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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双眼睛盯着耿聚忠,尤其是洛敏,静默中又期待他能帮助玄烨,给他点启示。洛敏虽不懂朝政,可在清朝历史上,文字狱可谓轰动多时,清前期虽不及后世严峻,但也影响颇大,这无疑加剧了满汉之间的民族矛盾。
《明史》一书始出自前明国相朱国祯之手,后由清初浙江富商庄廷鑨撰写,书成不久,庄廷鑨去世,直到近日,江南嘉兴吴之荣状告十八位江南名士私刻《明史》,挑出书中毛病,指出其中逆谋之心,牵连甚广。
朝中满大臣素来对汉人不喜,对于先帝重用汉官也是极为不满,如今四辅政当政,吴之荣又是向鳌拜告发,鳌拜最为痛恨汉人,眼下抓到了把柄,定是紧咬不放了。
玄烨一向以顺治帝为尊,亦愿效法先帝,重用汉官,更期望满汉成为一家。
《明史》一案近日轰动京师,耿聚忠亦是早有耳闻,此番皇帝召见他,心中多半已经猜到,他不敢大放厥词,却愿将内心所想悉数道出,耿聚忠伸手执起茶壶,于茶盅中斟满茶水,递给玄烨,玄烨不明所以,单手接茶,由于茶水盖过茶盅,一不小心便溢了出来,冰月一紧张,叫道:“哎呀!耿家哥哥,你把茶盅倒太满啦!你瞧,三哥哥的衣裳都湿了一片!”
玄烨却不急不躁,“冰月,你安静些,只是湿了一小片儿,过会儿便干了,聚忠,你接着说。”
耿聚忠随后道来:“皇上单靠一手端茶,茶满容易溢出来,若是不想让茶水溢出来,那就……”
“两手端平!”玄烨举起另一只手托住茶盅底座,接着耿聚忠的话道:“一手满臣,一手汉臣,就好比一碗水端平,缺一不可。”
“皇上果真睿智过人,一点通透。”耿聚忠由衷一笑,“聚忠虽未在朝堂之上亲眼见识皇上同各大臣议政,可聚忠自小习文弄武,也曾见过父亲行军打仗,父亲对待手下将士亦是如此,左膀右臂,现下放在满汉大臣之间,也可同等看待。”
玄烨凝神细听,耿聚忠顿了顿,又道:“满臣栉风沐雨打天下,汉臣韬光养晦治天下,相辅相成。而满汉之间的恩怨,若想彻底化解,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满人入关,圈地、占房,以高压制汉人之言行,从中汉人百姓便以为,满人并无意与汉人共治天下,而汉人又以满人入主中原必不长久,终有一日将被赶出关外为侥幸,两者相冲,想必也就是大清不定之症,而此次《明史》一案,正是满汉不融之隐患。”
耿聚忠一言一语毫不避讳,发自肺腑,洛敏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似有一腔热血在沸腾,的确,当年清兵入关,多尔衮施行六大弊政,与汉人百姓结下了怨恨,顺治帝虽以汉治汉,却间接触动了八旗利益,引起满臣不满,水深火热,可想而知。
洛敏又看向大清的小主人,只见他正垂眸凝思,片刻后又抬起头来,“聚忠真知灼见,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明白了,聚忠,往后你便以精奇尼哈番'1'的身份进宫,你我兄弟共商国事!”
“聚忠谢皇上隆恩!”耿聚忠激动之下即刻跪地谢恩,玄烨将他扶回了桌边。
“太好了!往后耿家哥哥可以跟着咱们一块儿玩啦!”冰月见今后宫里多个人,心里便觉得欢喜,一口一声“耿家哥哥”,瞧得耿聚忠一脸难为情。
洛敏掩嘴偷笑,想来她对耿聚忠也不是没有好感,倘若没有记错,按照史料记载,这两人也是有一段缘分的,但愿最终能够开花结果,只是玄烨他……
洛敏看向精神焕发的玄烨,正与耿聚忠敬茶交谈,如此和睦,她也不愿再去多想了。
饱餐过后,他们又于京师街道视察了一番,日落西山前赶回了宫中。
*
隔了几日,碧空如洗,舒朗气清,玄烨下朝给太皇太后请过安后,便接见了耿聚忠,两人边商议政事,便往宫后苑而去。
“皇上,敏公主似是有麻烦。”耿聚忠无意间瞥见花团锦簇边的娇俏红梅下一道丽影穿梭其间,玄烨闻言望去,加紧了步子上前一探究竟。
“皇姐,你在找什么?”
洛敏直起身,扭过头,忙福身道:“皇上吉祥。”
耿聚忠也来了一句:“敏公主吉祥。”
“行了行了,这儿没别人,你俩也甭见外了!”玄烨没好气道。
洛敏这毛病老改不了,每隔两日便要让玄烨说上一回事儿,她撇撇嘴,道:“方才和小月追着雪团子玩儿,一不当心就把耳坠子给弄丢了。”
玄烨瞧她左耳空落落,右耳垂着一只银镶珊瑚珠耳坠,随着她说话喘气晃晃荡荡,一时失神,直待耿聚忠问到冰月人在何处,他才清醒,掩去麻乱,问:“对了,皇姐怎一个人找,冰月人呢?”
“在你们来之前,她被皇玛嬷召了去,说是安亲王府里出了点事儿,让她回去瞧瞧。”
玄烨了然,今日朝堂并未见安亲王身影,据报是称病在王府安歇着。
“皇姐将耳坠落在哪儿?是否需要多派些人帮着找?”
“我想还是算了,找了好些时辰都不见踪影,怕是找不着了,就一寻常耳坠,犯不着惊动太多人,只是可惜了另一个孤零零的。”洛敏抿嘴一笑,眼露惋惜,“三弟!你做什么?”刹那间,她感到左耳一轻,又带了一丝疼痛,惊愕地看向玄烨,只闻身后的池面“扑通”一声,想要阻止,为时已晚。
洛敏不明所以地看向玄烨,玄烨也正盯着她,咧嘴笑道:“一个找不着,便索性舍弃另一个,眼前清静,心里也不会因不完整而感到发闷,皇姐以为呢?”
洛敏怔怔地瞅着他,好半天才觉得他说的话甚有道理,心里也确实舒坦了不少,若得不到完整,索性全部舍弃,难得他如今长大了,大道理一番接着一番说。
“行了,丢了便丢了罢,我回慈仁宫给皇额娘问安去,你和聚忠在一起逛逛吧。”洛敏正要欠身离开,哪知玄烨拉住了她:“我同你一块儿去。”说着又扭头看向耿聚忠:“聚忠,今儿就先这样,咱们明儿再说,你先回去吧。”
“是,聚忠告退。”
回慈仁宫的路上玄烨问:“皇额娘在慈仁宫可住得踏实?”
“皇额娘一切安好,说是较从前在坤宁宫踏实多了。”玄烨即位后,尊荣惠为皇太后,也从坤宁宫搬去了慈仁宫住。
“那倒也是,坤宁宫里头还真不适合多呆。”玄烨想起那晚在祖宗牌位前大肆喧哗,至今仍感羞愧。
“那你当年还不是闯了来?”
玄烨脸上一红,心知她指的什么,三年前顺治帝尚在,他总在宫里调皮捣蛋,但愿引起皇阿玛多瞧他一眼,谁知道东窜西躲,最后误闯了坤宁宫,可他觉得,误闯之后也没发生什么坏事儿,不仅得了点心吃,还认识这个过去足不出户的皇姐。
皇姐,皇姐,叫多了也不愿改口,可若是当时不是这般叫她,今后是否会改变他们之间的命运?小皇帝不知道,只是与洛敏比肩踏着步子往前走,一转眼,他俩个头竟是一样了。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新皇登极两年未满,朝廷动荡,满汉问题尚未解决,《明史》一案又使满汉大臣势如水火。如今此案由四大辅政受理,消息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朝中传开,满臣间,喜气弥漫。
新皇帝尚未亲政,在朝堂之上根本做不得主,每每下朝,阴云密布。
朝内乌云滚滚,朝外亦是天色晦暗。康熙元年的岁末,简亲王府内传来讣闻,和硕简纯亲王济度之嫡福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病故。
听闻噩耗后,洛敏只觉浑身发冷,向太皇太后请旨火速赶往简亲王府吊唁。前两年阿玛去世,如今额娘也追随而去,简亲王府于她而言,也只有同母胞弟德塞才是她最后的希望。
见了一身缟素的德塞,洛敏才知上回她与弟弟偶遇时,额娘已是身染重病,只是一直对外瞒着,可洛敏怨恨,身为亲生女儿不能在左右侍奉已是不孝,此刻生母病故而未得见最后一面,更是深为抱憾!
灵柩前,洛敏内心酸涩着,抽搐着。虽在额娘生前与她接触不多,可她知道她一直疼爱着自己,想念着自己,多多少少已积下了母女之情。
灵堂上不乏啜泣之音,济度生前的侧福晋、庶福晋、子女也都守灵于侧,只见当日最得宠的庶福晋杭氏,正掩面,眼里挤出几滴泪水,算是为姐姐哀悼,在洛敏看来却是颇为苦涩。
或许,额娘这一走,既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也是对向来嚣张跋扈的杭氏的一种折磨,至少额娘能在黄泉路上陪伴阿玛。
简亲王府的丧葬过后,洛敏便如往常一般回到了宫里。回宫第一件事便是上慈仁宫给荣惠请安。
门前的小太监见是公主回来了,即刻打了帘子,拥洛敏进屋。
“敏敏给皇额娘请安。”洛敏给荣惠行了大礼,又是跪地,又是磕头。
“快起来!快起来!”荣惠亲自蹲身将她扶起,眼露哀思,这孩子,真真憔悴了不少,“刘嬷嬷,差人去打盆热水来。”
刘嬷嬷福了福身,领命退了出去。
荣惠拉着洛敏坐到炕上,让她靠在怀里,洛敏安心不少,幸好,她还有荣惠陪在身边。
“你额娘生前喜静寡言,你与你额娘又是这般相似,姐姐这一去,愿能早登极乐。”荣惠流泪感叹,她与洛敏的额娘虽为亲姐妹,可一个深居后宫,一个深居浅出,同在京师却甚少碰面,如今姊妹病故,荣惠的心里必然也是不好受的。
“请皇额娘节哀。”荣惠虽极力克制自己,可那呜咽之声仍是围绕在洛敏耳旁,她坐直身子,用自己的小手为她抹净泪水,“想必额娘也是极愿见到阿玛的。”
“是呀,你额娘生前虽为嫡福晋,却不及庶福晋得宠,不怒不争想必也是受尽了委屈,到头来还是你额娘最先下去陪你阿玛,如此也好,过了生死桥,什么爱憎心、贪欲心,全都没有了。”说着,又掩面而泣。
洛敏知道,她说这番话亦是在折射自己。
“请主子节哀!”刘嬷嬷命人打了热水,拧了布巾递到荣惠面前,见两位主子伤心流泪,难免也触动到她内心的酸涩。
自打荣惠进宫,刘嬷嬷便一直侍奉左右,虽不及慈宁宫里头的苏麻喇姑年长老练,可在各方面也算是尽心尽力,恪守己任。
主子一有不顺心的事儿便帮衬着说话,也不至于令无宠的荣惠孤单无助。如今简亲王嫡福晋病故,无奈宫中规矩森严,即便想出宫探望一眼,也只能按照规矩派一两个宫女太监首领出宫探慰一番。
这便是深居后宫的女子,虽得享荣华,却无福消受亲人天伦。
荣惠亲自为洛敏洗面,又说了一阵话便哄着她睡了过去。瞅着熟睡的洛敏,荣惠又经不住叹息:“孩子,你与皇上皆是苦命之人啊!”
*
简亲王府的事告一段落后,转眼便进入了康熙二年,而洛敏方从悲哀中抽离。康熙二年……康熙二年……不间断地在心中嘀咕着“康熙二年”,倘若没有记错,这一年宫中又将发生一件大事。
忧心地过完了正月,年节的喜气刚消散不久,二月庚戌的这一天,玄烨的生母、进徽号为慈和皇太后的康主子薨了!一时之间,太皇太后欲哭无泪,心早已被悲哀折磨得几近麻木。
而洛敏,虽然与玄烨的生母极少碰见,当闻死讯后,内心仍掀起不小的波澜,这位年轻的皇太后终是如历史所记,于这一年长辞于世。
失去皇父,又失去生母,洛敏仍旧关注着玄烨的一举一动,自幼与额娘疏离,如今好不容易做了皇帝,与额娘得以多见,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