月18日到7月13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后来被称为“星寒热血之月”。
据说当时星寒关方圆十五里之内,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染红了。北王军共有七万人阵亡,蛮族九旗箭军阵亡人数是二十三万,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据说战斗结束的时候,北王军全军只剩下十几个人站在北王颜华身旁,其余士兵全都倒在地上,即便未死也站不起来了。
直到几十年后,人们还经常能在那里拣到碎骨——手、胳膊、脚、腿、脑袋……等等部位腐烂之后变成的骨头。再后来,关东地区成了粮产基地,以星寒关附近土地最为肥沃,粮食产量最高,人们说这是因为那里的土地被鲜血滋润过。连那里的花,都比别的地方更鲜艳。
1272年6月18日黄昏时分,北王军八团一营一队在星寒关西南方向五里处遭遇蛮军,该校队校佐瞿远立刻组织正在河里洗澡的战士们迎战。但由于蛮军骑兵人数众多,己方又是突然遇敌,完全没有防备,蛮军两次冲击之后,一营一队的士兵伤亡大半。
幸好,幸好,幸好……幸好第二批前来洗澡的一营二队在此时赶到,二队校佐李毅组织部队列阵迎敌,并派人回星寒关报信。由于一营是弓箭部队,在没有其他兵种配合的情况下,虽然奋勇抗敌,但最终实力有限,一营二队全体阵亡,校佐李毅慷慨就义。后经证实,李毅是皇族外戚,原名李孝勇,算起来是当今皇帝的远房表叔。他是第一个在与蛮族的战争中阵亡的皇戚,但是,直到三年后,皇帝才为了表彰他的功绩,追认其为亲王,谥号“忠”,牌位入列皇族宗庙偏堂供奉。
战斗在河畔激烈展开,一营后续前来洗澡的部队不断抵达,直到一营营尉张子健赶至,对一营做出统一布置,才终于在小河东岸建立一条防线,将蛮军抵挡在西岸。蛮军屡次企图渡河,但都被张子健率军击退。一营将士分成两部,一部在岸上发射箭矢,另一部放弃箭矢,抽出佩刀,冲入河中与蛮军缠斗。由于河流阻挡,蛮军骑兵失去了速度优势,在河中与一营将士战斗时,吃了不少亏。虽然一营士兵不善近身搏杀,但凭借身上坚固的铠甲,以及潜到水下砍杀马腿的战术,硬是将蛮军挡住了。但损失也是相当惨重的,蛮军士兵身高体壮,人手一面圆盾,一柄大斧,腰上要别着一柄大斧备用。近战之时大斧砍杀,还能投掷伤人。
后查明,当时企图过河的蛮军是黑旗军,有四个小旗的兵力,总计四千人,是一营的四倍。不仅如此,后面还有黑旗军全军主力正在赶来。
当时北王军方面的战斗指挥官,一营营尉张子健,在后来一次酒醉之后,提到了这次战斗,当即破口大骂:“操!老子当时知道个屁!老子还以为就是几个蛮军小喽喽,哪知道是黑旗军?不然老子早就跑了。后来老子也看出来不对头,蛮军怎么越来越多呢?可有个家伙在老子旁边说:‘营尉大人哪,那是蛮族的第十旗,是给九旗箭军扛武器的,都是刚拉上阵的新兵,人虽然多,可没什么战斗力,您想,要是他们真厉害,咱们这群新兵能顶得住么?’**,老子后来才知道蛮军根本没他娘的第十旗,可当时老子还觉得他说得有理呢,心想老子虽然废物,可也不能输给一群小喽喽,拼死了也要胜!结果老子差点就死在那儿了。妈的,当时跟老子说话的那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要是让老子抓住,肯定剥他皮,抽他筋,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当泡踩!”
但是在战斗时,就是这位满口脏话、贪生怕死、嗓门大胆子小、从军才只数月、只会两套阵法、连蛮军兵制都不了解的一营营尉张子健,在听了一位无名氏小兵的话后,立刻拔出佩刀,冲入河中与蛮军战斗,带领一营将九旗箭军最彪悍的黑旗军拖在了小河一线,使得蛮族军队前后夹击星寒关的阴谋破灭。
战斗持续了三个钟头,天黑之后,为数五千的北王军援军突然出现,救下了全身是血、被砍掉了左臂和右脚脚掌、奄奄一息的张子健。此时一营只剩下不到三十人,其中包括校佐瞿远等人,以及当时身披一营弓箭手铠甲的夏维和弥水清。
这是北王新军自组建以来第一次参加战斗,也是唯一一次表现出色的战斗,在之后的“星寒热血之月”中,新军几乎全军覆没。而少数的生还者似乎也都落下了后遗症,比如张子健一直在寻找骗自己的小兵;瞿远不敢再轻易帮别人忙;弥水清每次洗澡都要有卫队严密守护;夏维始终躲着张子健,即便他后来纵横天下、不可一世时,也仍然不敢和只是西北一个小小郡守的张子健打交道。
※※※
“黑旗军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团将盯着沙盘,大惑不解地说。
“是啊,星寒关两侧是连绵不断的长城,每一处都有哨兵,就算他们打破一处,我们也应该提前收到消息啊!”另一个团将说。
议事厅里一片焦虑的疑问。
北王颜华忽然说话了:“不用想了,是我放黑旗军进来的。”
“什么?!”众人大声惊呼。
颜华面色沉重,他指着沙盘上星寒关东侧长城的一点说:“这里,离星寒关三百里,有一个秘密通路,叫做‘冰门’,是我派人打通的。本来我是想……算了,不管我怎么想,冰门的秘密肯定被蛮军知道了,而且他们已经利用了冰门,进入关内。我们后方的鲁城和板城这两个粮草武器基地危险了。”
众人仍在震惊的时候,一名士兵进入议事厅禀报:“报!蛮族大旗主率军北来,已经摆好攻城阵势。”
颜华立刻做出布置:“一团八团守城!三团九团去小河支援,务必将黑旗军拖住!四团六团去鲁城,五团七团去板城,一定要把两城握在自己手里,做不到的话,大家伙儿就在阎王殿再见了。下去吧!”
“是!”
众人退了出去,唯有二团团将没有分到任务而留了下来。颜华说:“二团暂时由我指挥,你,拿着我的兵符,去关北,调二十万军队过来。”
“王爷放心!”二团团将飞奔而去。
帐内只剩下颜华一个人,他愣愣地瞧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说:“我太心软了……终于要搞到拼死一搏的地步……”
所谓关东、关北、关西、关中四省,都是北王的领地,合成大星关,其中驻扎着将近一百万的北王军,守护着长城的中部和东部防线。
但是,即便蛮族狂攻星寒关数月,甚至城墙都破了,颜华也没从其他地方调一兵一卒来救援。这是因为,长城东线只是面对蛮族,而在长城中线北方的千彩高原上,有比蛮族更可怕的草原莽族。当年华武帝将草原莽族各部平定之后,仍然继续修筑长城,并且派世代北王镇守北方,其主要目的不是防御蛮族,而是防御莽族。所谓“蛮莽双祸”,说的就是蛮族和莽族。蛮族是雪原白熊,虽然凶猛,但终有疲惫之时。但莽族是群狼,他们的獠牙始终呲出,随时会暴露出凶残兽性,扑上来撕咬华朝这块肥肉。
颜华独坐星寒关的议事厅中,又开始修剪指甲,只不过这次他是哭着修剪的。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华朝北王,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仿佛听到了父亲临终时对他的嘱托:“防蛮族,只需坚守星寒关。防莽族,需坚守长城全线,非百万大军不可及,缺一兵亦是大祸。我家世代受华朝李氏皇族恩惠,吾儿定要继承家族传统,鞠躬尽瘁,精忠报国,死而后已,将长城防线安然交到下一代人手里。此不仅是我一家荣辱之关键,更是华朝上下万千子民安危之关键。”
“父亲……”颜华垂泪自语,“儿养子不教、统兵无方、布防失当、护国不周、保皇不利、讨逆不及、卫民无术,此七大罪集于一身……儿无颜面对历代祖先啊……”
(十三)旁观
6月18日夜至19日拂晓,蛮族白旗军于星寒关北面用投石机不断击城,北王军也以投石机还击。熊熊燃烧的巨石在夜空中不断划过,仿佛下了一场流星雨。由于火力太过密集,许多巨石在半空发生碰撞,碎成无数燃烧的石块。当时北王颜华站在城墙上,不禁感慨:“好漂亮的烟火!”
“大人!这里太危险,快去地道里躲一下吧!”卫队队长焦急地说。
颜华微微一笑:“要对蛮人的技术有信心啊,你瞧,他们的投石机射程不够,拼了血本推进到二里远,也只能打到城墙底部,打不到我们的。”
这位刚刚独自哭过的北王,此时已经恢复了统领全军的气魄,面对大敌仍能谈笑风生。战士们也都受到感染,挺起胸膛护在颜华身边,昂然面对不断袭来的巨石。
双方在当夜动用的投石机共有三百九十七架,投出巨石超过六千万斤。双方都是将对方投回来的巨石浇灭,装弹之后泼上火油,点燃,再投回去。
是夜,蛮军未从北面攻城,始终是与星寒关内守军用投石机交战。真正的战斗在关内进行。九旗箭军中的八旗都已潜入关内,迂回到星寒关后方,兵力高达开战以来空前的二十万。而北王军负责迎敌的兵力只有六万余。
星寒关西南方向五里,小河防线,密林。
战斗正酣,茫茫夜色中,北王军第三、九两团与黑旗军在林中展开混战,双方纠缠在一起。无论是北王军还是蛮军都已杀红了眼,每个人周围都有无数敌人,而同伴却离得很远。这是因为:全都乱套了!
从黄昏时分,八团一营与蛮军遭遇开始,所有阵法就都不存在了,双方不断增兵,然后立刻投入战斗,根本来不及布阵。小河防线就是一潭烂泥,谁踏进来,就别想干净出去。各种武器都用上了,北王军士兵的弓箭、强弩、标枪都变成了近战武器,而蛮军的大斧本来就是两用武器,倒是占了不少便宜。
在林中一棵高树上,有两个北王军的新兵坐在树枝上旁观战斗。
“二哥,咱们为什么不下去打?”
“别吵!”夏维四处张望着。
“二哥,你是废物!”
“放屁!”夏维骂了一句,“什么不是废物?下去砍死几个蛮人,然后让蛮人砍死不是废物?仗不是这么打的!我们要纵观全局,分析形势,找出敌人弱点,然后一击致胜!”夏维把自己当成北王大人了。
“二哥,我们是小兵,就应下去奋力杀敌,冲在最前面!”
“哦?那你告诉我,现在哪里是‘最前面’?”
弥水清看看下面混战的人群,没阵型了,敌我绞在一起,还真不知道哪里是最前面。
“有敌人的地方就是‘最前面’!”弥水清坚定地说,“二哥,我不怪你,但我要下去杀敌了!”
夏维一把抓住她,笑着说:“小姑娘家,别老是杀杀的!告诉你,二哥不是怕死。要是二哥真怕死,刚才你洗澡时,蛮军来了,二哥为什么不丢下你自己逃生?二哥从西洲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来杀蛮人的。但你瞧现在,全乱套了,那些团将、营尉、校佐、侍长,全他娘的跟蛮军干上了!不过他们也没办法,一到这儿就绞进来了,谁也脱不了身。大多数还是新兵,军官要是不身先士卒,小兵都要跑干净了。但是这样打是拼人,一命拼一命,我们人少,很吃亏的!”
弥水清听夏维说得有道理,连忙问:“那怎么办?”
“不用担心,虽然那些军官都在打,没办法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