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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东皇朝-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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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掉以轻心,整整一夜都没睡好。其实从开战以来,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手下战士也是如此。与乔年炅的拉锯战打得太久了,莽军就算再骁勇,也终究是血肉之躯,身体与士气都已快垮掉了。因此次日清晨,巴姆扎便大规模整合兵马,将原本分散开冲击乔年炅的部队全部收缩,打算给乔年炅迎头一击,作一了断。

正午,莽军骑兵阵前,巴姆扎来了一次振奋士气的演讲。莽族人讷于言辞,倒是很少来这一套,就算说也无非是什么老子冲前想发财的跟我上之类,但这一次巴姆扎竟然突发奇想,加了一句“只要胜得此役,我莽族万代子孙为主,华朝贱民变为牛马!”便是因为这句话,巴姆扎后来倒了大霉,但那是后话了,在当时,莽军战士血脉忿张,势不可挡地冲向南王军的逃兵。

逃兵们也是一夜未眠,有的已回到了军营。但乔年炅绝不姑息,回来的一律处斩,于是逃兵大多还停在莽军前方。此时莽军杀来,逃兵立刻溃散,巴姆扎便命莽军先进行屠杀,等杀红起了性,再命部队前进,一路冲向乔年炅。但事实上,逃兵有效地拖延了莽军前进的脚步,等他们来到乔年炅的营地时,却发现这里只有少数兵力。又是一阵冲杀,该处部队被莽军全歼,俘虏道出真相:乔年炅已率部向南逃去。

巴姆扎集合兵力追击,咬住乔年炅的尾巴一路追出了五十里,杀人无数,但终于怕部队追得太远,偏离了进攻皇都的大方向,不得不收兵回营。于是,乔年炅成功的逃出了皇都的乱局。但损失也是惨痛的,经过此役,乔年炅麾下只剩不到五千将士,狼狈地随他往南逃去。乔年炅骑在马上,遥望南方,瞬时间竟老泪纵横,悲戚道:“当年我随王爷从南方起家,纵横一世,没想到最终落到这般田地。当初一起出来的人死的死,叛的叛,王爷也遭毒手,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撑着。如今我这般逃回南方,也不知前路等我的,究竟是福是祸……”

前方等待他的是越发壮大的颜瑞,颜瑞当初既然敢杀南王安广黎,现在会对乔年炅如何处置,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无论如何,他暂时摆脱了皇都这个烫手的山芋。

围在皇都四周的北王军、东王军、莽军,以及占据皇都的颜英吉,终于开始了这场无人能料到结果的战斗。这场战斗被称为皇都大会战,以皇都为中心,牵动了华朝半壁江山,所有先期进入战局的势力,都在一开战就被陷了进去,再也无法脱身。

巴姆扎扫开了乔年炅的阻挡,前方百里便是皇都,他暂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一面在周边地区掠夺物资,强征兵力,一面等待黎烈汗率部跟了上来。两部合一,集空十三万兵力剑指皇都。其后还要藩夷族援军、华朝降军源源赶来,莽军形势空前乐观。黎烈汗对皇都已是势在必得。

在皇都北部百里之外,十万北王军也开始备战。阎达想不动也不行了,不仅因为东王军也在蠢蠢欲动,更因为东王东晨迦蓝竟然宣告天下,要与北王家联手,讨伐逆贼颜英吉,驱除莽族祸乱。若是阎达坐视不管,或者离开这个乱局,北王家就要名誉扫地了。

最头疼的人要数颜英吉了,他仿佛已看到一把锋利的刀子砍了过来,持刀之人可能是东王军、北王军、莽军中的任何一个士兵,也可能是他手下的人。跟他反叛华朝的人这几日各忙各的,有的在场所纵情声色,做最后的享受。有的抓紧时间大肆敛财,好像是想等败亡之后,用钱财换自己一条命。还有一些人算是很勤力,加紧练兵备战,不过他们可不是为了保护颜英吉,而是想保自己的命,实在不行还能在关键时刻倒戈一击,提着颜英吉的脑袋去投降,总比空手去要好一些吧。

颜英吉烦啊,气啊,可也没有办法了,回顾自己一生,究竟差在哪里呢?身为北王长子,是多么得天独厚的优势啊,加上自己才智武功都不弱于旁人,为何竟然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了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他有个叫颜瑞的弟弟。

颜英吉越想越恨,便起驾出宫,去了南王府。

虽然皇都春光明媚,但南王府却一片萧瑟。此时府内,只有安雪香一人独居。诺大一个王府,陪着她的,只有她爹的孤坟。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何颜瑞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安雪香?难道颜瑞真的是一直在利用安雪香,直到他取得了安广黎的信任,最终将其杀掉,夺取了其麾下势力,便将安雪香这块垫脚石扔掉了么?

颜英吉确信自己弟弟是这样的人,他大步走进府内,安雪香迎了出来,却不行礼。

“还不跪下?”跟着颜英吉的太监尖声喝斥。

颜英吉扬扬手,道:“不必了,你们先退下去。”

太监们便躬身离去。这些太监算是对颜英吉最为忠诚了,至少眼下是这样。毕竟不管谁入主皇都,都需要这些太监,跟这个主子,不妨碍跟下个主子。

安雪香一身黑白孝服,面容清减许多,但却一脸傲色,冷冷说道:“逆贼,你来做什么?”

颜英吉心中有气,微怒道:“我来看看跟我一样倒霉的人!”

安雪香道:“你说错了,我跟你不同。起码我还能守着我爹的坟,你有么?你敢去守北王爷的坟么?”

颜英吉大怒,直向将这女子一刀劈死,以泄心头怒气。但转念一想:“颜瑞把这女人留下来,莫不是并非对她无情,只是自己不忍杀她,想留给别人去处理?若我现在杀了她,那倒是给颜瑞了却一桩心事了!”

想到此处,颜英吉收敛怒容,唤道:“来人,备车,我要带雪香小姐乘车游览皇都春色。”

太监随从立刻备了一辆普通的马车,免得招人注意。颜英吉与安雪香同坐车内,安雪香也不知他打什么主意,只得正襟危坐,见机行事。哪知颜英吉一路也不说话,最后竟让马车停在了浮花池畔。

池上大大小小的石舫,早已空了大半,所剩的几个仍在做生意的,也没有往日的热闹。其间歌女唱的是江山衰亡的哀歌,客人大多是落魄书生,吟的也是国破家亡的悲诗。凄凉的曲调在明艳的阳光中遥遥飘散,竟然更显伤感。

颜英吉和安雪香都下了车,来到池岸边,呆呆地望着粼粼池面,都是半晌未语。

许久,颜英吉才道:“我只来过这里几次,雪香小姐长住皇都,想必是常来吧?”

安雪香冰冷地答了声“是”。

颜英吉又问道:“是和颜瑞一起么?”

安雪香又答了声“是”,只是这一次语气里有了一丝悲伤,亦有一丝怨恨。

颜英吉笑了笑,道:“这么美的景色,雪香姑娘再多看两眼吧,以后怕是没机会了。”说着便拂袖离去,只是留下了几个随从监视安雪香。

安雪香站在池岸边,一时间感慨万千。眼前一切宛如大梦一场,她恍惚间觉得自己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爹还在世,颜瑞还在皇都当质子。她总是偷偷溜出家门,到这里来等心上人。每一次颜瑞都会来迟,一边道歉,一边抱怨那些看着他的家臣太难对付。她也不埋怨,只是笑。然后两个人就去泛舟,划得累了,就躺在舟上望天。那是的天总是又高又蓝,伸出手,指尖就仿佛能触碰到云朵。那时他说:“有一天,我会带你去遥远的地方。”

安雪香的眼前模糊了,不禁蹲下身去,潸然落泪。

(二十)不详的预感

大战来临之前,总有一段平静。

暗流无声无息地涌动着,等待爆发的时刻。

时至六月,天气已越发炎热。烬火河刚刚渡过春汛,又迎来了暑汛。大河奔腾不休,在中游几个河道狭窄的地段,水势猛涨。瞿远不得不沿河留守兵力,巩固堤防。

此时西二省北部与东部,都以落入北王军控制,在漫长的省界上,十二万北王军分散六个部分,每一部都指向西二省的一座大城。虽然每部都没有独自攻下一城的能力,但莽军也不敢掉以轻心,他们的兵力本就不足,在各城之间移动兵力部署,也远不及北王军在野外灵活。而且莽军是守,北王军是攻,主动权在北王军手中,只要他们寻到一丝莽军的松懈,大军立刻便会整合,全力攻打。只是瞿远迟迟没有出兵,不仅因为西二省的莽军尚未露出破绽,更因为皇都那边大战在即,他必须停下来留意,以防皇都有个不测,自己陷入西二省而无法作出应援。

局势仍在控制之中,但瞿远却感到了一丝不安。计划是两个月拿下西二省的赤土省,如今时间已过去大半,虽然已经布置完毕,只要开战,他有把握在剩下的时间内结束战斗,而且如今这样半围西二省的架势,也对攻打皇都的莽军是个威胁。但瞿远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隐约感到夏维的悲观情绪是有道理的。他又先后数次去套夏维的话,但每每都不成功,如今的夏维是只谈不谈国事。他说:“我是小卒,管不了这许多了。”

说他是小卒,还真不太像。虽然被降为士卒,三年不得晋升,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而且伤已痊愈,却还赖在伤兵营里,每日和伤兵们谈笑风生,甚至还搞来了酒偷饮。瞿远是拿他没有办法了,其他将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弥水清偶尔去发一通脾气。只是夏维把酒藏得太好,弥水清也抓不到真凭实据,骂上几句便也算了。

这一日瞿远又接到了剧情,看文书封皮上印的竟是南方的几个印章,不禁大为惊讶。北王军在南方的探子大多已被颜瑞铲除,所剩下的也很少传讯出来,毕竟南方暂时无忧,他们的任务还是隐藏自己,暗中重建消息来源,没有大事是不会传报的。

瞿远连忙拆开文书,飞速读了一遍,感觉这消息不能算小,但也谈不上有多重要。于是他将文书给将领们传阅一遍,众人看过之后各抒己见,均认为此事不会有太多影响,可以不予理会。瞿远表面上同意这种看法,但心里却有太多疑问,于是就拉着弥水清一起去伤兵营,问问夏维的意见。

夏维的那顶帐篷里喧哗一片,瞿远和弥水清心中纳闷,夏维已不说书了,怎么还这么热闹?等走进去一瞧,好家伙,原来是摆开赌场了。那些本来断胳膊断腿的伤兵们围成个大圆,夏维赤着上身,手里拿着两个碗连连摇晃,里面有骰子的清脆响声,他嘴里吆喝着:“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地上摊满了碎银子和铜钱,还有伤兵趁着最后的机会下注。其中一个伤兵最为引人注目,半个身子都被包扎起来,躺在担架上,连坐都坐不起来,却还兴奋地喊道:“等等!我还没没押呢!”

“你他妈想等明年开春再押啊?”夏维骂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由于太过专注,他们还没发现瞿远和弥水清进来了。

躺担架的伤兵脸一红,故作大方地将手里的铜钱全摔了出去,喊了一嗓子“小”!

已经连开十三把大了,伤兵们都把钱押了进去,赌这一把开小。其实他们不知道,夏维用木疙瘩刻成的骰子是做了手脚的,既然大家不信邪,夏维自然要开第十四把大,赚上一笔。哪知他正要动手,却无意间瞄到了站在门口的瞿远和弥水清。瞿远倒是满脸笑意,好像也想来玩上一手。弥水清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冰冷的目光瞪得夏维一个激灵,手一滑,两碗打开之后竟是小。

伤兵们立刻沸腾了,起哄让夏维赔钱。若是真赔,夏维可要赔到肉疼了。灵机一动,他指着门口喊道:“瞿将军,弥团将!”

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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