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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两个人似乎都有些愣住了。
仿佛是感觉到上面两人的窘境,下面的蛇群突然齐齐仰颈吐芯,嘶嘶声响彻耳际。青夏双眼大睁,紧紧地盯着手中那柄陪伴了她许久的寒铁匕首,指尖泛白,鲜红的血液从被石块划伤的手臂上缓缓流下,顺着青夏白皙的胳膊,一点一点的滴了下去。
“噗”的一声,一滴血滴在秦之炎的额头上,在他惨白一片的脸颊上,显得十分的醒目。
时间仿佛过了那么久,可是却又只是那么一瞬。秦之炎的眼神悲哀且宁静,他仰着头看着半空之中吊着的苍白女子,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惊慌失措,像是一只绝望的小兽一般四下的张望,可是在这样漆黑一片的黑洞之中,怎会有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鲜红色的血自她雪白的手臂流下,滴在自己的额头上,她的手和自己的手紧紧相扣着对方的手腕,那么紧那么紧,就好像两人生来就是这样长在一起一样。泛白的指尖紧紧的扣住对方的肌肤,红色的痕迹那样醒目的留在那里。
嘭的一声,一块不大的石块从匕首紧紧插进的缝隙中崩裂而出,霎时间掉入蛇群之中,扬起不小的灰尘。
“依玛儿,”秦之炎的声音空旷的响起,带着醇厚的回声:“不能亲自送你出去了。”
男子的笑容淡漠遥远,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样:“一直向着北边走,穿过青木神殿,就可以找到正殿,从正殿通途往外走,一路有十三道关口,一定要活着走出去,你还要出去好好的大吃一顿。”
“秦之炎……”青夏的声音颤抖着,她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秦之炎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开,不可置信的慌乱的摇着头,惊慌失措的喃喃说道:“不要……秦之炎,不要这样……我们还要一起出去,你还要给我做靠山,我还要仰仗着你去赚大钱,我要去秦都安家落户……秦之炎,你死了,我的力气就白费了,我不能做救驾红人,我一点功劳都没有了……秦之炎,我还没有地方住,我好饿,我怕黑……秦之炎,秦之炎,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嘭”的一声,又是几块石子轰然掉落,落入一片腥臭的蛇群之中。青夏的手更加紧的握着秦之炎的手,可是细细的汗珠却在缓缓渗透,掌心在微微的打滑,从秦之炎的手腕慢慢滑下,滑到手掌,然后,再渐渐的滑下去。
“秦之炎,求求你。”青夏的眼泪终于大滴大滴的滚落,她疯狂的摇着头,语无伦次的哀声请求着,一滴滴眼泪全都打在秦之炎的脸孔上。
“依玛儿,是长生的意思。”秦之炎淡淡一笑,然后缓缓的闭上眼睛。
冰凉的指尖轻轻相触,好似有电流,在两人的指尖涌动传送,像是刹那相汇的流星,然而,也只是刹那相汇,短暂的温暖之后,两人的身影瞬间分道扬镳,越来越远。
秦之炎的身躯好似一只破碎的瑚蝶,向着漆黑一片的黑洞猛然掉落!
是谁,在黑暗中紧握着你的手?
是谁,在苦难中站在你身边?
是谁,在绝望中放弃一切,独自沉沦,将生的希望,全部留给你?
“秦之炎!”
声嘶力竭地叫喊回荡在空荡死寂的黑洞之中,从今以后,天地之间,再也没有这样一个能够伴着你的人。
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找不到那抹淡淡的青色长衫!
“秦之炎!”青夏紧握着匕首,悬挂在半空之上,衣衫飞舞,墨发齐扬,凄厉的仰天长啸。
“嘭”的一声,身体重重砸在地面上的声音猛然传来,无数的灰尘冲天而起,被高高的扬起,青夏紧闭着眼睛,几乎听得见那些毒蛇吞咬在秦之炎血肉之上的骨肉碎裂之声。
巨大的晕眩袭上她的头脑,无尽的悲戚和绝望潮水一般的袭上胸口,像是一块千钧的巨石,狠狠的压在胸膛之上,千万根刺一同万箭穿心而过,恍惚中,那张清瘦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她的面前。
“别害怕,”沉静的双眼轻柔的望着她,“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秦之炎!你这个骗子!”青夏突然对着黑洞洞的洞底厉声尖叫,眼泪无法抑制的从眼眶大滴大滴的滚落,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空出来的手一把抹向腰间的钩锁,轰然扔向头顶的洞口,咔嚓一声,找到了抓点,绳索就笔直的垂下。
青夏的身影霎时间好似一只轻灵的狸猫,双腿环绕,缠住绳索,双手敏捷的抓住,向着上面飞速攀爬而去。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看不到遍地的黄金,看不到满室的寒冰,甚至看不到遍地的烈火。她只是向着来路疯狂的奔跑着,紧紧的咬着下唇,眼眶一片血红,秦之炎纤瘦的身体被毒蛇啃食的景象不断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森冷的白骨下,是那双淡若远山的双眼。无限的惊恐,像是巨大凶猛的潮水,席卷了她的整个心脏。
“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催眠一般的一遍一遍对着自己疯狂的念着,青夏脱下外衣,用湿淋淋的衣服一把抽住一框疯狂燃烧的巨大廊柱力那廊柱十分粗壮,堪比一个成年男子的腰身。青夏满脸泪痕,拖着那根廊柱,向着黄土神殿就疯狂的奔去。
“嘭!”的一声震天巨响,沉重的廊柱一把被抛入幽深的黑洞之中。青夏擦干眼泪,将钩锁挂在黄土神殿中的宫殿栏杆之上,然后将几条钩锁系在一处,顺着钩锁就滑了下去。
“我们一定会离开这里。”
一片漆黑中,苍白的女子低声念道:“哪怕是你的尸体,也要跟着我一起出去!”
嘶嘶声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青夏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剑,听声变位一剑削断了一只狰狞的蛇头,腥臭的鲜血噗的一声喷洒在青夏的脸颊上,那蛇曲卷着落在地上,失去头的蛇身还在疯狂的抽动着。刚一落地,无数毒蛇就拼命的席卷而上,青夏身形矫健,一个飞跃,落在熊熊燃烧着的廊柱之旁,蛇群畏惧烈火全都在外围盘踞,却不敢靠近。
“秦之炎!秦之炎!”青夏失声尖叫,声音破碎,尖若鬼哭。可是只是方圆不到五十步的地方,除了嘶嘶的蛇叫之声,哪里还有秦之炎的身影。
青夏眼睛扫向那密密麻麻不知堆积了多少层的蛇群,眉头一皱,突然发起神威,一把抱起廊柱的一端,竟然挥舞着廊柱向着那些巨蛇冲了过去。
毒蛇畏火,仓皇逃窜。
左面没有,右面没有,角落里没有,到处都没有。
青夏越跑,心里的绝望就越发扩大,她像是疯痛了一般,一双眼睛血红一片,只是这么大的一个黑洞,除了毒蛇一无所有,那秦之炎又会到了哪里,他的尸骨又在哪里?
森冷的眼神突然瞥向一条青色巨蟒,小树般粗壮的巨蟒在青夏的这一眼下竟然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它那巨大的肚子下方醒目的凸起,圆滚滚的和它的身躯及不相称。
“是你吃了他?”青夏突然一字一顿的沉声问道,声音阴沉没有波动,然而,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起来,却好似地狱的冤魂一般,透着比这些毒蛇还要凶残的味道。
“是你吃了他!”不再有疑问,而是肯定地说了出来。巨大的仇恨突然升腾而起,一道狠辣之色猛然划过女子凌厉如冰雪般的眼睛,青夏陡然睁大了双眼,指甲从血肉的手掌中拔出,一把抱起燃烧着的廊柱,向着那条大蛇就猛然砸了上去。
其他的蛇群潮水般仓皇逃窜,廊柱正好砸在巨蟒的七寸颈部,蟒蛇厉声长嘶,狰狞咆哮,双眼血红阴狠,巨大的蛇头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回身向青夏咬了过来。沉重的蛇尾凌空倒卷,嘭的一声重重抽打在青夏的背脊之上。
青夏脚下登时一个踉跄,唇角大口鲜血溢出,汗身上下都是腥臭的鲜血,鬓发散乱,一身早已辨别不出颜色的破烂长袍,活像地狱索命冤魂,猛然扑向那只狰狞咆哮的巨蟒!
长剑一扫,血光冲天,巨大的蛇头就被猛然砍了下来。
漫天的鲜血飞溅而出,洒在青夏的胸前,蛇尾在半空中疯狂的横扫着,巨大的灰尘腾空而起,青夏却完全不予理会。持剑跃上蛇身,一剑猛然切在了巨蛇的腹中!
腥臭的味道冲天而起,无数腥臭的鲜血喷射成一条巨大的血雾,青夏伸出白皙的手,登时就伸入了恶心的蛇腹之中!
“秦之炎!出来!”
青夏厉吼一声,一把掏出了大把大把的肠子内脏,知道部位不对,青夏再一次拿起长剑,从头到脚,将那蛇腹刨成两半!
“秦之炎!出来!”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青夏的声音越来越惊慌,带着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恶臭的食道里,竟是整只整只的黑毛老鼠,哪里有秦之炎的影子。大大的眼泪扑朔朔的落了下来。
在一片血污的脸颊上流出白色的痕迹,廊柱上的大火已经将要熄灭,可是周围伺机而动的蛇群却没有一只敢冲上前来。它们畏缩着看着那名疯狂的女子,不敢有一丝异动。
巨蟒早就已经死透,青夏半跪在地上,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手,呼吸渐渐沉重,渐渐急促,眼泪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她的身上腿上,都是从蟒蛇身上掏出来的内脏肠子,还有恶心的没消化的食物。可是,就是没有秦之炎的半点影子。
她突然缓缓的回过头去,似乎已经麻木了,她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绝望的痛苦,看着那一群躁动不安的蛇群。
“是你们吗?”女子的声音很轻,好似怕吓坏了谁,又像是害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幽幽的声音在黑暗的蛇窟中缓缓响起,女子眼睛明亮,苍白的脸颊上沾满了巨蛇的鲜血,轻声地问道:“是你们吗?是你们,分吃了他?”
好像是能听懂她的话一样,蛇群突然长嘶一声,集体惊恐的争相向后面退去。
“啊!”绝望破碎的嘶吼登时响起,青夏抱着自己的头,跪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恶臭的血污,张大了嘴,凄厉绝望的失声尖叫!
无尽的绝望和痛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天地间的光彩在一瞬间完全失去,所有的信念,所有自欺欺人的安慰和希望,在一瞬间全部颠覆。她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洪水,肆意的奔涌在血污的脸上,颤抖的双手抱着头,周身都在无法抑制的抽动,嘶哑破碎的嗓子像是龟裂的铜鼓,发出可怕摄人的声音。
原来,命运让她轮回重生,只是再一次体会当年的苦楚。
原来,她的力量并没有想象中的强大,多年艰险努力,却还是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
原来,所谓的生离死别就是这样一个含义,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原来,还是要一个人,躲在这漆黑一片的地下王陵之中,孤独的等待死去。
怎么办?秦之炎,若不是我,你不会被雪崩所因,若不是我,你不会在火焰大殿受伤,若不是我,你不会跳入这万丈蛇窟,若不是我,你更不会葬身蛇腹。
你已经死无全尸,可是,我却连你的尸首,都无法保全。
怎么办?秦之炎,没有你,我根本走不出这巨大的地下皇陵。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在这黑暗中生存下去的勇气。
秦之炎,怎么办?
“依玛儿!”颤抖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猛然响起,带着巨大的震撼和无法言语的心疼。
好似一只利箭,刹那间射中了青夏的心口。
她登时如被雷击,惊愕的猛然站起身来,可是四下里一片漆黑,只除了她身旁那奄奄一息的着着火的廊柱。
“秦之炎……”青夏的声音很小,她像是一个盲人般四下张望,小声试探着,生怕是幻听的迷梦:“是你吗?你在哪?”
“依玛儿!”一个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