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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她枕在他怀里睡了,像个婴儿一般缩着,双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襟,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只是不敢动,怕闹醒她。直到姚任浦来敲门,他才拿了个软枕靠在她身后,手臂放下时才知道已经麻木了。
他掩上门出来时,姚任浦已经在小客厅等着了。黎绍铮见他额上冒着冷汗,平时极沉稳的人今天这样,他心里也觉得虚得紧,于是问:“又怎么了?”
姚任浦支支吾吾不敢说,他一怒便抽出腰间的配枪对着他:“再不说我一枪毙了你。”
姚任浦哪敢再拖延,当下便说:“江迎大桥被炸了。”
黎绍铮一个踉跄便跌进了靠椅上,手重重揉着眉心,只觉得双耳‘嗡嗡’做响,心里像打乱的棋局一样,一点章法都没有。
江迎大桥是东北军前线物资运输的主枢纽,如今被炸那等于是掐断了东北军的咽喉,他怎能不急,只听他说:“是谁做的?”
“只知道是一支湘军的外编小队。”
黎绍铮把桌上的花瓶往地上一扫,脸色隐在暗处,声音凉若寒冰:“他倒给我玩起阴的了,我早晚要把他的窝给端了。”
黎绍铮转身回房拿外套,云殊却已经醒了。他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江迎那边出事了,你等我!”
说完吻了她的颈边的发线也便走了。她耳里有响起徐三小姐那句话-“你和四哥一定不能长久。”只觉得无边的寒冷,卷了被子便躺在床上。
江迎这次的事故真的非同小可,黎绍铮去了十来天也并没有回来。说是桥被炸了九成,如今正在抢修,不然物资不能过江东北军就只能坐以待毙。官邸这边也是焦头烂额,总理寿辰将至,各边的贺礼也陆续送到要一一记录编排,还有回礼、寿宴之类的杂事都令人手忙脚乱。云殊初来乍到,也不知这样的家庭有什么礼数,倒是想帮忙也不知从何着手,成了官邸上下唯一的闲人。
她只是闷得慌,可是在这样人仰马翻的情况下也不好说要出去走走。只能陪着女儿在中庭玩。已是入冬,北地确实是十分寒冷,这时已下起了鹅毛大雪,她帮女儿拉了拉身上的棉袄,又帮她戴了顶针织线帽,可能是因为穿得太多,孩子整个显得圆滚滚的,倒是十分可爱。¬;
第九章:三载悠悠梦魂杳
女儿本是在玩着手上的线娃娃,却突然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姑姑’,云殊回头一看却是黎西瑾。换下了一身军服,穿着套洋装,外面罩了件草绿的大衣,倒是极为明媚。整个人看着更加秀气,也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只听她说:“四弟妹这几天也闷得慌了吧?哪里想到江营会出事,本是新婚燕尔,四弟却不在身边。不过他倒是想着你,叫我定了张‘畅春园的戏票,说是请你去听玉老板的《墙头马上》。”
云殊知道‘畅春园’是京都最负盛名的昆曲戏园,玉老板更是享誉海外的昆曲名伶,她是没见过他,只知道他的戏一票难求。当下便说:“大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萌萌还要人带,我就不去了吧?”
黎西瑾却笑了起来:“都说是四弟送的你谢我什么?别拂了他的意才好,孩子我帮你照顾。”
说着就抱起孩子逗着,孩子却也是极愿意跟她,又说:“我叫小刘送你。”
云殊还是觉得不妥,刚想推辞她却抱着孩子走了。她看着捏在手中的戏票,终究高兴起来,心里堵得慌,她倒真的想出去走走。
侍从室的小刘把她送到了戏院,来了这个久的京都没有真正到市内走走,当下只觉得确实繁华。她不想一队人守在戏院里张扬,于是便说让他们先走,那小刘只是恭敬的回答:“少夫人,大小姐让我们保护您的安全。”
说得倒是客气,她听着却甚是别扭。到了入场的时候,他们终究还是跟了进来,在她身旁齐整地站着,这样的阵仗引得别处的观众都往她包厢的方向看来,她一时生了起,只冷凝的说:“你们不走那我就走。”
那小刘只得对侍从使了个眼色,退到戏院外候着。台上的演员倒是极多,她也认不出哪个是玉老板。只觉得那个扮李千金的演员演得很好,把李千金泼辣、大胆以及敢爱敢恨的性格诠释地很到位,尤其是演到李千金被自己义无反顾爱着的裴生抛弃时,那一句‘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唱得甚是戚厉和悔恨,让她听着心里也觉得难受。
戏曲一谢幕,那侍从便又围在她身边,她只是说:“我想去后台见见玉老板。”
那小刘答了声‘是’依旧远远地跟着。
云殊走近扮妆间,就只见一个演员在卸装,虽然脸上的油彩已经卸下,身上也换了一身西服,但云殊依旧认得他便是李千金的扮演者,只是没想到是个男子,还是生得如此美的男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长在那样洁净的脸上,才真的是倾城倾国,长身玉立的,倒真像一位翩翩公子。见他也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云殊赶忙叫了一声‘玉老板’。
赵云天听她这样叫自己当下便觉得好笑,他本就喜欢昆曲,玉老板也是他的挚交好友,今天听说他公演,自己刚好也在京都便来捧场,可玉老板却临时出了事故,为了不让演出开天窗,他才硬着头皮上,没想到现在却被人误会。毕竟年轻爱玩,便想着将错就错扮一回玉老板,于是说:“请问小姐找我有事吗?是不是刚才的戏唱得让小姐不满意?”
云殊听他这样一说赶紧摇了摇头,急急地答:“我是觉得玉老板唱得极好才要来见玉老板的。”
看她因为怕被误会而急得通红的脸,赵云愈发觉得好玩,只笑着又问:“那小姐觉得这出戏我哪里唱得好?”
“玉老板把李千金这个人物把握得很好,她是个奇女子,她敢做的事放在今时今日的女性身上也未必有勇气做。”
赵云天依旧若真若假地笑着:“那小姐就是今时今日的女性吗?想逃却没有勇气?”
被一个陌生人就这样看透自己的心思,她只觉得无地自容,只是低着头拢了拢鬓发。他发现她只要处于窘迫的境地便会拢着耳边的鬓发,是个不懂隐藏心思的女子,见她不语,于是又说:“难得小姐欣赏我的戏,我想请小姐吃宵夜,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云殊不防他这样一说,只答:“怕是要对不住玉老板了,我必须回去。”
赵云天见脸色不对,便掀起帘子往外头一瞧,果然有到一队卫戎近侍在外边候着,见了那藏青色的军装,赵云天只觉得心惊,黎家的人他也是全认识的,而眼前这名女子却是生面孔,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便是那个黎家总是欲盖弥彰的‘柳小姐’。
乍一看倒真的是个多愁善感的样貌,有着莹莹如水的气质,也难怪那不可一世的黎四少会在她身上栽跟斗。
云殊见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便唤了他一声‘玉老板’,赵云天回过神来依旧邪魅地笑着,只听他道:“小姐今天也不防做一回李千金。”
话一说完便拉起她的手跑出去,云殊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只是任他抓住自己,随着他跑,她的心也雀跃起来,觉得是无边的自由,那一切的红尘俗世就好像街景一样一点一点地往后退去,直至消失,她那时甚至想如果能就这样一直跑下去那是真的很好。
那队卫戎近侍一见自家的少主人被旁人拉着跑马上便追了过去,只是那人身手十分敏捷,倒不像戏班里的人,一见追丢,他们的心便沉了下去,领头的小刘说:“快回去报告,少夫人怕是被闲人挟持了。”
听这样一说,一堆人便只能急急回官邸。
一见后面的追兵已经消失,赵云天才停了下来,好像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般,只是肆无忌惮的笑着,云殊这才反应过来,见他还抓着自己的手,她赶紧便抽了回来。赵云天也并不介意,只是说:“这样小姐便可以陪我吃宵夜了。”
云殊见他这样没轻没重,又像个赖皮的小孩一般,虽有点气恼,却也无话可说,只是摇了摇头对他说:“我来京都才不久并不知道这里的集市在哪里。”
“虽然我也不是这里人,但小时候是在这边长大的,所以知道哪里好玩。”
说着,刚好一艘小船从眼前划过,赵云天便伸手招来,自己先轻巧地跃上船板,而后才把手伸给云殊,见她依旧杵在那里,只是不敢拉,他便主动牵了她的手,她急忙想缩回,他却说:“小姐今晚不是要做李千金吗?她可不这样扭捏。”
云殊性子也是倔,听他说自己扭捏,心里便生起了不服,轻轻一跃就上了小船。不防今天穿了一双高跟鞋,刚才又这样跑了一阵,双腿早就酥麻了,当下一软便往前倾去,赵云天见她几欲摔倒,双臂一揽便把她圈在怀里。此时雪已经停了,皎洁的一轮明月挂在清冷的的夜空中,只是澄透,一阵风过吹起她的鬓发挠在他的鼻间,还夹带着微微的茉莉香,软软地,若有似无地,竟让他失了神。
直到她挣开他,独自一人走到船尾站着,他才如梦初醒一般还是觉得恍惚,只能狠狠地甩了几下头才清醒过来,见她只穿了件旗袍和单薄的外衫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他便脱了西服外套走过去披在她肩上,云殊缩了缩身子,也并不搭理他。
撑船的老人看他们这样只是笑着说:“少爷、小姐都生得这样俊,真是好登对。”
只不过是旁人无心的一句话便让他的心起了涟漪,这样素淡的一朵白菊却是如此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间满满都是勾心摄魄的美,尤其是那若即若离的气质让人欲罢不能。他从小受的教育便是成王败寇,父亲也说想得到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弄到手。而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做的,只是今天他却犹豫了,只因他知道她是个极深的泥沼,如果他一脚踏进去,却是没有转鬟的余地。想到这里,赵云天只是站着也并不说话。
不多时船便划到了集体,赵云天依旧牵了她的手下船。进了集市便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只是不紧不慢地随在后头,见她对小孩子的衣帽鞋袜爱不释手,一件件看过去眉眼间都是幸福,他便问她:“你有小孩?”
她点了点头说:“是个女孩子!”
他又接着问:“你很爱你的先生?”
她本在摇着一个小花鼓的手却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并不回答他,这时刚好一朵朵烟花升空绽放,把整个集体照得亮如白昼,也刚好照亮她隐在暗处的侧脸,只是平静一如往昔,手上的小花鼓又一下下地摇着。她抬头看着天空,只自言自语地说:“真好看,如果能久一点就好了。”
旁边卖小物件的摊贩却搭了腔:“总理寿辰快到了,这几天都在放烟花,小姐如果喜欢,明天还是能看到的。”
她苦苦地笑着也便走开了,旁人哪里能懂她所想,即便是自己也并不懂自己。赵云天依旧在她身后跟着,突然便对她说:“我们去‘徽记’吃海鲜粥,都走这样久了,真是有点饿。”
自己倒走前边去了,云殊只能在后边跟着。
‘徽记’的粥品也是鼎鼎有名的,整个店铺其实就是一座深深的宅邸,听说在早些时候是王府,里边亭台楼阁自是不在话下,尤其是湖上那一只只点着灯的七彩纸鸢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云殊心想‘玉老板’可能是这里的常客才每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侍者把他们领倒一处名为‘曲水流觞’的雅阁后便退出。
不久却又有人来敲门,赵云天应了一声那人便推门进来,刚叫了个‘云’字,他就使了个眼,那人当下了然,也就退了出去,赵云天只对她说:“我先失陪一下。”也便出去了。
那人就在门边候着见了他便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