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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铜问道:“什么用意?”
张任答道:“这是要用兵力和空间换取时间啊!有我军在鱼腹浦守着,只等丞相在淮南打败了孙吴,趁势席卷荆襄时,曹操就是想撤退都难了!呵呵,世事还真是变化无常啊,就在昨天,本将军还担心曹操真会出奇兵,可是现在,本将军倒反而希望曹操真能找到一条小路进川了。”
延风津地处颖水和淮河地交汇处,原本只是二十里水域,然后就是大片地冲积沙滩。
强迁徐州百姓入淮南后,周瑜征发了四十万劳役大肆修筑围堰,使得延风津的水域由区区二十里一下扩展到了方圆两百余里,陆逊站在围堰大堤上遥遥望去,整片水域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倏忽之间,陆逊年轻的俊脸上掠过了一丝格外的凝重。
这围堰大堤一旦掘开,淹掉地可不仅仅只是马屠夫的二十万骑步大军和高顺的十万精锐,还有淮南的四百多万无辜百姓哪!凭心而论,陆逊是真不愿意掘开围堰大堤,然而军令如山,为了主公的大业,为了吴军的生死存亡,陆逊别无选择。
晚风习习,吹荡着陆逊的披风,猎猎作响,这一刻,陆逊的身影看上去显得格外的清冷。
“将军!”副将靠了上来,颇有些不忍地说道,“是不是再等等?”
“不必了。”陆逊霍然举手,摇头道,“不必再等了,不会再出现奇迹了,而且时间不等人,万一让凉军的探马发现了延风津地围堰大堤而事先有了准备,那大都督地良苦用心就要付诸东流了。”
“唉。”
副将叹息一声,黯然侧首。
陆逊翘首向天,星辰灿烂、恍如万家***,倏忽之间,陆逊的嘴角已经绽起一丝冰冷地狰狞,一字一顿地喝道:“传令,掘开围堰大堤!”
“遵命!”偏将轰然应诺,回头挥手大喝道,“将军有令,掘堤!”
两千名严阵以待地吴军士兵迅速挥动锄头开始挖掘起来,不到片刻功夫就在大堤上掘开了一道口子,温柔得像女人一般的湖水顺着口子缓缓外溢,在湖水无所不至地浸润下,缺口两侧的泥土很快软化、倾颓,然后迅速扩大,很快,围堰大堤里的湖水就从温柔的女人变成了狂暴的狮子,奔涌而下……
寿春西南三十里,凉军大营。
中军大帐,高顺正与甘宁议事时,忽有小校匆匆入帐,跪地急道:“将军,丞相军令!”
“主公急令?”高顺喝道。“快讲。”
小校喘息道:“吴军随时可能水淹寿春,让将军提前做好准备!”
“什么?水淹寿春!”从来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高顺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凝声问道,“你是说吴军要水淹寿春?”
小校点头道:“正是。”
“他爷爷地,看样子吴军是要孤注一掷了。”甘宁凛然道,“幸好主公及时发现了东吴的阴谋,要不然我军毫无防备赶到寿春城下时,却迎头撞上滔天巨浪,洪水过后寿春方圆数百里都将成为泽国。这时候东吴水军再出来追杀,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啊!”
“坏了!”高顺突然喝道,“来人!”
“将军有何吩咐?”
高顺话音方落,早有亲兵踏帐而入。
高顺喝道:“立即快马传令许褚将军,让他地八千铁骑立即后撤!”
“遵命。”
亲兵轰然应诺,领命而去。
甘宁忽然出列喝道:“将军。如果吴军真要水淹寿春,那么蓄水围堰就一定筑在淮河的上游!不如让末将率锦帆水军溯淮河而上,寻找东吴的蓄水围堰?如果能抢在东吴掘开围堰之前赶到的话,还是有可能破坏吴军的计划!”
“来不及了!”高顺摇头道,“吴军若果真决定水淹寿春,又岂会留下如此破绽?况且将军此时率锦帆水军溯淮河而上,搞不好会迎面撞上洪水,这太冒险了!淮南之战结束之后,主公势必会调谴精兵强将趁势攻打江东,到时候没有将军的锦帆水军可不成。所以。本将军绝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
周瑜在太史慈、朱然、谢旌诸将的簇拥下肃立寿春城头。眺望北方地凉军大营。远远望去,只见凉军大营里火光通明。人声鼎沸,一队队全副武将的漠北骑兵正沿着营外的栅栏来回巡逻,看上去,这只是个普通而又平静的夜晚。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响起,周瑜悠然回首,只见吕蒙在周泰、徐盛二将的簇拥下疾步前来,行至周瑜面前,吕蒙铿然抱拳道:“大都督,水军地所有战船已经全部下好锚、系好缆绳了!无论洪水有多大,只要寿春城墙不垮,水军的战船就绝不会被冲走!”
“唔。”
周瑜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再无反应。
部将谢旌却忍不住一拳狠狠地砸在女墙上,朗声喝道:“看起来西凉大军毫无防备啊,哈哈,这场突如其来的滔天洪水肯定会把这几十万头西凉猪淹死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就全交给吕都督的水军了,呵呵,到了水面上,这些西凉猪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啊,这一战我军赢定了!”
“就是!”部将朱然也附和道,“不愧是大都督啊,举手之间就覆灭了马屠夫的几十万大军啊,哈哈。”
周瑜的脸色忽然间变得极其难堪,转身就走。
直到周瑜的身影消失在敌楼里,朱然、谢旌才惶然四顾道:“大都督这是怎么了?末将说错话了吗?”
“大都督当然生气!”吕蒙闷哼一声,上前说道,“你们很高兴吗?嗯?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值得高兴吗?就算覆灭了马屠夫的几十万西凉大军又如何?马屠夫治下疆域辽阔,人口众多,过不了几年,就又能重新拉起数十万大军!”
“还有,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场洪水过后,整个淮南都将成为一片泽国吗?你们可知道得有多少无辜百姓要死于这场灾难?幸存下来地淮南百姓又将以怎样地眼光看待我们?从此至后,我们再要踏足江北,将要遭受难以想象的反抗,这些你们知道吗?”
“那又如何?”谢旌不以为然道,“打仗嘛,总得死人地,让百姓去死总比让将士们去死要好吧?再说这些手无寸铁地百姓又能成什么事?反抗又如何?不听话拿刀砍就是了,去年冬天,不也是用这个办法把他们从徐州赶到淮南来的?”
朱然也附和道:“就是,别看他们有好几百万人,可我们只要派出几千人,就能把他们赶羊一样赶到淮南。”
“唉,去年冬天能如此轻易就把几百万徐州百姓迁来淮南,那是因为主公地名声比马屠夫好,可是淮南之战后就会变得不一样了。”吕蒙说此一顿,摇头叹息道,“这些事情,跟你们说了也不懂,都各自下去准备吧,天亮之后还有一场恶战等着你们哪!”( )
第346章 败走江东
夜,淮南郡。/
月朗星稀,晚风习习,寿春南效某村落一片静谧,百姓们早已经进入了沉沉的梦想。突然之间,西北方向传来了隐隐的隆隆声,村子里的几十只猎狗被这声响所惊醒,惊恐万状地从柴门里窜了出来,向着西北方狂吠不休,村民们圈养的猪、牛、羊等动物也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
整个村落霎时就像炸了锅般沸腾起来。
世代生活在淮河两岸的百姓对这声音是再熟悉不过了,洪水,发洪水了!
村民们以最快的速度披上衣服,打起火把,背孩子的背孩子,搀老人的搀老人,有个土财主舍不得家里养的一口猪,干脆背在自己身上扛着跑,其间夹杂着孩子呼爹喊娘声,父母唤儿声,还有狗吠声以及鸡鸭牛羊的嚎叫声,空气里弥漫着无尽的绝望还有无尽的恐惶,仿佛世界末日已然降临。
然而。
没等村民们跑出太远,汹涌的洪水就席卷而至。
“轰……”
一个巨浪打了过来,将十数间棚屋轻而易举地打翻在地,一位年轻的母亲怀抱尚未满月的幼子挣扎着从棚屋里刚刚冲出来,就被洪水劈翻在地。汹涌的洪水中,一截折断的木桩就像锋利的木剑,向着这对母子刺了过来,年轻的母亲本能地翻了个身,背对那截锋利的木桩,却将幼儿死死护在怀里。
“孩子他娘。小心!”
一把凄厉地大喝声中,一名年轻的壮汉飞步赶到,沉望将那截木桩撞开,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巨浪狠狠冲到。将汉子重重掀翻在地。汉子的头部重重地磕在一块石头上。倾刻间血流如注。
“孩子他爹!”
年轻女人仰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身扑到年轻汉子身上。
又一道巨浪砸来。将年轻女人连同他怀里地孩子狠狠撞倒在地,旋即被滚滚浊水无情淹没,不远处,两口肥猪正在滔天浊浪中挣扎、嚎叫……更远处,一排排地棚屋被汹涌地洪水摧枯拉朽般冲倒、淹没,不断有村民在洪水中灭顶。在大自然地天威前。个人地力量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但这不是天灾。这分明是**。
……
夜色下,周瑜在数十名亲兵的护卫下登上寿春城头。借着淡淡的月色望去。只见寿春城外已成一片汪洋大海。小小的寿春城就像是一座大海中的孤岛,随时都可能在大海中沉没!
寿春城坚固地城墙挡住了洪水。躲在城内地五万多东吴大军安然无恙,可被吴军强行驱逐到城外地几万寿春百姓以及寿春方圆五十里之内的数十万村民却在这场滔天洪水中惨遭灭顶之灾。这场洪水还会继续漫延开去。最终会淹没大半个淮南郡。
最终,生活在淮南郡地四百多万百姓将会陷入衣食无着地绝境,而这一切地始作俑者就是周瑜!
倏忽之间,一张张惊恐万状的脸庞出现在周瑜面前,周瑜仿佛看到数以万计肚腹鼓胀、脸色尸白地遇难者正从四面八方向他围了过来,一个个张开手臂。睁圆了空洞洞的双眼。冲他声嘶力竭地大喊:“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不……”
周瑜大叫一声。从睡梦中猛然惊醒。
守在帐外地亲兵急破帐而入,幽幽地火光下,只见周瑜满头大汗。脸色惨白。一贯镇定、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东吴三军大都督。此时却显得惊恐万状。
“大都督,你怎么了?”
“呼……”周瑜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就像是散了架般瘫软下来,“原来只是做了场梦……”
“轰……”
周瑜话音方落。帐外忽然响起一阵轰鸣声。隐隐约约间,似乎连脚下的地面都轻轻地颤动了一下。周瑜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越发苍白。立于帐中的亲兵队长也是脸色一变,沉声道:“大都督。小人去外面看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
寿春以北五十里。某无名小山上。
借着惨淡的月色,看着从山脚下席卷而过地滔天浊浪,马跃仰天一声长叹,脸上不由浮起几分憎恨、几分痛惜、更有几分自责。
贾诩地身影悄然出现在马跃身后。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别人比贾诩更能体会马跃此时此刻地心情了,马跃既憎恨周瑜地心狠手辣,又痛惜淮南的数百万无辜百姓,同时也在自责如果不起兵南下,也许就不会给淮南百姓带来这场浩劫。
对于士族和不服大汉王化的蛮夷而言,马跃地确是屠夫。
可对于大汉百姓来说,真正地屠夫并非马跃,从来就不是。
真正地屠夫恰恰就是孙权、曹操、袁绍、袁术、吕布这些自命不凡地割据军阀,这些野心家从来就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只有马跃,这个遭到天下士族口诛笔伐地叛逆。这个杀戳外族从来就不遗余力的屠夫。才会把大汉百姓地生死真正放在心上。
“主公,这不是你地错。”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