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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右颊的伤口还在渗血外,她两隻手肘周围都擦伤了,有些地方甚至几乎磨掉整块皮了。
她的运动长裤擦破了好几个洞,连膝盖周围也被血染红了好几处,身上到处沾了细小的沙子,混合著汗水和血丝,在全身上下造成深浅不一的色块。
她看起来……好悽惨。
她瞪着他说:“你回去上课,我自己去!”
陈昭洁整个人好像很紧张,她撑在草地上的手都缩握成拳了。
“啊?”一时之间,杨明织有些纳闷、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她明明就伤得很严重,说不定连自己站起来都有问题,怎麼就是不让他背她去保健室?
她……难不成是不想让他看到她上药的狼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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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吧,虽然她也不是个容易害羞的女生,但女生有些坚持的点很奇特,他也搞不太懂。
如果是因為这个原因的话……想了想,他在她面前蹲下来。
“我带你到保健室后就马上离开。”他伸手,打算扶她起来。
岂料他都还没碰触到她,她就先一步“啪”地一声,挥手打掉他的手掌。
“你不要理我,快点回去上课啦你!”
杨明织更加错愕了,对於她这种无端发起脾气的反应,也感到有些不愉快了。本来想乾脆扭头就离开,随即又揣测她可能是因為身体不舒服,所以才会耍性子,想想也就不跟她计较。
他抿了抿唇,耐着性子,再度温声开口:“好吧,那让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扭伤肿起来,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回去上课,让你自己走去保健室,这样可以了吧?”反正他也可以悄悄跟在她身后。
他话一说完,还没等她答应,没想太多地就轻轻握住她一隻小腿,脱掉她的厚底鞋。
没料到他会突然做这个动作,陈昭洁吃了一惊,惊慌失措地用还自由的那一脚踢往杨明织的胸口。
“你做什麼!”她惊叫。
“啊!”杨明织被她过於激烈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射性地扔掉手上的鞋子,迅速抓住她踢过来的脚。
抓是抓住了,但是只抓到她的鞋子,结果鞋子被他抓得脱落下来。
因為反作用力的关係,他连人带著手上的鞋子往后倒去。
直觉反应,他的双手往后一撑,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但鞋子也因此而被他拋远了大约两公尺远。
这一连串的意外动作,刚好误打误撞地脱光了她的鞋子。
陈昭洁火速缩回两隻只穿著白袜子的脚,用双手抱住小腿,一张俏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你干嘛脱我的鞋子!做这种事情不用经过人家的同意吗?”她眼眶泛红地瞪着他,气得连嚷叫的声音都有些失控颤抖。
杨明织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僵愣在原地。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会一时心急就脱掉她的鞋子,这样确实是很没礼貌。
虽然他有时候会帮爱撒娇又懒惰的妹妹穿鞋、脱鞋,但陈昭洁又不是他妹妹,况且陈昭洁也不是像妹妹是个十岁的小朋友,他是照顾妹妹照顾到成了习惯了吗?
视线落在她那綉着红色爱心的白色袜子上,杨明织顿时有些发窘。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但既然脱都脱了……让我看一下你的伤势好吗?”他试探地问。
“都跟你说不要理我了,你听不懂吗?你今天怎麼这麼烦啊!就像你平常一样听话地离开就好了,你到底是想怎样?快走啦!”
“小洁!”他有些大声地喊她,希望她冷静下来。
意想不到,她今天不仅没有像以前那样脸红地闭上嘴,还反而像碰触到她的某种开关一样,她就像爆炸一样地发飆了。
“以后不准再这样叫我!小洁不是你叫的!你是什麼东西?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凭什麼这样叫我?还想用你的手碰我!我很怕被你弄脏我知不知道?快离开,你很碍眼!”
杨明织僵住了。
瞪着陈昭洁那双红通通的漂亮眼睛,他难以置信这样的话会出自她的口中。
他很脏?
他很碍眼?
他是个下人?
他凭什麼这样叫她?可是……明明一开始,就是她自己要求他这样喊她的不是吗?
陈昭洁是唯一被他当成朋友的同学。
陈昭洁是他每天放学回家,唯一会说再见的对象。
他以為……以為他们之间早就是好朋友了,难道不是吗?
原来不是。
原来在现实的世界裡,青蛙是不能跟公主当朋友的。
虽然他极力保持低调,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仍难免还是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
但就算听到其他的同学在他背后说了什麼嘲讽的言词,也都没能让他像现在这麼难以承受。
一种难堪到无以自容的羞耻感,就像千万隻触手紧紧地抓住了他,最后扼住他的颈子。
杨明织喉头上下滚动着,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我知道了。”他抿紧唇,站起身,举步越过她离开。
头也不回地。
胸口鼓得满满的羞辱感,随着他的步伐,一点一滴地消散了不少。
纵使再怎麼伤心难堪,把受伤的陈昭洁一个人丢在那裡,还是让杨明织心裡放不下,感觉怪怪的。
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觉,他猜想那是良心在作梗。
原本大步迈开的脚步,慢慢变小了,然后步伐渐渐趋缓下来……最后,他停下脚步。
垂首犹豫了片刻……他吐了一口长气,懊恼而用力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头后,旋了脚跟往回走。
就算要絶交,也要先确定她有到保健室再说。
很快的,他回到了原地,看到陈昭洁还坐在那裡,背对著他。
去而復返的行為,让杨明织感到有点侷促,他躲在一棵大树后好一会儿,她还是没动静。
正确来说,也不是完全没动静,由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她时不时地抬起手,做出类似在抹脸颊的动作,他猜想她是在擦拭脸上的血丝或是汗水。
心想著这样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放轻脚步慢慢靠近,捡起那只离她比较远的鞋子。
正苦恼着到底该怎麼办时,他就看到陈昭洁站起来了。
虽然很缓慢,还似乎有些困难,但她的确是自己站起来了。
有那麼一瞬间,他想放下鞋子跑回树后躲起来,随即在看到眼前这幕景象后,他的脚就像被石化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杨明织瞪大眼睛,震惊地盯着那摇摇晃晃的身影。
只见陈昭洁拖着一拐一拐的步伐,边抬手拭脸,边艰难地走向离她不远处的厚底鞋处,弯腰拾起。
一开始,杨明织以為那种摇晃可能是她的脚扭伤了的缘故,但后来发现并不是,因為那不像是扭伤所造成的跛脚,而是一种非常奇怪的身体左右摆幅?
有种奇怪的念头无预警地跑了出来……
他低下头研究起手上的厚底鞋,赫然发现这只鞋子的外观虽然是厚底的,裡面却是鏤空的平底鞋……她的鞋子為什麼要特意这麼设计?
有什麼领悟在他脑中呼之欲出……
再次抬眼,陈昭洁正巧转过身来。
两双眸子在空中交会,两人皆一阵怔愣,然后陈昭洁的表情明显地流露出惊恐慌乱。
杨明织从没想过一直都自信粲然的陈昭洁,也会有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
在这一剎那,他有点后悔自己的折返。
他明白,有什麼表面完美无瑕的东西,在这一刻被他无意中碰得破碎掉了。
血淋淋的。
虫鸣唧唧,尖鋭地响着。
微风徐徐,拂过两人的髮梢。
只是一瞬间,陈昭洁脸上那个惊恐表情随着那阵风消逝无踪,镇定得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什麼。
若不是他注意到她脸上沾满了污泥和泪痕,以及颤抖的嘴唇,他差点要误会是自己看错。
他恍然,原来刚刚她坐在地上那个擦拭脸颊的动作,根本不是在擦拭汗水……而是眼泪。
两人静默地对看著。
半晌后,陈昭洁就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决心一样,她飘开了视线,小心翼翼地深吸了一口气,又一口。
她微昂起头,再度望向他,贝齿咬着颤抖的下嘴唇,开始左右摇晃地朝他走过来。
每走一步,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倾斜一下。
每走一步,她的呼吸就更沉重一分。
他也是。
她用极度丑陋的姿态,高傲的表情,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杨明织无法动弹。
就在离他三步之遥,她停下脚步,对他伸出手,摊开掌心。
“把鞋子还给我。”脸上虽然极度维持镇定,但发出的声音和伸出的手掌,却不受控制地发颤,颤得让他都发寒了。
她的马尾落了部分下来,某些黏在汗湿的脸上,某些鬆鬆垮垮地掛在髮束中要掉不掉的,整头显得相当的凌乱,满脸又是血,又是泪,又是沙泥……她的模样,真是糟糕透项。
明明是这样糟糕,他却无法移开盯在她脸上的视线。
筛过树叶的阳光,洒在她发了倔性的脸上。
那光线亮得很刺眼,刺得杨明织的眼睛微微发痛。
“快把鞋子还给我!”这次的声音,颤抖得更严重了。
杨明织甚至明显地看到她眼底的水光,在嚷完这句话的同时迅速上涌,积蓄。
真的只差一点点,她就哭了,但她控制住了,没让它掉出来,任凭那晶亮在眼眶中涌动。
杨明织没说话,也没把鞋子还给她。
他慢慢地蹲下来,半跪在地上,握住她一隻脚踝。
出自於连他也不知道的理由,只知道他必须这麼做,一定要这麼做,也只能这麼做。
杨明织能明显地感觉到,在他碰到脚踝的那一剎那,她有瞬间的僵硬。
他抓起陈昭洁的脚,亲手為她穿上那只底部挖空的特製鞋,就像童话故事中,僕人帮高贵的公主穿鞋一样,恭敬的、荣幸的。
杨明织抬头,对上陈昭洁低头看他的目光,她的眼睛一片朦朧,朦朧得让他看不清楚她瞳孔的顏色,跟着,就像下雨一样,一滴、两滴、三滴。
热烫的斗大泪珠,狠狠地打在他的脸颊上。
那泪……很烫……真的很烫。
他没伸手抹去,也没说出任何安抚的话,只是默然地握住她手上的另一隻鞋。
她把鞋子捏得很紧,他试了两次才成功抽走。
杨明织再次低头帮她穿鞋。
随着低下头的动作,停留在他脸上的泪水,交织着他的汗水,顺着他的脸庞线条蜿蜒而下,聚匯在他的下巴,一颗颗地滴落,消失在翠茵如新的草地上。
其中有一些滑过他的嘴角,那尝起来的滋味是苦涩的,他分不清楚那到底是他的汗,还是她的泪。
正在帮她穿上的这一隻鞋,才是正常的厚底鞋。
陈昭洁的鞋子是特别订做的。
她的两隻脚,明显不一样长,只是被她成功地掩饰了。
这就是她老是穿厚底鞋的原因。
她不让他跟去保健室,是怕到时候如果校护要她脱掉鞋子,就会被他发现她的秘密。所以,她才会故意说那些话来气走他。
青蛙还是青蛙,高贵的公主却变成了一尊残破的瑕疵娃娃。
残破瑕疵,却依旧骄傲美丽。
“……要我背你吗?”他转过身去,背对著她蹲下。
她没回答,但已经缓慢地攀上他的背。
杨明织背着她站起身,往保健室的方向走去。
“我儘力了。”她开口说话,声音有些沙哑,语气是他从没听过的怯弱退缩。
虽然不知道她没头没尾地说什麼儘力了,他还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听到回应,陈昭洁又开口了:“我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