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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宣庭到得通政使司上任第一天,就被上上下下偷笑了个够,只因为脸长,实在是长。这王丽敏的模样,就没随得自己的亲娘,反倒随了自己的爹。
要说这贤妃王丽敏的脸,比她爹王宣庭倒是强上些,却也未强了多少。若不是沾了太后的光儿,单凭那长相实在是没得资格做宫妃,老早连初选都通不过。
虽说选宫妃倒不是只看长相,若是家世好皇上用得上,长得再难些也能留。可这王丽敏脸长人中短,活脱脱的一副自己短命又妨男人的模样,太后是很信面相一说儿的,对她已是极度不喜。
加上王丽敏的亲姥姥、太后的二姨娘,当初就没少让太后的亲娘大房夫人吃苦受罪。她那亲姥姥,无论是大房的还是下面新进来的小妾,谁都敢欺负,王丽敏便是有样儿学样儿,欺负完皇后又欺负刚刚侍了寝的。
她爹又只是个通正使司副使,还是靠着裙带关系升起来的不堪大用,太后就越发的厌恶起她来。
太后怕皇上看在王丽敏所生的小悦儿面子上,拉不下脸来冷落她,只得隔三差五交待皇上离她远些。
太后当时这么说道:“万一被她再怀上个龙胎,都说儿子随娘女随爹,哀家可不想看到个脸长得不像话的孙子。”
太后贬斥贤妃王丽敏的这一段话,不知被哪个奴才给传了出来,除了贤妃自己没听说过,其他宫妃们和管着点儿事儿的宫女太监们全都知道。
绿俏趴在欢颜耳边给她学了这段,欢颜在软榻上打着滚儿笑了个够。
采芳们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绿俏,尤其是采芳,愤恨的对着绿俏说道:“绿俏姐姐不说给我们听也就罢了,倒是也别说给主子听啊,你看主子笑的,可别笑出个好歹!”
欢颜笑得够了,揉着生疼的肚子坐了起来,“平安公公去没去永安宫送贺礼啊?”
施红上来回答,“禀主子,已经去了还未回来。”
话音还未落,平安便进了大殿侧立在暖阁门外,“禀主子,奴才回来了。奴才刚刚往永安宫彩安殿送了赤金镶玉手镯一对,大红珊瑚摆件一座。李充媛得了皇后的加封旨意升了充仪。”
欢颜点头,看来那充媛的位置,已经给杨玉枕腾了出来。不知道萧充容萧梅儿气成个什么样子,她从刚一入宫的四品美人爬到这二品嫔,用了整整三年,自己和李朝霞却未用了一两天,已经在她头儿里了。
好在自己开始的起步就高些,李朝霞却是头天册封的还在充容之下,第二天侍了寝就在充容之上了。估计萧充容会把李朝霞头一个放在心里头恨,自己还能往后闪闪。
“奴才恭喜主子,只要这李充仪和那杨婕妤半年之内怀不上龙胎,便越不过主子去。虽然与主子一同进宫的只有这两个,能拔得头筹也是主子高明。”被欢颜招手喊进来的平安上前说道。
欢颜佯装拉下脸来,“看来这两天相处下来平安公公还是没了解我。你家主子我是那看重位份的人么?我的想法就像你的名字,平安就好。”
平安忙轻抽了自己嘴巴一下,“主子恕罪,主子饶命。奴才多说两句,主子别嫌奴才烦人。”
“奴才的爹娘当初给奴才取名字的时候也是这么想,不想奴才大富大贵,只想奴才平平安安。可最后奴才不也落得进了宫做了这无根的阉人么?”
“谁都想着平平安安,可是无权无势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平安的?就算日子清苦自得其乐,买盐买米看病抓药不用钱么?”
“奴才劝主子可别这么想,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后宫每隔三年一选秀,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门庭冷落不要紧,被克扣份例也不要紧,主子娘家有的是银子。”
“可是既然一样要活着,为何不风风光光的活着?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奴才相信什么坎儿都能过得去。咱们不去害别人,防人之心也不能没有。总将平安挂嘴上,渐渐就会没了防范之心啊。”
欢颜听了平安一番话沉思了半天,开口问道,“平安你读过书?”
平安恭谨的答道;“奴才的父亲本是个坐馆教书的先生,奴才三四岁便开始跟着父亲念书。奴才八岁那年,父亲得了急病死了,母亲也一急之下得了病卧床不起。奴才自卖自身进得宫来,得了的银子给母亲请了大夫看好了病。”
《》第2卷 宫门深似海 第十九章 亲自训话
欢颜低头说道:“本不该让你想起这伤心往事,是我不对。其实你也误解了我的意思,我也知道既然进得了这宫里,平安就只是个美好愿望罢了。”
“我只想让你们知道,我之所以这么看得开想得开,是怕愿望过高摔得太重。不是有话说么,不争即为争,争即为不争。有的时候以退为进,也是种策略。你读过书,想必听得懂。”
“就说我吧,虽说刚一进宫就封了高位,可是还没等众人针对我,这新侍寝的便升了一级,众人必会转移了心思去对付她们。因为谁都会想,颜修仪再封了高位有什么用,半年不侍寝也就被皇上忘得差不多了。”
“等到我六月及笄,刚能侍寝没几天,选秀又来了大批新进的人。如此又是谁都还来不及针对我,就都把目光转向新人去了,咱们也就平安了。虽然只是暂时的。”
“我只想带着你们,躲在看起来更风光之人的后面,不骑马,不骑牛,骑着毛驴占中游。平安你懂我的意思么?”
虽然欢颜把些现代词语加进了话语里面,平安也听懂了个大概。先不说主子想得透彻与否,单说主子这机遇,还真是老天垂青。
正如主子所说,风光两天被掩盖,再风光两天又被掩盖,等到大伙儿都纳过闷来,凭主子这心智,已经在这后宫长成了参天大树,任谁也撼不动了。
平安上前躬身道:“奴才浅薄,不如主子看得远。主子不争这一时之快,只是为了不惹人注目悄没声息的成长,奴才领会得可对?”
欢颜点头赞道:“不愧是读过书的,领会的透彻。所以无论我以后如何风光,你们都乖乖夹着尾巴做人,我也一样。否则尾巴被人打掉,我可不负责。”
几人一起笑着,手里的活儿都干得更加起劲。
采莲拿着绣花绷子上的花样给欢颜看,“主子您瞧,这是施红姐姐教给奴婢绣的,说是叫做菡萏。可是奴婢怎么看也就是朵荷花骨朵么。”
“施红姐姐回头还要教给奴婢一种绣法,说是什么补绣,就是把花样在小块布上绣好了,再补到大块的料子上面去。主子瞧瞧喜欢么?”
看了看采莲手里的绣花绷子,还真的就是一朵未开的荷花骨朵。欢颜笑了,摸了摸采莲的头,“菡萏是比较文雅的叫法,尤其是在一些诗句里。咱们平时说起来,就不用那么咬文嚼字了,直接说是荷花骨朵也没错儿呢。”
采莲点头,“哦,菡萏就是荷花骨朵,荷花骨朵就是菡萏。多谢主子,奴婢又学会了一个词儿。”
欢颜美丽的微笑着,心里暗暗想道,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了。
至少,有快乐,有希望。做一朵菡萏,不与任何的花儿争,在水中偷偷绽放。
接下来的日子毫无悬念。杨婕妤杨玉枕在李朝霞升了充仪之后的第六天侍了寝,第七天被封为充媛。
杨玉枕侍寝后的第二天清晨,破天荒的第一个到了皇后宫中请安,而往常都是欢颜去的早些。
欢颜进了皇后的坤宁殿,见到杨玉枕已经坐在右边靠后的椅子上喝起茶来,于是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径直走上前去给皇后请安。
莺莺扶起欢颜,领到左手第二个椅子坐下,又给她倒了茶,李充仪李朝霞也进得门来。
朝霞先给皇后施礼问安,然后过来给欢颜见礼,欢颜笑道;“姐姐客气。”
莺莺拉着朝霞送到皇后右下手第二个座位坐下。这原来本是萧充容的位置,如今坐上了李充仪。
杨玉枕待二人坐定,上前给欢颜和朝霞施礼,一边施礼一边暗想,也许明天李朝霞这个位置就是我的也说不准呢。
皇上若是能在皇后面前说上我两句好话,比如夸我温柔多情啊,善解人意啊,皇后娘娘一定会封我为修字打头,什么李充仪萧充容,都得坐在我的下手。
她自作多情的暗想着美事儿,又哪里知道,皇后的旨意在昨晚便已经拟好并用了印。
冯昭媛依旧是带着陈婕妤走了进来,两人对着皇后施礼问安后,和往常一样与皇后下手坐着的几个互问安好。
这两人刚刚坐下,外面的宫女进来禀报,“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打发宫女来告假,说是身上不大舒服,今儿就不来了。等一会儿宣了太医,才能知晓今后的几天来得来不得。”
皇后摆了摆手说声知道了,那宫女便自行出了殿门。陈婕妤嗤嗤笑着,“贤妃娘娘想必是被气着了,在永平宫装病呢。”
皇后耳尖听到,并未斥责陈婕妤只是笑着说:“不来也好,省得被你再气上一下,没大没小的。”
陈婕妤用帕子掩着嘴偷笑未敢说话,只听得殿门外有人接声,“谁装病了?让我猜猜。贤妃娘娘吧。”
说罢萧充容带着上官婕妤走了进来,环视了四周后笑着说,“怎么样,臣妾没猜错吧?”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咱们皇后娘娘身体是越来越好了,于是贤妃娘娘便开始身体不好了。我看她是心病太重,见不得别人好。”
皇后佯嗔道;“梅儿,你也进宫三年多了,怎么就不说给几位新来的妹妹做个样子,偏生一天到晚怪话连篇的。起吧,也别等着莺莺扶来扶去的。锦玉也起,一起坐吧。”
几人依次坐下,萧充容扭头看了看杨玉枕,“杨婕妤,你气色不错啊,看来心情也不错。别是你把贤妃娘娘气病了吧?她老人家可两年多没进得承泽宫了呢。”
皇后轻叱道:“萧充容,你为何总是这么不听话让人操心呢。哪儿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又是老人家又是两年多的。”
萧充容满不在乎的说道:“臣妾说的哪样不是真事儿?把她跟您放到一起,是不是看起来像是老人家?她虽说比您才大几个月,看起来别说跟您比了,比太后娘娘还老成些。”
《》第2卷 宫门深似海 第二十章 紫玉殿里
陈婕妤在一旁接了话,“充容娘娘说的一点没错,咱们都是穆弘四年七月进的宫,贤妃娘娘在穆弘五年春天末有了身孕,穆弘六年初生了公主。”
她一边说着一边掐指算着,“哎呀,萧充容确实说错了呢,哪里只是两年多啊,从打穆弘五年春末有孕到现在,这眼瞅着就满三年了呢。”
皇后无奈的摆了摆手,“加上你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本宫这脑袋又开始疼了。你怎么不给本宫算算啊,本宫穆弘五年夏有了身孕,生了旭儿后又一直身体不好,也有快三年没侍寝过了吧。”
“你们这些人啊,让本宫说些什么好。背后莫说人,贤妃那火爆脾气,知道了岂能饶得了你们?到时莫来烦本宫给你们拉架评理啊!”
那两人见皇后真的有些恼了,不敢再唧唧歪歪。喝了几口茶,冯昭媛首先站了起来,“皇后娘娘,臣妾们也不打扰了,省得您劳心劳神。臣妾们告退了。”
见众人跟着昭媛站起身来,皇后也慢慢立起,“你们都跟心雅学着些,莫一来便惹本宫生气。看着本宫身体好些,你们也心里不舒服着呢吧。巴不得再把我气回去养病,你们也就不用每日来问安了。”
说罢又笑了,“本宫送你们出去,以后都给我老实些。惹急了本宫,打回西六宫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