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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詹,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从来就不曾相信过我。”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森冷,以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不仅平静,而且飘渺,被风轻轻一吹,就已经飘散在空气中,若不是我离他近在咫尺,根本听不到他在话音,那平静的语气和刚刚咆哮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让人更加胆颤心惊,犹如愤极过后的人万念俱灰,等待他的只是狠绝的极致。
“吕詹,”感受到他的心痛,我的心也在痛,“你知道我做事总是莽莽撞撞,我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算做错了事,我也死不认错,就算认错,也是死不违改,但是,这一次我真的知道错了,吕詹,杀人偿命,你为母报仇天经地义,如果杀了我可以平复你的愤怒和痛苦,那就杀了我吧。”我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膛,等待着他的再次判刑。
“你认为你作出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我母亲就能复活了吗?”片刻后,他冷声道,“我做事向来不看过程,不问动机,或许你只是认为那是普通货物,或许你只是想阻止我和日本人的龌龊交易,但是事情发生了,我母亲死了,纵使你不想害我母亲,但她的死终归是因你所致……”他说到此,发声已是极其艰难,隔了半晌,才接着说道:“我不想再见到你,你走吧。”
听到他这话,我站立不住,身子摇晃起来。
曾几何时,我把遇到你看作是我最不幸的遭遇,而现在,我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因为它已经成为了我最幸运的事情,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美好的时光,吕詹,每次我做了错事,都是你护着我,替我出头,给我摆平扫尾,可是,现在你不要我了,以后没有了你,我怎么办?
“吕詹,对不起,我不分来由不加思量就对你胡乱揣测,致使现在造成了无法弥补的过错,”我拉住他恳求道,“你可以恨我恼我骂我打我,但求你不要不理我,行吗?”我看着他,极尽真切,一心一意只求将他留住。他偏头看向我,赤红的双目现在已经恢复,如同往常一般深邃得让人难以琢磨,冷沉、淡漠,让人难以亲近,让人近之而恐惧,但却又有那么一瞬间,他收起了眼中的锋芒,像往常一样溺爱地看着我,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我看到了惜日他对我的柔情,看到了他的动容,虽然仅是一瞬间,但却给了我一丝希望,我鼓起勇气,拽着他,再次说道:“吕詹,不要抛下我。”
风依然在呼啸,树叶依然沙沙作响,而我的时间像停止了一般,我紧紧地拉着他,定定地看着他,在心里虔诚地祈祷,祈求他回心转意,再次宽容我,再次接纳我。等待,无比漫长。
“滚!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你给我滚!”没有期盼中的原谅,言辞狠毒,但却是以他一贯冷沉地语气,他一双深瞳又是变得目眦欲裂,手一甩,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开。
“我们走!”他对一干手下下令道。
“吕詹,要不你就杀了我!”见他要走,我挡在他面前,不是矫情,不是作戏,而是发自心底的,决心以死谢罪。
他根本不理我,甚至根本没有看我一眼,他面色森冷,眼如寒冰,右手抬过将我轻而易举地拂到一边,然后径直离去。
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恐惧陡增。簌簌站在风中,只感觉全世界将自己遗弃。吕詹,现在我是多想再次握紧你的手,感受你的怀抱温暖,多想得到你的悉心呵护,体贴溺爱,但是,一切已是痴人说梦,一切都已经不再可能。
这一刻,我才知道,我怕的不是你的阴险,不是你的狡诈,不是你的狠绝,不是你的强霸,不是将我禁锢软禁,不是对我咆哮怒骂,甚至不是将我掐死偿命,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对我视而不见……
“吕詹——”我在他身后大声地叫着他的名字,几欲奔上前,却被他几个手下压住,动弹不得,“吕詹,原谅我……”他人已走远,不可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心中悲恸再难抑制,终于克制不住地嘶声恸哭起来。
吕詹,今时今日,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是如此在乎你。
、第三百零二章 希望
狂风呼啸;百草摧折,漫天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的孤魂夜鬼在飞荡叫嚣。一夜折腾;头发早已披散下来;被风吹卷着凌乱地飘打在身后。天空乌云沉积;四周漆黑得不见五指;空气稀薄得让人窒息,突然天空一声惊雷;紧接着就是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狂风来得更加猛烈;打得树叶残树在风中摇曳不止,如同我的处境一般;在雨中孤独无依,簌簌发抖。
雨啊,你怎么不来早一点?
我浑浑噩噩地走在小道上,不知道东南西北,两步一趔趄,三步一跟斗,也不管全身浸湿,只希望雨来得更大些,好将我的错和罪洗刷干净,将我的心冲得更凉些,不会再疼。
走走跌跌,终于还是下得山来。隐约看到几人朝我奔来,声音似乎也有些耳熟,似乎叫着我的名字,我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醒来时,已经是在原来的旅店之中。昨晚的暴风雨已经停止,一束太阳光从西边打开的窗户透进来。
“水,水,”只觉得口渴难忍,我叫了两声。双手想要支起身子,却又乏力地倒了下去。旁边有动静,一个人扶住我的后背,为我垫上被子,将水送到我的口中。
“咳咳——”
“小姐慢点喝,小心呛着。”女孩子一边说道,一边帮我拍着后背。
“你是?”舒缓过来,发现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但并不认识。
“我叫小晴,是店里端茶倒水的,和你一块儿的大哥给了我两块大洋,让我负责照顾你。”她轻声向我解释道。
“他们去哪里了?”按理说我昏迷不醒,韩宇臻是不会让一个不相识的小姑娘照顾我的,不消考虑太多,一种不安的预感登时袭上心头。
“我……我不知道。”心中焦急,我话音却深冷,小姑娘被我吓着了,说话都有些结舌。
“他们都出去了?”
“是的。”小姑娘怯怯地点头道。
我打开被子要下床,急剧地动弹让我脑袋有些眩晕。
“你先别动,你还发着烧着。”小姑娘说道。
“昨天我回来时发烧么?”我问道。
“昨天那个大叔让我来照顾你时你就是发着高烧的,他还拿了两个大洋让我给你请医生呢。”
我听着越发不安,也就是说他们出去时我就已经情况不好,按理说不会偏下我的。但他们都出去了,这么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给你大洋的是一个大叔?”我追问道。
“是的,年纪比其它人都大,其它人叫他……叫他栾副官,”小姑娘小声地说着,生怕说出她不应该听到的话。
“那隔壁住的年轻哥哥呢?”我追问韩宇臻的下落。
“他……”她低下头不敢回话。
“说,他怎么样了?”我有些激动,无法顾及自己的语气。
“昨天午夜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把他带走了,当时还打伤了店里的几个伙计,我们都吓坏了。”小姑娘抿着嘴,低声回答道。
不好!韩宇臻被人绑架了。当下万般可能在我脑中急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韩宇臻真被人劫了去?他虽说受了伤,但毕竟军人出生,不会没有反抗能力,谁又有这个胆量和能力敢在众目睽睽下把他劫了去?吕詹?是吕詹吗?是午夜发生的事,那时他刚好从寺院回来,他知道我和韩宇臻的关系,他不忍对我下手,丧母之仇却令他痛不欲生,悲愤交加中于是迁怒于韩宇臻,让他代我偿命。
是这样吗?我咬紧了牙,脑中一团乱麻。这全是我的胡乱猜测,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应该保持清醒理智,但是种种突如其来的事让我理不清头绪,像被谁下了套,走入一个复杂的迷宫找不到出路。可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不能坐以待毙,我掀开被子走下床来。门“吱噶”一声响,我抬头一看,栾大哥走了进来。见到他,我舒了一口气,但赶紧问道:“栾大哥,是不是少帅出了什么事?”
“闻竹,你听我说。”他稳住我。然后看着我,却一言不发。
“说,我有心理准备。究竟出了什么事?”看他凝重的表情,我感到事情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
“不止少帅被绑架了,扣儿也失踪了。”
“扣儿也失踪了?”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
“少帅是昨天夜里从这里被人带走的,我们知道扣儿失踪,是收到了一封信。”说着,他从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我。我迅速地打开信,一枚红坠飞刀随着信一起掉了出来。
“信是飞刀送来的吗?”再次见到一模一样的飞刀,我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是的,那人好功夫,飞刀从窗户射进来,直插在柱子上,”栾大哥点头说道,然后猛拍了下桌子,痛责自己道:“只怪我们太粗心大意了,没有在旅店安排人手,也没有考虑到他们的安危。”
“确定扣儿真的失踪了?”努力冷静下来,我问道。
“刚刚去清河那里问了,也到处查看了,都找不到扣儿。”栾大哥说道,神色很是凝重,“现在他们仍然在找他俩。我回来看看你的情况。”
“不好!”我猛然想起来,“郑开阳不会也出事了吧?”
“是呀,我怎么把他忘了?”栾大哥被我提醒,猛拍了脑门说道,“我这就去医院看看。”
“我也去,”说着就起身下床。
“你烧还没有退,就在这里休息。”
“不,出了这些事,我也不能安心在这里休息,你让我一起去。”
“你身体行么?”栾大哥担心地说道。
“相信我,我可以做到。”我点了点头说道。
医院内,郑开阳住所。
“开阳,聂太太?”我们推门进入,看到郑开阳平安无事,心下都舒了一口气,但却见江月珊也在屋内,且两人拉着手,十分吃惊,对于我们的突然闯入,也把他俩吓了一跳。
“你俩要私奔?”发现郑开阳手中提着一个箱子,我问道,眉头也皱了起来。
“是的。”他紧了紧拥着江月珊的手,硬声说道。
“你怎么能这样一走了之?”想到电厂的事,我微恼。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垂下,仿佛是在躲避我的眼睛。
“你说啊,你就这么一走了之,让我们怎么办?电厂的事是你的责任!”我质问道。
“你知道我胆小怕事,我留在这里也没用,况且电厂的事也是被日本人逼的,和我没有关系!”他大声狡辩道。
“你好歹是个男人,居然这么没有担当!”我骂道,死死地盯着他,看他还能怎么开脱。
“我赶时间,请你让开。”僵持片刻,他说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我挡在他俩面前。
“无论如何,今天我必须走!”虽然面上难掩对我的惧色,但他执意说道。
“不行!”我也死死地咬住不放。
“我心意已决,你拦不住我。”说着,他就要推开我。
“那我就杀了你!”我掰开他的手,将他制住。
“浅小姐,你放我们走吧,”江月珊见我们动起手来,拉住我央求道,“求你了。”
“你好不知廉耻,身为有夫之妇,居然要和别的男人私奔?”我将她一推,厉声问道。
“月珊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聂有为的,她是被逼无奈!”郑开阳吼道。
我拧眉,“你被逼的?”
“是的,浅小姐,”清丽娇弱的女子点了点头,说到此,她看了眼郑开阳,“哥说的是实话,我是被逼无奈才嫁给了聂有为,我认为我和他再没有可能了,我一颗心全死了,不瞒你说,这两个月来,我天天都生不如死。”
“这么说,你嫁给聂老板不是你自愿的?”我拧眉问道。
“怎么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