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人虐打他的借口。
他恨吗?能像母亲一样将恨这个字埋在心底深处,然后再处心积虑地去报仇吗?
如果他的母亲不是这样地仇恨着王爷,或许现在王爷是另外一个样子,不会对契丹这个民族如此仇恨,不会把奴隶当做泄恨的对象。他知道,当年的王爷是多么深情地爱着母亲,爱着他。是母亲的仇恨毁了这一切。
如果他继续将这种仇恨延续下去,带来的,还会是绵延千万年的互相仇恨。所以,他不能恨,只能忍受。他在想,他多忍受一些,多受一些苦,王爷对奴隶的仇恨是不是就可以少一些?
一阵疼痛袭来,切断了阿正的思维,他不自觉地蜷缩了身子,把自己的身体往刑房的角落里靠,把头埋进墙根里。忽而觉得背后有个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小小的影子蹑手蹑脚走进来,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
“阿正哥哥!是你吗?我听说你昨天又被打了,你不要难过了,我是来给你送水喝的。”说话的是个小男孩,纯真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机灵。这孩子有着玲珑剔透的面容,小巧的嘴唇似乎是带着露珠的葡萄。他将一个盛着水的瓦碗轻轻放在地上。
“滚远点!我不需要!”阿正把脸埋在深处,不自觉往角落缩了缩,不敢回头将自己的容貌露出来把这个孩子吓坏了。阿正知道这个小男孩,是三天前才来到王府里当奴隶的,刚刚九岁,是当朝御史大夫公孙历的亲孙子。御史大夫在三个月前因为直言进书,弹劾王爷以权谋私,制造假证据陷害当地富商,将没收的财产归为己用。从而得罪了王爷,王爷织罗了谋反罪名嫁祸他,御史大夫因而被灭三族。但按照法律,灭三族是不能杀小于十二岁的孩童,因此他八岁多的嫡孙公孙星逃过一劫,但却被贬为奴隶,转卖到王爷家里。到了这里,他改了奴隶名字,叫做阿星。
“嘻嘻!”阿星把眼睛一眨,“我知道阿正哥哥是故意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是希望我不被牵连。我都听其他人说过了,前天我知道是你偷偷把几层稻草加到我的铺位上,是怕我受寒。你为善而不为人知,是真正的好人。你偷偷对我好,我也偷偷对你好,你放心,没人看到我来,我那么聪明,不会被牵连的。”
奴隶都和牲畜一样谁在马棚里,睡在稻草上,两天前阿正发现这孩子有点受凉,便趁人不在的时候偷偷抱了些稻草塞在了阿星的铺位下。他不知道这点事情是怎么被这孩子发现的,还记在心里来感激他,这孩子真是不知道保护自己:“我再次警告你,离我远点!不然你会倒霉的。”阿正说得激动,忘了自己的伤痛,受不了自己肺部的澎湃撕痛,咳了几声。
阿星的声音很像白真真,他们都有一种孩子般的憨气。想到白真真,阿正心中钝痛起来,为什么最近总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对他好,为什么越对他好,他的心会越痛。他现在没有资格,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别人对他一丝丝的好。他是一个罪孽满身的瘟神,犯一点错都可以连累一批人死,他有什么资格得到任何温暖?
“别逞强了,快喝点水!”阿星正想把水递到阿正的嘴边,却惊然发现阿正的脸全被毁掉,碗一失手掉在地上,阿星忍不住“啊”了一声。
“你的脸!好可怕啊!”阿星吓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阿正心里一冷,知道自己相貌已经不能见人,便故意恐吓这个涉世未深的孩子:“你看到了?害怕了?可以走了吧!?”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阿星的舌头打颤,却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走近的声音,忙说了一句,“我听了你的故事,我好崇拜你!”说完,便眨眨眼匆匆一溜烟逃走了。
走来的是管家和几个仆人,管家走到阿正面前,阿正忙摇摇晃晃爬起来,又无力地倒了下去。管家便狠狠踢了他一脚:“贱奴装什么死,快起来,王爷要见你。”
、碾为齑粉的亲情
阿正已经没有力气走路,被管家令下人拖拽着进了王爷的房间跪在地上,他低低垂着头,任由脸上的黄水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黄水凝成的痂形成一幅可怕的面具盖在阿正脸上。他全身无力,高烧不退,只是软塌塌地跪着,像是被秋风吹散的枯叶般脆弱不堪,似乎随时都要晕过去。
王爷从管家那里知道阿正已经被二王子毁容,也知道被毁容的原因仅仅是“对二王子看上的女人笑了一下”,心中燃起一丝恻然,但这种恻然马上被多年的仇恨覆盖,仇恨像是一种诅咒,无休无止,层层滂湃翻涌,将真心牢牢包裹。
当年他如此信赖的爱人,在他放下防弊用真心对待她的时候,狠狠在胸口捅了他一刀。后来才知道,丹姬是辽国的八公主,灭国后流落汉地,故意接近他为的就是复仇。她对他虚与委蛇,为他生儿讨他欢心,为的是探听军事机密,为复国做准备。然而在她被栽赃偷情后,她感觉到威胁,干脆提前实行复仇。那一刀插下去,还差一点点就到心脏,事后恢复了一个月才能下地走路。王爷当时重伤,迷迷糊糊吩咐要杀丹姬留阿正,因为他很清楚,阿正是他自己的骨肉。
但正因为阿正是他的骨肉,他才觉得更加恶心,竟然和万恶的契丹人结合生出这么一个孽种。契丹人的血都是黑的,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对他们好反而会带来灾祸。他不能心软,他在丹姬身上已经得到教训了,同样的错误他不能犯第二次。果断决绝才是他一个男人该履行的,绝不会被妇人之仁所牵绊,否则最后悲惨的是他自己。
王爷清楚知道丹姬死前对阿正说的那些话,他知道无论表面上有多纯良,阿正始终是恨他的,就像是那些契丹鬼子一样。特别是以前,阿正老是会用似乎是带着仇恨的眼睛看着自己,告诉他不能虐待奴隶,奴隶也是人。他身上流着的契丹的血,像是恶魔一样深深的控制着他,让他成长成一个嗜血的复仇者,最后像他母亲一样把他掐死捏碎。他不能让任何人威胁自己多年经营的权利和地位,所以他要压制阿正,把他身上所有的傲骨全部压碎,碾为齑粉,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妄想,也不能让那些奴隶有任何反抗的意识。
想到这儿,王爷粗悍的眉毛沉沉压了一下,面向管家:“昨日世德做得好,灭了这贱奴的奢望,断了他的念头,非常符合我的心意;吩咐下去,将最近进贡的貂皮大衣赏赐给他。还有,听说这贱奴从早上到现在居然一直都没有干活?”
管家忙答:“禀告王爷,阿正今早开始发烧,几盆水都泼不醒,就算泼醒了也站不起来,小人也无计可施,只得留他在刑房里躺着。”
王爷勃然一怒:“这不是借口!一个奴隶凭什么得到休息?东粮仓的大米,让他一个人全部搬到西粮仓去,然后再原封不动搬回去。下令给那群奴隶,如果阿正三天之内不能完成任务,所有奴隶里面随便抽签一百人,杀!”
阿正身体一震,那东粮仓和西粮仓之间的距离跨越整个王府,大约有三里左右,正是因为搬运米麻烦才在一个王府里建立四个粮仓;那东粮仓有一百多袋米,每袋米起码一百来斤重,全部运到西粮仓又运回来,相当于运了两百袋米,即使是一个健壮的没有受过伤的奴隶也办不到,阿正现在的身体如此虚弱,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王爷摆明了就是要让一群奴隶去死,阿正忙磕头若捣蒜:“王爷饶命啊,下奴知错了!下奴万死!下奴愿意被活剐!愿意受任何刑罚!求王爷收回成命,饶了那群无辜的奴隶吧!”
王爷阴狠一笑,走过去用脚尖抬住阿正的下巴,看着阿正乞求的眼神,心中的仇恨更加浓烈:“阿正,你要记住,他们如果死了,那也是你害死的。是因为你一直跟我作对,才会害死那么多人,知道吗?”
阿正愈加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他想哭,但是他的泪腺已经被昨日的烙铁烧坏,哭也哭不出来,也作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痛苦地闭上眼睛,抽泣答道:“下奴知错了,下奴绝不敢再反抗,求王爷饶过那群奴隶吧!您恨阿正一个人就够了,阿正愿意担负所有的仇恨,阿正没有任何反抗之心,只想效忠王爷……”
王爷恨了一眼,他不听这些花言巧语,当年丹姬也是用甜言蜜语骗他的,他狠狠地将阿正一脚踢倒在地上,命令道:“贱奴,现在是申时,三天后的申时你要是不能完成任务,我说到做到。”
阿正从地上颤颤悠悠地爬起来,跪下磕了一个头。
“别忘了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能帮阿正抗,否则重来。粮仓的管事必须一袋一袋把米袋数好。”王爷加了一句,管家应许,便把阿正带走了。
……
阿正被拖拽着跌跌撞撞走到粮仓,管家见他实在烧得厉害,便给他喂了些水;到了粮仓,他便自动跪在地上,一个奴隶便把百来斤的大米袋放在他满是伤痕的背上。他咬牙摇摇晃晃便背起了第一袋,前几天他脚上所受的老虎凳的伤还没好,左脚膝盖以下全是青黑色,刚刚站起便支撑不住摔了一摔,米仓的一个奴隶便马上跑来,用脚重重踹了一下阿正胳膊:“阿正,你还不快撑起来快搬,你把我们害惨了;你已经害死那么多人了,你再不爬起来,我们都有可能会死!”
阿正听到这句话,像是来了精神,咬紧牙关将已经烧得没有丝毫力气的身体吃撑起来,头垂向地面,死命支撑住似乎快痛裂的左脚,一步一滑地走了起来。
王爷的命令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府,沿途的奴隶见阿正运米来了都提心吊胆地围观。
“那是阿正吗?脸烫成这个样子,好恶心。”
“他一个人恶心就罢了,还要连累我们死,他要是三天内搬不完那么多米,我们要死一百人啊!”
“你看他那个速度行吗?一瘸一拐的,左脚怎么了,一直在淌血,看上去这么惨?”
“听说前几天刚坐了老虎凳,惨啦,这么慢,肯定搬不了那么多。”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看着等死?这该死的贱奴,尽犯事让我们受罚,我弟弟都被他害死了,现在又要拖我下水!我恨死他了,他为什么不早点去死!他凭什么还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
阿正听了心里愧疚,说话的那个奴隶的弟弟,有一次受了罚当天不能领吃的,阿正便把自己的糠饼偷偷让给他,结果被人发现,那可怜的孩子就上了牵连名单,然后因为他一次说错话而被杀害。那个孩子,还那么年轻,就被他害死,阿正难辞其咎,顿时心痛如绞,他栽了栽,跌了下去,背后的米袋滚了出去。
死了弟弟的奴隶冲了过来就是一阵猛踢,踢打他的腹部,阿正满身是汗,吃痛唔了一声,那人骂道:“你这个害人的恶魔,还有资格跌倒?你还不快赶快搬米,我看你就是存心要把我们害死。”
阿正听到他的话,心里猛地一震,努力翻身爬了过来,又将米袋继续抗在背上,坚强站了起来,继续往前走着,他的左脚膝盖以下在渗人地滴血,血一滴一滴流在路上。走了两步,又跪倒在地上,比他自己还要沉重的米袋压在死死他身上,他压制住沉重的呼吸,却没有力气往前挪动一步。
“你这个傻冒,你打他有什么用,你越打他他越走不动,”一个奴隶冲过来,把阿正背上的米袋拿开,拿出自己糠饼来,示意要阿正吃下去。阿正迷茫地看着糠饼,他发着高烧,胃中翻滚难受,没有任何食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吃不下。
“你敢不吃?”那奴隶一脸狰狞,扳开他被烙得血肉模糊的嘴,将糠饼硬塞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