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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斯、长于斯、最后死于斯——对叶诺来说,西荒是不一样的,这里是她的故乡。
说起来,叶诺在自爆后,在小虚空界的护佑下去寻觅合适的夺舍之躯,才是真正的第一次离开西荒。
西荒的环境太过恶劣,也只在边缘处才会有零星几个村落城镇居住着凡人,这些凡人还都是修士的那些无灵根的后代聚居而成。
叶诺前生便出生在那样一个小城里——八百年时间过去,那座小城也已经掩埋在西荒外围的莽莽黄沙之中了。
带着几分感慨和怅然,叶诺跟在吕崎的身后,走到天府城的正中心——天府城的中心,是一个庞大的交易市场。
这个交易市场,前世的叶诺也曾来过。
无论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来这里准没错——因为,这里是西荒最大的交易市场,无论是元婴修士都重视的天材地宝,还是普通的炼气小修士的低品草药,在这里都能够看到。
昔年的叶诺,便是在这里看到了万年石钟乳。
“这便是本门在天府城里的店铺。”吕崎带着几分骄傲的声音打断了叶诺的回想。
叶诺抬头,只看到一座足有七层的高大楼阁——在天府城的中心广场里,这是最高的建筑物之一;楼阁正中的牌匾上,大气古朴的“奇珍阁”三个大字据说是元婴修士的手笔。
“这位想来便是紫霄师叔门下的叶诺师妹了吧?果然灵秀可人!”一个看去不过二十余岁、身姿窈窕的宫装丽人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挽住了叶诺的手,丝毫也不见外,“我是这奇珍阁的管事吴琼琼,你叫我一声‘师姐’就行了。”
“吴师姐。”叶诺知道,眼前这位金丹巅峰的师姐如此亲热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但是,在入云峰中待了一年,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待遇。
挽着叶诺的手,吴琼琼直接把她带上了三楼:“叶师妹,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紫霄师叔既然让你来到这里历练,这奇珍阁的一层主要是炼气修士的交易地,我就交付给师妹你了。当然,如果师妹不耐烦这些俗务,也可以交付给吕崎,他原本就是负责第一层交易的。你看如何?”
“一切听师姐的吩咐就是了。”叶诺点头道,然后目光转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吕崎,“还请这位吕师兄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晚辈不敢当!”吕崎一愣,赶紧摇手推辞——他哪里敢受叶诺的礼?别看人家年纪小修为低,可是有元婴老祖当师父呢!
吴琼琼娇笑起来:“好啦,吕崎,你也别这么客套,都是同门,没什么不敢当的。叶诺师妹年纪小,叫你一声‘师兄’,你也受得。”
奇珍楼作为太一宗名下的店铺,自然是不能寒酸了的。
平日里,这里便有三位金丹修士坐镇,便是面对炼气期修士的第一层,也有吕崎和范秋两个筑基修士。
如今,叶诺领了管理第一层的差事,吕崎和范秋便成了她的副手——吕崎和范秋就是被宗门外派出来的弟子,他们两个都已经百余岁了,这辈子若是没有什么奇遇,大概就是要止步筑基、终生无望金丹的了。所以,他们两个对叶诺的到来不仅不排斥,反而都巴结的很。
和吴琼琼一起见过了此刻留在奇珍阁的各位修士之后,叶诺便和吕崎范秋二人一起回到了第一层。
“叶师妹,咱们奇珍阁的规矩,这第一二层是面对炼气修士开放的。”吕崎给叶诺介绍她管辖的地盘以及内容,“咱们这第一层,主要收罗一些常见的灵药、灵矿什么的,若是有珍稀物品出现,按例是要送到二楼去的。所以,这第一层的生意自是最多、最繁琐的,叶师妹若是不耐烦,不来也是可以的。平日里我和范秋师弟也是轮流替换的。”
范秋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的,面容朴实,在吕崎介绍完之后,他这才带着几分讨好开口:“我看叶师妹此刻孤身前来,连个贴身的侍女也没有,不知是否要派几个侍女过来?”
叶诺摇了摇头:“多谢范师兄,不过侍女就不必了,我平日里多是修炼,也不用人侍奉。不知道两位师兄平素是如何轮流的?”
“一般来说,每个人在这里驻守一个月;另外一个月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是修炼,或是出去历练。”吕崎解释道,“若是需要长时间闭关,便要提前打声招呼。”
叶诺点了点头:“既然这样,那我也便和二位师兄一样轮替吧。”
范秋道:“本月是我在值守,叶师妹不如从下个月开始?”
“好,劳烦两位师兄了。”叶诺又问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这才回到奇珍阁后方的静室里。
其实,要按叶诺的意思,自然是要在入云峰里一直待到筑基的,但是,紫霄真君却不赞同。
在紫霄真君看来,叶诺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娃儿,整日里闷头修炼,于人情世故上却大是不通——连张婷婷和柳晴芳这样明显不能为友的人都分辨不出来——极需历练;再加上紫霄真君对叶诺的要求很高,至少也得通过炼心路自主筑基,所以,他觉得叶诺此刻的修为差不多了,便把叶诺赶下了入云峰。
“诺儿,你秉性略嫌冷淡了些,须知这修炼一事,可不是仅仅凭着苦修的。”在叶诺下山前,紫霄真君如是嘱咐她,“为师派你去天府城,也是想让你多一番见识。天府城那里,散修云集,各大门派也均有人驻守,你去了之后,要小心在意,便是同门中人也不可轻付信任;你得用你自己的双眼去看这世间百态,去观这红尘情景。等你自己觉得可以了的时候,便回山去过炼心路吧。”
想到紫霄真君的殷殷叮嘱,叶诺感动之余却有些无奈——她在天府城待的日子还少吗?
当然,这样的话她不能跟紫霄真君说。
在静室四周把阵盘布置好——叶诺取出灵兽袋,先把月灵放了出来。
“喵!喵喵!”刚一落地,月灵就跳到叶诺怀里,死命的用小脑袋拱她,同时,满腹的委屈之意:好黑、好闷、好难受……主人不喜欢月灵了吗……呜呜……
“乖,月灵乖啦,不哭哦!”叶诺抱着委屈的小猫儿一通哄,还答应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绝不让她再进灵兽袋之后,月灵这才满意,然后把身子蜷成一个球儿,睡的昏天黑地。
叶诺很奇怪——在灵兽袋里不是一样的睡觉吗?怎么月灵就那么不愿意待在里面?
说起来,自从捡到刚出生没几天的月灵,这么些年来一直没分开过,叶诺怎么也没法子把这个爱撒娇的小东西看成灵兽,倒更像是多了个妹妹,也就由得她了。
安抚好了月灵,叶诺不忙着修炼——她此刻的修为已经到了炼气九层,只剩下凝炼真元了——而是取出一本讲解阵法的玉简,仔细的研读起来。
叶诺原本是想要学习炼丹的,可后来发现,自家入云峰和丹阁的关系极好,丹药什么的完全不用费心,叶诺便把精力集中到了符箓和阵法上。
作为西荒出身的修士,叶诺在阵法上还算是颇有见地的,再加上她还想去一趟那个放置着星河真法的洞府,对阵法就更加上心了。
所以,在平素修炼之余,叶诺总是拿着一大堆有关阵法的问题去问紫霄真君——要知道,紫霄真君可不仅仅是符箓大宗师,他还是太一宗仅有的几位阵法宗师之一,有这样的便利条件还不晓得去用,叶诺可不是傻子。
紫霄真君开始是不太赞同叶诺学习阵法的,在他看来,这样难得的符箓天才就应该一门心思的去学符箓才对,分心学什么阵法?可后来发现叶诺在阵法方面也同样灵透,这才改了口。
“师父,您为什么非得让小师妹去天府城啊?是不是太早了些?她还不满二十岁呢。”入云峰上,赵海英奇怪的问,“您才教导了她一年时间,就不怕她基础不稳吗?”
“我也有些奇怪,她修炼速度极快,而且并无丝毫根基不稳之相。”紫霄真君摇了摇头,“诺儿自从上山之后,不论是在凝秀峰还是在百花谷,从未主动与人结识,我倒是怕她在人情世故上丝毫不懂,吃了大亏。海英,你那灵兽朋友呢?”
“你是说小花?”赵海英一愣,“就在我洞府那边,我叫她过来。”
“那倒不用。”紫霄真君笑道,“你这次回山,须得好好的闭关数年,为了冲击元婴做准备;花翩跹不用随你闭关,也没什么事情可做,倒不如让她去照看一下诺儿,你看如何?”
“这没问题,我回去就跟小花讲!”赵海英了然,“不过,师父,为什么不让小花一开始就跟着去啊?”
“不要让诺儿知道,这会让她有侥幸之心的。”紫霄真君解释道。
、048
抵达天府城的时候;正巧是月初。
这个月负责驻守店铺的人是范秋。
叶诺每日除了修炼之外,也会留在店铺里,看范秋怎么处理事务——事实上真的没什么好处理的。
来买东西的有炼气期的修士接待,来卖东西的同样有炼气期的修士接待,出现珍惜物品送上二层,也只有大宗买卖才会由范秋出面——什么?欺行霸市?强买强卖?奇珍阁的后台是太一宗好不好?镇守奇珍阁的可是三位金丹真人好不好?
所以;叶诺在几天之后就觉得无趣了。
这一日,叶诺静极思动;跟吴琼琼说了一句想要出去历练之后,便直接出了天府城。
天府城也是在西荒外围的;修士们也是人,自然便会有后代留存。对修士的后代来说,灵根出现的概率的确不低;但也只是有千百分之一提升到了十分之一乃至几分之一。纯以人数论,不能修炼的无灵根者还是占据了绝大多数。
西荒外围的村落乃至城镇,大多数是由这些无灵根者建立起来的。
走出覆盖着整座天府城的大阵,漫漫的黄沙、逼人的暑气,都是熟悉的感觉。
叶诺扬眉浅笑——她,又回来了。
这一次,她必然要比前世走的更远更远。
“这位道友,可是要去沙石林?我们可是有筑基修士带领的!”一个面容憨实的壮年汉子看到叶诺一个人站在天府城外,便极热情的过来搭话。
沙石林都是炼气期修士常去的地方,距离天府城也不远,以炼气修士的脚程也不过一天时间。那里是沙虫的聚居地。沙虫是低级妖兽,喜群居,虽然肉没什么用,但是沙虫皮却是用来做护甲的好材料。
叶诺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背后不远处那四五个人,面容冷淡的摇了摇头:“不必了。”
那壮年汉子脸色微变:“我说小丫头,咱们也是好心,不忍心看你一个人陨落在西荒里!你以为我愿意带上个累赘啊?最后问一句,到底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别自视太高了,像你这样刚出来的小丫头,修为高又怎么样?西荒这里可不是光有修为就能混得开的!”
叶诺依然摇头:“我说不必,便是不必!”
壮年汉子冷哼一声:“不识抬举!”然后不再搭理叶诺,转身回去了。
叶诺还真不相信他们会是好心——这可是西荒!对于散修来说,外出历练要么独行,要么就跟信得过的人在一起,突兀的加上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说是心怀不轨还差不多,怎么能说是好心?
这样的人,叶诺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转眼便抛之脑后了。
今天叶诺的目的地是九重台。
九重台在西荒的最外围,连绵起伏的十余座低矮山脉,总得有千余里。当初也不晓得是哪位前辈在那里建立了一座洞府,洞府外残留着半座石碑,上写着“高卧九重台”——于是,这一片丘陵起伏的地方就被称为九重台了。
九重台距离天府城很近,也没什么危险,相应的也就没有什么机缘,除了偶尔会被人发现几棵低品且年限不足的灵药之外,连低级妖兽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