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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就会发现,所有的朱雀军兵卒在躬身垂头行礼的同时嘴唇都在无声的上下开合,如果有人会读唇语,很轻易就能看出来,他们在说“陛下万岁!”
在两万朱雀军的护送下,胡亥在二十四号晚上就沿着淠水道到达了大秦故都雍城。
雍城在渭水北岸,雍水河以北,纸坊河以西的高地上。在建都雍城的头两百年,雍城同如今的咸阳城一样,没有修筑任何的城墙,是以河流为天然城墙的“城堑河濒”,是“水上都城”。
直到战国初年,雍城面临魏国的兵锋时,才开始沿着河流修筑高大而坚固的城墙。一道长长的青石桥,从雍城高大的城墙下延展而出,跨越雍水河,连接河流两岸。
这是雍水门,是雍城的东城们门,也是最大的城门,正对着咸阳城方向。在另外三面,除北门是依山而建外,西门有一道宽达十余丈的人工堑壕,南门毗邻纸坊河同样也是靠一道青石桥连接。
胡亥到达时,雍城令嬴善已经领着一众留守在雍城的宗室长老在雍水门外等候了整整三个时辰。
第六十三章 俯仰无愧天地
除了有份参与议政堂议事的三品以上官吏知道胡亥今天会到雍城祭拜葬在雍城秦王陵的一十九位大秦国君外,满朝文武再无人知道皇帝的行踪。
甚至于胡亥连雍城的一干官吏都没有通知。唯一知道皇帝将要驾临雍城的也就嬴善这一干留守在雍城的宗室长老们了。
当然,嬴善身上还兼着雍城令,是雍城最高长官。
第一个大秦国庆节,胡亥必须要在所有秦人面前有所表示。前来祭祀依然留在雍城属于所有秦人信仰的秦人宗庙,自然是这表示的最好办法。
自嬴秦一族位列诸侯后,为了对抗盘踞在陇西北地附近的犬戎人,在不到百年的时间里,大秦先后有四位国君战死在同犬戎的征战中。正是这些大秦的先祖们前仆后继的领着秦人一代代的同犬戎、狄人征战,大秦才能终于占据周王封地,为秦国成为诸侯中强大的一极奠定了基础。
国君死于意外,在春秋至战国的数百年时间内,各个诸侯国时常发生,国君为了争霸战死虽然极少可是毕竟还是有的。但是从来没有哪一个诸侯国如秦国这般一代代的国君亲自披挂领着无数前仆后继的秦人冲锋在沙场最前沿。
想来,正是在一代代的秦国国君的鲜血铸就了老秦人铁血尚武之风,才有后来始皇帝横扫统一天下的绝世壮举。
于情于理,胡亥这一次都应该来雍城。同理,同为故都为大秦最终占据关中广袤的土地立下汗马功劳的栎阳也必须要去走上一走,看上一看。
两万朱雀军骑兵打着火把行走在大道上,远远看去如一条红色巨龙正朝着雍城蜿蜒而来。朱雀军前锋一直行进到雍水门石桥边才停下。
胡亥还没走出马车,一直等候在雍水桥边的嬴善以及其余七个须发皆白的宗室长老齐齐躬身行礼道:“臣等恭迎皇帝陛下!”
“几位长老快快平身。”能够有资格留守雍城的宗室长老,都是始皇帝最为看重的宗室心腹。而雍城令嬴善更是老宗正嬴腾的亲弟弟。
兄弟两人,一人为位高权重的宗正府宗正并兼内史郡内史、授爵咸阳侯,一人为大秦故都雍城雍城令,这在严格控制宗室实力的始皇帝时代,显然是极为特殊的。
不过也由此可见始皇帝对嬴腾和嬴善两兄弟的信任程度。
胡亥自然不会冷了这样的宗室长老的心,更何况除嬴善外,其余的七位宗室长老们大多都是看守秦王陵寝以及雍城秦王宫的宗室老人。
可以预料的是,这些人时间最短的都在这雍城呆了十余年。数十年如一日恪尽职守,远比那些只会在口中说忠心大秦背地里却一辈子男盗女娼的人要强的太多。
“谢陛下!””
嬴善八人并没有因为胡亥的礼遇而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这是嬴善自成为雍城令以来第一次见到胡亥。发生在二十年余前的那场由始皇帝主导的针对反对自己的宗室嬴氏族人的屠杀之后,嬴善就同身后的七位宗室老人来到了雍城。
那个时候,他们正值风华正茂,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了,他们已经大多年过半百垂垂老矣。那个时候,眼前的这位英挺皇帝还没有出生,如今二十余年过去,却已经是大秦最为尊贵的人。
没有之一。
虽然没有见过胡亥,但是近一年多时间发生在这位年轻皇帝身上的所有事情、发生在大秦的所有变化,嬴善等人都是一清二楚,更不要说半月前一怒连斩二十一郡整整六十三人的各郡高官以及让大秦二十一郡之地流血漂橹的事情了。
这场杀戮,更要远甚于当初始皇帝统一之后对六国遗族的追杀。
此刻见到胡亥真人,心中的敬畏自然要远远超过那份好奇。
胡亥能够感觉到面前八位宗室长老们心中对自己的畏惧,想来如果没有八月前的那场屠杀的话,也许自己的名声会好上许多吧?
有了那场针对大秦各郡作奸犯科郡官的杀戮,怕是自己身上已经被永远的打上了嗜杀的标签吧。
想到这里,胡亥的思绪突然有些飘忽。
重活一次窃据皇帝之位,从当初小心翼翼的求存保国到如今大权独掌俯瞰天下苍生,胡亥知道自己一直想要保持的本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
如果是在初来之时,自己依然会杀掉六十三为郡官,却不一定会杀他们整整一族乃至两族三族血亲。但是,如今在半月前自己作出决定时,唯一想的就是到底是诛九族、诛三族还是诛一族,却压根没有想过该不该杀那些也许本身根本无罪的郡官嫡系血亲。
权力的熏陶,让自己也到了为达到目的视人命如草芥的地步了吗?
看着雍城巍峨高大的城墙,胡亥如是自问,想了半响却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
“陛下,晚上天寒。老臣已经将蕲年宫收拾妥当,请陛下起驾!”
胡亥神思不属,就站在胡亥身边的嬴善等人自然发现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即将进入十一月的西北之地,夜晚早已进入冬天了,所以嬴善等了半响终于还是忍不住进言道。
嬴善的声音顿时将胡亥惊醒。
“哦?不用车马了。诸位长老就同朕一起步行进城吧,朕,想好好看看这雍城!”胡亥摆摆手,对俏生生立在一边的龙冰点点头。
俯仰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孰是孰非,留待后人评说吧!
对皇帝的命令虽然心中有些不赞同,因为胡亥穿的并不太多。但是皇帝的命令已经出口,习惯了服从的龙冰和龙雪无奈对视一眼,躬身一礼退下。
“陛下……”
“走吧,几位长老!”胡亥不由分说打断嬴善的话,伸手拉住嬴善已经变得枯干的手掌,抬步踏上雍水桥朝着雍城之内行去。
在被胡亥有力的手掌抓住手的刹那,嬴善身子情不自禁一震。虽然他的手掌因为年龄的问题已经变得干枯,但是最基本的触觉还在。
皇帝的手,有力而火热。最主要的是,嬴善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手掌上那厚厚的老茧!
第六十四章 亲人
五千朱雀军兵卒下马转为步卒同数十位龙卫府亲卫率先跨过雍水桥进入雍城内警戒。皇帝放弃马车想要步行看看雍城,最为难的其实就是护卫的朱雀军兵卒们。
其余一万五千人的朱雀军兵卒开始一分为三,分赴雍城北西南三门外驻扎。
雍城做为大秦故都,在大秦没有迁都咸阳前可是关中第一大城,容纳区区两万朱雀军兵卒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如今已经是晚上,大军进城必然会扰民并引起不必要的猜想,明日再进城也不迟。
等到离开的龙冰和龙雪姐妹俩再次出现在胡亥身前时,胡亥就知道,自己可以进城了。
牵着嬴善,胡亥缓步朝前行去。其余七位宗室长老亦步亦趋的跟在两人身后。
雍水桥如卧波长虹般横跨雍水河东西两岸,走过不长的雍水桥,穿过深达五六丈的雍水门城门甬洞,胡亥才算正式踏上雍城的地面。
无论是前身的胡亥还是如今的胡亥,在过往的二十年间都没有来过雍城。众多的皇子中,也就只有大皇子扶苏曾经在始皇帝登基为帝的时候代表始皇帝来到雍城祭拜过大秦的列祖列宗以及秦人宗庙。
两列长长的打着火把的朱雀军兵卒从雍水桥头一直延伸到雍城的深处,不需要知道方向,只需要跟随朱雀军兵卒延伸的方向,胡亥也知道雍城的秦王宫殿群在哪。
雍水桥对应的这条大道应该是雍城内的主干道。这条贯穿雍城东西两向的大道同咸阳城内的一条条大道不同,它们不是用青石板铺成的,而是用烧制的呈黑色的铅砖铺成的,如一条巨大的黑色缎带般镶嵌在雍城之中。
大道两侧朱雀军兵卒手中的火把将小半个雍城照耀的如同白昼。胡亥好奇的蹲下身子,秦砖汉瓦之名他在后世听过无数遍。这还是他在大秦第一次见到秦砖的实物,而且是如此的多。当然,先前他也曾经碰到过,毕竟秦砖在如今的大秦已经是最为普遍的建筑材料,只是他不自知罢了。
此刻看到这黑色街道,才引起他的注意。
黑色的板砖上,用手摸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上面有着不同的雕琢,如今天黑看不清楚,但是胡亥知道,那必然是一些花纹或者鸟兽虫鱼亦或是祥瑞吉兽。
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整齐排列着如咸阳街道两侧一般无二的粗犷两层或者平顶房舍。黑色是这个大秦故都总体的色调,似乎也是唯一的色调。
空气中,有种叫做骚动的东西在氤氲。
一盏盏的油灯从街道两侧的房舍中亮起。
雍城自修筑了城墙开始,第一次在太阳落山之前没有关闭城门。虽然只是雍城东门雍水门。但是,这个反常的现象依然引起了许多居住在雍城的秦人注意。
而雍城令嬴善以及七位身穿盛装的老者从下午就开始等候在雍水桥边,一直到太阳下山也没有回城,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能让身为宗室的雍城令嬴善等候数个时辰之久的,怕是唯有从咸阳来的大人物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大人物会是谁?
不过当联想到最近从咸阳传出来的皇帝陛下会在第一个国庆节亲临某地与民同乐的小道消息时,居住在雍城的秦人们的心瞬间变得火热。
天没黑,皇帝陛下有可能会驾临雍城的消息在雍城已经是妇孺皆知。
咸阳的小道消息自然是胡亥让龙卫府细作暗中传出来的,有期待才有惊喜不是?
此刻,身穿黑金夹织长袍,头上虽然无冠,但是能在如此众多的精锐兵卒护卫下来到雍城,虽然年轻但是顾盼间不经意的威势倾泻,不用想也不用怀疑,唯有如今的大秦二世皇帝陛下了。
当期待成为现实,当愿望如此真实,心中的喜悦已经压过了恐惧。更何况,作为大秦故都的雍城,能够居住在这里面的尽皆都是对大秦最为忠诚的老秦部族后人,不似咸阳城有从雍城和栎阳迁移过去的老秦人,也有同原六国各地迁移过去的富户和百姓。
对老秦部族来说,嬴氏一族不仅是他们效忠的对象,更似他们的亲人。大秦皇帝同样如此,因为在这个比后世更讲究血脉纯正的年代,他们的身体内都流淌着一样的秦人血液。
无声无息间,越来越多的房舍大门被打开。一个个老秦人拾灯而出,出现在大道两侧。高高举着手中的油灯,似想要为胡亥照路,又似想要更清楚的好好看看胡亥的面容,好烙印在心间。
因为,他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