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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色陶瓷一样诱人的肌肤、鲜红欲滴的唇、淫糜的气息和永不停息的律动。
隐藏却可以被察觉的晴色与悲伤,狂欢和哀愁。
这就是他的另一种生活。这个秘密太过庞大尖锐,仿佛就算被说出来,人们也只是会一笑而过。它尖锐得太不真实,然而生活是不分什么真实还是不真实的,既然存在,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必然有接受它的方式,也必然会发挥它的作用。
没错,这就是十七岁的季岸。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援助交际。
7
“今天怎么排得那么晚?”纪澜埋怨道。
“唉,下周就要公开汇演了。”滕汐摆弄着手机。
纪澜凑过头去,滕汐本能地把手机藏了藏。脸因为害羞而有些微微泛红。
“他的?”纪澜坏笑道。
“嗯……”滕汐微微转过身,窸窣的语气声从背后传来。
其实很多时候,纪澜都觉得滕汐和烟焰的恋爱是一场奇迹。
同样是外貌出众的人,滕汐是典型的乖乖女性格,从来没有看过她对任何事物有抱怨、愤怒。纪澜常说滕汐只有两种表情,平静和微笑,这个女生,就是有着对所有事情都处之淡然的强大能力,纪澜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像滕汐这样过一天。
而烟焰,如果说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有着不良记录却又人气极高的男生,那么,烟焰就是其中最出众的代表。每次的处分通告上都会出现他的名字,被学校记过四次大过,要不是因为跆拳道特长生的身份,每年给这所盛产书呆子的重点中学拿到好的名次,好让这所高三体育课全部被取消的学校继续冠冕堂皇地自称“我校极其注重素质教育和学生均衡发展”,估计在入学的第一个星期就被开除了。
又或者,根本不存在让他在这所重点中学就读的可能。
但就是这样两个性格、身份,甚至是层次都迥然不同的人,却像彗星撞地球般突兀地走到了一起。就像两条平行的轨道,它们虽然永远也不能交汇,但是它们彼此吸引,最终合并成为一条耀眼的弧线。
滕汐和烟焰或许就是那条明亮的弧线。
但没有人知道这条弧线能滑动多长、多久。
也没有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滑进黑洞里,最终变成一粒没有光感的质点。
8
如果把学校作为一个定点。
那么,如果向北走,便是繁华的商业市中心;若向南,则会出现越来越密集的高层住宅。尽管两边都是灯火的海洋,但不同的是,以新街口为中心的市中心喧闹无比,街头立着巨大的液晶广告屏,各式各样的喧嚣让每个穿梭在灯火中的人们兴奋。而南边的住宅区,尽管高楼密集,但因为没有大型的购物中心,所以,在深夜里,那片石头森林像是夜间孤独航行的大船,在浑浊海洋里泛起微弱的光芒,喧嚣的浪潮吞没着海面上扬起的薄雾。
滕汐和纪澜嬉笑着从学校出来后,便沿着湖山路向南走去。周围的环境很安静,马路也不算很宽,只是偶尔有几辆公交车亮着车次灯缓慢地行驶过去。两旁的香樟树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涂抹在两个女生的身上。
壹 【秘密】(5)
“哎呀,今天真的好倒霉哦,体育课又是八百米!”
“嗯。”
“蒋雯雯今天又请假,上次她也请假,难道她一个月要来两次吗?!”
“嗯。”
“函数还是不会啊啊啊啊。”
“嗯……”
毫无疑问,一直说着“嗯”的是滕汐,而在旁边叽里呱啦唠叨着的是纪澜。虽然滕汐永远都是这样一个表情,这样一种语气,但纪澜却从没有感到过厌倦。让她感到厌倦和害怕的,是那种死一般的沉寂,即使大声说话也不会有人来应和,唯一与自己对峙的,是四周雪白墙壁苍白的回声。
有的时候,我们说话其实只是想倾诉或者宣泄。那么,滕汐大概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她仿佛天生就有一种保守秘密的能力,她的言谈举止都让纪澜觉得安全。有的时候,纪澜甚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一直在依赖着滕汐。她把她的伤痛、她的快乐、她每天的小牢骚都说给滕汐听,虽然滕汐只是轻声应答,从来不评述和发表意见,但纪澜却依赖这样一个过程。
如果身边没有这样一个朋友,她的生活会怎么样呢,纪澜不敢再想下去。
——而那时的纪澜根本不会想到,这样的一种依赖感,渐渐地,竟然会演变成恨意。
9
依旧是在“每日”便利店前分开,滕汐沿着湖山路继续走下去就可以到家。那是这个城市最高档的公寓之一,环境幽静,门口的地铁可以在几分钟后抵达最喧闹的市中心。门口有穿着制服的保安,会对每个走进大门的住户们微笑。高层公寓零零散散地亮着温暖的、让人安心的灯光。
而纪澜还要转好几个路口,拐进一条又一条阴森的弄堂才能到家。
总会在焦恩路的路口看到一个摆着煤饼炉卖水煮茶叶蛋的老婆婆。她面目和善,对路过的人都会微笑,煮的茶叶蛋也格外香,常常有晚自习回家的学生围在那里嘻嘻哈哈地挑选着裂壳最多的蛋。
纪澜走到了那个摊位旁。
面目和善的老婆婆看到纪澜,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小姑娘,我可是经常看到你的。”
纪澜笑了笑,看着热气腾腾的茶叶蛋,但掂量了口袋里的硬币,犹豫了下,还是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纪澜居住的公寓像一个巨大的蜂巢,那是市里的经济适用房。环形结构,做到了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从最底层仰头向上看,环绕而上的楼梯让这幢楼像一座塔。每家每户并没有过多的来往,居住在这里的,是挣扎在这个城市里最底层的人们,五十平方米都不到的家承载着他们所有的秘密和隐私。
“妈,我回来了。”
“饭在厨房,自己去热一下。”从里面传来缝纫机咔嚓咔嚓的运作声。
刚把一碗水煮蛋放到电饭锅架上,便听到“咣当”一声,紧接着就听到妈妈的叫喊。
“纪澜!”
纪澜冲到卧室,看到自己书包里的书和文具已经散落一地。陈丽芬一手拎着书包,另一只手拿着山岛纪的CD,手微微颤抖,咬牙切齿地说。
“我辛辛苦苦打三份工,是让你拿钱去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纪澜低着头站着不说话,她知道,最好的应付方式,就是沉默。
“买这种东西干吗?!你钱多得直往袋子外漏吗?!”
陈丽芬说着,就用力扯出CD里面的歌词,然后用力地将里面的歌词海报撕得粉碎。
“妈!你干什么!”纪澜大声地冲了上去。
纪澜紧紧地抓着陈丽芬的手想把CD夺回来。陈丽芬没有想到女儿竟然会这样做,发疯似的把CD扔到了地上,然后用力地踩着,嘴里还振振有词:“我让你抢!让你抢!让你抢!”
壹 【秘密】(6)
崭新的CD在瞬间被踩烂,光滑的CD已经被划得模糊不清,内封也变成了一堆烂纸。
纪澜惊呆地看着地上已经变成一堆垃圾的CD,哑口无言。
她冷笑了一下,拎起地上的书包,然后走进房间,用了最大的力气“砰”地关上了房门,房间里的地板似乎都被微微地震动。
“你滚出来!滚出来!滚出来!”门外的骂声比关门声更大。
纪澜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脑海里浮现出比“你滚”、“你去死”更恶毒的话语。但她紧紧咬着嘴唇,终究还是强忍着没骂出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并没有漆黑成一片,窗外各式各样的灯光在地板上倾洒成一片。
一片暗藏悲伤但却坚强的海洋。
10
“滚!”
其中的一个少年抢过钱,然后用脚朝着那个拽着书包的弱小男生狠狠地踢了一脚。
男生抬起微微颤抖的双手慌乱地擦着脸上的鼻涕,然后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拼了命般朝巷子的另一端匆忙跑去,后面顿时传出一片哄笑。
站在最中间的那个男生,穿着大一码的帽衫,他把帽子套在头上,遮住了一半的眼睛,手指间燃烧的万宝路像高楼顶端飞机的导航灯般闪烁。
他就是烟焰,额头有一条浅浅刀疤的烟焰。
那不是伤痕,而是混迹在新街口的少年们的一个标志,也是他们与这个城市、与这个世界划清界限的一个标志。
在这个校园里,有那么一类人:他们可以说是校园和社会的渣滓,他们被这个世界忽略、摒弃,他们是优等生惧怕的对象;他们过早地融入这个社会,看清这个社会的本质和真相。
烟焰就是那类人的其中一员。
烟焰的家一定是那些装逼艺术家们特别喜欢的地方:破得不能再破的平房,紧密地被四周的高楼挤压在一起,平房与平房之间狭小潮湿的缝隙姑且可以隐晦地可以称之为“弄堂”。
打开窗户便可以看到四周灰蒙蒙的石头森林,大多数的墙壁上用刺眼的红色写着大大的“拆”字。居住在里面的人们就像压缩饼干一样被这个城市挤压着,他们无可奈何却又心甘情愿,他们像杂草一样生机勃勃。烟焰热爱这种卑贱,这种不屈服,这种顽强。
烟焰家的房子被涂上大红“拆”字已经有一年多了,可到现在依旧顽强不倒。这要归功于他疯狗一样的妈妈。每次市规划局和房地产公司的人来调解,烟焰妈妈就从厨房里拎起菜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冲出来,然后对着那群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破口大骂,直到骂到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为止。
每次烟焰都在房间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的这场表演,每次他都能看到那群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狼狈地落荒而逃。可妈妈回到房间里,却并没有因为骂战的胜利而沾沾自喜,相反,烟焰总是听到妈妈唉声叹气。其实他也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但是爸爸还躺在医院里,肇事司机还没有查出来,医药费都还没有着落,哪有钱换新房子住。
七哥曾经对烟焰说过:“从进入道馆的第一天起,你就要对这个世界做到无牵无挂,必须把你的对手连同这个社会作为你的敌人。别人的遍体鳞伤,才是你生存的依据。”
十七岁的烟焰还没有对这个世界恨到咬牙切齿的地步。他依旧对这个社会、这个世界抱有幻想和希冀。但他已经学会嘲笑弱者,他憎恨失败者的眼泪,热爱强者的血液。但任何一个封闭坚硬的男生,在内心的最深处,都有一块柔软的地方,它吝啬得只属于那么几个人。以前,烟焰把那块地方给了妈妈。而现在,一个叫滕汐的女孩也闯进了那块区域。
她漂亮,但那种不夸大不张显的美,让烟焰觉得她像白玉兰花那样纯粹干净。
——1999年9月12日。
在校园天台上一块没有被粉刷过的墙壁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烟焰用打火机刻上这个日期,然后打着火,把刻在墙壁上的日期烤得发黑。这似乎便是印记,专属于年少的爱的印记。站在背后的女孩,看着这个额头上有刀痕的男生如火般热烈的神情,露出了干净的微笑。
然而在1999年,这群站在世纪末仓促尾巴上的少年,还不知道,他们的故事,他们残酷的青春年少,其实才刚刚开始。
11
德基医院,曙光高中高一新生的年终体检正在忙碌有序地进行。
“下一位。”护士小姐拿过体检表。
一个身材矮小、佝着身子、有点儿驼背的男生从队伍的最前面走到扫描机前。他战战兢兢,仿佛摄像孔会将他吞噬。
“这位同学,请你对着摄像孔站好。”护士微微皱了皱眉头。
男生低着头,手紧紧攥着校服的一角,紧抿着嘴唇。仪器渐渐向他的身体靠近,隐匿在空气中的红外线渐渐集中到他的腹部。
护士刚想拿走他的体检表叫下一位同学,却发现显示屏有黑影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