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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他带的路并不是回病房的方向。
“张生。”
“啊？”她惊讶地低叫一声，停了步，看着男人。
男人目光轻淡柔和，抚过她鬓边的发丝，“他早醒了，但是意识不太清楚，这些天都由看护照顾着给他讲过去的一些事情。这几天，他想起不少以前的事，第一个想见的就是你。”
小优一听咋毛了，“啊！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告诉人家。真是的，爸爸醒了就该立即告诉我嘛！要恢复正常意识，应该由我这个亲人来做的啊，怎么可以交给一般的护理。真是的，真是的……”
她气得小脸鼓鼓，嘴里抱怨个不停，但也没松开他的手，拉着他就往楼上奔。
她知道病房位置，就算过去两年再忙再累，她也会每月抽两天时间回来看张生。
“爸爸！”
一进门，看着那终于自己坐起身，正在翻看一本医书的中年男人，小优眼眶一红就扑了上去，紧紧抱着中年人。
张生先是一愣，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才慢慢柔和了线条，事实上他刚刚苏醒不久，身体很多功能器官还没有完全恢复，什么事都要慢半拍。
“小乖乖，你……长成……大姑娘了。”他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大舌头。
“爸爸，你终于醒了。小乖一点都不乖，都没能陪着你，照顾你。”
看着那一头的华发，小优心疼不矣，泪水又抑不住留下来。韩希宸上前，掏出一张手帕递给了张生。两个男人四目相接时，交换过只有他们才懂的目光。
随即，韩希宸退出了病房，留下空间给这对父女叙离情。
小优报喜不报忧地给张生讲了这几年的生活情况，张生看着已经彻底转变成成年人的漂亮小姑娘，心底一片感慨。当他看到那双纤纤手指上的红色钻戒时，目光亦闪了闪。
“小乖乖，你和韩哥……”
小优脸上一赦，抚着幺指上的戒指，轻轻道来，“我已经答应韩的求婚了，我们决定直接结婚。爸爸，你能在婚礼当天，陪我走那段红地毯吗？”
张生目光轻轻一颤，抬手抚上小优的头，重重点下了头，声音里有丝欣慰的颤抖，“小乖乖，爸爸盼这一天，好久了。在此之前，爸爸要送你一份重要的大礼。也许，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但爸爸还是希望你能获得完完整整的幸福。”
韩希宸被叫进了屋，看着张生从书本里取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这是……”
小优一看那照片，就忆起当年帮张生收拾房时，自己是见过的。
张生抚了抚照片，轻叹一声，说，“这是爸爸三十年前逃难到港城前，没有整容时的样子。”
三十年前？没有整容？
小优心下一惊，看着照片的目光也更深了几分。而她身后的韩希宸，对于张生说的话似乎并无任何惊奇之处。
张生翻过照片，上面写着的时间日期正是那个时间。
“当年国内政治动荡，打击走资派。我家世代为医，祖上出过好几个御医，从政的也不少。堂表哥里还是国党里当过总秘书长，几个表妹也都嫁到台省去了。父亲曾经为那位大总统做过几年医师，后来为了干革命的母亲辞职离开。总之，家里成份太复杂，不怎么干净。被红一卫兵盯上了……我逃走时，也才刚二十出头。家父实在怕得凶，怕断了家里这唯一的一脉，保险期间不但改名换姓，更拖了关系让同好的西医好友为我整了容……若照以前这模样，我父亲担心我根本逃不出对方的封锁圈……”
评心而论，这照片上的张爸爸可算是当时的美男子一枚了。的确，这模样放在现在也是龙凤之姿，走哪儿都能招人眼吧！事实上，张生的气质亦是相当不俗的，只是由于命中乱生，巅沛流离后，为人低调惯了，不爱张显。他的谈吐为人，很得人心，故而在组织里众人都会尊称他一声“张叔”。
“那年在日本，姜水瑶拿的DNA化验结果，其实是我为韩哥挡下那一刀时落下的血。当年那一晚，韩哥和欢哥、黑哥他们喝醉酒后，是我送姜水瑶房间，她把我误认，我们……才发生了关系。从孩子一怀上，我就知道那肯定是我的。因为，当时韩哥已经做了绝育手术，且行事都非常注意。”
张生握着小优的手，目光盈然，“所以，小乖乖，你是我和姜水瑶的女儿。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所以，她被当礼物送到韩希宸手里时，张生才会主动照顾她。而且私下里，总是逗她叫“爸爸”。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当她像亲生女儿一样爱护疼惜着，对于“爸爸”的称呼更是甘之如饴。
姜水瑶之前否认，也是因为张生模样如此普通，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女儿。就算过于像母亲，可也不能一点不像父亲呀！
而张生拿出的这张整容前的照片，在眉目之间，倒是依稀与小优有些相似了。
“小乖乖，韩哥并不是你的父亲。只是姜水瑶想要利用你的身世为自己捞好处，你千万别相信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就当从来没有这个母亲。把你的未来交给韩哥，爸爸觉得很放心，你一定要幸福！”
张生为女孩拭去泪水，眼底一片温柔的慈父之光。
看着这一切，韩希宸始终无语。
回房时，小优拉着韩希宸的手，也久久无语，直到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她才看着他，唤了一声，“韩……”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抚抚她的小脸，“别想了，睡觉。”
她拖了拖他的手，他宠溺地勾勾唇，便顺势躺下，将她揽进怀里安置好。
“韩……”
“怎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觉得脑子有点乱。我以前也想过，为什么张生总是要我叫他爸爸呢？原来……”她微微地叹息，又朝他怀里拱了拱，蹭了蹭，“原来这都是有内因的。”
“你就这么没信心？”
他声音淡淡的，却让她身子一僵，没有接话。他叹息一声，接道，“小优，就算没有这些。组里的那些人还是愿意为你拼命，阿光阿虎阿细他们，对你也不比张生少一分。”
有很多情感，与血缘无关！有没有那层血缘，这几十年的感情是不能骗人的。也许有些人心狠，为了利益不念情义；可世上还是有很多人，更比其多得多的人，都是重感情念旧义的。
“韩小优，就是韩小优。”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沉稳，“不是因为你是韩希宸的韩小优，或者张生的小乖乖，或者是黑龙组的大小姐。你就是你，你必须有这个自信。”
相信你自己，你成就的是韩小优本人，你有实力，有魅力，已经强大到足以以“韩小优”之名，立足人前。
她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心口一阵激动之情，漫上眼眸，看进他深邃而智慧的眼中，便情不自禁送上红唇，渴望分享这一刻的感动。
只是这一吻起，便勾起男人深藏多日的情念，差点就擦枪走火。
黑眸危险地半眯，眸底有暗焰隐隐跳动，“小东西，等你病好了，先缴了利息再说正份儿。”
“啊，利息？那要缴多久啊？人家那么卖力了，都入院了咧！”
“多久？分期付款，至少五十年。”
“啊，你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周扒皮，那是什么人？金融界的？”
小优咯咯直笑，韩希宸的成长史跟她完全不同，不管是港城还是圣域，都没人念过小学课本，这前世的记忆，现在留给她的，都是泛黄的暖意。
……
这晚，夜深人静时。
男人推开病房门，床上的人明明深眠，却似乎有所觉，不稍时便醒了过来。
男人立在门口的阴影里，目光沉黯阴鸷。
床上的人抚了抚头，才勉力撑起身。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些事？”
“我以为，那孩子被她母亲种下的心结太深，无法割除，终将成为你们未来的负担。有些事，只要不去深究，顺应自然，反而不会有那么深的负疚感。可她毕竟还太小，心地太善良，纯洁……”
“哼，你是在嘲笑我太肮脏，太狡猾？！”
“不，你别误会。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幸福，这算是我送给她最好的新婚礼物。我只是为她好……”
男人的声音徒然提高，“欺骗她，就是为她好？你果然是个好爸爸，娇纵她，宠溺她，无所不能！”
床上的人目光也变得森亮笔直，“我跟你不同，我有我爱她的方式。不管怎样，她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儿！这是一个爸爸能为女儿做到的最大限度。”
“如何未来她发现事实真相，你能保证以那时候她的状态能撑下去吗？你能保证这个谎言拆穿之后，不是对她更重更毁灭的打击和伤害。从小到大，你除了惯着她纵着她，给她的都是些什么？！我不会再允许她懦弱逃避，我更不稀罕你这个凭空蹦出来的便宜老丈人！”
男人口气狠戾地低吼完，转身甩门离开，床上的人浑身一震，再无法安歇。
阿豹急忙跟上男人脚步，却在刚走过两步时，瞥见一抹人影晃过了病房，他顿了顿脚步，略一沉吟，还是追上男人离开了。
而那个遁入角落里的身影，则久久地僵立在原地，脸色一片煞白。
……
天堂！
看到它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情不自禁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惊呼。
太美了，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
关岛，杜梦湾，位于日航饭店后面向大海的水晶教堂，是全世界著名的婚礼教堂之一。这是一座挑高十五公尺的白色拱顶建筑，采白色大理石墙佐大片透明玻璃窗，可180度全视角饱览杜梦湾的碧海蓝天、绝美海景。其以大胆创新的美国风设计，营造水晶宫殿般的白色浪漫。
从白色大理石铺就的石路优雅稳重地延伸至教堂入口，从正面看，歌德式的尖顶勒拱型落地大门，嵌拼着颜色炫丽的红蓝装饰玻璃，让人感受到浓烈的美式海岛风情。
此时，道路两旁站了一排着黑色西装、戴着黑色墨镜的高壮大汉，一个个面目严肃，双手负背，跨立式，站得笔挺如棕榈树。
这样的画面，实在奇特，一时之间很难让人联想这是在办婚礼，浓重的黑社会气质，十分令人恻目。
然而，这样的婚礼现场设计，却是缓步走来的新娘子，自己亲手设计安排的。
当张生挽着小优走来时，心下也是微微一惊，看向正挽着他臂弯的美丽小女人，小优调皮地吐吐舌，说，“爸爸，这可是我专门设计的有咱们黑龙组特色的，骑士、花与剑为主题的婚礼哦！”
张生无奈地笑笑，宠溺地拍了拍小优的手。
当他们走过黑色列队时，左右两边的男士们突然举起了背在身后的手，右手执长剑，左手握着一只白玫瑰于心口，倒是很有气势，又不失浪漫柔情。
这让负责做花童的一群小萝卜头啧叹连连。
“舟舟，小优姐姐的婚礼可比你爸妈的要气质多了。”
“妞妞姐，我也这么觉得唉！白色玫瑰花，好美啊！”
“你们两都说错了。那根本不是玫瑰花啦！”
舟舟和妞妞同时回头，看向那个爱装文艺范的贾小宝，“我之前听二叔说，小韩叔叔准备的是茉莉花，这是茉莉花啦！”
说着，还很是洋洋得意地挺了挺自己胸口上的配花。
两个女生一齐皱鼻子哼他，“吹牛，这明明就是玫瑰花的形状嘛！你们臭男生根本不懂，就胡说。”
旁边的小小黑一下揪起了浓眉，粗声粗气地说，“我们没乱说。我们亲耳听到，小韩叔叔送小优姐姐茉莉花，代表小优姐姐是小韩叔叔的生命。”
“对，舟舟，你是我的生命！”贾小宝立即抽出胸口的茉莉花，一脸殷情地献给了舟舟。
“讨厌啦！”
“臭屁鬼，不要脸。”
小鬼们吵个不休，直到快进门时，才被等在那里撒花瓣的妈妈们给喝停了。
走在前方的小优听着那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