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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时,赵楷先生荐来两位少年,阿杰已在军中挥巨大作用,另外一位,却还赋闲镇军大将军府内,尚无任用。”
杜袭道:“军师是指那南阳邓芝?”
“是啊,你们以为如何?”
和洽犹豫一下,道:“邓芝虽然有,而且口便给,不过是不是太年轻了?”
徐庶道:“那江东朱然不过双十年华,已然独当一面。邓芝比他还大两岁,如何就做不得这酃县之长?”
我点点头,心想:“徐庶的眼光,真是锐利,倒和我不谋而合。”
邓芝果然极是合适,不过我是想到那人日后作为蜀国代表,出使刚刚血战之后的仇国,居然能达成协议,奠定吴蜀三十年联合抗魏的合作基础,而且此后做到蜀国的大将军,不管是口方面还是治方面,潜力自然极强,做一个小小的酃县县长,还不手到擒来?这般倒转推理,比之徐庶差得远了,自然不值一提。
和洽和桓阶互相看看,主公既然同意,他们便都再无异议。
杜袭盯着地图,忽道:“军师,吴军偷袭不成,必然死攻江夏,我们是否就在旁边观战?”
徐庶道:“绪有何高见?”
杜袭道:“长沙既无危险,我们何不仍秉前议,择机偷袭江陵?”
徐庶踌躇道:“这我也不是没想过,但一来,目下缺少统兵的将;二来我军的兵力,实在过少,出征和防守,无法兼顾。”
桓阶道:“军师不必疑虑,我桓家三千精选弟,可尽数听从主公调遣。”
徐庶道:“伯绪,你的心,我们早已尽知,但你家族中还有几位老人家……”说到这里,见诸人都在微笑,立刻住口,讶道:“难道你已经说服了他们?”
桓阶道:“唉,说来惭愧,我虽为桓氏之长,其实有些事情还是做不得主。不过,幸好主公今日见过刘度之后,顺便与我三位叔公会晤,已然达成合作之意。”
徐庶心念电闪,张口结舌。
桓氏早有联姻之想,只是阿飞一直没有松口,所以桓家对是否全力支持阿飞,内部意见一直不能统一。
除了主公做出让步,还能有什么办法?
杜袭道:“主公已同意阿袖姑娘嫁入王家……”
徐庶啊的一声,果然。
即使以徐庶的智慧,一时也无法适应这突然的变化,愣了半天,道:“阿袖她同意么?”
桓阶不满地看他一眼,心想:“男婚女嫁,父母做主。我和主公都同意了,还要问她做甚?”
我轻声道:“元直放心,我是亲自问了阿袖之后,向伯绪提的亲事。”
徐庶轻轻点一点头,眼光岔过别处。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难怪刚见着阿叙,他似乎有些反常,看来,这门亲事,他也知道了。
夜深了。
众人都各自散去,预备明天的行动。
徐庶缓步走出郡府官邸,怔怔仰望着天。
天空如同被一个硕大的黑色幕布罩住,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华。
“元直想什么呢?”
徐庶回头一看:“主公……”
我哼了一声,道:“这儿一个外人也没有,你又何必如此?”
徐庶叹了口气:“主从之理,岂可轻慢?”
“难道为夺取天下,建立功业,竟连朋友也要踩在脚下,奴役使唤么?”
“自古以来,莫不如此。不如此,如何能树立主公独一无二的至高地位?不树立主公的无上地位,又如何从心所欲地指挥千军万马?”
我忽然想起当日在官渡,曹操曾问我,为什么我一直称他曹丞相,而不肯叫他一声主公?言之凿凿,遗憾不满之意,是那么的溢于言表。心想:“为什么在这些古人心里,只有主人和奴的关系是正常的呢?”
“难道我们就不能先做朋友么?”我苦恼地说。
“主公,争霸天下的人,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们甚至不能有亲情,不能有爱情,他们只需要谋臣、勇将、奋往无前的士兵和诚惶诚恐匍匐在地的百姓。”徐庶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是我不是他们,我不想当那样的孤家独夫,我不喜欢元直只是我的军师,我还是希望你先是我的徐兄!”
“那样你无法取得天下!难道你忘了我们要还天下以清明的誓言么?”徐庶厉声道,“主公,你要明白,我们是犯不得一点错的。”
我窒住。
徐庶停顿了一下,慢慢吐出了一口长气,似乎是想缓和一下气氛。
“阿袖的事,飞兄是如何想通的?”
我笑了一笑,很开心他终于能叫我一声飞兄,道:“昨天我去桓府见过刘度之后,她陪她爹一起出来跟我说话。我绕开她爹,悄悄问她,你说实话,你是喜欢你徐大哥,还是阿叙?嘿嘿。”
徐庶皱起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去问阿袖。
我道:“你们几人中,我想阿叙喜欢她,谁都看得出来。元直你一直瞒得我紧,我看不稳,但也难保没有几分爱慕之意。冯喜还小,恐怕什么都还不太懂。所以我想,你和阿叙,不论她喜欢谁,我都可以接受,桓家也可以接受。如此三全其美,不也甚好么?”
徐庶心想:“主公这都什么心思,乱七八糟的。”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阿袖她怎么回答?”
“阿袖告诉我一句话:‘我喜欢的,是我永远得不到的那个人。’”
永远得不到的那个人?
徐庶歪着头想,那是什么人?
“她说了么,那是谁?”
我犹豫了一下,道:“暂时我不能告诉你。”
徐庶点点头:“没什么,主公这件事做得对。和桓家联姻,势在必行,阿袖能嫁与主公为妾,其实已经是她好的归宿了。”他看看我,轻轻叹了口气,“像桓氏这种大家族,阿袖这样的女孩,是绝对不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愿出嫁的,她无论喜欢谁都没有用的。”
我翻了他一眼,现在他说这个“主公”已经越来越顺溜了,刚改回来的“飞兄”,这么几句就又给变回去了。
徐庶只好又改:“我知道,飞兄你很爱樱夫人,觉得如此愧对于她。可樱夫人她也深爱飞兄你,如果她在这里,看到你面临如此难事,也一定会劝你迎娶阿袖的。我记得,樱夫人她也是很喜欢阿袖的。”
我苦笑,阿樱再喜欢阿袖,也不会希望她来分享自己的老公罢?
徐庶道:“这里是长沙!若不这样,我们怎么能笼络住桓家,又怎么能深深扎下根去?我们若不能在这里站住脚跟,又怎么能进而争雄中原,去夺取江山?”
我咽下一口唾液,嘴里不知是什么味道。
徐庶越是尽力宽慰我,我越难受,因为那只是明确地使我明白,我是多么的无奈。
这就是古人常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么?
我长叹一声,抬起头,看一眼满天星斗,忽然道:“元直一去七日,这几日里,城中还是生了不少事情。”
徐庶道:“还有什么事?”
我道:“有两件事呢。”
徐庶注意地听着。
我道:“第一件事,是……”看他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让桓嘉去寻找长沙王吴芮的墓穴去了。”
徐庶吃了一惊:“什么,主公……你……”
我道:“那家伙传国五世,一家人刮尽了长沙的民脂民膏,死后还要带走无数的财富殉葬,天下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徐庶心中一动,道:“长沙王墓穴隐密,本地人都无所知,此事莫不是蒯柔告诉飞兄的?”
我赞他一句:“元直果然机敏。”
徐庶瞟了我一眼:“这事若被桓伯绪知道,如何是好?”桓嘉可是你记名弟,人家会知道是你指使的。
“桓嘉是他长公,伯绪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我军军饷如此缺乏,掘几个古墓又算得什么?”先顾眼前再说。
徐庶默然,半晌,道:“那另一件事呢?”
我笑道:“呵,另外一件是喜事,元直知道么,剑盟的侯盟主向我提亲了。”
徐庶点点头:“嗯,这事我知道的,侯盟主膝下无,惟此一女,他一直很疼爱的。上次他来拜会主公时,还曾私下探询过主公的一些私人情况,不过他没漏太多,我也不好多问。怎么,他已经直接和主公说了么?”这人一旦习惯,便成自然。他没说几句,便不自觉地改了口,没法再用亲密的私人称呼。
算了,随他乱叫吧。
我懊恼地想着,回答道:“是的,昨天答应桓家的亲事之后,我就飞鸽传书,告诉了侯盟主。”
徐庶心下恍悟:“难怪今晚会收到剑盟的报警讯息。”看我一眼,道:“飞兄,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呢?”
“既然开了口,也不在乎多一桩好事。”我一脸的破罐破摔,却故作大度地说道:“剑盟在桂阳,就如武陵帮在武陵,势力浩大,连官府都怕。荆南四郡各县,都有他们的分舵,酃县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江东之兵潜入井冈山,我想绝非一日了,要想瞒过他们这地头蛇,根本就不可能。可是,只有在我答应了亲事之后,会有携带密函的飞鸽回来。”
我冷笑:“这,应该就叫做礼尚往来吧?”
徐庶叹息,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道:“主公,这两件事虽然都是我没想到的,但却都是非常好的事情。可是有一件事,我仍觉时机不妥。”
我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与黑山军和刘备结盟这件事。
这个疙瘩,确实需要给他解开。
二月的时候,曹操得知我在长沙的近况之后,立刻派人携诏书千里南下长沙,正式承认我的镇军大将军,朝廷江南特使的身份,令我暂摄荆南四郡,要求我多为朝廷统一大业出力。但私下也写了封信,命使者一并带给我,信中暗示我,要记得自己的出身,记住老婆孩还有众多的亲信部下都在他手上。
这封密信我给徐庶看过,所以他一直反对三家结盟,尤其是与刘备结盟。即使阿樱夫人母被杜似兰秘密接出来,他也不赞同与刘备结盟。
何况,杜似兰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丝毫消息传回来。
现在这么公开站在和曹操对立的一方,会使我们和曹操的关系急恶化。徐庶认为,这种只有坏处,不见好处的结盟,目前阶段毫无必要。
我道:“元直,你要知道,在与黑山军和刘备结盟这件事情上,我是经过反复考虑的。”
我在怀中慢慢掏摸,取出一件东西,摊开手掌,亮给他看。
那是一枚黑色的三棱箭头,后面还附了短短数寸的一截箭杆。
徐庶道:“这是真金……”
我道:“不错,这就是真金射我的那只黑箭。”
“他射我,那是各为其主,我不怪他。可是射在身上,扎进肉里,我很痛啊!”
我仰起头。
“如果结盟没有很大的好处,我是绝不肯同意的。刘备,哼,那个虚伪奸诈的家伙,明着跟我打哈哈,暗地请了李家五龙来害我,这种人我岂会喜欢?如果我能选择,我喜欢曹操一点。
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
元直你应该知道,我们要想成功,不仅仅是靠我们俩的本事,靠我们俩的实力就行的。有时候,有了本事,也得要有点炒……”忽然醒悟,扎住嘴巴,放弃了那个“作”字,改口道:“也要吵嚷几句,吵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有你这么个人,有你这么个势力在。”
“但即使要吵嚷,也得吵到点上,嚷得有技巧。”我盯着徐庶,目光炯炯,“和当今天下强大、暴虐、有本事的曹操曹丞相为敌,就是我们好的选择!只有这样,大家会时时关注你,会有兴趣知道,你今天在干什么,你将要干什么。也只有这样,会有真正想做事、真正能做事的人来投奔你,依附你,因为他们知道,和曹操为敌,你如果不努力,不尽量把自己做大起来,全力以赴去吃掉对方,吃掉所有的敌人,你是没有半点活路的!”
这种现代营销概念,其实我也只是懂个皮毛。但在和赵楷商议结盟的时候,赵楷后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