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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了几声咳嗽之声,她猛地回头,便见一身穿戎装的中年男子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民女给大帅请安!”
正要跪下去,便早已被他挽起,清婉躬身后退几步。
“你就是那个想要见我的清婉格格?”
说罢,便又将手放在鼻子上便嗅了嗅,“真香啊!”
清婉一机灵笑道,“哦,府上的龙涎香乃是天下奇香。”
端锐捋了捋嘴边的两撇胡子,这个小女子倒是心思缜密,哼!找我办事却不知道我的规矩,今儿,你既然来了,断没有回去的道理。
“不知格格找我何事?坐下说嘛,你瞧我们都站着倒是什么道理嘛?”说罢又命人送了茶水,那副官早已清楚主子喜好,如今,只将那**放在摆在清婉面前的茶水中去了。两人目光交汇,倒像是驾轻就熟的功夫。
清婉坐在西洋沙发上,两手聚拢,面上却笑道:“倒不是我的事,是我的未婚夫让我来向大帅求个恩典。“
端锐问:“格格的未婚夫是?”
“三少啊,大帅难道不知我们瓜尔佳要和纳兰家联姻了吗?想必是下人不懂规矩一时竟忘了给大帅送帖子!这群饭桶,真是该死!想帅府门禁森严,我们小门户也不容易进来,只求大帅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那端锐不觉将那满口的茶水喷涌了出来,眼珠子瞪得溜圆,又怕人瞧了出来,便知佯装没事人一般,拿了纸巾擦嘴边儿上的茶叶末子。
“大帅,您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不知三公子找端某有何事?找个人带话就是嘛,还让格格亲自来。”
清婉将肩头织花锦缎的素色小斗篷拢了拢,“倒是小事一桩,他的一个朋友陈成昱被关进了陆军监狱,家里人哭喊着求他帮忙救人,可是呢,您也知道,他目前只是在秘书处挂职,左不过是应个卯,陆军监也是在大帅的地界儿,他怎敢造次,他不好意思说的我就来了呗,大帅不要笑话才是。”
那端锐笑道:“倒是夫唱妇随呀!一段佳话,不错,不过我是想要问问,那姓陈的犯了什么事?要是叛党,那可就难办了。格格也知道,时下刚刚minguo,一干乱臣子不死心呀,用重典方能震慑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他不是乱党,他只是一个书呆子罢了,什么政治,什么时局,一概不知道呀。此人我也见过的,就是头几天去了南方,被人蛊惑了,平日里写了几首酸诗,发发牢骚,便被有心人打成了乱党抓了起来,要不是这样,三少也断不是那种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救敌人的道理。您说是不是?”
端锐放了茶盏,食指指着她笑道:“不亏是三少的人,妙人一枚,既然是三少发话,也不需要什么手令,只下午去领人就行了,陆军监狱没人敢说个不字儿的。格格放心就好。”
清婉谢过,又匆匆赶往了陆军监狱,陈成昱衣衫褴褛的出现在她的视线,她的心像是翻到了五味瓶子,甜的,酸的,苦的,倒是尝尽了。
“成昱,时间不多了,你走吧,这儿是一张去往南方的船票,这是我给你的银票。”
陈成昱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眼泪扑通落了下来,“你答应了他什么,他怎么肯这么快的将我放了出来呢?清婉,告诉我,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呀!”
他的嘴角皲裂,脸色煞白,声音却依旧是那样的好听,清婉抚摸着他脸上的伤痕,浅笑淡然。
“是我骗大帅把你放出来的,所以,现在你快跟我走,晚了就真的来不及了!成昱,今生无缘,我们只能等待来生了!去了广州以后,要好好生活!记住我们的理想!替我实现它。”
苏菊早已在他背后敲了一下,等陈成昱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轮船的头等包厢里。只听一声汽笛,他便疯了似的拖着沉重的身子跑了出去,眼前只剩一片**,迎着夕阳潋滟生辉!他走了,消失了,剩下的只有那无尽的相思。相思渺无岸。
苏菊一把夺过清婉的字帖,急急地说:“格格,我们可是得想个法子,要是被那个三公子知道陈先生是我们解救出来的,那可就糟了呀!”
清婉抬眼看了看苏菊,浅浅一笑,“也没什么嘛,无非是一个死字,反正我现在也是行尸走肉了,活着和死亡也没什么区别。”
“哎呀,格格,您可是要急死我吗?那个三公子是北洲的混世小魔王,您看看,连大帅都要买他的面子呢!我们这次死定了啦!格格,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我还没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呢!我就要死了,哎呀,怎么办?”
清婉噗嗤一笑,摆弄了一下她那微微有些圆润的小脸,“嗯,模样倒是不错,我看呀,那花匠小李倒是挺喜欢你的呢。不然,在你死之前我先让嬷嬷给你们当证婚人怎么样?”
苏菊又急又羞,只嗔怒道:“反正我也就破罐子破摔,如今,只盼着我们未来的姑爷大发善心放过我们才好。”
“我担心的是,我们瓜尔佳一门要是再这般执迷不悟,灭门是早晚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许就是这样的道理。”
苏菊忙敲了敲门廊左右,将雕花木门关上,手捂着突突直跳的心,“格格,你怎么说出这样悖逆的话来了?要是被什么人听了去可是有闹不完的饥荒了!”
在这个乱世,人们都只求明哲保身,连阿玛也甘于屈尊臣服北洲政府,戚姨娘不过是大清遗老家眷的一个缩影而已,这些人还是可笑的可怜,还眼巴巴的盼着大清腐国的美梦。富贵荣华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这些人也包括清婉自己都将成为一个时代的牺牲品。而陈成昱才是未来的希望。如今,他带着他们两个的梦想去了广州,她的心虽然被掏空了却装了满满的希冀。即便等着她的是死亡也不足畏惧。
“苏菊,你怕死吗?”
苏菊细甜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今年才十八岁的光景,哪里就能将那生死都看破呢?如今又跟着主子惹了这样的官司,一旦败露,那王府规矩就能让她掉上几层皮!
“格格,我,我当然怕。”
清婉微微蹙眉,她也怕,陈成昱成功逃脱,那端锐保不齐哪天见了纳兰宇就会跟他提起这件事,到时候便定是另一番山河日月了。
却说一日,纳兰宇去了百乐门,众人只想,他每次来都会在旋转楼梯上大撒钞票的,只要弯腰下去捡钱便能够了自己一个月的开销,那些舞女自然是喜不自胜。
漫天的钞票如同似绵扯絮一般的飘落下来,众人弯腰去捡,高跟鞋落地的杂沓之声不绝于耳。弄得前来找乐子的男人们无一丝的尊严,碍于面子又不能伸手去捡,只好躲在角落喝酒嘲笑。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势利眼。”
那男人挑了挑眉,“就是,仗着他老爹耍威风,他一来,我们就没人陪着跳舞了!整日结伴狎妓,不学无术,哪有大家风范呢!我看呀,纳兰家的脸都被丢尽了!”
众人只顾嬉闹,哪管他们俩的话。
忽见端锐换了变装,一身褐色长袍马褂,后面还跟了数名侍卫,只走到纳兰宇身侧拊掌笑道:“老三,人都说你是北洲第一贵人,现在开来,确实是如此嘛,哈哈,你这个大撒钞票实在是绝呀!”
纳兰宇躬身行礼,笑道:“大帅今儿怎么有了兴致到这儿来玩?您要是来了,我可是得走了呀。”
“为什么呀?难不成你不欢迎我到你的地界儿来吗?”
“不是,大帅一来,我可就给比下去了,你看看,这些美人儿的眼神早就转移到您的身上去了不是?”
端锐的心咯噔一跳,这话说的还是恰到好处的,端锐很是受用,只笑道:“老三,你倒是会说话,论起说话来,十个也不及你一个呀,不过有一个人你倒是比不上的。”
侍者端了银色托盘,上面放置两杯红酒,迎着旋转灯发出潋滟的红色来。纳兰宇亲自将一杯酒递给端锐。两人酒杯一碰,便轻轻小酌了一口。
“谁呀?”
端锐笑道:“当然是你老三未来的夫人啦,那天的事我已经办妥了,那个叫陈成昱的我叫人放了!陆军监狱那帮混蛋竟敢乱抓人,你放心,我召开了临时会议把那几个人痛骂了一顿,哼,这些家伙,这打狗也不看主人的!”
纳兰宇一头雾水的立在那里,端了酒杯摸了半晌。
“哦,是你把陈成昱放了?”
“对呀,三公子就是厉害,可是我冷眼瞧着,您这未来的老婆可是比我们家的母老虎厉害的多呀,老弟,你可得小心啦,玩的这么大,小心老婆吃醋呀,哈哈哈!”
室内烟雾缭绕,脂粉味中夹杂着雪茄的味道,舞台上舞女正激情热舞的表演着,不时地冲着楼上雅间抛几个媚眼。玉指芊芊,媚态撩人。
纳兰宇知道,里面的玄机再明白不过,他端锐为了卖给纳兰家面子竟然中了清婉的计!哼,你这蠢材,怪不得重兵在握还被父亲的内阁钳制着,你倒真是一个饭桶!纳兰宇睥睨了端锐一眼,笑道:“大帅不去跳舞吗?”
“跳舞没什么意思嘛,两个人抱着腻歪,贵宾室里最近可是有了新的服务项目了,老弟不去尝尝鲜?”
纳兰宇自然知道他指的特殊服务就是醉卧美人腕!便浅笑:“大帅果真是风雅之人,据说,俏胭脂屋里还有您留下的墨宝?我们几个有幸看了,写的真是好的紧!”
端锐笑道:“信手涂鸦,老弟这是笑话我呢!哈哈哈。”
一群莺莺燕燕的长裙逶迤极地,正欢笑着朝这边走来,芊芊玉手早已绕上了端锐有些粗壮的脖颈。
“大帅,我们几个可是想死你了,是不是有了霁明珠就把我们都忘了?”众美人施展媚态,宛然一幅端锐夜宴图。
“哎呀,老弟呀,我得去我的贵宾房了,有没有兴趣一起过来?”
纳兰宇笑道:“我呀,就不去了,大帅好好玩,今晚算我的。”
众人皆是喜笑颜开,纷纷赞道,这纳兰宇不愧是北洲第一贵公子,花钱从不吝侧,他背后的金库到底在哪儿?端锐眼珠一转,立即将胳膊软软的搭在两个舞女肩上,“那老弟,我就笑纳了呀!”
送走端锐一行,那百乐门的老板娘红色长裙绕过纳兰宇锃亮的皮鞋,坐在他一侧,“三公子,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有人招呼不周?”
纳兰宇依旧立在原处,“凤姐姐,你说大帅最喜欢谁?”
凤仙嫣然一笑,随即将法国丝帕放在嘴角擦了擦,“三公子,你问我?男人的心思,我还不知,今儿喜欢这个,明儿就换了,来这儿的,只怕纯情的只有你三公子一个吧!”
“凤姐姐,我纯情?哼,您不是在说笑吧,北洲的人谁不知我纳兰宇每日走马章台,仗着家底儿,最是昏庸无能。”
凤仙看了看自己指甲上的红色蔻丹,细长的黑珍珠耳坠子摇曳生姿,“三公子,您来这儿是撒钱的,我这儿的姑娘,你可是一个也看不上呀,多少人争着侍候,可是你不领情呀。不过想想也对,我们这儿的女子再漂亮也不过是烟花人,哪里比得上未来的三少奶奶呢,哎呀,我要是个男人也定会喜欢那千娇百媚的清婉格格。”
纳兰宇微微挑眉,“凤姐姐真是这北洲城内的妙人,又会赚钱又会看人心,我以后得小心了,保不齐哪天得罪了您,白白受罪。”
凤仙噗嗤一笑,鬓边的海棠花起伏处自有一丝丝的香甜之气,纳兰宇微微轻嗅那香气,“是FRANCE,这种香水可是价值不菲。来,为了凤姐姐的风华绝代,我们干一杯!”
凤仙瞥了他一眼,端了杯子,碰杯后一饮而尽,又伸了芊芊玉指,“你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