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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娆的剑本是杀不了兰千颜的,她也没指望那药鼎能压死他。她不过是趁着那些闲置出来的功夫,在剑上加了符纸。
她从千代红莲那里拿来的,可以杀死妖物的死咒。
她只是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不逃走,或者是对她出手?她更不会相信,他说那些话,都是为了证明他其实是喜欢苏蓝夕的。
既是喜欢,又为何让她打掉孩子,另嫁他人,生生毁了她的希望。
既是喜欢,知道她没死后,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待,一定要偏激地逼着她去恨他?
兰千颜身上的符咒,会引来天火,这是夜娆不晓得的,她只知道那东西能震住他,让他暂时变得与普通人无异。
晴好的天空上飘着一朵朵白云,一声晴天霹雳,万千铅色的浓云瞬间密布,从那么遥远的地方,一个金色的光点,萤火虫一般飘落下来。
空气里,开始充斥着桃花的香气。桃花岛主的衣裳上开满了血色的花,那么鲜艳,那么妖娆。他丢了匕首,却一直在握着夜娆的手。
时间变得异常缓慢,夜娆仿佛都能感到那它带刺的棱角,一点点打在她的心上。眼前被红色晕染,她抬头想看一眼太阳,却看见那瞬间化为巨大的光柱。
兰千颜就是在这个时候松开了她,身子向后腾空飞起。衣摆飘起,一颗硕大的火球自天而降,瞬间将他化为灰烬。
在夜娆面前,他整个人,光影一样,成为漫天撒下的齑粉。
正文 夜娆,我恨你 6
夜娆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千代红莲带回来的,他那个时候置身事外,看他们演绎这么一出无聊的戏,很过瘾吧。
兰千颜化成灰的那一刻,她只觉得万千说不出的恐惧溢在心口,她便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并。
醒来时,便在邀月宫自己的床上了。床头,仍然倚着那没骨头似的温耶王,白衣似雪。他好像,很久没穿不少于三种颜色的衣裳了。
他那骨节分明的指尖把玩着什么东西,银光曜曜,正是那日被他拂到地上的脚链。当时兰千颜带人冲进来,她趁乱将它捡了起来。
毕竟是在这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她还是很想好好对待的。
千代红莲见她醒来,眉头的一团阴郁舒展开来。他挑了挑好看的眉头,似乎是在嘲弄她:“你的老相好被送回凛雾国了,以后,你跟他都不能再有关系。”
夜娆扶肩吃力地坐起来,唇色尽失,淡淡道:“谢谢。”
千代红莲自然是没有理会他,将那串脚链挂在床头屏风上,便起身独自回了王宫。夜娆在床上抱着双腿想了很久,终于窸窸窣窣穿起衣裳,是规规矩矩的白袍,随后去了南面的宫殿找祭司大人。
彼时兮漄正要去神殿看喷泉,见她来了反倒是一脸的好奇——她身上,似乎多了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他又问了夜娆一个奇怪的问题:“若让你变成妖,我可以完成你的愿望。那么,你可愿意?”
那女子但笑不语,缓缓抬起右手,两指间俏生生捏着一只青绿色的东西。祭司大人在见到那东西后,面色瞬间冷了下去。
夜娆相信,如果不是他那高贵冷艳的身份在束缚着他,要不是众多邀月宫的弟子在此,他恐怕早就冲了上来,从她手里将药鼎抢走。
不过,兮漄眼底那些料峭的喜悦刹那便被他压抑下去,他清冷的脸上甚至有了一丝笑颜:“去了这么久,不过也算有所收获。想让我怎么奖赏你?”
“从前,就算你一句夸奖的话我也会满足。”夜娆施施然将那迷你版药鼎收进腰间的荷包里,换了一张狡黠的笑脸:“不过,如今我不需要了。”
“哦?”兮漄挥手,屏退了一室的弟子。
只剩下他们二人,夜娆便将兰千颜和兰沐雪,以及这些日子——除了她和千代红莲的事情,全数说给他听。可大祭司仍旧是面不改色,沉寂之余仍旧只有沉寂。
她说的这些,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人间恩怨纠葛,他再明白不过。就像他知道温耶大陆上所有人的一切,但却守口如瓶。他们生老病死,都与他无关,更别提这些无关痛痒的经历。
最后,夜娆说:“我想请你帮帮兰沐雪。。。”
“你回去吧。”兮漄盘坐在蒲团上,轻轻阖上眼。
他最烦的便是夜娆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他可以帮助兰沐雪解决困境。可他能力再大,凭什么帮那些受苦受难的、与他无关的人类?再者说,他们那些恩怨纠葛,他根本就不曾看入眼中,更是休提予以援手。
夜娆早就是料到了他会拒绝,只是微微后退一点,她隔空将腰间盛着药鼎的荷包悬浮在空气里,大祭司恍然睁开眼,她便笑道:“那么,我要做大祭司如何?”
“我要你兮漄祭司的位置。”
“你若不肯让位给我,这鼎。。。”
她摆明了,威胁气味十足,然兮漄不过瞬间便重新阖上眼,面色一松,料定了她没有什么胆量真正威胁于他。
可他却不曾想得到,这处处受制于她的女子,还真是有那几分胆量的。
被他这么一再漠视,夜娆的唇角渐渐变冷,变得残忍。她素手隔空一握,那悬在半空中的荷包便从中碎裂。
正文 夜娆,我恨你 7
月光下,碎鼎飘落在殿内的每一颗灰尘都被无限放大,放大。
每一颗尘埃之上,都站着一个透明的小人。它们手拉着手,围着夜娆跳跃,歌唱,欢快舞蹈。如婴儿叫的歌声在她耳朵里徘徊,她的心跳顿时急速增长。
夜娆痛苦地捂着脑袋蹲下去,明黄色蒲团上的白衣祭司却优雅起身,温和的表面下暗藏着的血雨腥风,处于爆发与不爆发之间。
他信手拈来桌案上的一条黄符,看也未看便向地上蜷缩着的女子招去:“夜娆,是时候收敛你的脾气了。”
她,居然毁坏了他的药鼎。那个能够练出还魂丹的药鼎。那个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让神香最快回到他身边的药鼎。
夜娆倾身躲过符纸,眼里渐渐有烈火在静默燃烧。她直起腰,用手背胡乱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继续挑战他的底限:“当初不是说要我恨你,带我一起享受永远的寂寞和孤独吗?可是,快半年了呢,我反而越来越喜欢你,怎么办?”
祭司大人面色严肃,左手于空气中一划,竟然凭空扯出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冰剑,剑锋直指夜娆:“拔剑。”
夜娆妩媚一笑,身子像条狡猾的鱼儿,瞬间溜到他身侧,两指夹住那寒冰凝成的长剑,下一瞬却皱紧了眉头。
这剑身飘满了雪花,寒气凛然,可摸上去竟然是烫得可怕。。
“怎么,这便怕了?”兮漄轻轻抽出剑刃,夜娆却捂着手叫了起来。
兮漄才不管她如何哀嚎,一剑,毫不留情直奔她的天灵盖。夜娆哪里是她的对手?再不躲,天灵盖都要被他掀了。
于是,夜娆一个跃起,踩在他的剑上,瞬间觉得膝盖一痛,低头瞄了眼竟然又见那里血迹斑斑。
兮漄收了冰剑,单手捻诀,夜娆只觉得膝盖处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噬,钻心的疼。她娇嫩的小手被烫出了水泡,跌跌撞撞往外跑。
一跑出来她便觉得不对劲,耳后一支冰箭朝她击来,膝盖钝痛,她歪着身子半跪在了广场上。兮漄并没有追出来,可夜娆却察觉那浓烈的杀气无孔不入,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她背后不知道挨了多少下,那些冰箭,虽是冰凝聚而成,触及皮肤却并不融化。夜娆狼狈的跪在地上,竟然觉得身体内有一股舒适的力量,源源不断在往外冒。
洁白的袍子上面开了一朵朵鲜艳的红花,她忽然想起了化为齑粉的兰千颜,那么妖娆的桃花面具,脑子混沌一片,竟然恍惚间看到了千代红莲。
他仍然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后面飞驰而来的冰箭被他用结界挡了回去。夜娆像是见到了救兵,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咬唇:“救我。。。”
“求我,你求我啊。”他绷起鞋面,轻轻踢开她。
这一刻,求生的意志无比强大,就算是让她给他下跪,她都愿意——夜娆能屈能伸,为了活下去,什么都愿意做。
“我求你,求你救我。。。”她匍在地上,唇早已咬得破碎不堪。
“夜娆,我恨你。”他一把拉起她,俯身而下,重重咬上那被她的苍白樱唇。
他近乎疯狂地吻她,又抱了她回到王宫。却是一把扯开她身上的衣裳,笑容邪佞而苦涩:“我先睡你一次,再救你不迟!”
第一位女祭司 1
夜娆醒来的时候,正是在千代红莲的雕花大床上。她望着帐顶那一团团诡异的红色,只觉得眼角干涩。从骨头里向外透出来的酸痛,侵蚀了每一分血肉。她就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布娃娃,孤单地躺在街角无人处。没人理会,甚至都没有人去注意她。
她又想起了安陵碧水,那个从她第一天穿越到这里,就困扰在她内心深处的男人。也是因为兰沐雪长得有五分像前世的安陵,所以她才会喜欢他,才会一次次被他伤害。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微妙,就算安陵碧水背叛她,害她沦落至此。但她见到兰沐雪的第一眼时,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迸发出对安陵的思念。所以,才会对他都和别人不一样。毕竟,安陵和她的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浮浮沉沉和爱情的支离破碎,她没办法淡定。
从外面进来一条浅色的人影,他的步子整齐,一如既往的优雅温顺。千代红莲行至床前,望着夜娆颈部以下的淡红色吻痕,心情似乎很好,连嫣嫣笑容都带了几分满足。他本就生得娇俏美艳,这笑意盈盈更是煽动人心。
可这笑看在夜娆眼中却那么扎眼。
她抬起手臂,想将被子往上拉一些遮住脸,懒得看他。她可记得昨天向他寻求帮助,他那副桀骜不驯,阴险一笑让她求他的场景呢。
肩头的伤有些痛,背后似乎也像被人横空劈了一掌,连躺在床上都是种折磨。。绝对的体无全肤。夜娆就是不懂了,千代红莲为什么不让她趴着?后来她才知道,他那个时候有多恨她,能没趁火打劫给她两刀已经是万幸。
这次夜娆伤得不轻,她整日躲在千代红莲的寝宫里不敢出去,兮漄倒是也没来寻她的麻烦。只是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恢复的速度太过惊人,那些细小的伤口几乎一天就会痊愈,这让她隐隐不安。连服侍她的侍女给她换衣裳的时候都会惊讶那些伤痕不知所踪。
后面,她基本上行动自如,膝盖也不见复发,千代红莲便要赶她走。那时候夜娆总预感不好,不愿离他太远,毕竟在这里,唯一能帮她的也只有他。反正她脸皮厚,便想赖在这里。她便用他背着大祭司私下修炼术法的事情威胁他,哪晓得他却真的跟她动手。但这一比划,倒是他输了。
千代红莲让了她几分,却足以发现她体内的那股力量。他强看她的脉象,皱着眉头问她最近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不正常的东西。夜娆便想到了那次跟兰千颜抢夺药鼎,吃的那颗彩色药丸。
还有,她那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量,隔空震碎了药鼎。
乍一听说她毁了药鼎,千代红莲还有些不信,但又一想起那日兮漄不顾身份,对她大打出手。若是没有他相救,怕这女人都没命活到现在。。。那双琉璃色的丹凤眼,终于起了一丝不知名的笑意。
这个毫无规矩的女人,毁了那么重要的东西,祭司大人似乎并没有想要她的命。不然,她那时何以有力气爬到殿外?
千代红莲禁不住勾起了薄薄的红唇,笑意直达眼底——他等待了多年,终于要有结果了么。大祭司啊大祭司,你终于也有在乎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