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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纳兰宇不觉得看的呆了。竟忘了自己从未对花动过什么情愫。
“三公子,我可是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布置的呢,怎么样?还成吗?”
他只玩世不恭的躺在躺椅上顺手抓起一本《经济日报》看着,李文媛轻声走至他身后,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他不悦的坐起,“别闹了,文媛,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的,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
文媛的眼角立时就红了,“三哥,你就甘心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要是你是为家世,我的家世也不差呀,为什么你要娶她呢?人都说,你是纨绔子弟,可是,只有我知道,你只是逢场作戏,她不过也是你逢场作戏的女子吧,其实,我也不在乎名分的,只要能跟着你,做你的女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纳兰宇硬生生的将她推开,“文媛,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不值得,再说,我今天去见了她,我自己也不知道对她是什么心思,可是,我告诉自己她不该是我逢场作戏的对象。”
文媛冷笑道:“什么叫不该是逢场作戏的对象呢?不就是个假装清高的落魄贵族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掐住她的腕子,“我不允许你这样说她,听懂了吗?出去!”
文媛落寞的转身,慢慢的离去。从小到大,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给纳兰宇,当他的妻子,现在一切却像是梦幻泡影一般破碎了。都是那个女人,那个叫瓜尔佳。清婉的破落户,仗着自己前清遗老的身份妄图高攀。不知好歹的女人,她不自觉的将手指攥起,恨意绵绵。
天气渐渐暖了起来,清婉的病也大好了。王府花园一片姹紫嫣红,池边杨柳鳞次栉比的立在春风里,几只雀儿不时的飞来窗棂下啄食,那是清婉命人为它们准备的,她自小便有了一副悲天悯人的心思,相信凡事万物都有各自的缘法。
“格格,格格”苏菊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什么事?”
“是陈少爷,他上我们家来提亲了呢!”
清婉三步并作两步跑去了花厅,只躲在那大屏风之后细细听着。
只听得戚姨娘笑道:“陈少爷,你来的真是不巧,清婉她已经订婚了,如今,可是别人未过门的新娘子了。”
王爷也敷衍道:“是呀,年轻人,你的心意我们知道了,只是这婚姻还是得讲究门当户对和缘分两字,你和小女注定今生无缘,还是留待来生吧。”
陈成昱的心猛一下被纠的很紧,只道:“我不相信,清婉她在毕业的那天已经跟我有了盟誓,你们说谎。”
清婉径直走至陈成昱身侧,对戚姨娘说:“我就是要嫁给这个人。”
王爷气急,胸口顿时觉得山下起伏,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在大庭广众下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要嫁给那个穿了一身中山装的穷书生。
‘啪’一声,清婉的脸颊便印上了些许的红色,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灼热疼痛。
王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上青筋暴动,清婉忙命人拿了丸药来喂上,王爷挣脱她的手,冷冷对陈成昱说:“你给我滚出去!竟然将我的乖女儿弄成了这个模样,疯不疯傻不傻的,她今天和我顶嘴,看来都是你教唆出来的,滚!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说罢,又要仍他送来的东西,王爷吃了药丸有些气虚,拿不起来,又命下人将他的东西悉数扔到了大街上去。
清婉苦苦央求,却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几十个家丁将陈成昱缚住身子赶了出去。
清婉只好跟着跑了出去,陈成昱正在捡地上的东西。
她止住他的手,道:“成昱,让你受委屈了,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都是我的错。”
他将她的手放在手心,冷冷地挤出一丝丝的笑容,“不,都是我不对,是我回来的晚了,你才被逼订婚。”
“好一对比翼鸳鸯。只可惜天公不作美。”不知什么时候,纳兰宇已经站在他们身后看了半晌了。
大街上的人登时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那些人一看那福特汽车便知纳兰宇定是身份贵重的富家公子。
清婉默然的说:“我们走。”便将陈成昱扶起往背对着纳兰宇的方向走去。
纳兰宇只是觉得心中气闷,便愣是将清婉的腕子攥住拉到自己这边,对陈成昱说:“怎么?陈先生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亲不成?知道我是谁吗?”
陈成昱拉住清婉的右臂笑道:“我和清婉早有约定,这个玉镯子就是信物。”
纳兰宇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个刺目的玉镯子,阳光下托着暖暖的碧色,温润无暇,他只恨不得将她手上的玉镯子摔个粉碎。
“纳兰宇,你放开我!”
清婉挣脱着,奈何双方力道悬殊,只好忍着痛楚任他捏着自己的腕子。
不多时,纳兰宇从西装内掏出一把勃朗宁手枪,将准星对着陈成昱笑着对清婉说:“他的命就在你手上,要么跟我走,要么我现在就杀了这个男人!”
见他右手食指刚要触动扳机,清婉道:“不要,我跟你走。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纳兰宇有些得意的看了看陈成昱,只将她的手死死攥在手心上了车去。车子开得极快,窗外的景色飞一般的略了过去,陈成昱的影子早就被甩在后头。
“纳兰宇,你是要干什么!”
一路的鸣笛,众人见了这样的豪车,愣是只有让路的份儿,不一会儿便停了下来,刹车声很是刺耳。
她一把被纳兰宇拉了出来,抬眼一看却是北洲饭店。
侍者见了他,也并未看清楚他的相貌便堵在他面前,“这位先生,你要干什么?”
他冷冷的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侍者,那侍者忙躬身行礼,“原来是三公子,对不起,我眼拙了,三公子可是有什么吩咐呢?”说着便拿起手象征性的打了自己的脸赔笑。
“把三楼前后锁起来,我不希望在三楼看到任何的闲杂人等。明白?”
“是,我马上去。”
她被他硬生生的拖到了318贵宾室,此时,他目光有些凛冽,清婉忙去推门,那门早已被反锁上了。
室内的热水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他耸了耸肩,拉了拉领结,“怎么,你不是要和我单独解决吗?说吧,现在这儿没人打扰我们。”
她的心跳动的像是踹了一个小鹿,太阳穴也是突突直跳。月华裙子也染上了不知什么颜色。中式碧色的小褂衣襟上的一颗扣子也不知掉去了哪儿。
头顶的大吊灯射下雪白的光柱子,茶几上冲泡的西湖龙井还冒着热热的气。
“我——我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一个书生,没有权势地位,我也知道,你们家在北洲就是皇帝,我还知道这事你不会就这样算了,所以,我求你,求你放了他。”她垂首躬身行礼,这卑微的鞠躬似乎意味着她怕了,倒不是担心自己安危,是担心他的安危。
纳兰宇冷笑,她如此卑微就是为了救下那个书生!为了他,她不惜对着自己最不屑的人行礼乞求。
“放了他,那我的面子怎么办?我们纳兰家的脸面又当如何?你竟敢公然在王府门口和他拉拉扯扯,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双宿双飞了呢?”
她哽咽道:“纳兰宇,你仔细想想,你们家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你母亲没有问过我的意思便将婚事草草决定了,我记得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我有结婚对象,可是,你们就为了纳兰家的权威逼我嫁,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言权,是我要结婚,你们能不能问问我的意思?我是人不是一件什么东西,可以任凭你们摆布的。你们讲点道理好不好?”
他顿时将那紫檀木案子上的玉盏子扫了下去,‘哗啦哗啦’的响声之后,桌下躺着的都是碎玉。
他抓起她的胳膊,将她拖到了内室的大床上。
一股龙涎香的气味扑鼻而来,清婉越是往外推他却是越使不上力气。
“纳兰宇,你想干什么?你走开。”
纳兰宇笑道:“干什么?男的和女的同处一室,能干什么呢?上次去你们家的时候,人多口杂不方便,现在,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他将她的左手臂用力一拉,又将她的右手臂钳在她身后,她的整个身子都落在他怀里。
“纳兰——”
他覆上她略带些粉色的唇,她的挣扎只徒增了自己的痛苦。她脸颊红润了起来,有了些血色,他在她的唇齿间游走着,吸吮着。她身上有些茉莉花的清香。
忽然,一股血腥气浸入了纳兰宇的口中,她竟然用牙齿狠狠的将他的嘴唇咬破了皮,猩红的血珠子侵入口中。
他顿时停了下来,清婉拿起手又甩了过去,这一巴掌很是用力,纳兰宇的嘴角噙了一丝血。那红色在灯光之下,却是狰狞的很。
他看了看那个依旧明晃晃的翡翠玉镯子。
“把它给我摘下来。”清婉并没有回应他。
他凑到她耳畔,“不然,我帮你摘下来?”
刚刚的一切仿佛是噩梦般缠绕着她的神经,她慢慢的将那镯子退了下来,雪白的腕子上还微微留了一圈印子。
纳兰宇将那镯子拿在手中笑道:“还真是浪漫,当初我在德国军事学校读书的时候,却没有这般的闲适,每天面对的都是残酷的训练,水下憋气是每个人的必修课,你和他大谈国学的时候,我却在德国离乡背井,哼,命运这东西倒真是冷人琢磨不透。”
“纳兰宇,你要是还有几分廉耻之心,就不要为难女人,放了我,我阿玛也是找不到我,他会急疯的!”
“是吗?那就让王爷等几天吧,等我娶你过了门再回去拜会他老人家也不算迟。”
纳兰宇将她扬起的手臂擎住,“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被你打到吧?两次我都能毫不费力的躲过去,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躲开,我也想知道原因,我为什么不躲?为什么心甘情愿的让你打呢?我一向不是一个习惯吃亏的人,别人打我,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还回去,可是我却没有对你打回去。哼,想保住那书呆子的命也行,实不相瞒,他已经被陆军总部的人带走了。”
清婉问道:“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啊?”
“怎么样?很简单,你给你的情郎写一封诀别信,告诉他,你要嫁人了,让他死心。要是不写也行,反正他是革命党,杀掉他也是陆军监狱的职责所在。”
清婉冷笑道:“你们倚仗权势,罗织罪名,大清朝就是亡于吏治腐败,政令不行,现在看来,新政府不过是外表革新,内里却仍是换汤不换药,他陈成昱不是革命党也可以被你们弄成革命党,他的命,我们这些人的命就如同草芥一般不值钱,当年两宫太后有心革除旧制已是积重难返,徒自叹息,哼,新政府总有垮台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你们这些腐朽的寄生虫就会像我阿玛一样成为一个时代的历史。”
纳兰宇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你对时局倒是看得通透,我同意你的看法,所以,我活在当下,不去想什么政府垮台破事,你今晚要是不写,我便打电话去陆军监狱,他们可是很听我的话!”
只看她缓缓的走至桌前坐下,铺了宣纸,又亲自研磨,映着灯光,写下一个个娟秀的蝇头小楷: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好一个‘相思相望不相亲’倒是应景儿的很呢”
她眼角噙泪,“纳兰宇,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吊灯之下,阴暗的角落吊着一个男人,身上的伤疤斑斑驳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