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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事都比不上兽医找媳妇啊。你还不摔,碍兽医大事怎办?”鲁冰花挤眉弄眼道。
南烛便道:“兽医,你一并替我值夜吧!——我受沐王托付,拿了牌子,连夜出营赶往维郡王爷府送受礼,谁想去?可以玩好些天顺便买许多东西哟!”
鲁冰花眼睛一亮,一拍膝盖就麻利地站了起来,道:“去去去去!怎可不去?闷在这地方,我都快发霉了!”
杜若皮笑肉不笑地道:“哟,兄台的脚伤呢?”
鲁冰花道:“转移到手上了、没事,我武艺高强,心比武艺更高强。”
杜若苦笑了一下道:“小南南,我跟你一起去。”
南烛惊讶地问:“你不去守夜吗?訾云英就在帐里,你能见到她。”
杜若摇了摇头道:“她不愿意见到我。”
鲁冰花拍拍肩膀道:“你最好还是去吧,怪我不好,我不知道她就是你喜欢的人。我今天给她直了条明路——拿下白及。”
杜若脸色顿时一变。问道:“你什么意思?”
却见鲁冰花手指绕了几圈卷发,长眼如凤,他压低声音不急不慢娓娓而道:“什么意思?秦子敬不会动她的。她往秦子敬身上动功夫不成自然会转移到沐王或者小南南身上,不管她动谁,对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事。动小南南咱们不可能不管,动沐王,咱小南南又不可能不管。白及是白阁老的儿子,说是宰相之子也不过分。年轻气盛,没见过什么女人,特别是美女。不如对白及下功夫。更何况——我觉得白及瞒着事。断断不止是有人托人带话以及他姐姐不肯出嫁这等小事。宝来公公身边突然消失的那个侍卫,还有那十一具尸体,怕是没那么简单。我们既然卷进来了,就得留后手。今天我教訾云英一招,明朝她就会投桃报李。这也是我为我们将来做的打算。”
杜若听完吸了一口冷气,道:“幸好你没当官。否则这天下都要给你算了一半去!”
鲁冰花不屑地道:“平生只爱赚钱不爱江山。你个兽医没当官普天下也不知道多少官该庆幸去,别拉我下水。”
南烛笑着催杜若道:“你还不快去救你娘子。”
杜若苦笑道:“不用去了。”
“为何?”
“救得了人,救不了心。”鲁冰花道,“看来你还是挺了解她的。那女子不是甘居人下的人。不过,女人的想法最是古怪,你就不去试一试?”
杜若不说话,一跺脚转了身:“等我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后我回来了,你们就再莫提訾云英三个字。若是一个时辰后我没回来,那就请祝福我们。我会带她远走高飞。”
鲁冰花抛过去一个小包,道:“银票。老子的身家分了你一半了。路上用得上,以后开馆行医也需要银两。——要是你还是回来了,那你欠我们一顿利息。”
南烛也抛过去一个物事:“进出牌子。你要不回来,我就装被你打晕夺了牌子。——绝对比崴脚的装得敬业。”
杜若心里无比感动。人生在世,有这样的两个知己,真是虽死无憾。他是读书人,此时却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深吸一口气,朝厨帐里的两个人做了个揖,毫不客气地收下银票跟令牌,大步走了出去。
“他还会回来的。希望我猜错才好。”鲁冰花说。
“女儿心事,变幻如云霞。谁知道呢。”南烛满怀祝福地说。
“你也够女儿家的,一会儿着急一会儿欢喜的。”鲁冰花嘟囔道,“别乱要人担心。”
南烛心里吓了一跳,想想也是,自己的表情变化不可能瞒过狡猾的鲁冰花。若不是鲁冰花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自己是男子,鲁冰花本身的行为举止又异常娘娘腔,否则恐怕要瞒他都不容易。想想鲁冰花对自己的好,南烛险些把自己最大的秘密全盘托出。
到底忍住。
两人收拾好东西,等待杜若的消息。一时之间,厨帐寂静无声。鲁冰花懒洋洋地靠在面粉上休息。南烛便走出厨帐,独自坐在一个木墩子上等消息。白天白及带来的消息像是一场飘渺不实的梦,让她欢喜不已,半点倦意皆无。
正想着,听见半山坡上传来飘渺笛声,悠悠扬扬,如泣如诉。
南烛信步走上起伏的茅草坡。夜风抚弄,茅草轻摇。满地银枝间,沐王一身黑衣对着波光粼粼的小河。笛声从他唇间指间淌出。
南烛到。笛声止。
沐王道:“你来了。”
南烛噗嗤一笑道:“王爷生得一双好眼睛。”
沐王道:“莫拐着弯骂人,本王后脑勺上没长眼——你也不想想。这营地里大本夜不睡还能到处晃荡的还有几人?”
南烛吐了吐舌头。
沐王心里想说的是:又有几人有你身上的香味。
那种清甜的香味,莫名地撩拨着沐王的心扉。但这后半句话,沐王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维郡世子,喜怒无常。这个给你。”沐王手一甩,一道银光掷向南烛。南烛接住。原来是一把银色小匕首,却隐在笛身里。镂刻精细,还带着明黄色的穗子,一看就不是俗物。
“这是我幼时的佩剑。借你用用。”沐王道。他背对着南烛,南烛看不到他的表情。那神情竟是不舍。连沐王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如何难受,明明是要南岩风离开这三五天,却担心得像是要过三五年。
“哈哈,好东西呢!要不送我算了!”南烛没心没肺地抽出剑,一泓银光赛雪。
“那个……早去早回。”沐王低声道。
“咦?”南烛停住玩弄匕首的玉手。
“本王是说,早去早回,不要耽误时间。违者军棍伺候!”沐王提高音量道。说完一摔袖就走。压根不看南烛一眼。
一身玄衣很快消失在夜幕里。
南烛愣愣地捧着剑站在摇曳的银枝之中。“他……莫非是特意来送我剑的?”南烛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41
手中的剑,还带着他的余温。夜幕已经隐去他离去的身影,却留下漫天星斗。
南烛愣了一回,嫣然一笑,将短剑收入腰间。
而此时,秦子敬正在帐里奋笔疾书。
“守帐人的床布置好了?将那个水墨四君子的屏风移过去。”秦子敬交待。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都搞不清秦子敬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关心守帐兵士的事。先是特意加了床,然后又是换这换那。
“喂,小公爷不是跟南小弟过不去吗?”两个送公文的侍卫走出军帐后道。
“你以为呢,八成是要整南小弟。啧啧啧。”另一个回答。
“南小弟守帐,那美人儿怎么办?嘿嘿嘿嘿,岂不浪费了?又或者南小弟可以看见满室春光?嘿嘿嘿。”
“秦小公爷是要做大事的人,一般女子压根不会入眼。”人答。
秦子敬环顾四周,守帐的床铺摆在副帐内,与主帐用一张屏风隔断。“她许久没睡过床榻了吧。”秦子敬心里想。虽说如此,秦子敬又在心里说:“活该。谁叫她逞强。”似乎只有这样说,自己的愧疚感才能稍稍平复一点。
记忆中的南烛是个贪吃爱谁无忧无虑的小家伙,摔了跤会哭,刺破了手会哭,稍微凶她一下也会眼泪汪汪。可是如今的南烛却裹着薄被睡在地上,她的牢骚还没有鲁冰花那个娘娘腔多。她淘气的笑容倒是全军都看得见。南烛的坚韧,出乎他的想象。再想到她以前的娇痴任性,心口就堵得慌。把南烛变成这样的,是他,是秦家。
秦子敬停住了笔,他写不下去了。
桌上摆了两碟点心,毫无疑问是南烛做的。很久以前,南烛在信里告诉过他她在学甜点,她在信里说她希望子敬哥哥喜欢吃。那时的秦子敬根本没往心里去,秦子敬真没想到她会做得这么好吃。好吃得每一次他都忍不住全部吃光。可是南烛来收盘子时,却从未笑过。而自己,也没给过南烛一句夸奖。
“几更了?”秦子敬看了一眼空床,问。
“回侯爷的话,已是四更。”侍卫应道。
四更了,帐外寒山吐月,星冷残夜。秦子敬有些恼火,这家伙怎么还不来。连多说句话都不愿意吗?还是不愿意看见自己的脸?放着床榻不睡,心甘情愿去睡冰冷的地板吗?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个女儿家,总睡地板身子骨怎么受得住!连訾云英都知道爱惜自己,早就进到帐中把自己裹在圈椅的温暖裘皮里,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爱护自己!
秦子敬越想越烦,忍不住朝訾云英看去。訾云英似乎比自己更受厨帐的人欢迎,先前是娘娘腔找她,刚才听说又有人找出去了好一会,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现在看她,脸色很有些白。约莫是被冷风吹的。想想这刺骨的寒风,秦子敬愈发生南烛的气。
秦子敬索性站起来,将披风甩在訾云英身上。
“侯爷。”美人儿突然张口说,原来她没睡。
“侯爷,我刚做了一个决定。可是我不知道是对是错。”訾云英说。她刚才已经见过杜若。她对杜若说了无情的话,一如几年前一样。
“我也做过一个决定,当初我不知道是对是错,现在我才明白我应该顺应自己的心。”秦子敬回答。只要不太过违背父亲的意愿,应该是有余地的。
訾云英眼睛里光华一闪,道:“正是如此。”
两人同望篝火。可叹两人所说一致,骨子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人。与秦子敬相反,訾云英所谓的顺应本心是她飞上枝头的心。听了秦子敬的话后她一发连对杜若的一丝不忍都烟消云散。“秦小公爷年纪轻轻便已飞到如此地位,做人要狠要要决断,不能被半路的浮云遮了眼。他日,我定要在他们之上。”訾云英心中想。鲁冰花说得不错,秦小公爷动不得,最好的目标莫过于沐王跟白及。接触沐王的机会少,白及多。但是訾云英从来不是怕难的人。她就不信,这偌大一个军营,那个眼神如同煞神的男人真会不对她动心。
沐王是头一个不为她美色所动的男人。甚至差点杀了她。这次的失败,让她感到屈辱,同时还有一种不甘心。
鲁冰花劝她去找白及,可是白及不过一个愣头青,她需要的可不是一个愣头青。
想清楚了这些,訾云英反倒安妥了心,睡了过去。
秦子敬反倒有了些不自在。这种不自在与南烛在时的心猿意马是不一样的。秦子敬不愿与訾云英多待。索性黑了脸叫人进来道:“去厨帐叫人过来。”
轮值侍卫们对视一眼,心道:“南小弟惨喽!”“这小子胆特太肥了,居然抗令。”
侍卫们一走,秦子敬便走回自己的书案前。
不多时,门帘被打起,秦子敬抬头一看,是老家将。“少爷,有老爷的两封信。”那人说。眼睛落在熟睡的訾云英上。显然訾云英不是他所喜欢的。
秦子敬打开第一封信笺,扫了一眼,微微含笑。
这是他父亲的信。信上写的一段话。第一句是“维郡之事,已定八分。”秦家支持太子,维郡是一个特别的所在,维郡世子若是支持太子,定是一大助力。再看第二句“子敬吾儿,今日军中之事,我已知晓,子敬听言,云英可用,施恩于她,让沐王纳訾云英。”
若是鲁冰花看到这段话一定会有熟悉感,没错,秦子敬的父亲跟鲁冰花一样,是一个敏锐而善于“施恩布棋子”的老狐狸。
从秦家的角度来说,云英碍事,可若是云英能收为己用,那就是另一回事。而云英此时,不过无根浮萍孤苦无依,若能得到秦家的帮助,必定感恩戴德。一旦云英被沐王所纳,秦家便多了一双在沐王身边的眼睛。毕竟沐王经过成国此番平地生波,沐王势必在天资面前亮眼。不论沐王以后投入那支皇族势力,有个棋子总归是好的。
秦家老爹老谋深算,心机之深朝内屈指可数。
秦子敬烧了第一封信,信纸的质地很是特殊,整张纸在烛火上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