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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多情-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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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要喊“宿恒”,电话那边的一个男声随着电流震动了听筒。
“安平?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有什么开心的事?”
窗外的夜色侵蚀进来,堆积到了胸口上。安平捧着手机,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等齐荣钊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安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大哥……我……新养的茉莉花开了,很漂亮,很香……”
“你呀,”男人磁性的声音低低地笑,“这点事就开心成这样,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啊,他真的是长不大,年岁一年年被拉长,内里永远是个懵懂无知没有记性的傻小孩。
总以为看不到了、不在眼前了,便似乎已经摆脱了。把偷得的片刻宁静,错当成一世的安稳。
其实怎么可能。
在主人厌烦之前,木偶是不可能自动摆脱身上的引线的。不然,木偶便只能变成一堆没用的木块。

挂断电话后,安平走进自己的卧室。他知道男人打电话给他的目的,每周一次,不多也不少,与罗圣乾给他定下的用药时间异常吻合。
他朝着书桌上的冷藏箱走过去,每走一步都好似踏在冰刀上。

把药液推进血管的时候,身体如往日一般抽搐,可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从注射的手臂开始,肌肉似乎在一点点死去,随着注入的药液,慢慢地僵化冷硬失去知觉。
等这种麻痹感爬到心脏,也就能解脱了吧。
只不过……
安平在大脑放空的间隙里,想到一张年轻温柔的脸孔。
如果自己去了,那青年,会想念自己多久?




三十六

第二天一早,安平接到杨月惠的电话。许久没有联系,寒暄之後,杨月惠竟邀他去参加婚礼。
安平只疑心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婚礼?谁的婚礼?能再说一遍吗?”
“我的!杨月惠女士的!干嘛这麽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怎麽,女人再婚就这麽让人震惊吗?”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安平急著解释,生怕杨月惠误会了心中留下芥蒂,“只是真的没想到会有这麽快。你去那边还没有半年吧,之前也一直没听说你交了男朋友。”
“哈哈哈,就是突然袭击才有趣呀!”杨月惠依旧是那副豪放的飒爽脾气。她的笑声在话筒中跳跃著,活泼的让安平的精神随之一震,“看你们一个个吓得眼珠子要掉在地上,真是太开心了!喂,先不说这些,你到底来不来?”
“去,当然要去!告诉我时间地点,到时候准时送上大礼!”
“OK,今天中午凤阁园,不见不散!”
杨月惠说完便大笑著挂断了电话,留下安平一人目瞪口呆对著手机发傻。


与其说是参加婚宴,还不如说是去执行紧急任务。
安平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整齐,看看时间真的没工夫再去准备特别的礼物,只好简单包了一只厚厚的红包。

凤阁园在C市,开车过去要将近两个锺头,安平匆匆赶到地点,婚礼差不多也要开始了。
举行婚礼的宴会厅在凤阁园的二楼,面积不大,大概摆了十几桌酒席。大厅布置的也比较简单,可以看出是仓促间准备的。
但场面朴素,却不失热烈。到场的宾客都是一对新人的至亲好友,大多彼此相熟,聊天说笑都不显拘束。新郎好友那一桌,在新婚夫妇共同往香槟塔里倒香槟的时候,就一边喊著百年好合,一边抓著桔子皮、瓜子壳可劲往新郎身上招呼。新郎也不恼,大笑著骂他们毛猴子,冲下礼台掐住那帮大毛猴的脖子挨个猛揍。

席间的气氛瞬时达到高潮。大家起哄鼓掌,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抓起桌上的瓜果便一通乱扔。
安平也被飞窜的小金橘、花生砸了好几下,一时觉得有趣,随意摸了把糖块不辨方向地扔出去。这一下便激起了千层巨浪,引得更多的瓜果枪林弹雨般猛烈过来。
安平被砸出了兴致,瞬间如同回到了幼儿时代,兴奋地撸起袖管正式加入混战。

幼稚的又浪费的瓜果大战进行了几个来回,满桌的酒菜也遭了秧。安平右手边的酒杯被一只飞来的栗子击中,半杯酒全洒在旁边客人的衣服上。

安平一看失了手,心里立刻突突乱跳,慌忙抓了把纸巾给人擦拭打湿的西装,一叠声地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我……我……”
“没关系,请不要自责。婚礼嘛,就该这样才热闹。”
那人似是看出了安平的不善言辞,不等安平说完便开口安慰,语气温和,没有半点勉强的意味。
安平稍微安稳些,抬头看他一眼,不觉愣住了。
眼前这人的样貌竟是少有的英俊,眉眼间的风采,与那些电视里的明星偶像相比也毫不逊色。

“一点酒渍,拿去店里洗洗就好了,先生不必介意。”
那人又说了一句,安平才缓过神,连忙点头回应。
“是,一定得拿去专门的店里好好处理下。”那人气度不凡,这身西装一看便不是普通品牌。安平忙著掏出钱夹,“先生的洗衣费……”
“千万使不得。这点小事怎麽还扯到赔偿上了,不行不行。”不等安平拿出钱来,那人便开口推辞。
安平还要坚持,那人把钱硬塞回安平手里。
“先生你看我有多大?”
“呃……”安平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说的愣住。
“我七八岁的时候,衣服被人无意甩上点墨水,就吵嚷著偏要人家赔。先生要是觉得我还是只有七八岁,那这钱我就收下。”
“啊,可是,这不是一回事啊……”安平哑然失笑,可这看似荒诞的狡辩,突兀之间竟也找不到更有利的说辞反驳。
“怎麽不是,还不都是衣服?一件衣服而已,那有那麽金贵。”
“不对,不是这个理,我……”
那人微笑著向安平摆了摆手,抬眼环顾下热闹的会场,“如果先生是在过意不去,就请帮我个忙吧。”
他又向礼台的方向看了看,面露歉意,“我有些急事要处理,的马上离开。先生可否代我向新人道个歉?”
安平忙不迭应下。那人舒了口气,向安平道了谢,贴著宴会厅的墙边悄悄离开。

安平目送他下了楼梯才收回视线。
方才安平还一直在暗自纳闷,身边坐著这样一位身材高大的客人,他居然没有发现。见他离开安平才记起,这人走得早,来得也晚,水果大战开始之前,他右边的位子都空著,什麽时候坐了人他也没在意,。
这麽算来,那人前後总共不过呆了五分锺。

瓜果盘都要被扔空了,众人才逐渐结束战斗。精心装扮的新人,早被攻击的形容狼狈。新娘还好些,只是头纱有点歪,新郎雪白的西服开了百花齐放,五颜六色好看得很。
好在新郎新娘都是直爽人,半点也不恼,大大咧咧地去休息室换好礼服,照样红光满面出来挨桌敬酒。

杨月惠换的是一身火红的凤仙装。她肤色白,跟正红色最相配,再略施淡妆,衬著眼角眉梢的喜气,水嫩的一张脸庞,真被她鬓边差的百合还要娇美。
她跟新郎一道在全场敬过一遭酒,有抽空独自端著一杯酒,笑吟吟向安平款款走来。
安平赶忙站起身,不等她劝酒,仰头便干了一大杯。
杨月惠掩口大笑,“哪有你这样的,嫌自己醉得不够快吗?”
“月惠,恭喜你!”安平望著她,真诚地道:“能参加你的婚礼真的很开心。”
“只有开心吗?就没有,一点失落,一点妒忌?”杨月惠故意拖著腔调,轻笑斜睨著安平,“承认了吧!我早就知道,错过我这个大美人人,你後悔的要死!”
安平摇摇头,禁不住笑出声,“你呀……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端庄文秀的淑女到底跑哪里去了?我都要替新郎官担忧了。”
“切,你少瞎操心。他要是敢抱怨半个字,我的高跟鞋就有用武之地了!”
杨月惠对安平的迂腐论调呲之以鼻,做女英雄状立下豪言壮语,转眼又皱起眉,“不是我自作多情怀疑你心怀不轨,实在是……”她又仔细打量安平一番,眼中忧郁愈甚,“安平,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家里出了事?几个月不见,就瘦成这样,下巴尖得真要变成锥子了。你有什麽事可不许瞒我,听到没有?!”
“没事,真的没有。不过是前些日子天热,没大有食欲。”安平淡淡地笑著,岔开话题,“别说我了。倒是你,婚礼这麽仓促,之前许诺的大礼都没时间准备了。”
“这还用说?自然是本小姐心地善良,舍不得你多花钱。”
杨月惠又胡乱说笑了几句,看看四周没人注意,把安平拉到角落里,略显凝重地道:“本来也没想到会这麽快。按原计划,最早也得是明年的。不过後来,他们公司在伊拉克接了一个工程,”杨月惠向新郎那边扬扬头,“上个月,那边负责的总工程师遭绑架遇害了,公司紧急抽调他去把工程担下来。”
“月惠!”
“放心吧,我没事的。”杨月惠拍拍安平紧握住自己的手,眼里泛起星星点点的泪花,“我活这麽大,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我就不信自己的命真会那麽苦。老天已经让我做了一回被人抛弃的怨妇,没道理再让我做一回寡妇。这世道还是有公平的,对不对安平?”
安平说不出话,只能不断点头。

两人默然相对了良久,最後还是杨月惠爽朗一笑,“行了,在我的婚礼上愁眉苦脸的成何体统。告诉你吧,我老公明年回来就能转行政升副总,到时候享福还来不及呢。”
安平明了她一片苦心,也顺著她插科打挥地说笑起来。又聊了一会儿,安平想起刚才那人的交代,便对杨月惠说了。
杨月惠听完,眉心紧锁不屑地撇了下嘴角,“哼,什麽有急事,我看是不好意思见许哥的家里人,逮空灰溜溜的逃走了。”
“许哥?你是说夏宁?那人,跟夏宁认识?”
“当然认识啊,许哥这样全是那混蛋害的!不对,你跟许哥那麽投缘,怎麽你还知道?”
安平呆呆地摇摇头。
“哎,见过呆的,没见过呆成你这样的。那人就是陈彦哲啊,许哥的……”杨月惠受不了般用手扇了扇风,又撇撇嘴,“前男友。”


我发现,写文真的不能停,一停就犯懒……




三十七

婚礼结束後,安平匆忙往许夏宁家赶。
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太多,安平心力交瘁,每日恍恍惚惚,把许夏宁彻底忘在了脑後。回国後又与裴宿恒纠缠不清,也没记起要去探望许夏宁。
当初答应了杨月惠要好好照顾人家,他却连许夏宁从B城返回又生了病的消息都不知道,他这个看护人实在失职得离谱。

安平一路自责,尽量快得赶到许家。站在大门前正要按门铃,门板突然猛地被从里面拉开。一个人怒容满面冲出来,紧擦著安平疾步离开。
安平被撞得歪在一边围墙上,看著那人气势汹汹的背影,摸了摸被撞疼的肩膀。

虽然杨月惠对陈彦哲多有微词,但因为在婚礼上与陈彦哲的一面之缘,安平还是很难把他与杨月惠口中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联系在一起。
在安平的印象里,陈彦哲还是那个一心为他人著想的斯文绅士。
现在隔了不过几个小时,陡然又见到他这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凶恶面孔,安平多少有些转不过劲。

陈彦哲很快消失在巷口。安平猜想他应是跟许夏宁吵了架,不敢多犹豫,慌忙进到屋里跑上楼去。


站在楼梯口,安平惊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二楼的小客厅像被台风横扫过一般,遍地狼藉。茶几倒了,沙发也斜倒在地板上,杯子摔成了碎片,药片、水迹塞得满地都是。
整个客厅就只有许夏宁坐著的那张躺椅还完好无事,像一块废墟里残存的标志,荒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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