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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英对于自己的理论水平一向是非常自负的,尤其是在延安学习了一段时间,又得到康部长的耳提面命之后,他的理论水平更是有了火箭式的提高,虽然还不到把死人说活的功效,但把活人说死应当是绰绰有余的。
在九江的突击营部队包括乐家林和邱彬的两个支队,以纪英的想法,应当把两个支队集中起来,对全体士兵进行半个月的思想教育。不过,这个想法在会议上被否定了,九江地区是刚刚开辟的新区,日军的势力还很强大,两个支队都在不停地打仗,集中到一起来学习完全是不现实的。为了照顾纪英的情绪,乐家林和邱彬分别从各自的支队里抽调出一些官兵回到陈家圩,接受纪英的教导,总人数有二百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
“纪副政委,我觉得,思想教育还是以小班上课为好,人数太多了,教学效果太差,小班可以开展讨论,互动性比较好嘛。”罗毅用非常诚恳的态度说道。
纪英仔细琢磨着罗毅的建议,在其中没有找到阴谋的味道,于是便欣然地接受了。二百人分成了10个教学班,每个班二十人,一次课半天,每天三个班,上午一个,下午一个,晚上还有一个。至于主讲教师,当然只能由延安来的纪副政委承担了,别人的理论水平不够,万一说错了也不合适是不是?
纪英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虽然连续讲课讲得嗓子都哑了,但革命工作嘛,这点累算什么。讲了几次之后,纪英就觉得形势不妙了,十个班要讲一轮下来,得半个星期。纪英要讲的内容很多,包括巴黎公社、十月革命,还有中国革命,起码也得讲上十几次课才行,这样一算,一两个月就搭进去了。偏偏罗毅等人的热情还非常旺盛,声称这二百人只是开始,未来要对整个突击营所有的人都进行教育,光九江地区就有2000多人,据说地方上的同志也很有学习热情,每个镇准备派50名同志来学习,这意味着纪英后半辈子啥也不用干,就讲课了。
“这个,罗营长,咱们是不是要调整一下,这个小班上课虽然有好处,效果很好,但班是不是分得太小了一点?”纪英小心翼翼地向罗毅建议道。
“这个班不算小了。”罗毅道,“在苏联的大学里,一个班才五六个人,我们应当向苏联学习是不是?”
“罗营长去过苏联?”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苏联的大学一个班只有五六个人?”
“书上写着呢,高尔基写的,《我的大学》,里面就是这样写的。”罗毅信口雌黄,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要找一本小说难于上青天,我就这么讲了,你能证明我瞎说吗,有本事,你上百度查去啊。
“这个……苏联可能可以这样吧。”纪英认栽了,他没看过《我的大学》,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写过这样的话,他不想和罗毅讨论这样的问题,只想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罗营长,我觉得呢,把班级合并一下也是可以的,比如说,一个班60个人。”
“这怎么行!”罗毅急了,“这不成了填鸭式教学了吗,要搞素质教育,纪副政委,素质教育你懂不懂?要培养学员的发散性思维,不能满堂灌。国外经验表明,生师比超过10,这个课堂就没有活力了,学生都成了宅男宅女了。在课堂上,你要提问,要启发大家思考,要搞讨论,这样才能让大家记得更清楚,理解得更透彻。”
纪英彻底晕了,本来连续上了几天大课,他已经有点晕头晕脑,现在被罗毅一忽悠,更是晕得不成样子。罗毅这堆名词是他没有听说过的,但字字句句又都像那么回事。
“罗营长,我觉得,我们这个思想教育,没必要在课堂上讨论,大家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或者有什么心得,可以课下再和我讨论嘛,我的门对于基层官兵永远都是敞开的。”纪英说道。
“永远敞开?”
“永远敞开。”
“永远?”
“永远!”
纪英很快就为自己的轻率付出了代价,罗毅果然调整了教学班的人数,改为每班50个人,共分四个班。在调整班级的时候,罗毅告诉士兵们:纪副政委欢迎大家去和他谈心、讨论问题,纪副政委说了,他的房门永远都是敞开着的。
纪英的门自从敞开之后,就再也关不上了,到陈家圩来学习的这些突击营士兵,对于革命道理有着异常的热情,他们轮流走进那扇敞开的门,或是求教,或是讨论,或是谈心,总之,都是纪英希望大家做的事情。
“纪副政委,你是从延安来的吧?”
“是的。”
“我就说嘛,延安来的大干部,就是不一样,和我们山沟子里出来的干部完全不同。”
“这个嘛……嗯,你说说,有什么不同呢?”
“你看,我们突击营原来的军官,都是山沟子里出来,像我们支队长老乐,原来大字就不认识几个,当了支队长,还神气起来了,除了喝酒的时候,平时根本就不愿意和我们谈心,哪像你纪副政委,永远敞着门跟我们谈,这才是我们的贴心人嘛。”
“那是当然,我们搞政治工作的,就是要紧密联系群众。”纪英飘飘然地说道。
“纪副政委,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的,我讲话很罗索的,你不烦我吧?”
“不烦,不烦,当然不烦。”
“那就好,我就喜欢和你们这些大干部谈心。我这个人从小就喜欢说话,你晓得不了,我小时候,在我们村上那是顶呱呱的聪明,别看我不认识几个字,还是到了突击营才学了点文化,那学文化的时候,我也是第一的,我认字是我们小队里面最快的,连我们小队长都夸我。我们小队长你知道不,就是老彭嘛,彭立虎,我们都叫他老彭,他也不会生气的,他这个人脾气很好的,他堂客我也认识,脾气也蛮好的,长得也漂亮……”
“呃……老张同志,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纪英被这位张姓士兵的意识流雷倒了,可是他还不便于打消人家的积极性,人家进来就夸他这个延安来的大干部没有架子,愿意和士兵聊天,如果他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岂不是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声。
“我想跟你说什么?”张士兵自己也忘了,他只知道小队长给他布置的任务是去找纪副政委谈心,两个小时,一分钟也不能少,这才哪跟哪呢。
“对了,我想跟纪副政委谈的事情吧,就是我对你今天讲的课,不是很理解。你说资本家剥削工人,还有什么西加威加爱姆什么的,说是剩余价值,我是个大老粗,脑子笨,我搞不太懂。”
咦,不是说村里最聪明的人吗,怎么这一会又变得脑子笨了?纪英自己也糊涂了,不过他没精力去想明白这个问题了,他拿出纸笔,开始给士兵写着:“你看啊,一个工人一天能织五磅布……”
“什么叫磅啊?”
“呃,这是英国的计算单位,相当于我们平常用的斤吧。”
“哦,就是五斤布啊,这个布怎么论斤称啊,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阴国没有尺子,我跟你说啊,我们边上有个村子就是做尺子的,尺子做得可漂亮了,能卖到米国去呢。”
“张……同志,我们还是说这个剩余价值吧。”纪英开始有些烦了,这个意识流战士,你别流得那么快好不好。
“对对对,剩余价值。你看我这个脑子,总是容易开小差。开小差你知道吧,战场上开小差是要枪毙的,不过思想开小差……呃,纪副政委,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继续讲,继续讲……”
好不容易把意识流打发走了,意识流在临走前又把纪英夸了一通,说他没有架子,跟他这样一个大头兵都这样客气,不愧是康部长身边的人。没等他夸完,一位表情木讷的士兵出现在纪英门口:“纪副政委,我姓李,是二支队的,我想找你汇报一下思想,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纪副政委说了,他的门永远都是敞开的。”张姓士兵替纪英回答道。
“呃……是这样的,李同志,你请进吧。”
“纪副政委,我有事情想不通,请你开导一下,不麻烦你吧?”
“不麻烦,不麻烦。”
“我对我们营里的军官有意见。”
“有意见可以向组织反映,我目前就代表组织,你可以畅所欲言,我们绝不会搞打击报复。”纪英精神一振,总算是有人涉及到核心问题了,我且听听这个人对谁有意见。
“纪副政委,我今天听你讲什么一言堂作风,我觉得我们支队就有一言堂作风,而且非常严重,尤其是以我们支队长老邱为首。”
“说说看,你等会,我记录一下。”纪英连忙展开笔记本,拿出一支钢笔开始记录。
“上星期我们打肖家村的鬼子据点,明明应当是我们这个小队负责主攻的,可是老邱非要让三小队负责主攻,把功劳都让三小队占了,这算不算一言堂。”
“这个……他为什么要让三小队主攻呢?”
“听说是他们几个当官的人开会的时候,说我们小队长在打摆子,不能指挥,还有我们刚刚打完王家埠的据点,没来得及休整,反正理由多得很。”
“开会?他们多少人开会?”
“有那么十几个人吧,支队长,副支队长,支队指导员,还有各个小队的队长、副队长,好多了。”
“那应当算是集体决策啊,怎么会叫一言堂呢?”纪英诧异道。
“当然是一言堂了,他们就是在祠堂里开会的嘛。”
“这个好像不能算是一言堂,这算是正常的作战指挥决策吧。”纪英小心翼翼地说道。
“那莫子才叫一言堂嘛,你今天讲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就觉得在祠堂里开会就是一言堂。要不你再给我解释一下,我脑子笨,听不懂。”
纪英有一种想晕倒的冲动,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把一言堂解释完,李士兵又逐个地把纪英讲过的概念重新问了一次,在纪英讲的时候,他倒是不打岔,但每每纪英解释完一个概念,李士兵就能想起其他的概念,然后装傻充愣地继续往下问。纪英开始怀念那位意识流士兵了,好歹人家说得多,不像这位,简直就是一个十万个为什么。
李士兵最终意犹未尽地告辞了,临走的时候表示以后要经常来向纪副政委请教,纪副政委的态度实在是很好,纪副政委这里的茶也蛮好喝,还有纪副政委住的房间也比士兵的房间凉快……
“唉,总算是走了。”纪英看着李士兵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叹了口气准备关门,谁知黑暗中又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纪副政委,慢关门,我有事情想找你谈谈。”
“呃……这么晚了,你看……”
“我来了好几次了,先是看到老张,后来是看到老李,我知道打断人家说话是不礼貌的事情,所以就没来敲门。你看,现在好不容易你这里没有人了。”
“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
“着急,当然着急。你看啊,今天听你讲课,我真的很受启发,过去没搞懂的事情,现在全部都搞懂了,我觉得太高兴了,如果我不把这种心情跟你谈一谈,我肯定睡不着觉的。”
“可是……”纪英在心中暗叹,你睡不着觉关我什么事,我可是很想睡觉了。
“可是什么嘛,老李、老张,你都跟他们谈那么久,我不就是长得比他们丑一点吗,你就不愿意跟我谈了是不是,算了算了,我明天就要求回我们支队去。”
“这个……我没有这个意思,要不,你进来谈吧。不过,时间太晚了,我们不要影响其他同志休息,而且……”
“晓得了,晓得了,我又不是老张,他很罗索的,我这个人直来直去,不会罗索的了。”
一个小时以后……
“纪副政委,纪副政委……别坐到凳子上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