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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听完便打发她们下去歇着,自己坐在那出了会儿神,径直歇午觉去了。
黛玉歇晌,水晶便拿了绣活坐在窗下守着,见黛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上前掀了帐子笑道:“姑娘是不是要喝水?”
黛玉翻身过来望着水晶道:“你说人的命是天注定的,还是自己拼出来的?”
水晶看黛玉精神奕奕,没有要歇晌的意思,便干脆把帐子挂起,坐在床边的杌子上,道:“姑娘怎么了?人的命自然是上天注定的,哪有人可以自己改命的?”
黛玉笑了笑,道:“是我糊涂了。”
凤姐儿在原著中并没能生下儿子,因此原本是火一样的脾气,在贾琏纳二房的时候却也是使了拐弯抹角的阴损手段才害了尤二姐,现在她有了儿女,自然是忍不得了,所以才变了手段去对付尤二姐。想来在原著中没有儿子的凤姐儿就算跟贾母告状,只怕贾母也是不会理她,毕竟在古代,女人最重要的功能还是传宗接代。
凤姐儿得了贾母的话,尤二姐不知还能不能进贾府做贾琏的二房,尤三姐又不知还会不会被柳湘莲拒绝后抹脖子自杀。
黛玉心中极是好奇。
过了没几日,果然听说凤姐儿强逼着尤二姐落发出家,如今就在馒头庵,然后把平儿提了位份,做了贾琏的姨娘,贾琏终究还是不足,正巧贾赦把自己收用过的秋桐赏了贾琏。秋桐是个风骚的,贾琏早就跟她眉来眼去许久,这会子也把送去馒头庵的尤二姐给忘了,一心一意抬举起秋桐来了。
且不说凤姐儿如何跟秋桐明争暗斗,尤二姐终是被凤姐儿打发了人强压着进了馒头庵落发出家,尤三姐又回了宁国府跟着尤氏住了。
尤三姐比尤二姐性子烈,要去找凤姐儿大闹一场,却还被尤老娘和尤氏死活拦下了。贾琏心中觉得对不住尤二姐,便极力促成尤三姐和柳湘莲的婚事,又因宝玉生病一直在园子里,柳湘莲也不知道那些不好听的传言,竟然就这样娶了尤三姐进门,夫妻和睦,举案齐眉,这倒是黛玉早先没有料到的。
到了年关,薛蟠日日出去铺子里,名义上是去盘账,实际上却是呼朋唤友的喝酒取乐。
夏桂花日渐露出本性,渐渐的将薛蟠压得不敢还嘴,薛姨妈说她两句她就坐地上撒泼打滚,气得薛姨妈也不再理她,只盘算着等她生了儿子,就立时抱来自己屋里养,绝不让她教养孩子。
这日薛蟠近中午时又出门,夏桂花心下生气,站在屋门口对着小厨房的婆子大声道:“给我多多的杀鸡鸭,炸了骨头,做一桌席面送来,我午饭也要吃酒宴!”说完径直回房去了。
薛姨妈在自己房里听见不禁皱眉叹气,却不得不打发小丫头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一时小丫头回来悄声道:“是奶奶她听说大爷要出去吃酒,闹着要跟着一起去,大爷不肯,这才赌气的。”
薛姨妈压低了声音怒道:“她娘家教的什么规矩!好好的女人家,哪有跟着爷们出去吃酒耍乐的!”又叹气道:“由她去吧,横竖赶紧生个大胖孙子是要紧。”
小丫头乖巧的退下了,心中却道,奶奶要厨房加菜都是另外掏钱的,又不花你薛家的银子,说的倒好听,只是你本来就是管不着的。
夏桂花脾气暴躁,但是花钱大手大脚,薛姨妈试了几次说要帮她存着,也没有要下来,以后夏桂花更是花钱如流水了,每一季的衣裳必得做个十几二十套,美其名曰“我在家就是这样的”,言下之意就是嫁了你薛家没有过得更好,你还想让我过的更差么?
薛姨妈敌不过夏桂花凌厉的攻势,只好退了一步,任由她胡乱挥霍,横竖带来的银钱有数。
夏桂花在家肆意喝酒,薛蟠更是不遑多让,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就去了酒楼。
这边薛蟠几个正大声说笑吵闹,污言秽语层出不穷,旁边一个房间的人却不高兴了。且说这个房间带头的人正是吴贵妃娘家的子孙,向来横行惯了的,听隔壁房间的人言语粗俗,心下不爽,便命小厮去隔壁房间知会一声。
薛蟠诨名薛呆子,做事直来直去,兴致正好时,被人打扰也就罢了,那小厮居然还冷着脸说“我们公子请你们小点声说话”,当场就掀了桌子,大声骂道:“什么狗屁公子,也敢来扰了爷的兴致,让你们主子出来跟我跪下磕头,赔礼道歉!”
第三十四回 翻案
薛蟠那几个狐朋狗友都是低级官吏家的纨绔,或者是做生意的富二代,竟没有一个认识这小厮的,闻言都起哄起来,纷纷叫嚣着让那“狗屁公子”滚出来给“薛爷”磕十八个响头。
那瘦弱小厮见薛蟠长得人高马大,又上前来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忍不住害怕,回头就往旁边跑。
薛蟠带着众兄弟就大摇大摆的杀了过去。一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另一边是家有强硬后台的纨绔,大打出手过后竟个个都挂了彩,看上去不分胜负。
只是薛蟠还没痛快多长时间,一队官兵就呼啦啦的冲进了酒楼,带头的上楼来环视一圈,忙向吴贵妃家的子侄抱拳问好,那个吴公子手捂着眼角的淤青,气急败坏的指着薛蟠等人嚷道:“快给小爷我把他们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走!”
看着官兵杀气腾腾的冲上来拿人,薛蟠等人这才傻了眼,原来一不小心把不得了的大人物给打了,跟着薛蟠动手的几个人忙向那吴公子求饶,有的还道是薛蟠逼着他动的手。
那吴公子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哪还耐烦他们唧唧歪歪的,一挥手就让人把他们都锁走了。
薛蟠带着的小厮经验丰富,缩在角落没人注意到,趁人走了便忙跑回家去报信,薛蟠打架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好像闹得大了一点,但是这小厮也不以为意,反正薛家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横竖能让薛蟠毫发无伤的出来。
小厮回去一五一十的说了,薛姨妈听见薛蟠也挂了彩,又气又急又怒,那小厮到底也不知吴公子是谁家公子。匆忙赶来的宝钗听了便疑惑是吴贵妃娘家的人,薛姨妈知道了更是忧惧,若是吴家的嫡系子孙,只怕此事难以善了。
最大的靠山王子腾闲赋在家。间接靠山贾元春在深宫疯癫已久,寄住的贾府已是山河日下,想来想去竟无人可以疏通。
宝钗看薛姨妈急得大冷天却头上冒汗,忍不住道:“妈先别急……”一语未完,夏金桂忙忙的掀了帘子直冲进来,指着宝钗的鼻子骂道:“你这是什么妹妹!亲哥哥都被关进大狱了你还说不急?是不是你哥哥死在大狱里你才高兴啊。准定是嫌嫁妆少,要是你哥哥死了这薛家的钱就都是你的!我呸!你想得倒美,有我在一日,你就想都别想!”
薛蟠还没怎么着呢,夏金桂已是打算到了家产上。委实是经济头脑一流。
薛宝钗被她胡乱一通喷,气得脸涨得通红,一甩手就上前道:“嫂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容不下我就早说。我就算拿了嫁妆也是薛家的钱,又不用你夏家出银钱,你这么着急上火的做什么?”
薛姨妈早就被夏金桂三天两头的指桑骂槐骂怕了,忙去拉宝钗劝道:“都少说两句罢。”
宝钗被薛姨妈拽到旁边,夏金桂还在斜眼冷笑。
当务之急还是救薛蟠出来,宝钗只得忍了。薛姨妈赶紧换了衣服扶着小丫头去了王夫人处。
王夫人听说薛蟠又出事,虽然不耐,但还是立时遣人去告知贾政。又打发人去王子腾处报信。
贾政对于宝玉跟宝钗定亲最大的不满之处,就是宝钗偏偏有一个混账哥哥薛蟠,这还没正式公布婚讯呢。薛蟠竟然又闹出事来。
只是贾政奉行古君子之风,背信弃义悔婚的事是做不出的,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
一时打发去王子腾家的下人回来报信说。王家舅老爷遣人出去问,也没有问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薛大爷是惹了吴娘娘家的公子,一并被打的还有好几个这部的侍郎公子,那部的主事之子,这次怕是难以善了。
薛姨妈这才真的怕起来,脸上本就蜡黄着,此时更是苍白,忙向王夫人道:“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没?”
王夫人看她嘴唇哆嗦,面色惶恐,本来年龄比自己小的,这些日子不知道怎么,倒好像比自己还老了十岁似的,不由安慰她道:“我听老爷说贾家本家那个贾雨村现在倒是飞黄腾达了,不如再去问问老爷。”
贾雨村投靠二皇子的事,在废太子被监禁之后没多久就传了出来。贾元春已是形同行尸走肉,贾雨村另投明主,贾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买卖不成仁义在,贾雨村起复靠的还是林如海和贾政,现在投桃报李也是应该的。贾政便修书一封,命家中下人送去贾雨村府上。
一直等了许久,贾政在外书房不耐烦的走来走去,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贾雨村早就该下衙了,要是在往日,只怕早就亲自来拜访,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
王夫人也打发了好几个人去外书房问消息,薛姨妈已是哭了好几场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薛姨妈在王夫人处勉强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送信的小厮却仍旧没有回来。
贾政前后打发了几拨人去看怎么回事,却还没有等到一个人回来送信。
终于有人回来时已经是近二更了,那小厮手里仍旧拿着贾政手写的书信,跟贾政回道:“听门子说兴隆街的大爷有应酬,要半夜才回来,我怕耽误了老爷的事,就问了在哪,又跑去送信,谁知道去到那里却不见大爷的面,想是去了别处,我又去兴隆街的宅子把信给那门子,那门子却又说他们老爷不叫收来历不明的东西,我一气之下就跟他大吵了一架,就回府来了。”
贾政刚开始听说出去应酬也没放在心上,贾雨村官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少不了应酬,只是后来就不大对了,两家以前是常来往的,贾雨村一直以自己是族人自居,这门子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不收“来历不明的东西”。
贾府败落,人情冷暖贾政也见过不少,直接被自己提携过的人打脸却还是第一次,贾政怒极反笑,拿过那封信就撕了个粉碎。
此时贾雨村还在悄悄置办的外宅躲着呢,早在下衙之前贾雨村就听说吴贵妃娘家侄子被有名的薛呆子带着人打了,心道不好,贾府定要去找他帮忙,可是这中间碍着二皇子,若是帮了就得罪二皇子,不帮就落得个忘恩负义的名声,索性先躲起来,看明天吴家想要怎样处置薛蟠等人再说。
薛姨妈打发去大狱里面送东西的人也都原封不动的带了回来,说是没见着大爷的面,宝钗便索性没有回蘅芜苑,只跟着薛姨妈睡,一直安慰她。
且说宝琴在黛玉这里却是过得极好,宝琴见多识广,性格活泼又不让人觉得聒噪,知分寸有礼节,去过很多地方,对事物有独到的见解,跟黛玉这个穿越女却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黛玉有时说些时下人认为的“疯话”,宝琴也不会大惊小怪,因此上,黛玉第一个想到接来的人不是探春和湘云,而是宝琴。
想起湘云黛玉还是有些愧疚,但是因为之前想要林如海帮宝琴解决难题,所以还是决定接宝琴来住,等林如海知道了宝琴是个好女孩,说不定就愿意帮她了。
宝琴见黛玉画了许多花样子,从家具到帐幔,再到生活用具等等,有的清新淡雅,有的妙趣横生,均是市面上从没见过的新鲜花样,不由得啧啧称奇。
宝琴跟她父亲在南方沿海一带住过许久,见过各种各样的洋货,一时兴起,也动手帮黛玉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