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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请回。”一个苍老却中气充沛的声音应道。
皆尤看看那洞口。道:“喂喂喂,刚才若不是他踹开了我,我现在也在洞里呢。我就这样丢下他不管吗?”
“主子请回,飞鹰传来了成国的大消息。”那位老者说。
皆尤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看了黑黝黝的洞口一眼。他道:“南岩风,你可别这样死了。你要是这样就死了,我会很遗憾的。”
“主子放心,已经有许多人寻过来了。”皆尤手下的人说。皆尤不说话。将手里金光闪闪的扇子一抛,丢在洞沿。然后跟着自己人离开。
寻上山的竟然是刚才那些暴民。他们离山头最近,自然也就最快。
人心是一种可爱的东西,百姓的心尤其。南烛在刚才那一刹那救了这些人,这些人便立刻抛却了成见蜂拥上山寻找南烛。
“南大人!”
“南大人!”这些人喊着。
“南公子!”
头上戴着孝带的暴民首领脸色难看得像是经冬的茄子。对于淳朴的百姓来说,冤枉了一个肯为他们拼命的好官是一件天塌地陷的大事。因为他们有良心。
在这世上,能真正以心换心的,常常就是这些简单实在的人。
不懂策略,不知算计,只要有人愿意对他们好愿意为他们说话,他们就会视这个人为青天会实实在在地对这个人付出。他们是水,包容一切,滋养一切,可一旦激怒,也是逆天之力。
“暴民”们的疯狂上山让王领兵等人面面相觑,
“沐王驾到!”一队红鬃马风驰电掣般跑来。飒飒威风卷起雪沫。
沐王跃身下马,立在雪中。
有些人,只要站在那,便有一种不可小觑的威势。
他的到来似乎是一种信号。火焰翻飞的白铜巷里渐渐出来许多老老少少,不再躲藏,而是掺扶着依偎着,不声不响地来到空地前,匍匐在地。
沐王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佩剑。
这是南烛为他挣到的第一份民心。
沐王刚烈,南烛怀仁。林节度使不由点了点头,维郡王的眼光确实没错。看到眼前场景便知,暴乱的事算是解决了一半。但是这个代价未免过大。
林节度使不由也开始南岩风大难不死。他不死,对维郡跟沐王来说,应该都是好事。
雪下得愈发极了。今年的雪格外的大。恐怕只有南烛不死,维郡才能逃脱一场浩劫。
而此时的南烛,确实躺在洞底。但是她没受伤,因为在她从竹林掉落的那一刹那,有个人影飞身跃了出来,跟她一起掉进了这个洞坑。
“嘿。大头。好久不见。”南烛朝着大头应该在的方位伸手道。
大头不说话。黑暗将他的紫衣遮挡得严严实实。黑暗中,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了南烛伸出的手。
很多年前的槐花树下。他也牵过这双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美好的星期五,周末愉快!
、109
如果南烛不被逼得走投无路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是不是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选择性忘记那个跟他拉过勾的小丫头。而不用像现在这样难过。
“怎么办?好像被困住了。”南烛摸了一圈周围冰冷坚硬的石壁。阴霾的飘雪天空在头顶的前斜方化作一个大饼般大小的灰暗圆镜。这样的距离,呼救等于跟自己的喉咙过不去。压根儿不会有人听见。除非看见人走过。
洞底不大,只够两个人将将走上几步。倒是比地面暖和,不远处的石头上响着雪水溶化的滴答声。
“嘶。”到处乱摸的南烛似乎碰到了伤口。手一缩,疼得轻轻吸气。
尽管她忍着,但是她的吸气声在这不大却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明显。更逃不过秦子敬的耳朵。
秦子敬摇摇头。现在的南烛总是不经意地逞强。
他的夜视能力远在南烛之上。所以他能看见南烛手上的伤口。
秦子敬一伸手,一把将南烛拉了过来。拉过来时他发现,这段时间太折腾,南烛比在军中时又清减了不少。
记忆里的小圆胖脸已经长成了美人。却不再依赖他。
“干嘛?”南烛看不清,自然反应不过来。
秦子敬霸道地按住南烛的手,撕下一条布带,蛮横地缠上南烛的小爪子。
谁知南烛却笑了。她道:“原来你是来还东西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上回见面是秦子敬受伤,这回是南烛,还真有几分像是来还债的。可是谁会还这个!
秦子敬为之气结。
南烛这家伙没心没肺起来真是能要人跳脚。
谁知这时南烛伸手,摸上大头娃娃的面罩。秦子敬心里一紧。立刻挡开她的手。
“没事,我看不见。我只是想要你取掉,舒服些。放心,不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丑也好,伤疤也好,我都看不见。看见也无所谓。萍水相逢已经是缘分,一遇再遇,就是哥们。”南烛笑微微地说。
秦子敬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他是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但是这张引得京中无数小姐们朝思暮想的脸,似乎不再讨南烛喜欢。甚至形同透明。
秦子敬想了想。缓缓地摘了下来。
没有大头娃娃面罩的保护,却隔着一层浓浓的黑暗。黑暗里的秦子敬与南烛面对面。
秦子敬看得见南烛,南烛却看不清眼前人。
若是在地面上。南烛是不会这样笑微微地看着他笑的。秦子敬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你放心,他们一定会找到我的。然后救我们出去。”南烛安慰秦子敬。
秦子敬心里有些酸涩。“他们”是指鲁杜若沐王吧。这份信任本来应该全部属于他。
一时寂静。
秦子敬看着南烛。南烛似乎有些疲倦。敛了青衣缩在一角。黑夜是个有趣的东西,人们以为自己有了掩护,反而什么都不知遮挡。这时的南烛褪去了一向的自信飞扬,渐渐缩成小小的一团,悲伤而无助。
“我的手麻了。”南烛说,“杜若做的好事。”
“他是我的好兄弟,可是今天却跟我拔刀相向呢。我好像被好兄弟背弃了。”南烛难过得说。
她不去难过她的手,而是难过杜若。
秦子敬不说话,因为南烛一直以为大头不会说话,这也是大头被她信任的一个原因吧。因为“不会说话”,秦子敬就只能看着她。
一窟石壁,困锁两人。明明很近,却像隔着一万座翻不过的山。
“其实没关系,被背叛也不是一次。上次被退婚更可怜呢。”南烛小心翼翼地将两只伤手窝在腿窝里。
看到南烛自嘲的模样,秦子敬心中酸楚。
他一直欠南烛一个道歉。他曾经派人送去一车财帛礼物。可是南烛一件都没要。那时的自己还不懂南烛骨子里的傲气。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他愿意追回那封退婚函。回到大槐树下,接过当年的小新娘。
如果是那样,南烛会不会愿意一直笑着跟他一起游玩灯市?
“其实想想我还该多谢他,若不是他,我还不知道世上有这么多有趣的人。”南烛的性子向来善于苦中寻乐。
有趣的人,指的是沐王他们吧。
秦子敬垂下了眼。南烛小的时候眼睛里只有他。一纸红鸾的约定像是一个魔咒,让南烛总将秦子敬想象得无比美好。总愿意粘糊在秦子敬的身边。与其说她喜欢的是秦子敬,不如说她喜欢的是她自己编造的一个梦。这个梦,圈住了南烛。而打破这个梦的就是秦子敬自己。如今的南烛,从梦境里跳了出来。看得更远,看见了更多的人,却像是再看不见他。在军中也好,在王府也好。南烛明显不愿跟他相处。
哪怕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大头”,南烛也比面对秦子敬要亲切得多。
或许是“大头”因为不会说话吧。南烛潜意识里把不会说话的大头当成一个树洞。
“小的时候,我也掉过一回深洞。”南烛突然说。
“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一位邻居哥哥跟我说,会带我出去玩。我信了。谁知他把我丢在了井里。自己跑了出去玩耍。还不许我告诉别人。说他会在天亮前回来接我。偏巧那天下起了雨。我差一点就被水给淹死。后来是二哥找到了我。”南烛说着说着就有些哽咽。
二哥,二哥,原来每次在最需要时候出现的都是你。
弱不禁风的二哥究竟是怎么找到的南烛的?南烛现在都不知道。南烛只知道那一定很辛苦,可自己却没听过二哥的抱怨。只记住了二哥伞下的白袍跟指尖的微凉。
秦子敬沉默。他就是那个邻家哥哥。小的时候放过南烛太多鸽子。以至于他如今已经记不清南烛说得是哪一次。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的他已经开始为父亲跟太子奔走。他的爷爷不喜欢他为父亲做事。或者说爷爷压根就不喜欢他父亲却很喜欢南家。于是当他找不到借口出门的时候。南烛总是傻乎乎地帮他当靶子。
“烛儿,我带你出去玩!”
“好!”
“烛儿,我带你去抓蝈蝈!”
“好!”
“烛儿,鑫源家的花开了,我带你去看!”
“好!”
一次次,南烛被丢在院子里的角落。可是南烛真的从未告过状。不知不觉,他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他总是在利用她。
天渐渐黑了,似乎有一场大风雪。
“天色亮了,就好了。会有人发现这个洞的。”南烛说,“我们一定能出去。”
一定要出去。
当年伞下的白衣少年如今正在远方等她。
秦子敬抬头看天,他有点不希望天色转明。
他利用过她很多次,却连这次都不会例外。
“烛儿,对不起。”
父亲啊父亲,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错。
、110
“很多年前,有一个农夫。天寒地冻,他在路上看见了一条被咬伤的蛇。蛇已经被冻僵,蜷曲在路边。只需须臾,这条蛇就会死。农夫动了恻隐之心,他怜惜这条蛇的遭遇,怜惜它的性命。于是农夫将蛇捡了起来,回了家。为了救它,农夫将它放在最靠近胸口的地方。用自己的温度去化解它的寒冷。一天天,终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蛇也从冬眠中醒来。醒来的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死了农夫。”白絮说。
“为什么?农夫好可怜。”赏心嘟了嘴。
白絮却甜甜地笑道:“不为什么。这就是对糊涂人的惩罚。所以在世为人,不可以一味地当好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不过是长着人皮的蛇。”
“小姐是在说谁呢?”
“我是在说天下那些自以为是的好人。”
白絮笑着,一抹笑容像是冷梅吐蕊。
狂风劲起,带着吹枯拉朽不可一世的气势——大风雪终于来了。
秦子敬看着昏暗的洞顶,心里泛起一丝苦笑。原本想在南烛面前上演一幕苦肉计,谁知竟会跌进这里。这洞顶不过两三人大小,竟然会刚好跌进去,他俩的运气真是“好”得让人无话可说。
事实上,抢雷震子杀“暴民”的就是他秦家的人。父亲如今的做法他是愈发看不明白了。不是说为了江山社稷吗?那为何为了栽赃沐王对普通百姓可以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
他本没有理由来的。哪怕只眼睁睁地看着南烛死去。是白絮突然派人告诉他,天下第一画师死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应该是南烛。也就是说让成国人心慌慌的皇城图很有可能就在南烛身上。
他要取得南烛的信任。
爹爹要那幅画。
他又要欺骗眼前人。
“大头,你冷吗?”南烛问。
秦子敬摇头,又想起摇头南烛看不见。南烛摸索着靠了过来,挨着他道:“取个暖。”
背靠背坐在洞下。偶尔有雪花飘进,变成雨滴落下。
秦子敬微微叹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叹什么。或许是在叹,让这时光缓缓过去。留不住的时光像是一条丝线,慢慢地割着他的伤口。
农夫收留了蛇。蛇迟早会咬死农夫。
訾云英收拾好东西,她该去找秦子敬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