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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这样可以吗?”
“不然怎么办?我们在冰魄,她的地盘。”小陆眯了眼,毫无欢愉之意地笑了笑:“她多少也与你我有恩,再说,她没有乘人之危杀我,想必还是有求于我。她要的东西若是能给,那么给了也无妨,就当报恩……”
“你怎么这么大方的?”听到小陆这样的话,我心里稍微松快了一点儿,但另一种不爽却慢慢爬上来:好吧,我就是个小气鬼,就算小你陆能答应给唐雪燕的东西暂时还算不上是我的,可……可我还是心疼啊。
要知道,小陆刚刚说他的家族确实保留着关于前朝宝藏的信息。而他给我那把刀,还算不上“隋宫里的宝贝”呢,那真正的“宝贝”,该有多珍贵?怎么能说给就给,而且是给唐雪燕这个除了过日子就什么都不做的家伙?
“大方?没有吧——一直以为我自己相当小气呢。我答应这个,不过是因为知道很多事情都是有交易的代价的。相比自己和你的性命,宝物啊秘密啊什么的,都不那么重要。”他的手指轻叩桌面:“其实我不知道,大概族长也不知道所谓的隋宫宝物到底都有些什么……那些外头的风言风语我听多了,说什么还魂珠,多可笑。要真有什么秘宝能让人死而复生,祖宗们早就用它来唤醒文皇帝了,还留得到现在吗。”
“还魂珠?”我一怔,忍不住笑了:“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如果真的有的话……那是能让人不要命地去抢的宝物啊。”
“为了召唤一个死去的人,赔上活人的性命,值吗?”小陆挑起一边唇角:“你也经历过无数人的死亡,你觉得值吗?”
我摇头:“但总有亡命徒觉得值得。人若是有什么欲望太过强烈,会忘了自己生存的本意——好像是谁和我这么说过的。”
“大概不是你四哥就是你娘亲吧。”小陆道:“我觉得唐雪燕不会用这种话来教训人,至于你那个被追兵追杀居然能想到上树躲避的师父,大约更不会说这样的话。”
请原谅我,我实在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受受师父上树那一幕仍可以清晰浮现在我眼前,那是多么喜感的经历啊!虽然那时候的恐惧是存在的,惊慌也是存在的,奈何时过境迁,我记得更清楚的还是受受师父一瞬间挤在一起的五官以及猴子一样“嗖”地窜上树去的身影。
如果那时候不是为了和天策府抢“目标”,我们大抵不会如此狼狈。可要是天策府的人不和我们抢目标,受受师父也不会像个麻袋一样被老崔捡回来的。
小陆也微微笑了,想来是忆起了那天的事情,可笑容倏忽即逝,他低声道:“我倒也希望自己就是陆慎……希望我的家族不过是大唐一个普通的武官家庭,不要有那么多的往事。如果我真的只是,只是陆慎的话,能和你在一起就要比现在快乐很多。”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这突然转变的话题。
“我只是希望家世平庸啊。”小陆突然看住我:“你能告诉我你的感觉吗,在知道了我家族的事情之后?”
我咬了唇。若我说我对他其实出自前朝皇族全无感觉,那当然是假的。然而现在我心里的感受应该怎么形容呢,那种惊诧,激动,犹疑和畏惧混合的感觉……要找一个什么样的词语才足以描述?
于是我也只能摇摇头,话说给他也说给我自己:“那都是很久很久前的事情了不是吗?我……不在乎的。不管你姓陆还是姓杨,都是……三郎。”
那最后两个字从我口中吐出的时候已经轻得几不可闻。然而谁说柔软的就没有力量呢。陆慎的眼眸一瞬间亮得灼人,他伸了手抚上我脸颊,轻叹一声,似是喜悦又似是叹惋。他的手指在颤抖,挨在我面颊上我感受得到。
我微微侧了头,口唇贴在他掌心上。他的手有点儿凉啊……脑海里刚刚浮出这个模糊的念头,那原本还挨着我的脸的手却倏然收回了。小陆的声音响起,恢复了他久有的那种散漫又柔和的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和唐雪燕说完早点儿回来,我……等你回来还要接着练习呢。今天不练的话,明儿你的手臂和腿会更疼的。”
我应了出门,心里有些茫然,可茫然里还掺着几分喜悦。然而想到要和唐雪燕回话,却又觉得阳光都凉了不少。
这种感觉在我推开了唐雪燕居室的门的时候一下放大了千万倍。
我猜那一瞬我的眼睛一定瞪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而心脏都快跳不动了——我眼前出现的,身形长相和唐雪燕一般无二的,是个男人。一个长着喉结前胸平坦,虽然怎么看怎么像妞儿却还是明白无误的,男人。
简直佩服我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没错,那时我还笑了:“首,首领……你……你这是……”
“很惊诧吗?”那货说话还是女人声音,可咳嗽了一声之后声音便陡然低哑:“我是个男人,你从前也没有看出来过吧?”
我心中那个感觉啊……真的没法说了。有三个念头同时挤进来:第一,扇我自己两耳光看我是不是做梦,第二,扇唐雪燕两耳光看我是不是做梦,第三,夺门而出找个道士画符驱邪。
唐雪燕怎么可能会是个男人!怎么可能!
我一定是疯了或者瞎了,大概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我现在出去重新开门试试看?
“这……这……”我觉得我的牙齿舌头和嘴唇都不听使唤,当然,我脑内的一切在此刻都已经失控。
“他说什么?”唐雪燕气度优雅地在桌边坐下了,仍然吐气如兰,可她,呃,他——他此刻越是淡定,我就离抽疯的边缘越近啊!
“他说姓杨。”能挤出这四个字我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哦……陆校尉,果然是个坦坦荡荡的好汉啊。”唐雪燕含义不明地笑了:“既然他都说实话了,那我也坦诚相对比较好吧。希望我是个男人这一点没有吓到你……”
我能说我根本不明白他在讲什么吗?如果说小陆告诉我他家是前朝皇室支系这个消息带给我的是“有人用棒子敲我头”那样的震撼,那么“唐雪燕是个男人”这消息就达到了“把我狠狠地团成了一球然后砸在一面墙上”的震慑标准……
唐雪燕还在罗嗦,果然男人装女人装久了也会变得无穷婆妈起来:“我呢其实就是个男人……之所以现在恢复男儿身,是因为……我有个愿望需要陆校尉帮忙啊,如果我还假装是女人的话,他会觉得我变态。他觉得我变态也不要紧,那个人若也以为我是变态,就太悲催了……”
感谢天地我现在还能听出这句话的关键在于“那个人”。哪个人呢?我不知道,但看着唐雪燕那一脸的娇羞,啊呸,一脸的思慕,我还是大约能猜出那是个什么人。只不过唐雪燕要找这某个人的话干嘛要小陆帮忙?要帮忙和小陆家族又有什么关系啊?
再说了,难道现在才说清楚他是个男人就不变态了吗?这事早点儿败露也改变不了他变态程度高得逆天的既定现实啊!
说起来大约是我早晨起床的方式错了吧,所以一天里惊吓是一个接一个层出不穷,还颇有后浪推前浪越来越夸张的趋势吗……
我猜要不是夕月及时出现我会活生生地被吓死在唐雪燕面前的!感谢苍天派来了美好的夕月月,她推开门,看到唐雪燕穿着男装还摇着折扇一脸欠抽贵公子模样时,非但没有惊诧,反而果断地采取了行动。银针飞过,唐雪燕就像是一个标本一般,被固定在了某个姿势上动弹不得。
也许我该形容一下唐雪燕的造型。他右手摇着扇子,左手扬起,像是要给夕月打招呼,樱桃小口咧开一半,贝齿半露,杏眼含春……
而夕月月面色严峻,她见唐雪燕不能再动弹,才怜悯地看了我一眼:“七虞……你……没被他吓傻吧?”
我打了个寒战,终于回了魂:“还……好……啦……”
“早就该知道这厮不老实。”夕月走到动弹不得的唐雪燕面前,从他手中拔下扇子,狠狠敲了敲他的头:“他是不是让你去问小陆小陆姓什么了?”
我点头。
夕月敲唐雪燕头的力度顿时加大了不少:“你就祸害我的病患吧你!等人家好齐全再问你能死啊?十几年都等了十几天忍不了啊?人家小陆亏得是心思宁和,要是换成你这种没事儿就忧郁哀伤孤苦冷清全天下雷雨狂风的,非得焦躁死!你就老实杵着吧你,再折腾幺蛾子,当心姐姐我一针扎得你想变女人也不行想当男人也不能哦!”
……夕月什么时候成唐雪燕的姐姐了。明明这俩人站在一起就是伶俐美少女加强气场阿姨的组合——现在是伶俐美少女加欠抽怪大叔的组合。
唐雪燕一身上下只剩眼珠子还能动了。他盯着夕月,目光中的顽韧坚强世所罕见。这明摆是“才不被你的威胁吓住呢哼”嘛。
夕月也盯着他,毫不示弱。
我就搞不明白了,夕月这算是为小陆争取权益?可她为什么要因为小陆和唐雪燕搞成这样呢?因为小陆是她的病患?这样的理由我才不相信——各位看官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天策府,为了把朵酿师母逼出来,夕月差点就让我把受受师父给宰了的往事啊?那时候她还以“赖活不如好死”的理由加上暴力手段把想要挽救病患生命的老军医给控制起来了呢。
而刨除这一点,我实在找不到夕月非得拦着唐雪燕问小陆事情的理由了。她说是为了让小陆安心养伤,但现在小陆已经好得能把我打得找不着北了,被问几个棘手的问题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她和小陆的关系也没好到这种份上吧?怎么看她和唐雪燕都才是更熟悉的人呢。
“我是为你好。”好一会儿,夕月的话音才打破了屋子里的岑寂:“你别把希望寄托在陆校尉身上比较好。他还年轻,也不是陆家族长,他知道那个秘密的可能有多大?你还是多寻访一下,找找更靠谱的人吧。”
唐雪燕不能说话,可目光里头的不屈丝毫未减。这种顽韧固执大概只有驴子可以勉强一比……?
“别瞪着我,你又瞪不死我!”夕月把折扇丢在桌上,大力一拍唐雪燕肩头:“你说你……你要问也就算了,巴巴换回男装,你看七虞被吓得,现在都是傻的!赶紧换回来,不然你叫冰魄的妹子们怎么办啊?当做知心姐姐的首领咔嘣一声变成个大男人……真真情何以堪。啊,七虞,那个,你就别和别人说这货是男人的事儿了,反正你自己洗澡什么的注意些别让这厮看见就是……”
这话是往哪儿扯呢?大概是我受到的惊吓太多,我已经不能理解他们想说什么了。
喂,真想让我干什么的话,得先让我搞清楚状况吧?!
、第四十九回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我是在状态之外了。我一着急起来脑袋里头就只剩下浆糊这玩意的存在,让我把“唐雪燕穿了十多年男人衣服”和“他们有什么莫名其妙的秘密”以及“小陆那边不知所谓的前朝宝藏”三个事实联系起来,对此时的我来说,委实有些困难。
还得说是夕月知心,她居然成功发现我一脸“你们讲的我统统听不懂啊”的忧郁表情。于是她把目标转向我了:“七虞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是不是?话说唐雪燕啊,我……我直接告诉她了哈?”
唐雪燕眼神里藏满了郁闷纠结和痛苦,可还是没有明确反对的意思。于是夕月自己找了个地方舒坦坐下,招呼我也坐,才素手一伸玉指直戳唐雪燕:“说起来,这是一个爱情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