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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弗雷德莉卡海曼来见你们。」泰玛莉丝说。
「噢,你真好,请进。」露西·莲说。
我们进入小小的客厅,不过规模虽小,却也有条有理,窗明几净。
「原来你就是邸园新来的学生,卡汀汉小姐的侄女?」露西莲看著我说。
「是的。」我回答。
「并且和泰玛莉丝一起上课,这真是太好了。」
我们坐下来。
「佛萝拉今天好吗?」泰玛莉丝问道,她很失望我无法和她见面。
「她在房里,我不想打扰她。小姐,你喜欢哈普葛林吗?」
「非常喜欢。」我告诉她。
「你可怜的母亲……我知道,她生病了。」
我同意她的说法,也猜她接下来会说:「幸好。」不过她却出乎意料地说:「欧……人生中无法事事如意。」
泰玛莉丝开始觉得无聊了。「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和佛萝拉打个招呼。」她说。
露西看起来很惶恐,我确定她正要回绝我们的请求。就在同时,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门槛里站著一个女人。
由她和露西之间明显可见的相似点,我知道她一定就是佛萝拉:不过,露西看来已全副武装,进入警觉状态,而佛萝拉却睁著她困惑的大眼,好像在找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似的,她的手里抱著一个洋娃娃,这种情景在一个中年妇女身上看到,是颇为奇怪的。
「哈罗,佛萝拉,我来看你了,这位是弗雷德莉卡海曼。」泰玛莉丝说。
我说:「我叫弗雷德莉卡。弗雷德莉卡海曼。」
佛萝拉点点头,目光由泰玛莉丝身上转向我。
「佛莱迪和我们一起上课。」泰玛莉丝继续说。
「佛萝拉,你是不是该回房了?」露西紧张地问。
佛萝拉摇摇头,低下头看著洋娃娃说:「他今天不大安稳,长牙齿的关系。」
「这是个小男孩,对吧?」泰玛莉丝说。
佛萝拉坐下来,把娃娃放在腿上,温柔地看著它。
「他的午睡时间不是到了吗?」露西问道。「来,我们上楼去吧!真是抱歉。」她对我们说。
她紧紧地挽著佛萝拉的手,将她带走。
泰玛莉丝用手指著头,看著我。
她低声说:「我告诉你,她疯了,露西试著想为她隐瞒……不过,她真的是精神错乱」
「可怜的女人!这对她们俩来说都很悲哀。我想我们也该走了,她们不想看到我们在这里,我们不该来的。」我说。
「好吧,我只想带你来见见佛萝拉。」泰玛莉丝说。
「我们得等到露西下来才能走。」
于是我们在那儿等。
我们走回去的路上,泰玛莉丝问我觉得怎样。
「真可悲,那个姊姊露西,她是姊姊吧?」泰玛莉丝点点头。「她真的很担心她发疯的妹妹,真可怕,居然能把洋娃娃看成婴儿。」
「她把它当成克里斯派……克里斯派当时只是个婴儿!」
「不知为何她会变成如此?」
「我没想过这点,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当时他只是个婴儿,后来九岁时他便离家出外求学了。他一直很喜欢露西,她的父亲因为曾是我们家的园丁,所以一直住在那幢小屋内,他在露西返乡前便去逝了。原先她在北方工作;她父亲死后,母亲还住在小屋里,所以她便回来了:接下来没多久,佛萝拉发疯了,于是露西就成了克里斯派的保姆。」
「即使她们俩部不再替圣奥比家工作,但克里斯派能留她们在这里,到底是件好事。」
「他很喜欢露西,大部分的人对保姆都有份特殊之情,而她就是他的保姆。」
在回家的途中,我不断想起那个将洋娃娃误认为克里斯派,抱著它到处晃的怪女人。
很难想像那个骄傲自大的男人,曾是个小小的婴儿。
我们这几个同学前前后后已到过山梨之屋,及圣奥比邸园内的茶会了。接下来我们受邀至大钟宅,泰玛莉丝找了个藉口将这次的茶会推掉了,于是我成了唯一的客人。
当我进入前庭时,心里不禁慌张了起来,经过那天等瑞琪儿时所坐的木椅时,我希望她叔叔今天不在家。我按门铃后,一个仆人前来开门。
「原来是瑞琪儿在等待的小姐,请进。」她说。
穿过大厅,我被带到一个房间,房内的窗子装有竖框,窗外则是一片草地:窗帘不仅厚重且晦暗,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我马上注意到墙上挂的那幅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画,它是那么栩栩如生,几乎可看到血滴顺著被钉住的手流了下来,我真的被这幅画吓得不敢正视它:还有一幅神像我从他头上的光环推测著他被万箭穿心,另一个男人则被绑在柱子上,他正站在海中,我了解到他的命运将随著渐升的涨潮而沉人海里。这几幅画都以人类的苦难为出发点,这间带著强烈忧闷及灰暗色彩的房间,毫无疑问出自杜利恩先生之手。
瑞琪儿进来,她一见到我眼睛马上就亮了起来。「我真高兴泰玛莉丝没来,她太爱捣乱了。」
「你不需要理她。」我说。
「我就是做不到。」瑞琪儿回答说。「茶待会儿就送来,我姨妈想看看你。」
希望不是她姨丈。
不久瑞琪儿的喜姐姨妈就进来了。她的身材又高又瘦,头发则紧紧地扎在脑后,她想用这种打扮让自己的外表严肃些,不过显然她失败了:她看起来既焦虑又脆弱,和她姨丈那种自以为是的神态,截然不同。
「喜妲姨妈,这位是弗雷德莉卡。」瑞琪儿说。
「你好。」喜妲姨妈边说边把我的手放在她冷冷的手中。「瑞琪儿告诉我,你们俩个是好朋友,你能来看我们真是太好了,坐下来喝茶吧!」
带我进来的仆人把茶送进来,茶点有奶油、面包、松饼及种子甜香饼。
「我们在家里进食时,总是先祷告。」喜坦姨妈告诉我,她说话的样子像老师敦课般。
祷告文很长,流露出罪人对上帝恩典感谢的心。
喜妲姨妈边倒茶,边问我有关母亲的事,及我如何适应哈普葛林的生活。
和圣奥比邸园比起来,这茶会显得很无聊,我真希望泰玛莉丝能和我们一起,虽然有时她很无礼,但,至少她比较活泼。
就在我们茶会结束时,杜利恩先生走进来,我感到一阵恐惧。
他兴致勃勃地看著我们,然后我注意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茶会啊!」他说。
喜坦姨妈看起来有点罪恶感的样子,好像当场被逮到她放纵饮酒狂欢似的:不过他没有不生气,只是站在那里合掌擦拳。他的手一定很乾,所以才会发出刺耳的声音,听起来很讨人厌。他的眼睛依然盯著我看。
「我想你和我侄女的年纪相当。」他说。
「我今年十三岁。」
「还是个站在生命起点上的孩子……亲爱的,你将发现人生旅途中有很多意想不到的危险,你必须有个保镖来为你对抗恶魔和他的诡计。」
我们离开茶桌后,我就找了把沙发椅坐,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离我很近。
「亲爱的,你每天晚上都有祷告吗?」他问道。
「我……嗯……」
他用手轻轻地摸我的脸颊,我向后缩,但他并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他的双眼好像著火般,非常明亮。
他继续说:「跪在你的床边……穿著睡袍。」他的舌头向外伸出一点点,然后很快地舔舔上唇。「然后你祈求上帝原谅你白天所犯下的错,虽然你还年轻,但年轻也可能会犯罪。记住,你随时随地都可能会面对死亡,『死亡就存在生命之中』。你对孩子,即使是你都可能得背负著你所有的过错,面对死亡。」
「我没想过这么多。」我说,试著不留痕迹地从他身旁栘开。
「当然没有。所以……每天晚上你必须穿著睡袍,跪在床边祈祷,为你白天所捣的那些蛋……犯的那些错祷告……希望主能原谅。」
我吓得发抖,换成是泰玛莉丝的话,她就会一笑置之,扮她最拿手的鬼脸,她会说这个人「疯了」和可怜的佛萝拉一样疯,但性质不同,他是不断地提罪恶之事,而佛萝拉则是把洋娃娃当成婴儿。
我一心一意只想离开这幢房子,并希望永远不会再来这里。我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怕他不过,毫无疑问地,他的确把我吓坏了。
我对喜妲姨妈说:「谢谢你的邀请,我想我该走了,我姨妈正等著我呢!」
这藉口听起来很愚蠢,苏菲姨妈知道我的行踪,并且不认为我会这么早回去,但,我只想烬快离开这里。
刚刚杜利恩先生和我说话时,喜姐姨妈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如今她倒像是松了一口气般。
「那么,我们就不留你了,亲爱的。」她说。「你能来真好,瑞琪儿,请送你的客人到门口好吗?」
瑞琪儿很快地站起来。
「再见。」我说,试著不看杜利恩先生。
能逃出来真好,突然间我怕杜利恩先生会跟过来两只眼睛盯著我,继续讨论我所犯的过错我好想用跑的。
瑞琪儿和我一起走到大门。「你觉得这茶会还可以吗?」
「嘎,可以……当然可以……」我撒了个谎。
「很可惜……」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知道她的意思:如果杜利恩先生没进来,这将会是场正常的茶会。
「他总是谈这些有关……罪恶之类的事吗?」我说。
「他很虔诚,虽然他不喜欢雷凡伦海瑟林顿,但每个礼拜他都上三次教堂,他说他偏爱天主教。」
「我想他认为每个人身上都充满罪恶。」
「人性本恶嘛!」
「我宁愿不要太完美,否则一定很别扭。」我停下来,察觉自己太多话了,毕竟,瑞琪儿才是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
走到大门时,我回头看那幢房子,心中有股荒诞的感觉,好似他正站在窗后看我,我只想尽快跑离这幢房子,越远越好。
「再见,瑞琪儿。」我说,然后转身就跑。
风吹在脸上的感觉真好,我想他不可能跑得比我快,他是追不上我的,即使他想。
我并没有直接回家,那个人带给我很大的震撼,真希望能将他在我脑子里刻下的痕迹忘掉,但我无法做到。他乾燥的双手磨擦时所发出的尖锐声:他专注的双眼里闪动著无法漠视的光:他看著我时用舌头舔湿双唇的样子,这些举动使我提高警觉。
瑞琪儿怎能和这种人住在一起?但,他是他的姨丈,别无选择。我心里常想著:自己是多么幸运,能搬来和苏菲姨妈一起住。
在风中穿梭仿佛能洗去那些不愉快。这真是个奇怪的地方……某方面而言还不错,在这里似乎什么奇怪的事都可能会发生,先是佛萝拉莲和她的洋娃娃,接下来是杜利恩先生和……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每当他靠近我时,我就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来,渴望身边有爱我的苏菲姨妈保护我,和我谈些切合实际的话题。
我真幸运有苏菲姨妈可依靠。可怜的瑞琪儿!我以后一定会对她特别好,以补她有杜利恩这种姨丈之憾。
我绕了一大圈,几乎可看到莲家小屋,和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眼前是屋子的后方。
我向前走过去。花园四周有道矮墙,从外面可看到泰玛莉丝上次提到的矮桑树,而佛萝拉正坐在一旁,她的隔壁有个婴儿车,我猜那个洋娃娃就在里面。
我靠在墙上以便看得更清楚,她看到我便说:「哈罗。」
「哈罗。」我回应她。
「你来看露西吗?」她问。
「喔,不是,我只是路过罢了。」
「门在那里……后门。」
这听起来像是邀请我似的,激励了我永无止境的好奇心,我越过后门往她的方向走去。
「嘘,他正在睡觉,」她说。「只要有人把他吵醒,他就会大发雷霆。」
「我懂了。」我说。
她往旁边栘了栘,好让我能和她一起坐在那把长木凳上。
「他就是那么有个性。」她继续说。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