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熬到她们死就行了。到时候,不能生育的你,比其他任何一个妃嫔更适合做皇子殿下的养母。既然你没有生孩子的希望,就一门心思待小皇子吧。别的事有我,你想报仇的话,给我行个方便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我原还想争,现在我还争什么呀?”
“争什么?将来你要争的,可比现在她们争的要命多了。保护好皇子殿下,没事多向皇子殿下的师父请教,藏好你自己,认清朝里的人。十年二十年,你就知道厉害了。”
王巧儿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道:“意外太多了。”
“那么你就得把意外全部掐灭。你知道主上最重视的人都是谁吗?”
“先皇后殿下,还有娘子的父亲,博陆侯,嗯……娘子的弟弟张侍中……”
“还有关内侯邴公,皇后殿下的父亲昌成君。昌成君和先父是因为对主上有抚养之恩,才会被主上供起来。博陆侯和关内侯都是稳重可靠的人,与主上心意相通,所以主上喜欢。阿弟是因为有多年陪读的情分,先皇后是自幼相知的旧情。小皇子自出生就是主上一手带大,又是主上的子女中唯一一个曾经和主上共患难的,母亲是主上挚爱,旧情不可磨灭,在此基础上,倘若他有八分邴公和博陆侯的气象,主上就会将他奉为明珠。有旧情在,又与主上心意相通,有主上最信任的臣子的影子,偏主上又重旧情,皇子殿下一定会是主上最宠爱的儿子。”
“多谢鸾小姐赐教。”
“但是这一切前提,都是你不要随便教他什么。像今日那篇祭文,你写的吧?你再伪装皇子殿下的口吻,也学不来孩童的天真。那篇祭文让主上看到了,会不高兴的。你的性格优柔寡断,虽有成算,终究不能果决,会误了殿下。所以你等着邴公教殿下就好了,万不可亲自训导,反而误了他。”
王巧儿抽抽鼻子,显然对我刚才的话有些不满,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你知道自己被灌了药,迟了大半年才想起要报复。可有人知道自己被下了夺子汤,当场就和我联手了。如果你们都有儿子,你这辈子都斗不过她。好了,你以后有事找我,没事就好好伺候皇子殿下。有空多看书,没空别乱做打算。我先走了。”
“娘子慢走。”
、最后的欢愉(一)
王巧儿的声音里还是有些不甘,但我也只能帮到这份上了。就这一份帮忙,还是看在她与母亲的几分相似的份儿上。
柏梦、松格两个接了我出来,说刚才霍光来悼皇后,听说我和王巧儿在宫里,于是就在门口递了祭文走了。
我想了想,不走南门,走了东门,果然霍光在那等我。
连话也不必说了,他骑马,我乘车,一路慢慢行到了当心雅筑。
“我现在最怕听到的消息就是你进宫了。”
我不觉有些好笑:“这又是为何?”
“总觉得你越来越像狐狸,已经布好了阵,只等猎物钻进去。偏偏你的猎物是我的家人,可我也没办法阻止你。”
“杀了我就能阻止我。”
“就算没有你,也是这个结果。许皇后还是会死,姃儿还是会进宫,我还是保不住显,禹,还有更多族人。”
我没忍住,白他一眼:“那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一直就是个看客,从来做不得主。”
“不,你每次进宫,都会发生些事。我很怕你哪次出宫时,带来的是抄灭我全族的旨意。”
“你放心,只要你活着,霍家就绝对安全。主上现在真的非常信任你。就算之前有忌讳,也因为你痛快放权,对你改观了。眼下主上熟悉朝政还来不及呢,管不到你霍府头上。”
“心中清楚是一件事,感情是另一件事。你说的我都懂,只是没办法不担心。”
“你不是还有最后的保命符没出么。你放心,那张符最少可以保你霍府三年,你都故去三年了,后人怎么样你还管得了么?”
霍光苦涩地笑笑:“真到了那份上,确实顾不得了——你,哭了?”
我恍若惊醒,慌忙用手背擦擦脸,果然有些水迹。
“我又不是无情无欲的人,悲到心底,当然会哭了。你放心,你去了,我会好好活着。不活到七老八十,怎么够本呢?”
“希望如此。小鸾,其实我很佩服你。”他不等我问,接着说,“我能做到的,你都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你也都能做到。看大局,你不比我差;算人心,你比我狠,比我毒;论今生,我后悔很多,悔如今,对家人不能加以劝导;悔当初,对夫人太放纵;悔当年巫蛊之中作壁上观……而你,不管什么时候回头,你都不会后悔吧?”
“不,我很后悔。后悔当年和霍显一时意气之争,在你的寿宴上百般献媚。若那年没有遇见你,我不会是现在的我,我不会把自己逼到如今这个地步,更不会因为此时此地,看见你鬓染霜尘,就想流泪。”
霍光笑了笑:“这是你真心话吗?”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个人,给我留三分余地又会怎样呢!
我定定地望了他片刻,咬咬唇,带几分薄怒地摔下车帘,跳下马车,越过他进了别院。
他在我身后跳下马,慢步走着,在我快进内院的时候说:“好吧,我想说的是,你后悔的不应该是这件事。在你献舞之前,我见过你……和令慈的供花。”
我站住,转身,挑眉:“供花?哪一束?我和母亲做的供花多了去了,早不记得了。”
“姃儿十四岁的寿辰,令慈做的供花,我想你应该记得。”
“哦……你是说,象征长安和二侯墓冢的供花?”
“是。当时我就想,能做出这样一份供花,讽刺我们家的,必是一个高傲冷淡,心细如尘的谋士。”
“然后呢?”
“然后,我的猜测没错,却赌上了我的身家来验证它。”
我略略屈膝假笑:“我的荣幸。”
门帘一放,挡住了门外那位,我的情绪立刻就淡定了——果然他只消三言两语,就能让我的冷静溃不成军。
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在他面前不加掩饰?
还是从认清他的本质后我就再也不曾掩饰过?
无解。
他杵在外面没动,我在院子里,捧着柏梦送上的铜炉,反正也不怕冷,就和他耗。
“我来真不是为了和你置气的。”
“你每个字都在和我置气。”
说完这句我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些,不等他回答,直接道:“不过你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需要彻底地谈一次。我真的已经老了,不得不开始为你们的未来做打算。家里人,我用我的性命去保,可你呢,你该怎么办?你不屑从我获得什么,更不会要我的保护,可我放不下你。”
“多谢大将军挂念,小鸾有家人,彭祖会好好照顾我,用不着您费心。”我自己已觉话里带了刺,忙加了一句,“现在这样,隔着门,相去一丈或者两丈,不管是春媚还是夏明,心平气和地说话,或者谈谈音律歌舞,要不论论书经史法,要不手谈,要不钓鱼,要不拣柏子……这样多陪我几天,不要提别的人、别的事,就当是给我留个念想,好不好?”
他没答话。
我有些灰心,转过身去,隔着门上的帘子,看他在院里走了几步,最后拂去院前木廊檐下石头上的灰尘,坐下来,道:“今天难得的天气不太冷,是个好日子。我们下一局盲棋吧。你先行。”
我的心雀跃起来,柏梦和松格拖来坐具,我舒舒服服靠在凭几上,闻着柏子的香气,道:“好啊。我的开局你知道的,左下角,小目。”
盲棋我以前和他下过,五五之数。
这次他记错了一回棋子,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改正的时候,我心口闷闷地疼。
他不应该是这样子,可他不是这样,又该是怎样?
我不知道。
尽管如此,我丝毫没让他,最后从他手里赢了三目。
霍光咳嗽一声,我唤来松格,叫人给他准备好坐具暖炉,听他道:“你越来越厉害啦,光愧不如。”
“大将军教了小鸾很多,小鸾会的,还不是大将军教得好。”
“我在想,到底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行军布阵,我就不行;宽容让人,我做不来。杂七杂八的活,我也不懂。大将军精通古今中外,好像连匈奴、南蛮的话和文字都会,斌子的信,只有你看的明白。小鸾可不懂。”
“这有什么,你不会的我教你。我们都不会的,就一起学。”他很轻松地说着,听我没回答,似乎急了,道,“你不高兴么?”
“是太高兴了,我们两个字,真难得啊!”我叹一声,赶在他说话之前吩咐道:“柏梦,别院里有个书房,你去取兵书那一格里的书来。”
“是,主人。”
作者有话要说:霍光要保家人,这是他的底线鸾女要霍显九族的命,这是她的目标。两人从一开始就在博弈,结果反正是霍光活着鸾女就动不了他的家人,他死了也要给家人留个保命符……但是如果霍光死后霍显还在继续做十恶不赦的大事,那已经死去的霍光也没办法了。正因为知道霍光的底线,鸾女才会不要下限地算计许平君和邴吉,以及胡组、郭征卿,不将刘病己打得心里流血,霍光的保命符绝对有长期效果。
、最后的欢愉(二)
撇去杂七杂八的人和事,撇去仇恨和悔恨,我和霍光的相处马上就会变得平淡充实。
我很少能这样精心地学一些东西,而霍光,大概也从未教过一个人这么多知识。
他懂的真不少,很多都是多年前烈侯和景桓侯教给他的前线作战的将士的切身体会。
匈奴残暴,侵我汉土,戮我汉民,逐我边军如趋鸡犬,累我汉室岁岁难安。霍光恨匈奴恨得咬牙切齿。
更恨投靠了匈奴的汉人,有一个汉人中行说,教导匈奴对付大汉,令大汉折损无数儿郎,而他传下去的投毒之法,更令景桓侯在朔方感染瘟疫,壮年早逝。
因此,对于出使匈奴,被扣押十九年方才返回的苏武苏子卿,他非常欣赏。即使在多年前上官一族叛乱中,苏武的儿子站在上官家族那边对他发难,他也没细究其罪过。
我自史书上见了匈奴侵犯边境,扰我大汉子民安居,掳掠烧杀与强盗无二,虽然十分厌恶他们,却也只是看了字面上的故事,没有霍光口述来得生动,感受自然也就不那么深刻。
霍光得势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把中行说的九族尽数诛灭,尸体弃在关外。
这做法,依我看还未尽善,虽然他让匈奴境内的汉人知道了内奸的下场,可这震慑力也太过平凡,也不曾告诉匈奴境内的汉人什么样的行为就算是叛国。
霍光听了我的话,反问我:“以你看,怎样算尽善呢?”
“凡内奸,抓到一个,族其全家,也不必砍头,脏了咱们大汉的江山,全部带到关外去,扒干净衣服拖在马背上,直拖到尸骨无存未知,这才能震慑关外江山。每下一地,搜寻汉人踪迹,若是斌子那样在为我大汉刺探军情的当以军功论赏,若是中行说那样的,查其九族,死的掘坟鞭尸、弃骨荒郊,活得也用战马拖死!”
“此法虽狠,深得我心。你就不怕朝中士大夫说你穷兵黩武,残酷无仁?又或者还会有人怜悯匈奴人,指责于你,你又当如何?”
“倘若只是说我手段无仁也罢了,各人有各人的仁慈。倘若是说不该打匈奴、杀内奸,那这样的人,比内奸更可杀。内奸之所以为奸,或受匈奴财色利诱,或对大汉心怀怨恨,总有个动机在,杀了也就了了,尚且能震慑。而大将军所说的这种人,吃的是我大汉子民种的粮食,喝的是我大汉子民酿的酒,住的是我大汉的地方,学的是我大汉的诗书之义,竟然长出一颗匈奴的心,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