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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三年时过境迁,如今内心的很多东西都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了,这样的他们,如何能够舍得下这个时空的牵绊?——那晚他们当真的痛苦不已,不过从日后看来,他们这一番纠结完全是多余的。
可惜他们不知道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未来,只道现下离别难舍,是以两人继续纠结,正当他们偎依感伤得忘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甚是清明的嗓音。
“你们在做什么?”
少锦一惊,僵硬的扭头看去——前方手拎酒坛却依旧立得玉树临风的可不正是她刚刚逃离的少凰么,只见他抿着嘴,直勾勾盯着抱在地上的男女,眼里一派汹涌的黑色……
很久之后的某日少凰提到,那时他看到滚在地上的一对狗男女,登时胸腔一股怒火烧得他想大开杀戒,对象是那个趴在少锦身上的小白脸!他绝对会划花他的脸,打断他的腿,掐掉他的命根子,然后再将他卖去妓院做伶官……总之要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完他喝了口茶又补充道,当然他金二公子绝对不会忍心下得了这个毒手,是以他会另觅屠夫,借刀那个啥。少凰的这番话,辗转数人之口后终于有天传到了景田耳朵里,于是有一段日子他愣是不敢踏出荆楚家一步,连荆楚邀他散散步也惨遭拒绝,于是乎,荆楚和少凰旧仇未了又添新仇——嗯,没错,这些都是后话了。
话说面对一脸铁青的少凰,地上的那对迟钝的狗男女竟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他们在做什么?
两人揪眉互望一眼,瞪着少年绝美的脸部特写,还是少锦快一秒惊声尖叫划破长空:“甜甜你现在做了男人竟有种吃我豆腐!”下一刻她翻身揪住少年的衣襟,恶狠狠道——“收税!”
那“税”的字段尾音还未见消,忽觉后方一股阴森的妖气袭来,寒毛还未完全竖起,少锦的身子就被一只手腾空抓起要往旁边矮树扔去。她咦了一声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恍惚瞄见半空中一双鬼魅之眼冷冰冰的瞪着她,心下暗问一句何方妖孽前来索命?不料想还未来得及悲叹红颜薄命死的冤枉,蓦地一根树枝来势凶狠,嗖一声斜斜擦过妖孽的眼睛,随之另有一股凌厉的杀气伺机逼近,瞬间乾坤扭转,她一副娇躯又落入了另一人手里,那人将她打横抱着,护在怀中,隐约可闻见一股淡淡的麝香味。
她蓦地抬起头来,竟真的是少凰!惊喜道:“你竟然懂武?”
少凰轻飘飘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略懂。”
“金金姐,你没事吧!别怪荆楚,他是因为担心我……不要生气撒,豆腐甜甜给你吃回去好不好?”
软软的嗓音蓦地出声,少锦两手紧搂少凰的脖子,扭头看去,只见少年白着一张脸蛋呐呐说道,说完眼尾怯怯的扫过近旁的妖孽。
少锦扑捉到少年的眼风,紧跟着看向妖孽。
这这这……她霎时瞪大了双眼——轻挑的剑眉,狭长的丹凤眼,眸光微一动,犹如出鞘的利刃一般凌厉,精致的下巴上薄唇紧抿,乌黑的长发似水倾泻,自莹玉温润的肌肤流淌而下,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风情。好一个极品妖孽!
少锦看的出神,头上少凰轻咳了声。她侧目横了他一眼,又扭头看那妖孽去。
那妖孽心思似已不在他们身上,没再来夺人,妖眼直勾勾瞅着刚从地上站起的少年,薄唇轻扯:“景田,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那名唤景田的少年闻言登时红了俏脸,颤着粉嫩的蜜唇喃喃道:“每天都那么多交代,哪里知道你指的是哪一句……”
景田小公子这话貌似把妖孽惹着了,只见妖眼一眯,一个箭步将这弱柳扶风的少年压到怀里,俯身盯着他,用来自阴间的声音低低说道:“我说过的,别让我之外的人碰到你一根毫毛!”
下一秒,薄唇袭击了少年。
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少锦没料到妖孽会有此举动,呀了一声后抬手捂住眼睛——准确的说,捂住了少凰的眼睛。
少凰见她这动作,哭笑不得,“干么遮我的眼?”
少锦很干脆答道:“怕你学坏。”
闻言,他沉默了一下,遂抱着她转身离开这是非地。待看去,一只手上竟然还挂着初初的那两坛酒。
“怎么要走?我还有话和甜甜说呢。”少锦在他怀里挣动。
“不走你还想看下去?何况那少年现在已经被带走了,你有话也无从说。”少凰双臂暗暗使了点劲制住怀里不安分的身子,低头瞟了她一眼,心下想道这女人的身子从前有这么软乎乎的么?
带走了?少锦越过他的肩膀向后方看去,原先站着人的地方,不知何时已是一块空地,哪里还有甜甜的身影。如此神出鬼没,果真是遇上妖孽了啊!心下忙念了句我佛慈悲,希望甜甜能和那妖孽善始善终。阿门。
少凰将少锦一路抱回潭边,见原先那堆篝火已作奄奄一息状,遂放下少锦动手燃火,不多时,死灰复燃。
少锦白玉一般的脸庞映照在火光里,双眼晶莹如含春水,很是动人。他静静看着,心下觉得一阵暖和,不由想到,和她这么静静的坐着,到天荒地老也是不错的。
恩呢,天荒地老……真是个圆满结局,只是他似乎忘了该问问少锦本人的意思。
恍惚间,只见少锦眸光闪烁,眼里的笑意渐渐隐去,淡淡说道:“野马难亲近,烈火难抱怀。可是你看这木头,它不也肯舍命燃烧在烈火里么?人之所以不靠近,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木头的决心。”
少凰听着新鲜,默然一笑。“木头的决心?”
“烈火对木头一见钟情,跳起爱情的舞蹈,于是木头将烈火抱在怀里,与烈火一同化为灰烬——木头,爱上了烈火。强烈的信念令它不惧死亡,最终为至爱灰飞烟灭。”
少锦叹息般娓娓道来,一旁少凰却听得蹙起了眉头,他不动声色打量着身旁的女子。
“你果真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将她一惊,抬眼看去,他正深深的凝视她的眼,那眸中的无边墨色仿佛要把她的灵魂从她的眼睛里拉出来剖析一番,好看清楚占据这副身躯的到底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人?他……不能!
少锦将头往一侧避开,垂眼道:“有何不同,躲不去还是这副皮囊罢了。”
“不,从前的少锦不会像你这般多愁善感。”
“现在的少锦又哪来的伤春悲秋?”
“既然如此,你何来刚才那番言论?诚如一名思慕春情的少女?”
“有感而发何错之有?难道我只适合做一名悍妇?”
“即便有念想你也该埋在心底,让它烂在心底!别忘了你是我的妻!”
“究竟说出来又如何了?难道你一定要让我学你一样将那人埋在心底烂在心底?如果你决心深入大漠追那花溶月,我却是一定不会拦住你的!”
他的双眼蓦地燃起两簇火苗,一把抓过她的手,嘶哑道:“你……果真心里有人了?”
她仰头迎视着他炯炯的眼神,咬牙道:“可恨比你爱上花溶月迟了些!”
少凰沉默着瞅她,眼睛里有些东西,淡淡的,如静水突然流转,他松开了她的手。“原来你一直与我为难竟是想逼我休了你么……”
少锦张嘴欲言,却蓦地住了口。她傻愣的看着将脸埋在夜色下的男人,突然明白过来,他……竟然是在吃醋么?莫非他心里也是有她的,所以她恶作剧他会包容她,她夜里难过他会陪着她,她落马他会紧张她,她落入魔爪他会救她,护她……思及许多,少锦不禁咧嘴笑起来,真傻啊,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
少凰见这女人先是呆愣而后是一脸惊诧现在又低低傻笑起来,闹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何在眨眼间会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回想从前那个少锦却是绝不会如此的。这么思索着,心中恍惚觉着晦涩不已,忽又想起方才她口口声声提及了溶月,他蓦地反应过来,想要澄清,却意外看到她又换了一副表情,此时的她竟是对着天空满脸凄楚的模样。
顺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去,墨色的夜空上,一轮血月孤悬于中。
少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难过。血月,今晚她已抬头望了无数遍,每一次仰望却都是那般的凄楚,莫名的,看着她这副模样,竟令得他也跟着惴惴不安起来,仿佛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他却被蒙在鼓里,让他无端的觉得烦躁。
“少锦。”
他唤了一声。
少锦木然回头看他,像是明白了什么,柔柔笑起来:“我没事。”说罢站起身子,向着水潭边走去。
是谁说过,当一个女子笑着说没事时,那一定是有着秘密埋藏在心底,那一定,伴随着寂寞。
这个漫长的夜晚,他看着她站在漆黑的深潭边上,盈盈玉立,看着她独自想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周围是无边的寂寞萦绕,夜风很大,将她的两只袖子吹的鼓鼓的,仿佛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他那时忽然有种冲动,想挥剑斩去那翅膀,让蝴蝶停留于此,今生再也不能离去。但他该死的没有剑,也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坐在她身后不远处,任脸色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如果一切可以回到当初,他一定不会这样假装镇定,一定不会这样无动于衷——他一定,会将她护在怀里,不让任何人将她带走!连神魔,也不允许!
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回过头来,身后的那堆篝火早已熄灭,余烟袅袅,对面的男人静静看着她,瞳孔宛如一汪幽暗的潭,让人不知不觉沦陷。
只见她笑意盈盈问道:“少凰,刚刚我可看见有两坛子酒呢,你给藏哪了?”
那酒,是花溶月提来的,说是特地带来与少凰共饮的大漠烈酿,但见少凰要去追矮树丛里的女子,她便只留下酒笑嘻嘻离开了。临行还说了句:“少凰,可算让我见着你着急的模样了,这一趟,没白跑。”
着急?他并没觉得自己当时是着急,只是发现少锦在身边,心下突然觉得想念得紧要把她留住罢了。少凰这么想着,将放在身后的酒坛子拿出,眼神相邀。
少锦淡笑着走来,接过酒便撕开封泥,嘴里说道:“今晚一醉方休!”
“为了什么?”他状似无意问道,眼里有光掠过。
她沉吟片刻,抬头望一眼天上:“为了这轮血月,为了这潭好水,为了今夜的你,同样为了今夜的我。”她呵呵笑道:“你看,这不正好应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说该一醉方休!”
说罢,仰头狠狠饮下一口。
一口复一口,揣着各自的心事,二人抿着酒相对无言。不多时,少锦半坛酒便已下腹,风吹过,酒意四散,身体里的血液像燃烧了般滚烫,她甩甩头,将衣襟扯开一些,喃喃道:“这大漠的酒果真劲道十足,没几口就把我弄得晕乎乎的,我觉着现在看到了猫儿……”
猫儿?少凰扭头看向她,但她却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前方漆黑的水潭。他扔了酒坛将少锦拉过来,唤道:“少锦,你喝多了。”
她看着他,眼里雾蒙蒙的,喃喃自语:“喝多了么?喝多就睡一会吧……睡醒就……”
最后的那几个字,少凰没有听真切,只当是她醉酒的糊涂话也没多留意。看着她直往他怀里钻,叹道:“我见惯你往日的脾气,却没料到你也会伤心至此,究竟是怎样的心事要你宁愿醉酒去逃避?你心里难过,可你却也不与我说一说,还是你仍将我当作一个外人?”
怀中少锦呼呼睡着,听不见他的这一番话语,他犹自叹息,对月无眠。
天将明未明时,少锦睁开朦胧睡眼,发现自己竟安然睡在少凰怀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