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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优,逃避不能解决你和我的问题。”
“亲人。”
她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称谓。
“亲人?”他却皱起了眉。
“对我来说,你是……是比欢叔他们更亲的亲人,但不是可以恋爱的爱人。”
男人一下抽开了身,眉头紧锁得仿佛能挤出一座山峰,目光晦黯得让人完全看不透情绪,遥远得……让她莫名地发寒。
她这样说没有错呀,他们之间本就是亲人关系,亲人怎可相一奸一?他应该明白的。
男人转身离开,没有甩门,黑色背景里透露的冷漠孤离,让她有些隐隐的不安,却不知为什么。
她不想再多想了,现在能逃过一时是一时。
只想顾君尧能快点帮她找到办法,脱离男人的咄咄相逼。
可是,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声音:逃开后,要怎么办?
一丝说不出的不安惶恐一下捏着她的心,让她矛盾得不知所措,又逃脱不开。
这一夜,她彻底失眠了。
隔日,当她顶着两个熊猫眼下楼时,才走下最后一级台阶,那个男人带着满身清冷的晨风突然冲到她面前,冷峻的面容都是压抑的怒火。
啪的一封信笺甩到她身上,悠悠地飘落在地,她竟然没有急着去看那是什么东西,而是看着男人阴兀的脸庞上,那一闪而过的痛楚。
他冲她低声咆哮,“韩小优,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她顺势去看,那信笺上霍然印着两个刺目红字:法院通告!
、010。必须在今天将一切了断
法院的传票!
玉色纸面上深印的几个庄重的大字,打入众人眼中,四周突然静得出奇,气氛渐渐凝重沉滞。
众人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诧异地看着韩希宸用少见的冷酷态度,毫不怜惜地将纸片砸在小姑娘身上,俊美的脸上压抑着狂烈的风暴,转身就朝门外大步走去,并大声喝斥。
“阿豹,备车,去法院。”
“韩哥,要不给郑处长打个电话?”
“不用,直接去,听判!”
听判?!
小优拣起传票,指尖都在发抖,蓦地听到门外男人的吼叫声,突然当机的大脑倏地跳出一串最基础的命令,根本没及思考,就追了出去。
“韩,韩——”
她跑得飞快,比百米飞人跨栏还要快,比比赛时更倾尽全力,只想追上那个问都不多问一句就一意孤行的男人。
在上车前,女孩一把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大叫道,“韩,韩,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以为……我只是想,我并没有要君尧哥哥这么做的,这只是暂时……你并不是我爸爸,这个监护权你可以转交给别人,啊……”
男人猛地回过身,手一扬,女孩就被掀倒在旁边的草坪上,膝盖磕到草坪边上的卵石砍儿,立即擦破了皮流出血来,可她的目光却紧紧盯在了男人扬起的那只手上,还包着白绷带,正是他那日气极自虐,砸碎了书房里的玻璃门弄伤的。
雪白的绷带这上,点点红花,在清晨的曦光下,格外刺目,她突然觉得眼睛痛得有些睁不开,他的面容大半融化在冷白无温的光芒中,看不清面目,只觉得那里射来的目光冷得冻人。
未能出口的话,全被这无情地一掀,憋压回了胸口,她急促地呼吸着,心脏疼得瑟缩成一团。
然后,她听到他的话,“另外安排车,送她去法院。”
没有任何犹豫,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引擎声震耳欲聋,浓重的尾气喷过她的脸,待她看清一切时,汽车已呈小黑点,很快消失无踪。
周围又渐渐响起人声,她被张生扶了起来,阿细阿光阿虎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劝她别跟韩希宸闹,一致口迳说韩希宸总是为她好的,一定是那个顾君尧人面兽心伪善无道地欺骗了她,又询问她传票的内容,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眼前晃过一道又一道的白光,什么也抓不住了,所有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
“优优?”
众人低呼一声,小姑娘脚步又是一个蹒跚,差点儿跌下去,小小的脸蛋瞬间苍白得发青,如坠绝境。
这会儿,众人矛盾了。
瞧小姑娘这般颜色,应该是不适合去什么法院那种正气太重太压抑的地方,可犹豫的当口阿豹又打电话过来给阿细,要他们准时将“大小姐”送到法院听候宣判。
宣判?
宣什么,判什么呢?
众人又是着急,又是紧张,奈何阿豹那头根本不管小优的情况,直接下了死命令。于是众人也没有办法,只得给小姑娘吃了一剂定神安心的药,扶着上了车,一路安慰到法院。
小优很清楚,这一次,他是真的对她失望透顶了。
——韩小优,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
不,她要给他的答案绝不是这个,绝不是!
韩,你说我在自欺欺人,我说我没有,你信吗?
可是你都没给我说的机会,给我解释的机会,就把我推开了啊!
……
法院
高大巍峨得宛如一座神圣的宫殿,米棕色的大理石拼砌出地面柱石梁顶,屹立在蓝天之下,一片金光烁烁闪耀,正义凛然的气势,让人肃然起敬。
小优却觉得这满目金华,晦黯沉重,压得她愈发喘不过气来,每踏上一级石阶,都像是在往地狱深渊进发,那条漫长而狭窄的路上,有一道高大颀俊的身影,正在渐渐离她远去。
蓦地,她脚步如铅注,凝在那处,再也不动。
韩小优,不能犹豫。
韩小优,你必须走过这一步。
韩小优,这是你自己下定的决心,你怎么可以后悔?
四周关切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她只看到一张张焦急紧张的脸在眼前晃动,却一张都分辨不出来,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前方巨大的厅堂,明亮而庄重,每一扇巨大的窗口,透射出世间最明镜的光晖,那是被世上大多数人称之为正义之光。
法之利器,维系着这个世界大多数人心中那座道德的天平,律之鞭尺,丈量着每一个人心中的那份良心。
今天,她竟然要用别人的道德利剑、良心尺度,来审判那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韩小优,你疯了吗?
一个声音咆哮着撕扯着她的身心,让她朝前走的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刃之上。
不,我没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只有这样,只能这样,我……只要这样。
……很久很久以前,在深深的大海里,有一个神秘的美人鱼王国……
突然,她忆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却又仿佛就在昨夜,那个男人如往常一样,靠坐在暖暖的灯光下,托着一本颜色鲜艳、画面富丽的童话书,用着世界上最醇厚迷人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读出……
她还是小小的一团肉球状,伏在他的肚皮上,大眼半睁半搭着,对于《小美人鱼》的故事,她早就听腻味了,可是还是喜欢听他用那极富磁性的声音,读给她听,比催眠曲好听,比世界名曲更动人心魂……
那个时候,她总是嫌时间走得太慢,自己长得太慢,可现在每一次想起来,都会觉得,那是她这一生中,最最美好的时光。
那个时候,没有世人的眼光做标尺,没有良心的天平做戒律,没有年龄的困扰,没有身份的束缚,没有道德的枷锁。
只有,简简单单的,他和她。
……小美人鱼很害怕,可是因为她太爱王子了,她毅然地喝下了女巫的魔药,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疼痛,终于拥有了一双人类的双腿,纵然她每走一步都似踏在千刀万壑之上,疼入钻心,她还是勇敢地微笑着,提着裙摆,步覆优雅地朝王子走去……
……
“小优。”
顾君尧在大厅口来回踱步,不时张望大门口,终于看到小优时,忍不住迎了上来。
但当他伸手想拉过女孩时,女孩身边的人同时朝他放射出极不友善的目光,那因为完全不同的立场而产生的强大斥场,让他皱紧了眉,却没有收回手。
小优轻轻唤了一圈周围的人,走向顾君尧。
轻声道,“君尧哥哥,这件事,你该先告诉我一声。”
女孩掷来的目光,清清澈澈,却让顾君尧心底划过一抹晦涩的尴尬,目光闪了闪,才道,“对不起,小优,若不立决立斩,恐怕根本不可能让他……答应。他的势力,虽然表面上龟缩到历史最低,可实际上……”
他无奈一叹,女孩也未再多怪责。
“君尧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我……”
她垂下眼,迅速眨掉了眼底的湿气,抬起头时硬挤出了一丝笑容,想要用来安慰这个无私无欲帮助自己的亲人,虽然两人早已经隔着一个前世今生,可他对自己的关爱似乎从未曾稍减。
她觉得自己应该感恩,应该知足了。
可是,心口突然一阵遽痛传来,目光倏然偏转到顾君尧的身后,那条长长的走廊里,那个永远一身黑衣的男人,侧身站在那里,一半的身容都浸在了石柱的阴影里,即使如此,他仍然是那么让人无法忽略的存在。
他明明没有看他们这一方,他明明是看着另一个方向,她却觉得自己已经犯了天大的错误,再也无法挽回……他的一丝目光。
她立即收回眼,十指紧握,感觉到指甲深陷掌心的疼,深呼吸镇定自己的情绪。
韩小优,这是你的选择,你不能后悔。
于是,她又挺直了背脊,说,“君尧哥哥,我们走吧!”
张生不得不拉住小优,面色焦急地说,“小优,你真的确定要跟韩哥面对面地站在法庭上?”
“我……确定。”
“小优,你想清楚了?韩哥他就算再宠你,你再胡来,关上门咱们都是自家好说话。可是有些事,一旦捅开,还捅到洗庭上那就……”
“爸爸,我……”她一咬牙,抬起笔直的目光落在了后方那个人身上,“我就是要大家都看到,都看到……”
都看到什么呢?
韩,韩,你明白吗?
如果你明白,你就不会真的生我的气的,对不对?
你就会和爸爸说的一样,关起门来,我们还是自家人。对不对?
她绕过众人,笔直地朝前方的男人走去。
然而其他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全忍不住冲上前挡住小优。
“优宝,你别胡来啊!这……这跟韩哥对簿公堂根本就是自杀的行为,你想清楚啊,你再乱来,阿细哥哥恐怕都保不住你了。”
“大小姐,到底有什么事你非得这么做啊!”阿虎纠结得快要拿虎头撞墙了。
“大小姐,这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天大的事儿咱关起门好好跟韩哥说,韩哥是最疼你的,怎么会不依你。大小姐,你别冲动啊!算阿光哥哥求你了,只要你就此打住,阿光哥哥以后绝对不会再给韩哥打密报!我发誓,否则我阿光就五雷轰顶……”
男人们的话都没说完,小姑娘只是握着他们的手,目光中一片水光盈动,乞求地看着他们,谁也无法再拦下去,也舍不得拦下去了。
“对不起。”
小优低低地吐出三个字,便绕过众人,朝前方大步走去。
几乎是一口气冲到那个人面前,她仰头看他,再也不用像幼时仰到都快倒在地上,觉得他就像永远不可攀登的珠穆朗玛峰,而他也不会像过去一样,立即俯下身将她抱起,抱得比他自己还要高,让她伸手可及。
那样亲密的距离,竟然转眼就变成了银河彼岸迢迢无际。
他还是没有看她,只是回转身,身后高高竖立的深色大门,被人嘎吱一声打开,迎目可见法官席后上那尊耶酥十字架,被明亮的灯光泽出惨白的颜色,刺入眼中,好似沉沉地压在心上。
这一生,他承受的责任和义务,已经那么沉重了。
何以,她还要让他背上一副道德的十字架?!
“韩小优,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会如你所愿!”
男人突然出声,她诧异地看过去,他已经迈开大步,走进了审判厅,脚步利落果断,没有半分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