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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振南走过来和他微笑握手,现场所有的闪光灯唰唰在他们的身上闪烁。每个记者都目不转睛地捕捉着任何一个细节,仿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漏掉什么信息一样。
江城北随着周振南进到会议室。东方实业的某个高管充当双方司仪的角色,例行地问了些话,便将两份相同的文件递到江城北和周振南的手中。
江城北接过文件,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拿过来略翻了翻,便提笔在自己签名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铁划钢钩,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的拖沓和犹疑。
周振南接过文件,翻了几页,心里却仿如翻江倒海,不知是怎样的一种感触。他好像想起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他拿过笔,先是在一张白纸上画了画,像是要验证这笔能否流畅地书写一般。等确认了笔没有问题后,才落到该他签字的地方。
他提着笔,人却出起了神,像是在想着什么。他的眉峰微蹙,神情十分严肃,侧脸十分英俊,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和江城北十分相像,连神态亦是。
会场里一片寂静,就等着周振南的签字,可是他却只是坐在那里,不动。何淼沉不住气,走上前去轻轻地推了推他,提醒他快点签字,可他却置若罔闻,仍出着神。连一旁的江城北也觉得奇怪起来了,扭过头来看他。
可是周振南这时却突然站了起来,合上文件,说:“抱歉,我改变主意了,东方实业放弃收购泰悦。”他说完便大步从会议室里往外走。
会议室里的一干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怔在那里,等到周振南几乎要走出会议室了才回过神来,媒体顿时手忙脚乱,人仰马翻,纷纷循着周振南追上去。见追周振南无望,又将问题抛向江城北。
江城北亦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变故,人坐在那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滋味,一时之间,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涌上心头,像一锅麻辣乱炖,烧得心里都是汩汩的热气。会议室内一些沉不住气的人早已低声议论起来。
毫无征兆的变化让江城北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会议室离开。周振南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内,长出了口气,原本沉甸甸的心也好似轻松了下来。他从办公室的酒柜里拿出一瓶酒来,满满斟了一杯,举起来一口喝干了。
可是人还没坐下,何淼却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问:“周振南,为什么要功亏一篑?”大概是因为完全没有意料到的失望,又因为心中的不甘,何淼整个人仿佛歇斯底里一般,原本精心修饰过的妆容此时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是血色的唇,张合之间,凌厉至极。
周振南只觉得累,不想与她做太多纠缠,但因为是自己单方面反悔,又有些歉然。说:“何淼,对不起。这次是我个人突然的决定,违背了之前我们之间的协议,我向你道歉,因此造成的何氏的损失由我负责补偿。”
“补偿?你怎么补偿?我和你联手收购泰悦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出口气,你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你又凭什么说不收购了就不收购了。”
周振南知道自己理亏,便任由何淼对自己发着脾气,等她冷静下来,才说:“何淼,有时候,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这句话很俗,说的人太多了。但是我今天还是再说一遍,说给我自己听,也说给你听,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周振南说完便给何淼的父亲打电话。很快,何建辉便到了周振南的办公室,见哭得稀里哗啦的何淼,心疼地一手揽过,唤:“淼淼。”
何淼一见自己的父亲,越发觉得委屈,哇哇大哭起来,说:“爸,周振南他骗我,你帮我修理他,让他的公司破产。”
何建辉一面拍着何淼的肩一面对周振南说:“振南,对不起。淼淼让我惯坏了,你不要介意。”
周振南听何建辉这么说,摇了摇头,才说:“该道歉的人是我,这次是我的错。对不起,何伯伯。”
“还好何淼找的是你,如果是别人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何建辉说着边扶起何淼向外走边说,“要说做生意,我对你爸爸不见得有多服气。但说起教育孩子,在你爸爸面前,我真是甘拜下风。”
何建辉说完低声哄着何淼:“来,淼淼,我们回家,晚上爸爸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蛋炒饭,爸爸给你炒。”他的眉目之间没有任何的不耐,哄着这样大的孩子只像哄小孩一样,仿佛何淼真的只是一个咿咿呀呀学语的婴儿。
尾声
江城北从东方实业的大厦走出来。金色的暖阳照着大地,照着林立的大厦,照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随着人群跃动的脚步,那灿灿的光芒也好似在流动着一般。因为这难得的好天气,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好像都是欢快的。他走在宽阔的马路上,心里是莫名的错综复杂,好似有万千的感慨,让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马路两边都是一辆接一辆停着汽车,看车的人穿着橙色的背心坐马路边打着瞌睡。可是只要有一点儿汽车的声响又很快警醒了过来,见到是自己管辖范围内的车便快步地跑过去。如果不是,便只懒懒地扫过一眼,又低下头开始假寐。
穿着职业装的男男女女快步地穿梭于写字楼之间,奔向一个一个目的地,飞速的脚步和讲电话的频率显现出这个城市湍急的脚步。
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突然之间,江城北觉得茫然起来,往事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他想过无数的可能,无数的结局,想过自己赢,也想过自己输。却没有料到,最后周振南竟然选择这样来结束,这让江城北错愕不已,也让他措手不及。
他的心里好似乱麻一般,千头万绪,似乎有些酸涩,所有的一切,到头来又停在了刚开始的地方,又好似有些了然,仿佛到了终于可以放下的那一刻。不论他愿不愿意,有一些人,有一些事情,都到了他必须直面的时候。
江城北回家的时候,赵明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结果。在陈峰告之她的那一刹那,赵明明片刻的怔忡之后,只觉得悲喜交加,涕泪俱下。
血脉这个东西,会让人互相关爱,也会让人彼此憎恨,可是无论爱恨,却永远无法摆脱,因为已经溶进人的骨血,成为生命里的一部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血脉,才会让人在特别的时期做出特别的决定。
“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吧?”江城北脱下西装问。
“陈峰打电话告诉我了。”
江城北听她这样说,停顿了一下,才说:“明明,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论怎么样,可见兄弟总是兄弟。”
“你这么认为吗?”
“那你认为呢?”
江城北听赵明明这样问,沉默了下来,好一会才说:“我不知道。”他说着低下头去不再看赵明明,他低下头的姿势仿佛受了伤的小兽,带着几分沮丧和无奈,让人心疼。
赵明明走上前拥住他,让江城北的头埋在自己的脖颈间。她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气息,让江城北迷恋而沉醉,仿佛只有在她的面前,他才可以露出自己的疲惫与无助。他喃喃地说道:“我不知道,明明,我真的不知道。”
赵明明见他这样说,心里又酸又涩。她明白他,他的生活习惯了太多坚硬的冷漠,太多不能言说的委屈,太多残酷的亏欠。温暖反而让他无所适从,让他不知应该如何面对。
“明明,我不怕输,也不怕失去泰悦。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拿回泰悦,我会赢。可是我没想到周振南他放弃了。”
“我明白,城北,我都明白。”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江城北抚了抚赵明明的脸庞说道。
赵明明点了点头,说:“好,我正好要出去买点东西。”赵明明说着,便留下江城北一个人出去了。
等赵明明回来的时候,江城北已经不在了。起先,她以为他在房间里,推开房门进去也没有看到他。本能地心里一惊,拿起电话就要找他。可是刚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下,又把电话放下了。
周振南还穿着签约时候穿着的衣服,只是摘了领带,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带出几分不羁的味道,坐在江城北的对面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放弃了?”
江城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周振南的眼神默认了他的话。
“江城北,我放弃的原因很简单。我烦了,不想再跟你纠缠了,不想再跟你斗了。斗了这十几年已经够了。我承认虽然你还不错,可是我对男人又不感兴趣,干吗这一辈子都跟你耗?”
周振南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江城北,说:“再说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赢了又能怎么样呢?赢了,他们也不能斩断彼此的血脉相连。赢了,他们也不能放下午夜梦回时突然的恍惚与惆怅,还有心底深深的叹息。
“周振南,这次可能是你最好的机会,将来也许你会后悔。我并不会因为你这次放弃了收购而改变我的策略。”
周振南听江城北这么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好一会儿,才耸了耸肩,说:“也许吧,谁知道呢。”
他这样的神情让江城北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慨,他第一次真心地,主动向周振南伸出了自己的手,说:“谢谢你,周振南。”
江城北这样郑重其事的语气神态,让周振南亦是一怔,握住他的手,说:“江城北,不论你信不信,我觉得这次是我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江城北和周振南握过很多次的手,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背景,对着不同的媒体,不同的人,风度翩翩,笑容可掬。这一次,没有记者,没有利益,不用装腔作势,亦无须逢场作戏,可是手与手的相连却从不曾这么紧密,带着血脉的温度,让两个人都生出一种陌生的暖意,直通心脏。
“爸爸已经进入了弥留期,你愿不愿意去看看他?”周振南突然问道。
江城北听了周振南的话一怔,抬眼看向他。耳边却还只是反反复复地回荡着“弥留期”三个字:弥留期、弥留期……江城北想起上次周钊平来找他的情形,并没有觉察出他身体特别的异样,或者他也根本没有去注意他的身体。
夜半的时候,赵明明醒来发现江城北不在床边,心里犹疑了一下,也轻轻从床上爬了起来。从房间出来,看到江城北站在客厅外面的阳台上抽烟。夜色中,他的身影显得修长而单薄,没有开灯,只有外面的灯光和一点清白的月光照着他,有一种瑟瑟的凄清。他夹在手指间的烟头,在暗夜中间隔地闪着艳红的光。
夜风吹过,吹得他的头发与他身上的睡衣翻飞。赵明明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拿起一件外套终于走了上去帮他披着,说:“当心感冒。”
江城北握住她的手,说:“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赵明明笑着摇了摇头,问:“你是不是还在想周振南放弃泰悦的事情?”
“不是。”江城北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周钊平。”
赵明明听了江城北的话一怔,却没有说话,只是听他继续说:“周钊平快不行了。”
“哦,是吗?他是周振南的爸爸,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城北听她这样说,转过头来看着她笑了一下,说:“明明,你挖苦我?”
“没有,是你自己这么说的。再说他遗弃你妈妈和你,既然他不管你,你凭什么还要管他?”赵明明故意说道。
“可是他快要死了。”
“那又怎么样呢?”
“他想见我。”
赵明明听江城北这样说,迟疑了一下,终于问:“那你会去看他吗?”
阳台上晾衣竿上的衣架在夜风中簌簌作响。这时,整个城市陷入一种深夜时分才会有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