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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面 新桃花》
楔子
北地边城,寒冬,大雪。
我拨弄着红泥小火炉上的烤肉,细细地撒上孜然和香料,烤肉滋滋作响,那香味拂过鼻尖,直抵胸臆,吃口烤肉,再喝一口刚刚温好的上好汾酒,好不畅快满足。
美中不足的是苏潇然还在耳畔兀自说个不停,弄得我委实有些无奈,就好像要嫁人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她苏大小姐一般。
“师姐,你为何不理我?难道你就真对这亲事没有半分不满?”大抵是看我吃得过于畅快,又冷落了她。她终于有了怒意,伸手拍掉了我的筷箸,颇有气势。
我瞅瞅那块只咬了一口就被拍落在地上的烤肉,心底觉得颇为可惜。只可惜与苏潇然说话,绝对不可以埋怨,不然估计我这些烤肉同这个架子一同,都要被她生生毁了。
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我抬头笑问:“我为何要有不满?我可是满意得不得了。”
看到那张俊俏的漂亮脸蛋瞬间布满诧异和不可思议,我只觉这御赐的杏花村汾酒果然入口绵甜,清香纯正。
她自然不会明白,其实这鸳鸯谱,皇帝是真真点到了我心里去了。
我期待洞房花烛夜,我的夫君挑起我的红盖头时,会温柔如水地深情地对我唤上一声:“娘子。”
而我,亦会用我此生最美丽的笑容迎接他,对他道一声:“夫君,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三日后,我脱下了战袍,披上了华美精致的嫁衣,坐上那顶十六人抬的华美舆轿,十里红妆,敲敲打打嫁往京城。
边城到京城的路途中,黄沙漫漫,风卷尘扬。
我坐在轿中,挽起红盖头,微微掀起帘子一角,怔怔望向远方迷蒙天空,心中第一次无比忐忑。
那重山之外的良人,此刻是否与一般欢喜希冀呢。
拜堂成亲那一日,我端坐在床沿,头上覆着镶边坠角的红绸布,看不到外头,除却一片晕着喜庆的红。
听着喜娘一声道贺,挡住我视线的盖头一角终于被缓缓掀起。
我抬眸,终于见到心中描绘无数遍的那个人,明明是昔日那温润端方的俊颜,此时看来,却又好像不是那人……
后记:燕凌成帝庆武二十年二月初八燕王楚清峄娶正妃沈氏妻系镇国公沈乾之女。
相逢:拔刀相助 是英雄?是美人?
庆武十四年
昆仑山往京城相隔两千余里,我奉师命前往京城为外祖母贺寿,昼夜兼程,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在四月初五那日赶到了京城。
进城的时候已经时近正午,正是饭点。清晨起早骑马赶路好几个时辰,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便进了最近的一家酒楼,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兀自坐下。
早有伶俐的小二顺着我的脚步在我身边站定,殷勤地问道:“客官,要来点什么?”
我想了想,道:“来一小坛上好的花雕,切半斤熟牛肉,上几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
话刚说完,小二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楞了足有一会儿才开口问:“姑娘,您一个人?”
我明明是照着师父在外点菜那般学着点的,也花不了多少银子。我心道莫非这小子以为我年幼,独自一人出行,没钱付账?脑中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过,京城不比塞北,连男人喝酒吃菜都是追求精致小巧的,我虽比寻常女儿家要长得高大些,这般情形也难怪他吃惊了。思量至此,我摇摇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小锭碎银抛给他,不耐道:“速速上菜,我正等着用呢。”
果然那小二看了银子就与见了亲爹妈一般,喜笑颜开,应了我一声“好叻”,喜滋滋离开。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我倒了一杯花雕于酒杯中,往鼻尖嗅了嗅,一股馥郁芳香扑鼻而来,轻抿一口,酒味醇厚甘甜,倒确实是陈年的花雕酒。
其实平日里我并不喜花雕,总觉得这酒虽然味道不错,却总是淡了点,不若白酒来得清香和够味。不过今日腹中无物,又是出门在外,实在不宜喝那刺激脾胃的白酒。
不过吃了几片牛肉,三杯酒下肚,体力便已恢复不少。靠在窗前,看窗外楼下车来车往,人群熙攘;耳畔有楼中卖唱姑娘随着那悠扬婉转的琵琶乐声轻歌慢引,其乐融融,一派市井好春光。
这京城果真繁华鼎盛,与那冷僻无人的昆仑山确实无法相比,莫怪那潇然不过跟师兄下过一次山,便总想着下山找乐子。
不过若是这样的惬意时候,遇上有人打架闹事,砸桌子扔椅子,尤其是还不断有碎屑朝正在喝酒吃肉的自己扔来的时候,那就不是寻常的乐子了,而是非常好玩的大乐子了。
今天,本人何其有幸,刚出个门就遇上了这么大的乐子。
“臭老头,我家少爷看上你女儿,是你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循声望去,正看到那出声的人,长得贼眉鼠目,正叉腰对着那卖唱的老头威吓,那老头吓得战战兢兢,只是扯着害怕的女儿往背后藏。
唔,大抵是一出强取豪夺的戏码。女主角模样清秀,此刻因为过度惊吓而更显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张少爷,求求您,小老儿就这么一个女儿——”那老人只是跪下来苦苦哀求,话未说完,便被人直直打断,只见那狗腿和打手身后站出一人,猛地踹了老人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我捏紧酒杯,看向那人。只见那肇事的人穿着锦衣华袍,明明生得一副獐眉鼠目的小人模样,却偏偏像模像样地拿着一把折扇轻晃,不像公子倒像小丑。那双绿豆眼盯着那姑娘,泛着幽幽的绿光。
“臭老头,你倒是跑啊,嗯?你不是很能跑吗?”这什么张少爷咧嘴嘿嘿一笑,令我猛然想起师父养的那条闺名阿花的竹叶青,它盯着潇然的那只八哥的模样,倒也与这个公子所差无几。
我瞧那姑娘哭得愈是可怜,那张少爷的眼就更加绿光四射,犹如饿了三日三夜的孤狼,不,是四脚蛇。
男人就是喜欢娇弱的女人,愈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就更能激起他们心中的占有欲。这话是潇然那做了一辈子卖酒西施的姨母教她的,如今想来倒是真有一番道理。
酒已经喝完,小二也已经不知去向,想叫添酒也唤不到人。若非师父在下山前教诲,不准惹是生非,我真想将这影响我喝酒的混蛋扔出去。
我夹了一片牛肉,盯着那张姓蛇男,心中暗自盘算,该如何不惹麻烦又能将那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的姑娘救下来缓缓,毕竟过度梨花带雨就要变残花了。我顶喜欢看美人,但是不喜欢看残了的美人,眼看那姓张的竟然提脚要往那老人身上踹去,那姑娘又要尖叫,心中甚烦,手一滑,筷子已经快于脑子飞了出去。
“住手——”
同时响起的还有那蛇男那如杀猪般的哀嚎。
“谁?哪个王八羔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竟敢暗箭伤本少爷?!”那张蛇男捧着他插着筷子的猪脚,皱眉朝适才出声的雅间看去,说话间还是连连带着“啊哟”“哦呀”的呼痛哀号声。几个打手已经急匆匆地跟着主子朝那雅间,准备叫板。
我轻轻吁了口气,也不知哪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壮士,这声“住手”着实叫得好,叫得掐时掐点,生生替我担了这黑锅。
只可惜了这一块上好白切牛肉,真是浪费啊。我惆怅地盯着地上的牛肉,颇为哀怨地瞥了眼那雅间,只见一着玄色华袍的颀长身影靠在门边,隐在帘后,看不清楚容貌。
也罢,大人物出场都是这个架势的,今日就当自己长见识了。调回视线,从桌上筷桶中抽了双筷子,自在吃我的菜喝我的酒,只是还是禁不住好奇心,竖起了耳朵细听动静。
“就是你多管闲事?”出声的定然是张姓蛇男,因这话音中还带着丝丝的抽痛声,看来是我下手重了点。
“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我那倒霉的替罪鬼戏谑开口,却说了这么句不着边际的话。果然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气场,我不禁掉转视线,等待着蛇男的变脸。
那男人一张蛇脸涨成酱紫色,一时气结,而他身边的奴仆见势帮腔:“你、你、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出手杀他!!”
只听那玄衣男子不屑冷哼一声,开口说了一句,却害我差点被口中的菜给噎到。
只听他道:“张舍,是不是太想念我了,见到我都说不出话来了。”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不知侯爷在此,扰了侯爷的雅兴……”那蛇男这才恍然回神,一开口便是战战兢兢的讨饶声。
张舍,张蛇,蛇男的父母真是太妙了!
更让我觉得好玩的是,这个侯爷,听声音看气势都像是个挺有气势的人,缘何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此有趣,而且那种感觉是莫名的熟悉。
如此想着,不禁往那个方向又多瞧了几眼。
见那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扫了那张蛇一眼,只吐了一个“滚”字,那蛇男就带着他的一群奴仆一瘸一拐连滚带爬了出了那酒楼,神色惶惶,全然无适才进来时的士气。
那姑娘搀了老父亲起身,向那世子道谢;缩在角落的小二也抖了抖身子,战战兢兢地起来收拾残局。
我转过头,这才发现桌上的酒菜也已寥寥,腹中业已七分饱,便朝那小二招呼了一声准备结账。
“姑娘,总共两钱银子。”小二哥显然已经恢复了镇定,虽然说话时那脸色还是苍白苍白的。
我从钱袋中掏了几块碎银子正欲给他,那小二又开口道:“姑娘,您的帐已经有人帮付了。”
我掏钱的手顿了顿,愕然看他:“谁付的?”说话间,不禁朝那所剩无几的肉片迅速扫了两眼,心中直嘀咕,莫不是这酒菜中下了迷药?这般想着,空着的左手已经按上了放在桌上的佩剑,警惕地看向那小二哥。
“是小侯爷。”小二看了看正安抚那对父女的玄衣男子,目带敬畏。
我一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恰好与抬起头来的那人对视,不禁倒抽一口气,真想立时从窗口一跃而下。
那人见我也是楞了一愣,随即迈步过来,晃神之际已经站定于我面前,薄唇略略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笑意甚浓。
回首:美男忽现 是妖孽?是仙人?
“我还纳闷哪家小姑娘会有这么好的身手,原来竟是表妹。”
我没好气地拿眼横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道:“早知道表哥会英雄救美,我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好奇心果然会害死人,我说怎么老觉得此人说话语气如此熟悉,原来竟是母亲的侄儿,我大舅的独子逍遥侯许慕隐。方才若是细心点认出他来,我定然是不会管这闲事,丢下我的牛肉和花雕,转身走人。
并非我俩感情不好,实是此人性格难辨,太难相与。
照说此人年纪轻轻,长得也算是一表人才,平日里看来一副风流倜傥贵公子模样,说话却是又毒又苛刻,心中的弯弯道道比九曲黄河还要多上几道,说白了就是一只伪装的狐狸。小时候我就吃了他不少亏,自从随了师父上山之后,也曾遇到他三两回,回回是绕道而行,潇然性子冲,回回被他坑得哭笑不得,最后大打出手不欢而散。从此他每次上山拜访师父,潇然都借口要闭关练功,躲在灵月洞里看风月小说。此番入京,本就是为我的外祖母,他的祖母贺寿,师父也是早早递了书信让他来接我的。我特地避了开来,却还是在此地狭路相逢。
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看来是二叔多虑了,表妹这等身手何须让人担心。”
不知为何,这明明平平淡淡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