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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上台做检查的事,你给他说了没有?”孙志军急切地问,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件事。
“还没呢,我想只要我们能答应他的这个要求,他的思想工作肯定会好做。”张凯肯定地说。
但孙志军想了想,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因为这事影响太大,师领导一旦知道怪罪下来,自己也承担不起。他告诉张凯等候命令,不准擅自行动。
孙志军当即要通了直工科金科长电话,请示金科长怎么办,但金科长也不敢答复,他说要请示副参谋长,最后,竟然逐级请示到师长,师长当即拍板说可以,要理解一个老兵离开部队前的心情,不管他是什么原因离开部队的,这都是他们对部队的感情。
张凯听到这个消息时竟然有点激动,好像是师长为他办了一件大好事一样。
孙志军又特别安排张凯:“一定要注意安全,做好充分地准备工作,你们就把这次照相当成一次实爆演习,你和二排长带几个人时刻跟他在一起,然后再让副连长带十几个人在外围安排好哨位,时刻注意这边的动向,绝不能让他趁此机会跑掉。明白吗?”张凯满脸严肃地答应着。
孙志军接着又说:“第二,要速战速决,照完相就赶快回去,不要过多停留。”张凯一一答应,便回去找人安排下步工作。
对于营长的周密考虑张凯不得不佩服,他刚才就没有想到李振会趁此机会逃跑,但经营长一说,他倒是感觉李振可能有这个阴谋,必须做好防范工作,以防万一。这样的工作,对于工兵营地爆连的干部来说确实是小菜一碟,因为在实施爆破演习的时候就要部署外围的防护工作。
回到连队,张凯首先把礼堂外围的防护工作安排好,接着来到禁闭室,把事情经过如实告诉了李振,本想李振会很感动,结果李振却是面无表情什么也没有说,好像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样。
李振要求穿冬装,佩戴领花,张凯早有准备,叫过郭化文,说:“你们两个穿的衣服型号一样,照相的时候你们临时换过来就行了,不用再麻烦了。”
张凯害怕照完相让李振摘领花的时候会有麻烦,便早就想好了这个主意。李振倒也没有说什么,算是同意了连长的意见;他们便一起朝礼堂走去。
在这之前,张凯也已经安排过马排长和他一起看守李振的战士,要时刻紧紧盯住李振的一言一行,第一要看好他的嘴,不能让他在礼堂前有什么过激的言行,第二要看好他的腿,不能让他有任何机会逃跑。
他们一起来到礼堂前,摄影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李振和郭化文换过衣服,郭化文把帽子也摘下来亲自给李振戴上。
张凯对李振说:“你想怎么照就给摄影师说,尽量抓紧时间。”
张凯便和其他干部战士一起分散开远远站在李振和摄影师的周围,而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更大的包围圈。
李振和摄影师商量了一下,他便站在礼堂前,面对高高飘扬的国旗庄严地举起了右手,保持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笔直地挺起胸脯,微抬头,双眼凝视着头顶上空的五星红旗,像一根木桩一般,一动不动。旁边的摄影师则选择了不同的角度不停地照着,最后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角度了,就对李振说:“好了,放下来吧。”但李振却仍然一动没动。
张凯以为李振没有听见,就走过去对他说:“李振,照完了!”但李振却仍然一动没动。
张凯走近一看,李振已经是泪流满面,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瞪得溜圆。张凯心头一酸,马上对摄影师说:“接着照,把里面的胶卷全部照完!”
于是,摄影师又对着李振拍了一阵子,直到把相机里的胶卷全部拍完才停下来。
张凯说:“你赶快去冲洗,今天下午一定要拿回来。”
这时,李振走了过来,问摄影师:“需要多少钱?”
张凯动情地说:“这个费用由我个人解决。”
谁知道摄影师却激动地说:“今天照相不要钱,算是我送你的。”他也许已经从中看出了什么情况。
但张凯和李振都不同意。张凯真诚地对李振说:“我工资高,这相片就算我送你的礼物,你不要再争了!”
摄影师还是不死心,他最后说:“你只给我本钱就行了。”
李振这次没有再说什么,他可能知道被部队除了名的战士就没有了津贴,更不要说复员补贴了,他已经是一个穷光蛋了,这钱他也拿不起。
在回去的路上,李振平静地对张凯说:“连长,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就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
张凯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直截了当地说:“直属队准备明天召开军人大会,想让你上台给别的战士创造一次接受教育的机会,让他们都能从中吸取教训,不再走你的老路。你看行不行?”张凯故意回避了检查二字,只是说让他给别的战士创造接受教育的机会,他害怕刺激李振。
李振想也没想,便很爽快地说:“行,我可以上去做检查,这是我能为部队做的唯一的事情了。”
张凯高兴地说:“我代表地爆连全体干部战士谢谢你!”
但李振却说:“我是个讲情义的人,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也要答应你的要求。”
张凯听了更加相信自己刚才做的是完全正确的,帮他促成照相这件事无论于公于私都是应该的。
召开直属队全体军人大会的时候,部队入场完毕,李振在张凯、马政民和四名战士的陪同下来到军人礼堂。此时的李振早已没有了一点军人的风采,他没有戴军帽,头发有点长,背也有点驼,上身穿一件作训服,下身穿一件冬常裤,脚上是一双大头鞋,身上没有一点军人的特征,看上去完全像个老百姓一样,让人感到心痛。他们进入礼堂后,在最后一排坐下,没有人注意他们。
主席台上只有副参谋长和金科长,军人大会开始后,金科长首先宣读了对李振的处分决定,接着就是工兵营地爆连连长张凯上台做检查。张凯的检查是他昨天晚上自己加班写的,所以他念的很流利。
当张凯做完检查,金科长要求李振上台做检查的时候,坐在李振旁边的马政民赶紧推了一下身边的李振,说:“该你了,快上。”好像是催他上台领奖一样。
李振起身离开座位,果然像是上台领奖一样,立即挺直胸膛,雄赳赳气昂昂地大踏步走上主席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上部队的主席台了。
李振一点也不胆劫,做检查像是做报告一样,声音宏亮,底气十足。但当他读到后面的感受时,却也禁不住动了感情,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当他念完检查,早已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而下面则静寂的掉个针都会听见清脆的声音。
最后,李振手捧稿纸,动情地说:“战友们,本来还有几天时间,我就要和老兵一起复员了,可现在我却以这种方式提前离开了部队,说实话,我很后悔,后悔得要死,我不想离开部队,更不想以这种方式离开部队,我现在很想在部队多呆几天,可是我只能提前离开。我衷心地希望我的提前离队能给你们敲响警钟,我真心地希望你们能从我的身上吸取教训,不再重蹈我的覆辙;真心地希望新兵们好好珍惜部队的经历,衷心地希望老兵们好好珍惜这宝贵的剩余时间,好好珍惜在部队的每一天,多为部队做贡献!如果我今天的检查能够对你们起到一点作用的话,也算我对部队做的最后一点贡献了!最后,我真诚地希望你们能替我站好最后一班岗,谢谢你们了!”
说完,李振弯下腰身体呈90度角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接着,他又以标准动作来了个45度角左转,对着主席台上的领导同样深深地鞠了一个躬,然后低头走下了主席台。
台下的干部战士都被关英杰这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深深地感动了,他在台上的话音刚落,下面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没有人带头,完全是大家情不自禁地一起拍起来的。
掌声未息,副参谋长说:“按道理说,一个战士做检查,我们是不应该为他鼓掌的,但是今天这个检查做的好,尤其是最后这几句话说的好,这是他发自肺腑的心声,是他真心的感受,也是他真诚的希望,所以,我刚才也禁不住为他鼓了掌。我也真诚地希望,李振能够从这件事中真正吸取教训,以此为鉴,重新做人。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一定要有知耻而后勇的决心,有永不言败的意志,有在哪里跌到就在哪里爬起来的勇气,在今后的道路上把好舵,撑好帆,不灰心,不丧气,相信你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明天!”下面又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振下台后就被张凯和马政民他们带离了会场。 他们来到连队,李振的全部物品在他面前经过检查后被装进了一条麻袋,过一会他就要被押送回家。
会议结束后,几个老兵过来为李振送行。吴晨江走过来,双手按住李振的肩膀,面对着他的脸动情地说:“好兄弟,回去后绝对不能灰心丧气,更不能破罐子破损,一定要重新振作起来,树立信心,勇敢地面对各种挫折和困难,我们都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李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愧疚地低下了头,眼睛里有些湿润。
关英杰走过来抓住李振的一只手,把几张纸塞到李振手里,真切地说:“这是我们连的花名册,本来我想带回去留作纪念的,现在送给你吧。不管你以后有没有困难,有没有事情,都要记着和我们联系。不管你以后走到哪一步,我们战友的情谊都永远不能断。”
李振开始流泪了,他哽咽着对关英杰说:“我记住了,我会和你们联系的。”
谭建树却在轻松地笑道:“兄弟,等你以后发达了,混好了,我就去跟着你干,到时候可别说不认识我啊!”一句话把大家都给说笑了,李振心里有几分感动,有几分温暖,也有几分惭愧。
周文这时也收起了一向严肃的面孔,真诚地说:“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战友情是一辈子的情谊,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相互之间已经彼此了解,也建立了那么深的感情,以后不管是谁有了进一步发展的机会,都要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李振想对大家说声谢谢却说不出来,他又想对大家笑一笑,却忍不住又挤出了眼泪,只是那哭笑不得的样子却显示出了他那可爱的本性!
郭化文也来了,他显然是哭过了,眼睛红红的,他过来就双手紧紧抓住李振的一只手,使劲地摇晃了几下,激动地说:“我对不起你,李振,如果我对你管理严格一点就不会这样了……”说着又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此时的李振像个温顺的小绵羊,刚才,他把几个老兵的鼓励和祝福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只是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唯独郭化文过来,李振才大胆地抬起头来,他直视着郭化文的眼睛,也同样紧握着郭化文的手使劲地摇了几下,真诚地说:“是我对不住你,班长,请你原谅我的不懂事!”
说着,李振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这可能是李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呼郭化文为班长。
时间不早了,张凯和马政民以及两名战士要带着李振走了。
李振伸出双手和送行的每一位战友握手,眼睛里浸满了悔恨的泪水,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大家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等李振走到营区大门口就要拐弯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慢慢地转身,想最后看一眼营区的设施。他从最偏僻的一个角落开始,用眼光扫过营部的车库,扫过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