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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下-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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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品玉静静的看着弦月,注视着那双清亮的眼眸,没有恼火,没有愤怒,更没有仇恨,十分的平静,甚至,还有满足,仿佛她的整个世界,就只有那叫着哥哥的人,只要有他一个人,便可以满足。
他直起身子,卷起帘子,任由窗外的风吹进来。
身为医者,他早就见惯了生离死别,看淡了生老病死,可此刻,当她用那种近乎平淡的口吻描述着她坚如磐石的决心时,他却忍不住心颤了。
夷弭乱世,尔虞我诈,太多太多,大家族的真情,才显得弥足珍贵。
而他的世界,不会存在这样的真情。
“你哥哥有什么病症?”
君品玉转头看着弦月,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淡然。
弦月同样侧过身子,直着双手,托着下巴:“我哥哥不足月就出生了,身体原本就很虚弱,我不会医术,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我听下人说,他每年都会发病,因为害怕我担心所以在他病发的那几天都会躲着我,我有一次忍不住,偷偷跑去他的院落,当时的他发丝凌乱,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整个人倒在地上,恐怖极了,后来,父亲的一个女人设计,害我失足落水,哥哥为了救我,险些溺水身亡,醒来了之后,身体就更差了。”
君品玉静静的听着,弦月每说一次,他眼底的震惊就多一分,可他清楚,他的震惊并非因为大家族里的争斗,这些东西,他早就见怪不怪,让他震惊的是弦月,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还能有一颗这样单纯简单的心。
“若是那病是从娘胎带下来的,这么多年,想要根治并非易事,最多只能用药让她少些痛苦。”
弦月沉思,点了点头。
“你是想用雪蟾蜍提升他对疼痛的免疫?”
弦月想了想,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的。
有内功的人康复能力要比一般人好上许多,柳心悠给她吃的那些药,很多都是提升内力的,不过药性太强,她自然不敢给凤久澜服用,可雪蟾蜍不同,若是再有温和的玉雪莲,就算不能抵制疼痛,对哥哥的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每一年,到了哥哥病发的那几天,她在梨花山上,寝食难安,恨不得马上回到凤国皇宫,不过幸好,哥哥都坚持下来了。
柳心悠这个女人虽然不怎么样,医术却是极好的,可是她却从来不让自己看那些东西,每天就让她练武,要不然的话,她早就回去做凤久澜的专用大夫了。
君品玉拿起放在桌上的医术,靠在床边,迅速将那书册翻阅了一遍,放在膝盖上,看着弦月:“我知道有一味草,虽不能提升内力,止痛却很有效。”
“什么草?”
弦月翻过案桌,直接凑到君品玉的跟前:“什么草?在哪里?”
末了,继续问道:“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的吧?”
止痛的药,她不是不知道,譬如说罂粟籽,但是她却担心有副作用,一直不敢给凤久澜服用。
“不会。”
君品玉看着限于,用近乎保证的口吻说道。
弦月眉眼弯弯,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是什么草啊,长在哪里的啊?”
弦月觉得其实她后边应该有条尾巴才好,只要涉及凤久澜,她一向没什么原则,她最大的原则就是凤久澜安然无恙,最好能够长命百岁。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弦月收起笑容,十分谨慎的看了君品玉一眼,难道他在救别人的之前,都会事先提出要求的吗?
肯定不是杀人放火,违背道义的事情,但是能让他开口的,想来也绝非易事,弦月略微思索的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指着神情笃定的君品玉:“说好了,要是我帮你完成了,你必须马上告诉我,那个草在哪里?”
君品玉点了点头,弦月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暗道,这君品玉也不是什么好人。
轩辕诏安城天门巷尾君府,仰头看着那两个算不上金灿灿的大字,耷拉着脸,身子后仰,被君品玉拉着,十分不情愿的向前移步。
两人走到台阶口,弦月突然停下脚步,甩开君品玉拽着自己的手,用近乎讨饶的口吻:“君神医,能不能换个条件啊。”
弦月苦着脸,有些明白,为什么他要用那种慎重的口吻和自己提出条件了,其实在她看来,这要求也不是很过分,他提供给她的是她最想要的无疑,他所要点报酬,也是理所当然,而且他不像兰裔轩,事先是和自己说好的,也不算是利用,各取所需。
假装他的女人骗骗人,这个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那个是将死之人,骗一个死人,她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君品玉松开她的手,走到台阶口,看着座落在眼前的府邸,时代久远,看起来有些破旧:“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父亲母亲在那场变故中都死了,是福伯把我带大的,这些年,我一直在外边,只听到家里的小厮说,他身子越来越不灵活了,脑子也越发不灵光了,逢人就问,少爷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就在院里的枯井旁边躺着,一躺就是一整天,醒来的时候,就对下人们说,他做梦梦到我回去看他了,还带了少夫人一起回去看他。”
他转过身,看着弦月,眼中还带着回忆的神思:“这次在燕京,下人来信说他越发不行了,整日躺在床上,没有多少日子了。”
弦月见他惆怅,想要上前劝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兰裔轩和自己说这些,她一定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笑着与他调侃几句。
她,明白那种心情,自己最亲的人,如果有一天,哥哥先她而去的,她一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虽说生老病死,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她做不到像君品玉那样,看淡生死。
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那种孤独寂寞,她无法忍受。
她想,为了完成那个将自己一手拉扯长大的老人的心愿,他也许有想过找一个女人回来,她看着君品玉,那个像水晶般晶莹剔透的人,如果是别的女人,是不是时间一到,真的就会舍得对她放手。
就像她对兰裔轩的描述一样,仪表堂堂,风度翩翩,举止谦和有礼,同样在江湖上久负盛名,这样的男子,如何能不让人倾心,她的自知之明,不是自卑,她觉得自己足以匹配世间任何一个男子,只是,她的婚姻,她的幸福,早就被这乱世给毁了,聪明的人,也许会对一个自己不该喜欢的男子动心,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陷进去。
人,总不能要的太多,太多的话,到最后,只会什么都没有。
她希望那个老人能够活的久一点,她并不担心他会耽误自己的时间,只是不想欺骗而已。
“他不会相信冲喜之说吧?”
弦月跑到君品玉的跟前,她觉得君品玉思想挺先进的,很少人会想到这一招的。
君品玉看着弦月,很快明白她的意思:“纯属无稽之谈。”
弦月笑了笑,在他尚未回过神来的时候,突然亲密的挽住他的左臂,只把君品玉骇的瞪大了眼睛。
“你既然想他安心离开,戏当然就要做足一点了。”
那双眼睛,干净清亮,不属于任何男子的坦然磊落,君品玉笑了笑,对着弦月点了点头。
“君品玉,既然是少夫人,我就要享受少夫人该有的权利,每天,我绝对要睡到自然醒,任何人不许打扰我休息,我醒来以后,你们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准备好美味可口的食物,五菜一汤,还有饭后甜品,我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每天都吃素的,必须有鱼有肉,还有呢——”
弦月蹲下脚步,看着君品玉:“我这你家最多只呆七天的时间,七天以后,我是走是留,你不能过问,我走的时候,你必须给我准备好配马车夫的马车,还有足够我吃三天的食物。”
弦月一蹦一跳的,还想要继续,君品玉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弦月:“你对兰裔轩也是这样你的吗?”
弦月的身子前倾,君品玉这一停,她的身子本能前倾,整个人倒在他的怀中,她猛然抬头,勾唇,微微一笑:“他的马车很大很舒服,还有雷安雷云两个人从旁伺候,想吃什么,随时都有,我住在他的别院,每天也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可惜啊——”
弦月摇头,叹了口气:“我离开的太过匆忙,要不然应该让他将雷云借给我几个月,一路上吃住,也有人会照料。”
弦月皱着眉头,似乎为此事十分懊恼的模样,若是燕京初遇,君品玉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她一定不会想着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益,一路相处下来,她才惊觉,君品玉和自己想象中的相差太大,他和哥哥一点也不像。
亲近,俊逸,干净,也许真的是那样,但却又不尽然。
“难怪白大侠整日将除了吃住,你还能想写别的吗挂在嘴边。”
“君品玉,你也想说这句话吗?”
君品玉没有回答他,拖着她的手,直接敲了门。
开门的小厮,长的十分清秀,看模样,比君品玉还小些,和自己差不多大,看到君品玉,马上从门内跳到他的跟前,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君品玉,十分的激动,眼眶在一瞬间盈满勒泪水:“少爷,你回来了。”
君品玉对着他微微一笑,半弯着腰,伸手将他眼中的泪水擦干:“我回来了。”
干净,俊逸,行为举止,亲和异常,却又带着天然的淡漠和疏离,仿佛那是一种天生的抗拒。
那小童笑着将眼中的泪水擦干,这才发现君品玉身旁的弦月,见她挽着君品玉的手,又是一喜:“这就是少夫人吗?”
他忍不住呵呵的笑出了声:“少爷怎么没在信中提起?”
他盯着弦月,一看就知道是个天真的孩子,对着弦月咧嘴一笑:“少夫人,我叫榕彭,你叫我小彭就可以了。”
弦月看着他憨厚的模样,点了点头,叫了声:“小彭,听说福伯身子不舒服,我和你家少爷先去看看他,你让下人去准备午膳。”
君品玉看了弦月一眼,目光含着几分笑意。
榕彭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反觉得这少夫人十分亲近,一个劲的点头:“福伯要是看到少爷和少夫人,一定十分开心的,我这就让下人给少爷和少夫人准备午膳,让他们把房间也一并整理出来。”
榕彭说完,转过身,将厚重的铁门打开,十分欢快的朝着厨房的方向跑去,跑到一半,突然又折路返了回来:“我先去告诉福伯这个好消息。”
“这个榕彭可真有意思。”
弦月看着那欢快的背影,摇了摇君品玉的手臂。
“进去吧。”
君府并不是很大,府内的摆设也相当简单,小院内,不像其他人家,种满了各色的花花草草,只有一个花架子,正中是一口枯井,收拾的倒是十分整齐,却依旧给人一种破旧的感觉。
府内的下人也很少,一路上进来,就之碰上了三四个小厮,还有两个丫鬟,看到君品玉,皆是一副惊喜激动的模样,可见这人平日里很受府里下人的尊敬。
“福伯就住在那个房间。”
君品玉站在天井旁,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房门是敞开的,应该是方才榕彭进去报信的时候,兴奋推开的。
“这房子你们住了多久了?”
“二十多年了。”
君品玉仰头看着四周,带着浓重的沉思。
“是—是少爷回来了吗?”
那声音,许是激动,许是兴奋,许是苍老,带着浓浓的颤音。
君品玉收回视线,看着房门口的方向:“福伯出来了。”
他松开被弦月挽着的手,跑了过去,他跑到门口,出来的时候,手上扶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那个老人看着他,双手紧紧的握住他的手,不知在说些什么,君品玉则对着他,不停的应声,那一刹,太阳太过刺眼,她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她,从未见过这样瘦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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