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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姨娘捋了捋葱绿色的丝帕,笑将起来。绿呢马车上头的流苏坠子都震颤起来了。
“姨娘,您说军费的事情是指什么?”
戚姨娘听着话茬,倒是态度不似从前那般了,便换了脸色,笑道:“就是那大帅,左不过是想着挣我们钱花,凡事军中的都摊派了筹钱的任务,还说什么是为了保护北洲治安的费用。哼,这minguo的官员还不是和大清朝一样吗,都是削尖了脑袋往自己口袋里装钱呗!”
摊派军饷?清婉默想,这端锐断断不是缺钱的主子,他在北洲消遣大都是别人帮着买单,要是为了自己的腰包也大可不必如此劳师动众的筹钱,听闻江浙一带的军队有进攻北洲的野心,只怕这一次筹钱是因为北洲马上就要和江浙一带的新军打仗了抢地盘了!要是这样的话,那北洲只怕马上就要大乱!要是能趁着大乱跑出去的话,那纳兰家也没有心情去管一个逃嫁新娘了吧!只是,阿玛怎么办?
车夫停了马车,一行人皆蹬了地下的板凳下来。
李记绸缎庄人流如织,这百年老号历经了几代风云仍是如此的神采奕奕的立在十字街头。达官贵妇都喜欢在此裁剪衣裳。王府自然也在其列,那老板不知从哪里听闻王府要和纳兰家结亲的话,竟亲自出迎。
戚姨娘此时也来了架势,将手搭在那中年女子的手心携了清婉进屋里雅间去了。
那女人亲自端了茶上来奉上,笑道:“哎呀呀,这位就是令千金吧?”
戚姨娘合了合眼皮子。女子见她眉目如黛,皓腕如玉,便笑道:“怪倒是大家出身,北洲城里的正经主子家的千金也是见过的,倒是都不及格格呢!瞧,那些新近的云锦和蜀锦,十几个绣娘不眠不休织经断纬的也须要半年方能得一匹呢!”
清婉看了看那摆在红木案上的云锦,色泽亮丽,状如天空彩云。
戚姨娘了一声,“之前我在宫里见到的也不过如此,索性都要了,春夏秋冬各做上六件子。”
那女子做了个福, 鬓边的紫海棠摇曳生姿,“戚姐姐大家风范,好嘞。”说罢,便命人量了尺寸备下。
回来的路上,戚姨娘说着那李记老板的坊间趣闻,什么祖上曾是老佛爷的御用裁缝,什么北洲有些头脸的都是这儿的常客之类的。清婉愣是一句也没听下去,她只想着战事何时开始,自己有怎样借助战事逃出去。要是成功出逃,纳兰家能放过她们家吗?毕竟,府上的人大都是无辜的,何必让不相干的跟着自己糊里糊涂的倒了霉。
戚姨娘搡了搡她那黑色蕾丝滚边的袖子,“这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对着空气说话呢?得了,我也知道,你呀是心比天高的金枝玉叶,可我也是你阿玛三媒六证堂堂正正娶进来的夫人那,你打小就不待见我,可姨娘这样子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吗?巴望着咱瓜尔佳氏能兴盛下去。我有错吗!舍了老脸陪着纳兰氏,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清婉微微一笑,“姨娘倒是舍了脸下来,只可惜这桩婚事你说了是不算的。”
戚姨娘错愕,只问道:“什么意思?清婉,我就不信你敢不嫁,纳兰家的势力无需我多说,三公子你也见了,是模样配不上你还是学识家室配不上,哼,敢情儿那世家少爷倒是比不上穷酸书生了不成?还巴望着他回来找你?你也不想想,他哪里敢回来?别说纳兰家光是我们老爷就能剥了他的皮!”
说罢,又变了笑脸,抬起自己的手,摩挲着那火油钻的宝石戒指,两眼顿时有了色彩,“看到了吗?对于女人来说,这宝石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犯傻,真金白银的把自己包裹起来,才对得起你这可人疼的小脸不是?”
清婉只浅笑不语,戚姨娘出身八旗显贵世家,自小便是骄纵不过,嫁入王府之后,更是脾性不改,吃饭的碗筷都是金器玉器,这会子,她却想起了自己的生母,多少年了,她的画像就这样静静的挂在祠堂里,修肩玉颈,眉色如黛,眼若秋水。记得她生前最喜勤俭持家,礼待下人。阖府上下没有一个不曾感念的。她和戚姨娘也不是一个脾性的人,向来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思和睦相处。可是,许是她性子太和善的缘故,戚姨娘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身为当家正房福晋,她吃饭用的也不过是昔日的旧式瓷器,戚姨娘却整日是非金玉上不得台面的。
一静一动,自然得惹下不少说不清的官司。阿玛宠爱的却是姿态妖娆的戚姨娘,额娘的聪明贤淑却早已被他抛在脑后了。
“你呀,就是和新月姐姐一样,白白的生了这一个娇俏的容貌。生的模样那是没的说,还未曾出阁的时候,那迷倒了多少的王侯公子?可王爷还不是三天两头的往我这儿跑吗?你打量为了什么?她呀,就是太过刚强了,男人嘛,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太厉害了不是?要学会装傻充愣的哄着他们供着他们,再硬的心也要化了!”
清婉轻叹一口气,“看来,我额娘还是输了,姨娘你才是最后的赢家。”
戚姨娘抬眼一笑,“不,我输了,如今看来,老爷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他最喜欢的还是你额娘,只是他自己从来也不肯承认这些。王爷他太要强了,两个要强的人要是对上了,总是会伤心的。”
梨园轩北洲名伶的偏爱之地,门口的霓虹灯装饰成的广告牌上勾勒出温丽丽几个字样,黛色的墙壁上的海报上是温丽丽的全身像,端的是精致美丽,形貌俱佳!画中的温丽丽手持折扇,身着苏绣戏服。朱唇微微扬起,一段绝美的唱词悠悠吐出。
在北洲,温丽丽算是首屈一指的昆曲名伶,自然是引得众人追捧,这不,今晚的戏还未曾开锣,那些戏迷票友便已近早早等在戏院门前儿抬脚眺望了。只听一穿着灰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冲着焦急等待的乌压压的人影喊了一句:“对不住各位,今晚的票售完了,诸位明儿再来吧!”
人群顿时躁动起来,“什么嘛,我们可是等了几个时辰了!”
男子浅笑着拱手赔不是,“温丽丽小姐说对不住各位了,这些是她请各位喝茶的。”
说罢,一扬手将成千上万的票子如筛子一般的撒了出去,众人忙低头看去,都是大票子,哪有人和钱过不去的,众人纷纷拿了钱离去。
黑色福特稳稳的停在戏院门口,男子急急忙忙跑上去迎,一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下车,后面还跟着两个保镖。
灰色长衫男子做了个恭恭敬敬的请的姿势,“三公子,就等您了,老规矩,那二楼的雅间早已准备好了。“
男子悠然的看了看握在手心的镂空钻石怀表,笑道:“是我晚了,耽误了你们的兴致。”
“您这话说的,我们都不好意思了不是,这温小姐这一场是专门为您唱的,里头那些人借着您的光也能有幸听听,这北洲城,除了您纳兰三公子还有谁是真的懂戏的呢?”
纳兰宇微微一笑,弹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小子的嘴倒是越来越厉害了,实话说罢,我不懂什么戏,我懂的是唱戏的人。”
众人会意一笑。皆知道这三公子最是落拓不羁,偏偏又生了这样一副好品囊,难怪温丽丽老板能专门为他搭台子唱戏了。
坐在楼上,往下一望,楼下的桌子旁坐了满屋子的人,八仙桌上的一应吃食茶水都是齐备的,今儿能进来的大都是北洲名门望族家的女眷,不免有些聒噪。
纳兰宇叼着一根烟,他着实不喜欢听戏,只是这温丽丽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开锣了,那台下人顿时都噤了声去,只听有人唱到:梦回莺转,乱煞年光遍,人一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也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方才安静下来,纳兰宇以手撑着下巴缓缓睡着了,立在一旁的保镖小吴拍了他一下,纳兰宇才稍稍抬眼,“什么事?”
“少爷,我怎么觉得那个红娘像一个人。”
纳兰宇抬眼一看,台上正是十二红一折,那红娘身穿绸缎,上红衣下白裤,又听唱腔着实清丽俏皮,此女能和温丽丽同台演出,技艺定是不凡的,又听她念道:
花心摘,柳腰摆。似露滴牡丹开,香恣游蜂采。一个斜欹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今宵勾却相思债,竟不管红娘在门儿外待,教我无端春兴倩谁排,只得咬,咬定罗衫耐。犹恐夫人睡觉来,将好事翻成害。
像一个人?是她!真是想不到,她一个王府格格竟会在此和戏子混在一起!
“有意思,小吴,你不觉得越来越好玩了吗?”
小吴憨憨一笑,也不言语,这未来的三夫人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三少爷就已经是落拓不羁,没成想那未来的三夫人倒是更为出格了。
顺着那红娘的唱段,四个指节均匀的落在桌子上,“你说,她唱的好不好?”
小吴笑道:“少爷不懂,那小的就更不懂了,可您看底下叫好声都快漫过温小姐的去了,想必是很好的。再说,今儿来听戏的可都是角儿。他们眼里可是揉不得砂子。”
纳兰宇一笑,指了指小吴耷拉的脑袋,“你小子倒是揣着明白呢。”
“一部《牡丹亭》要是没了红娘可是就没了精髓呀,你说是不是?”
小吴笑道:“可不是,少爷想?”
“替我送个物件过去。”
后台上,一黑衣男子拿了个精致的盒子递过来,“这个三公子的心意,格格请收好。”
她打开盒子,竟是一枚梨花形的钻石戒指!用了乌木的盒子定是怕她不肯收。转眼一看,那人没了影踪。
温丽丽还未卸妆,便问:“咦,这是谁送的?老实交代!”
她虽然深爱温丽丽的戏,却不曾对她说过自己的身份,只是以票友结交,其间,温丽丽也曾看过她的照片,因着纳兰宇的关系也只是粗粗的瞟一眼,未曾看的分明。
“温姐姐,今儿来看戏的那位是谁?”
温丽丽答:“三公子呀,他可是我的,你别惦记!这钻石戒指是他送的?”
纳兰宇!百转千回的,没想到自己偶一玩笑做一回戏子竟被他知道了去,家里的人尚且不知,就连戚姨娘也小心的瞒着。
“哦,对了,是他,只不过是送给你的,那个,刚刚你没在,我就替你收了。”
那乌木盒子便放在了温丽丽手中,梨花形状的钻石托在手上,顿时引得众人来看,温丽丽套在手上上下比量着,嘴角的梨涡深陷,妆容更加艳如桃花。
趁着后台人流还未散去,她只将那碧色的呢子大衣套在旗袍外面,抓了苏菊的手匆匆出去,那苏菊忙问:“格格,怎么了?这么急?府上离着宵禁的时间还早哩,您就别担心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叶澜小姐帮您周旋吗?”
她未曾言语,只躲了众人的眼神,低头向外走。好不容易出去了,清婉便舒了口气,笑道:“真是惊险!哎,没想到却遇到了他!”
“谁呀?”
“纳兰宇!”
苏菊一机灵,脑门上突突直跳。“什么?新姑爷?那他一定是认出你了,怎么办?”
“呵呵,没事,虚惊一场,后台的人只知道我叫肖玉玲,再说了,就算是他说是我又有谁能证明呢?我们只需一口咬定他们看错了人不就行了吗!”
苏菊哈哈一笑,平了平起伏的胸口。“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哩,你是昆曲名伶肖玉玲呀,哈哈。不过这次可真险,吓死我了!”
因是偷偷出来,所以也只能走路回去,这梨花轩所在的白浦路是北洲最为繁华富庶之地。两旁的法桐沐浴在醉人的灯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