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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官员有些犯难了,犹豫地说:“蒲英同志,你是不是,对冯垚同志的牺牲,在心理上还不能接受?”
“是的!我只知道,有句话叫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蒲英一口气说完,闭了闭眼睛,半响才睁开眼睛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没有亲眼看到他的……他的遗体,我都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
“那……好吧,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会帮你联系联黎部队,更改行程。还有,我也会通知南下的同志,先不告诉冯家二老这一切。”
“太谢谢您了。”
蒲英松了口气——至少,上了年纪的公公和婆婆,暂时不用知道这么残酷的事情了!
冯垚以前和蒲英闲话的时候,常常说起自己没有一直陪伴在父母身边,欠缺了传统的孝道。
蒲英知道冯垚其实和家人的感情很深,所以,如果让他的父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那冯垚就是死,也一定会死得不安心吧?
况且,从认识冯垚的父母开始,蒲英就很佩服两位老人的正直无私。对他们的谦和亲切充满了孺慕之情。结婚后,她更是把冯垚的父母当做了自己的父母。
不管冯垚活着,还是死去,蒲英都会代替冯垚去孝敬二老一辈子。所以她才会想到暂不告诉老人们这件事。
因为,她心中还存着一线希望。
她希望,是前方的战火使交通和通讯出了差错,冯垚的死讯,也许只是个以讹传讹的假消息!
他其实并没有死!
那当然不该让公公婆婆接受一次没有必要的痛苦了!
就算冯垚真的死了,到时候由蒲英来告诉二老这个消息,也会比外人更好一些。
因为,她还有一个可以安慰二老的底牌——那就是她肚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蒲英现在一切勇气的来源,让她没有被悲伤击倒。
她相信。这个给她带来了希望的孩子,也一定可以化解爷爷奶奶的悲伤。
自从蒲英晕厥醒来后,她就表现得很镇定。
甚至当她看到联黎部队传过来的希亚姆空袭后的卫星照片,看到那个建在小山坡上的联合国观察哨所的二层小楼,完全变成了一片瓦砾堆的照片后。蒲英的表情也非常平静。
戎飞见到她这么平静,反而有些担心了。
他知道,有些人在遇到接受不了的痛苦时,就会在心里拒绝承认那是事实,并找出种种否定的理由。
蒲英大概也是这样,心里抱着冯垚没有死的幻想。
但是这种心理保护,只能起效一时。一旦让她亲眼目睹血淋淋的现实,她很可能就此崩溃。
戎飞和刘医生商量了一下,请他也跟着一起去一趟黎巴嫩,好应对蒲英的突发状况。
由于黄山号本来就在距离黎巴嫩不远的叙利亚外海,所以还不到中午,它就开到了黎巴嫩南部的纳库拉附近海域。这里。不时可以看到以色列的军舰来回巡弋,它们正在封锁黎巴嫩的港口,
纳库拉是联黎部队司令部所在地,但是黄山号的官兵们从船上通过望远镜,都可以看见纳库拉一带不时冒起的硝烟和战火。也不时能看到以色列的军机从空中飞过。
据说,纳库拉本市虽然没有遭到空袭,但是它的郊外一直炮火隆隆。
在联黎部队的努力沟通下,以色列海军让黄山舰抵近了黎巴嫩海岸,但仍不许它靠岸。
蒲英和戎飞只好决定——乘坐舰载直升机,飞往纳库拉。
其实,蒲英原计划本来是直接到希亚姆的。
但是前往那边的道路,都处在被以色列连续空袭轰炸的地带。联黎部队还在艰难地和以色列方面协商,希望他们能划出一个安全窗口——暂停轰炸,好让联合国的车辆通过。以色列军方却以白天是压制真主党的最佳时间为由,不同意开辟安全窗口时间。
所以,蒲英只好选择先到纳库拉,再汇合联黎司令部的人,一起带着棺木前往希亚姆,装殓四名遇难的观察员。
当她在电话中提出要亲自去装殓亡夫遗体时,联黎司令部的人都有些诧异,因为前往战区希亚姆的道路还是很危险的,所以他们派出去装殓的人员,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能出发。
他们本想劝阻蒲英不要去,毕竟现场恐怕会极为血腥残酷。这对失去亲人后本来就很痛苦的人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蒲英却坚持一定要到希亚姆。
最后,联络官考虑到她是现役军人,又是第一个赶到的遇难者家属,可能心理承受力不错,这才尊重了她的意见。
当戎飞站在蒲英舱室门口,等她出来一起前往飞行甲板的时候,忽然看见蒲英什么行李都没拿,就是手里提了一个看起来很沉的帆布背包。
他急忙伸手过去,“我来帮你拿吧!”
“不用。”
蒲英将那背包抓得很紧,很快放在了自己的后背。
不过,戎飞刚才一抓之下,已经发觉背包里的东西形状有点古怪,忍不住问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蒲英沉默了一下才说:“是我给……他带的东西。”
“哦。”
戎飞不再问了,招呼刚从另一边舱室走廊过来的刘医生快点跟上。
蒲英看到刘医生提着个医药箱,马上明白这是戎飞的安排,伸手阻拦道:“我的身体没事,不用保健医生跟着!刘医生。黄山舰上的医生本来就只有两个,你要是走了,另外一个可忙不过来。你就别为了我一个人,跑这一趟了。”
“可你。不是有特殊情况嘛。”刘医生尽职尽责地提醒道。
“就是因为有了……”蒲英低头抚摸了一下小腹,又抬头说道:“这个孩子!我才不会让自己和他——出任何状况的。”
戎飞还是不放心地说:“带上个医生总是有备无患嘛。”
蒲英见状,换了个方式说:“真的不用,我不会有事的!而且,我认识联黎维和医院的院长梅骅骝,他也是冯垚的发小。大不了到时候让他陪我走一趟好了!”
戎飞的确从冯垚口中听说过梅骅骝的大名,这才不再坚持了。
另外,他也是见到蒲英自从醒了之后,就表现得特别冷静,一直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前往黎巴嫩的事宜。比他还靠谱的感觉!
所以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蒲英的承诺——她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不会出任何状况!
当然,他心里对蒲英的倔强和坚强,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初识蒲英的时候,戎飞还隐隐觉得蒲英虽然有些能力,但总体上还是有点配不上惊才绝艳的冯师兄。
但是现在。戎飞不得不承认:就凭蒲英今天的镇定和坚强,特别是对冯垚那份生死不弃的深情,她就不愧是师兄看中的女人!
半小时后,蒲英就和戎飞乘坐直升机,抵达了纳库拉的联黎司令部。
她刚下飞机,就被早已等候在停机坪上的人们簇拥着,迎接到了司令部的休息室。
几位联合国在这里的最高长官。都赶过来对她表示慰问。
蒲英平静地表示了谢意。
众人将心比心,觉得蒲英身为冯垚的遗孀,应该是痛不欲生才对,可是现在见到她完全没有失态的安静表现,不禁都有些不解了。
甚至有人猜想,难道这个妻子和丈夫的感情并不好?所以对丈夫遇难才会这么冷漠?
他们哪里知道。蒲英心中的悲痛,远超过在场所有人加起来的总和。
冯垚是她的爱人,是她的兄长,是她的人生导师,是她的精神支柱。是她没出生的孩子的爸爸,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相遇,是她一切的一切……
蒲英只要稍微想到一丝冯垚已经死了的可能,就有一种自己快要窒息得死去的感觉。
这感觉,和她失去爸爸妈妈的时候,是一样的,甚至还更强烈。
幸好,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怀孕了。
孩子给了蒲英足够的理由,让她用理智的闸门死死关住了即将一泻千里的悲伤浪潮。
她在晕厥醒来后,就打定了主意。
如果冯垚没死,那我当然不必悲伤。
如果他,真的死了,我说的是万一,那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所以我更加不可以悲伤,一定要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
这样的信念,再加上多年的魔鬼训练,让蒲英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力,远远超过了普通人。
她把以平静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几乎当成了一项任务,并做到了像个假人一样,没有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波动。
不过,和她的冷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联黎部队的这些人,他们都很悲痛很悲愤。
联合国停战监督组织的参谋长利雷将军,握着蒲英的手,面色沉痛地说:“冯上校领导的观察哨所,一直是我们这里完成任务最出色的哨所!没想到他们竟会……哎,昨天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最悲惨的一天,昨天牺牲的每一位观察员,都是我的亲兄弟!”
他的夫人也拉着蒲英的手,十分惋惜地说:“冯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人!他非常好,非常完美!”
这两位煽情的话语,差点勾起了蒲英隐藏心底的伤痛。
她抿了抿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对将军夫人说:“谢谢您对他的夸奖。”
这时,一男一女两名外*人走到蒲英身前。向她庄重地敬了一礼。
蒲英愣了愣,因为这两人的军衔都是上校,按理不该给自己敬礼的,而且现在也不是需要敬礼的正式场合啊。
她迟疑地问:“你们这是——?”
两人放下手。一起上前,分别用双手握住了蒲英的左右手。
那名女军官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冯上校,本来不该死的!他本来是可以替换下哨的……可他却让我们两个撤了下来!所以,他是代替我们两个人去死的。”
那名男军人似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紧紧握着蒲英的手,一个劲地说对不起。
蒲英被他们这么一说一哭,差点也要掉泪了。
她强忍着眼泪,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道:“这事儿是以色列人干的。和你们无关!你们不用对我道歉。我相信,冯垚如果能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那么做的!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
“是啊,冯真是个好人啊。”
休息室里的众人都纷纷附和。
蒲英发觉大家似乎有点要缅怀冯垚得到好人好事的苗头了——这不行!
这样没完没了地说起他的好。就算是已经做好心理防卫的她,也受不了了!
“请问,梅骅骝医生在哪儿?”蒲英马上抬起手,问在场的一位中国维和军人。
“他在医院呢。”那人回答。
“我想去找他,你能帮我带路吗?”
“当然可以。”
蒲英起身和众人点点头,准备告辞。
临走之前,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从随身的那个背包里拿出了两个瓶子,一人一个地交给了那两名被冯垚救了的军事观察员。
“这是冯垚让我从国内带来的调味品。他说,你们几个观察员,都很喜欢吃这个调味品,所以他每次带过来的,总是要不了多久就用完了。而在黎巴嫩的华侨少。买不到这种调味品,所以我这次就给他带了五瓶来!我本以为,应该足够他和你们用到回国了……现在,我就送给你们一人一瓶,留个纪念吧!”
两名外籍军事观察员接过东西一看。原来是两瓶老干妈豆豉,正是冯垚平时下面条最爱用的调味品。
他们这些军事观察员经常要巡逻在野外,希亚姆镇其实就是农村,物资匮乏,联合国给军事观察员的津贴也很少,所以大家为了节约开支,都是自己开伙做饭。
看到这两瓶外包装很熟悉的调味品,两名观察员又想起了和冯垚共事的那些时光,不禁更加泪流满面了。
蒲英收好背包,转身就走。
她走得有点急,因为她怕自己再看到这些老干妈,也会睹物思人,会想起和冯垚经历的点点滴滴,会忍不住泪奔。
曾经,冯垚并不喜欢吃辣的。
可是军中的伙食,很容易让人感到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