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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小希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奕奕:“见面吧,我又可以看见你们了,真没想到。”
她能重见光明了。这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果然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一点点,技术水平高,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苏梦生刚好在我身边,听到我转述小希回来的事情,兴奋地大声提议:“不如我们去海边?叫上耿耿和裴琳琳怎样?”
我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小希在电话里都听到了,犹豫了一下,立刻答说:“好啊,叫上他两个,我们五壮士团聚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希,以为会发生意外得到的是可怕的结果,日日夜夜的辗转和自责,换得这样的结果。现在的惊喜冲击力太强,这一刻她的复明让我心潮起伏,来不及选择和考虑,我紧紧搂住苏梦生的脖子,欢呼起来。
苏梦生对此事稍加怀疑:“左眼失明了这么久,难道也奇迹般的复原了?”
“小希都说能看到我们了,难道这还有假?声音听起来清晰有力,应该没事了。”
“她家跟我们普通家庭不一样,有些事情只有金钱才能拯救……啊,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请把我培养成赚钱机器吧。我要当医生,我要考医科大学!”
他振臂高呼,乐不可支。
裴琳琳和耿耿与我们直接在西沙海滩汇合,我们四个一直在商量怎么给小希惊喜,苦于时间紧急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苏梦生看到耿耿的曲线身材来了灵感,当即在沙滩上买了两件小贩兜售的花泳衣,泳衣真的俗艳不堪。
他扯着耿耿进入更衣室,那是石头砌成的无顶露天的换衣间,我和裴琳琳在外面翘首以盼,只听到两个人在里面高声对话。
耿耿在里面大叫委屈:“为什么?女士泳衣?我连这个都要做?”
“惹她开心嘛。千金难博美人一笑。”苏梦生对外面喊,“喂,来了没有,来了没有?”
他们一出来准会遭遇别人围观,别人没准会把他们当成神经病,因此不见兔子不撒鹰,只要章小希没来,他们就坚决不出来示人。
我还能听到两人互相取笑的对话,轰轰地从里面清晰地传出来。
耿耿:“都是你害的了,出这种馊主意,老子第一次干这么丢人的事情。”
“你不要老子孙子的了,就当成人生中第一次出场表演,反串将来会红的,说不定我们从此走上艺术生涯。”
“艺术生涯就免了,我怕人家将我抓走剁掉命根,我就变成人妖了。”
裴琳琳的刘海微微汗湿了,她一再地将眼睛撑大,以免将章小希错漏过去。
远远地看到有个外国小妞走了过来,头发是棕黄色的小卷卷,很可爱很帅气,戴了一幅深色太阳镜。
洋妞远远地向我们招手,裴琳琳推我:“不能吧,这是章小希?”
“跟我们招手呢。”
“不是去看眼睛了吗,还连带整容?明明是小麦色的皮肤……”
来人走近,她主动与我们招呼:“嗨。”
她真的恢复光明了,重出江湖的意气风发。我和裴琳琳奔跑过去,体内的热情在她的压榨下喷涌而出。
她拉住我们的手,急切问道:“那两个呢?”
关于小希的眼睛,来龙去脉只有我和苏梦生最清楚,裴琳琳只知道是右眼视力模糊,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
裴琳琳大声朝露天更衣室里喊去:“喂,快出来,我们泡到一个洋妞。”
耿耿第一个踏步出来,他微微发胖的身体一扭一扭的,不忘拉着同伙:“你快点啊,你这个主谋,让我在前面打头炮。”
我和裴琳琳笑出眼泪,耿耿肉肉的胸部和白白的大腿,在阳光下一览无余,后面跟着出来一个“瘦型大妈”,他面露羞涩,不敢朝这边看,俗艳的泳衣穿在他们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别有一番韵味。
章小希愣了片刻才笑,笑得收不住,弯下腰去。因为效果特别出奇,我们五个我们抱成一团笑了个够,两腮都笑酸了。小希始终没肯摘眼镜。我一直以为眼镜仅仅是抵挡紫外线的侵害。
苏梦生和耿耿在被笑过之后反而坦然,一直穿着裙式泳衣打打闹闹,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是一群疯子,里面混杂着两个异装癖的人。
我和小希在海边挖贝壳。贝壳是活的,但很小,在浪花拍打过来的时候会被冲上岸边,浪潮退去,一粒一粒显露在沙滩上,倏尔消失。
裴琳琳不会游泳,换上泳衣缠着苏梦生和耿耿教她,他们三人在浅水中嬉戏,扑腾起很大的水花。
耿耿早已淡忘了令人尴尬的情书事件,而裴琳琳放弃了对苏梦生的执著。
苏梦生对章小希的喜爱无人不晓,偶尔规划设想着未来几年的生活,其中包括与章小希结婚生子的一幕。章小希的心思也没人猜透,至今无人知晓她对苏梦生毫无兴趣的原因。
至于我的那段见不得光的经历,毛毛的爸爸是谁,他们尚不得知,我无法公开,那是静默的地雷,可以一生避开不会踩到。
小希的司机和妈妈就在不远处等候。天上忽然落雨,立即有司机送来了雨伞和热水杯。她没有拒绝,为自己撑起雨伞,向我靠拢,想要将我拢入伞下,我轻推开:“不用,对于已经淋湿的人,雨就没有任何威胁。”
我坐在小希的侧面,她的太阳镜很特别,镜边的设计是扣在太阳穴上,只是那一条窄窄的缝,我也惊异地看到一个不争的事实,小希的左眼无法睁开。
日子难捱,但在小希的脸上看不出艰难。小希与此前相比,恢复了很多,但已明显元气大伤,身形偏瘦。小希远望大海,轻轻笑:“是哦,不怕雨淋,我们的小鱼最坚强。”
小希的笑脸细致而憔悴,在我眼前如昙花缓缓绽开,我忽然有几分心绪不宁,觉得自己好刻薄,看着花伞下的她,坦言自己两个月以来的心绪:“小希,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我。”
“不是躲你,是无法面对你身边的人。”
“还是苏梦生?不是说跟他无关吗……”
我急忙将她的思路引走,望着远处:“你是喜欢山,还是喜欢海呢?”
“我喜欢爬山,也喜欢大海,我曾想过,将来就把自己撒到海里,像回到了家,回到妈妈的怀抱。”
她的话有弦外之音,我没有听出来,反而开玩笑:“撒到大海?你是鱼饵?”
她笑得开心,她的笑还是那么容易。静下来,她对我说,“我还没有完全康复。”
我再一次错漏了她要传达的信息,傻乎乎问道:“等完全康复了,有什么要实现的愿望呢?”
她的话有弦外之音,我没有听出来,反而开玩笑:“撒到大海?你是鱼饵?”
她笑得开心,她的笑还是那么容易。静下来,她对我说,“我还没有完全康复。”
我再一次错漏了她要传达的信息,傻乎乎问道:“等完全康复了,有什么要实现的愿望呢?”
“想回到课堂上去,参加考试,考上大学。”她理了理额前的短发,又用手压了压头顶,“跟小鱼考同一所大学好吗?”
我哑口无言,没有回应,考大学,然后呢,我对未来并没有憧憬。
她的思绪飞扬:“真想跟你一起去别的城市,山上水水都陪你一起走过。去北方吧,冬天会有皑皑白雪,呼啸的北风,干净的空气,不像这里一年四季没有变化。雪后的世界很静,一望无垠,像天堂。”
我乐观地认为章小希用左眼的美丽为代价,渐渐与危险脱离。我以为她很快就会回到课堂,除了容貌有一点点影响之外,一切都会恢复往常。关于此,小希什么也没说。
因为这个缘故,回到家中,小希的问题黯然褪色,寂寞和孤独感再次侵袭。每当喜悦跑到脚下蹭我的裤腿,嗲声嗲气地呼唤,都会令我被迫想起章钺。我忍不住又将那个死去的问题挖出来,僵尸一样摆在我面前。
有个晚上睡不着,翻出手机反复看。章钺在陪章小希,我的妈妈在陪裴琳琳,我的爸爸在陪谁,我不得而知。为什么偏偏是我,在孤独寂静的荒冢般的房子里?
我记得章钺的手机号,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统统删除,再重新输入:“我很孤独。我表面的坚强支撑不了多久。”
犹疑片刻,手指不听使唤地按了发送键。起初没有任何反应,我将电话打过去,响了几声,那边挂断,我由此得知他看到了短信,显然他不知道如何回应。
他在外人眼里是多么伟岸的一个父亲,可在我这里,却懦弱如鼠。我能感受到对方的挣扎,以及挣扎的徒然。
我将手机握暖,握得发烫,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震动,我收到他的回应:“你很孤独,我该如何安慰?”
……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他回应我了。
我前思后想,该如何再发下一个短信,电话铃声乍然响起,我捧着电话心如撞鹿,怎么也没有勇气去按接听键,翻过手机打开后盖将电池取出,留下我握着空了心的机身,只是发呆。
没多久,重新装入电池,接到苏梦生的电话:“姜小鱼,有件事情……小希她确诊为脑瘤。虽然回来了,但要一直住院。在芝加哥,她做的是开颅手术。”
有点奇怪,侧着耳,都是静的,声音从老远老远的传来,传到我这里已不复存在。喜悦无端端站在我面前,表情严肃地望着我,我这几天的乐观心境,在我眼前跌落,摔个粉碎。
第十五章 苏梦生:生之痛(1)
小希从芝加哥回来,我迫切希望她归队回校。我以为恢复一起上下学的日子是理所当然,但她再也没能来上学。
我们都误会了,不知道她右眼的复明是用左眼的毁灭做代价的。并且我们得到了更可怕的消息,小希得的是癌症。她曾经跟我说过,活不了多久,我以为是病人的负气之词,谁知道是真的。
很努力很努力,可能是柳暗花明的转折,可能是美梦成真的结局,也可能是,一无所获。
小鱼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都在到处询问、翻杂志、上图书馆资料、去网吧上网,积攒了一堆眼底病的讯息和资料,还有数不清的秘方打算在小希身上一一求证,一下子全派不上用场,她的希望,她的心血在瞬间完全破灭。
她失魂落魄地问我:“怎么会是脑癌末期?不是一直很小心吗,请的那些医生都是做什么吃的?怎么早没有检查出来?”
不管我们是否接受,事实是,她的左眼比从前毁坏的更为彻底,面部神经受到了影响,靠着小希坚强的意志和乐观的态度,右眼和生命只是暂时被夺回来。我有一种被上天愚弄的挫败感,命运和疾病,将我们从欢乐的气氛中拖开,打回原形。
她的右眼不允许过度使用,甚至不可以正常使用,是沙漠里的水。不能再长时间看书、看电视、看电脑,更重要的,不可以激动,不能生气,更多的时间只能闭目养神。
她在医院安了家,时进时出,每次滞留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和小鱼的生活行程彻底改变:每日放学先去医院。
我忽然记起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像是被逼的走投无路,重新回到了原地,似曾相识又恍若隔世,只是小希的恢复进度迟缓,让我觉得我们都一直好难成长。
小鱼支离破碎的家庭,莫名其妙的恋情,小希的病情难见曙光,压得我好像永远没办法长大。而我迫切想要长大,我想要给小希一份能承担的感情。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问小鱼:“你觉不觉得我成熟一点了?”
“没有发觉你有变化啊,你还不就一直那德性。”她答地漫不经心。
面对她的回答我不寒而栗,我以为我长大了,早已从愚笨走到睿智,原来不过是跑步机上的风光而已。我们总以为努力就可以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