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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重审的日子终于到来,沈小蝶与柳逸之还是在第一次听审的位置。这次围观的人很多,除了金家人,和钱家的钱宝林与家仆,还有醉春风的一干人等。偏偏是慕容家的人一个都没有来。
慕容林跪在堂前,虽然身穿囚服,却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他脸上甚至带着平和的微笑,一子不漏地复述着自己误杀的过程。在复述的过程中,金家人激动得大声辱骂,而慕容林只是卑谦地道歉,不怒、不惊、不吵,完全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沈小蝶不安地看着不远处的蓝之芙,后者给她一个安慰的微笑。
知府大人一脸惋惜地看着慕容林,迟迟不让他画押。反复地问,:慕容林,你可知罪?慕容林只是平静地回答知罪,丝毫没有辩解的意思。
知府大人无奈,拿起令箭就要丢下去,却听到门口的大鼓咚咚咚地响了起来!钟衙役连忙走出去查看。
片刻之后,众人退开,走进一个身着素淡衣裳,头饰玉钗的女子来。知府大人见到来人时,不由得吃惊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钱……钱夫人?”
那金大公子幸灾乐祸地道:“哎呦呦,钱夫人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听说你都已经被休了!怎么穿成这样啊,难道……”钱宝珠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过去,金家大公子悻悻地住了嘴。
今日的钱宝珠穿着蓝地白花的织锦裙子,看着虽是素淡,走动间隐隐的光华闪现,可见并不是一般的料子,腰间一根嫩黄色的腰带,显得她的身材纤细苗条,凹凸有致,头上一只碧绿的玉钗,将头发轻轻挽住,如云一般的头发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如果忽视她那长得极不协调的脸,她应该也是美女一个。
今日的钱夫人与前几次见到的浓妆艳抹,绫罗绸缎包裹起来的女子截然不同,她施施然走过来,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眼睛只是一直盯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身影。
慕容林的脊背僵直:“你还开干什么?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钱宝珠缓缓走到他身前,慢慢蹲下身去:“看着我,林,就当是最后一次看看我!”慕容林的目光躲躲闪闪,最后还是慢慢地看向了钱宝珠。在看到钱宝珠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几分欣喜、几分赞赏的眼神明明白白,许多人都见到了,虽然只是一闪而过。
钱宝珠柔柔地笑了:“原来,你不曾骗我!他们也不曾骗我,只是我一直不敢相信!我真笨,我竟然不信你!真是笨啊!”钱宝珠伸出手去,帮慕容林额上的乱发抚平:“可幸,我知道的还不晚,上天待我终究是不薄的,我还是知道了!相公,你可知道,我有多幸福!我从来就没有那么幸福过!”
慕容林眼中闪过一丝柔情,面上也柔和起来:“宝珠,你是个很好的女子,会有懂得你的人珍惜你、爱护你,你会幸福的!我走后,如果方便,请在舍弟需要时给予援手!”
钱宝珠的笑容慢慢扩大,手指在慕容林脸上慢慢地划过。慕容林的脸飞起一片酡红,不自然地看看周围,小声道:“宝珠!,这是公堂!”
金家大公子坐不住了,愤愤地道:“大人,这算什么?”知府大人的脸上也不好看,清了清嗓子:“钱夫人,这里是公堂,请不要妨碍公务!”
钱宝珠转身看着知府大人,跪了下来:“今日我来不是无理取闹的!我是来投案的!金公子不是慕容林杀的,他是我杀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慕容林与钱宝林。钱宝林气急败坏地踱着脚:“姐姐,你胡说什么?”
慕容林则陡然抓住钱宝珠的手,神情急切:“宝珠,你不要胡说,是我。明明是我!”钱宝珠反问他说:“相公,从那日祠堂里出来之后,你一共回来过两次对不对?”慕容林慢慢垂下眼帘,算是默然。而后,又急切地道:“宝珠!你是不是身体不适,头脑不清,才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宝林还不快扶着你姐姐回家?不要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钱宝珠突然投进慕容林怀里:“我信了,我真的信了!相公,我好高兴,高兴的想哭!”
沈小蝶有些懵了,楞楞地看着这一幕,她看向蓝之芙,发现她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嘴角挂着一丝冰凉的笑。柳逸之也合起了一直摇着的扇子,皱着眉头。刘捕头则是满头大汗,看看知府大人,又看看跪在地上的两人,不停地擦着汗。围观的人议论起来,整个公堂像是沸腾的开水。
知府大人啪啪地拍了几下惊堂木,才让公堂平静下来,他头大地问钱宝珠:“钱夫人,兹事体大,不是儿戏,更不是你们钱家人想来投案就投案,想来顶替就顶替的!”
钱宝珠依旧靠在慕容林怀里,微笑着道:“大人,我会说明一切的!”慕容林面如死灰,紧紧抱住钱宝珠,将头埋进她的乌发:“宝珠,不要,不要说!不要!”
钱宝珠深深呼出一口气,将慕容林狠狠一推:“蓝姑娘约见相公的书信是放在了相公的书房里的,那时候,相公因为和我有的口角,就回到莲岛暂住!所以,书信其实被我悄悄看过,然后又放在了书房里!知府大人想必也知道相公与蓝姑娘之间的渊源,我一直不希望蓝姑娘从良,就是怕相公来个金屋藏娇。所以,我让人把约会的地点和时间悄悄告诉了金公子!”
她深深吸了口气:“我没料到的是,相公当天回过家,在我之前看过那书信!他还让下人不要告诉我他回来过!其后,我尾随金公子来到客栈,看到金公子被玉钗刺中,身上流着血,本来想躲避,却被金公子发现,所以,我就杀了他!用的便是这把刀!”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这是我防身的匕首,如果仵作还在的话,他应该能够看清楚致命的其实是刀伤,而不是一根小小的玉钗!”
她一说完,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慕容林紧紧地握着钱宝珠的手,满脸满眼的哀恸。
柳逸之出口问道:“那个时候,你并不知道慕容林其实也在客栈里,所以,就想嫁祸给蓝姑娘,好借机除掉情敌?”
钱宝珠答是!众人又是一片哗然,这下,钱宝珠杀人的动机已经非常明显了!
沈小蝶追问道:“慕容大公子难道是从后窗进入的?”
慕容林哀哀地一笑:“我回家本来是想找你好好谈谈的,可是看到那封书信,我决定先解决了蓝姑娘的事情,再回来找你,谁知道……我不从正门进去,也是不想有人看到,又伤了你的心!谁知道……谁知道……宝珠……如果不是……”
钱宝珠嘴角一直漾着笑容:“我知道,我现在都知道了!”
如此一来,所有的过程都合理了!
知府大人拍了拍惊堂木:“慕容林,那你为何要替蓝之芙顶罪?”钱宝珠给他一个责备的眼神:“知府大人,你糊涂了,相公他不是为了蓝之芙顶罪,他是替我顶罪!因为,他又回了一次家,看到了那封被我拆开过的书信!他便知道,我是去过客栈的!”
知府大人喃喃地道:“怎么,这么复杂啊!”
钱宝珠说完,突然从头上拔下那只玉钗来,吓了众人一跳,刘捕头甚至已经将腰刀拔出了鞘。却见钱宝珠捧着那只玉钗对慕容林道:“其实,你买下这只钗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我以为你是要送给蓝姑娘的!我很嫉妒!心里万分难耐,可是我想你们毕竟……所以,我也没有多问!可是,谁知道,这只钗,你竟然是送给我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不想说说为什么要送给我这只钗么?”
慕容林眼角有泪,他缓缓接过玉钗,抬起来,指给钱宝珠看:“宝珠,你看,这钗虽然式样简单,只雕刻了一朵小小的雏菊,可是,你看到了么?雏菊的花心是一颗可以流淌的宝珠!你瞧,这碧玉里边,有一颗水纹一样的珠子。雏菊的样子虽然很平凡,但它有宝石一般的花心,让它变得生动而富有灵性!这玉钗就像是你一样,虽然式样简单了些,可是,只要用心的人便会看出它有多美!看到这只钗的时候,我就想,只有宝珠你才能和它相配!果然,宝珠,你今日很美!”
钱宝珠娇羞地笑起来,脸色也不自然地红了起来,她突然对负责记录的人叫道:“供词还没有写好么?我可等不及要画押了!”而后一口乌黑的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慕容林紧紧地搂住她:“宝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来人啊,快请大夫来啊!”
公堂之上乱了起来,而跪在地上的两人相互依偎着。
钱宝珠在他怀里微笑:“来的路上我服了药!相公,砍下头太来难看了,我本来就很丑,如果那样你更加不会喜欢了!我不要你看到!我宁可这样死在你怀里!相公,你为什么不多告诉我几次?要是你多说几次,我就会相信你!不!不怪你!相公,其实我是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你竟然……竟然会……喜欢我……相公,你再说一次好么?”
慕容林满脸泪水,他亲吻着钱宝珠的眼睛,脸颊大声地道:“天地可证,日月可鉴,我慕容林的一颗真心,钱宝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钱宝珠半阖着的眼睛突然放出无尽的光彩:“相公……来世……我要投胎做个美人……等你,相公……我……好……欢喜……” 手慢慢垂下,最后那一抹笑容却凝固在脸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光彩万分!
后记:情误
沈小蝶看着眼前一身红衣,笑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强笑着上前恭喜:“蓝姐姐,恭喜你!今日要从良了!”
蓝之芙丢下一众姐妹,亲亲热热地拉过沈小蝶的手:“走,我们姐妹去说回话,不然我会憋坏的!”
蓝之芙拉着沈小蝶来到一张桌子前,给她倒了一杯茶:“今日真是高兴,姐姐心里憋了不少话,妹妹就不想问?”
沈小蝶问道:“你怎么知道杀人的是钱夫人呢?”
蓝之芙神秘地一笑:“我看到了!慕容林匆忙地走后,我就看到了!其实钱夫人做的很是干净利落,一点痕迹都没有!是我,是我悄悄地撕了一副衣裙放在金公子的手边,又将慕容林不小心落下的玉钗插在他的胸口上!”
沈小蝶跳起来:“你为什么那么做?”
蓝之芙哈哈大笑:“为什么?为了他们快点抓到我!只要抓到我,就会涉及到慕容林,只要涉及到慕容林,就不怕那个贱人不出现!哈哈!怎样?小蝶妹妹,我聪明吧!”
沈小蝶看着面前面容扭曲的人:“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蓝之芙哈哈大笑,脸眼角都笑出了泪水:“你不明白,我又何尝明白!林他,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他却喜欢上了那个害的我家破人亡的女人?那个女人,又丑又凶!她有什么好?有什么好?她长的那么丑,慕容林他晚上会做噩梦的!哈哈哈!”
沈小蝶看着她,仿佛看着陌生人:“因为,慕容大公子不肯见你,所以你才与书信相约,你不怕他不来么?”
蓝之芙道:“他会来的,因为他想希望我不再纠缠他,好了断一切关系!其实,就算是钱夫人没有看到那封书信,我也会让她知道,我约了他相公!她那样的人,虽然口中不说,但是一定会跟过来看的!我本想给她演一出好戏,谁料到……哈哈哈……这戏真的唱得很好!”
沈小蝶颤抖起来:“你让我偷出碧玉钗,就是去说服钱夫人!”
蓝之芙狠狠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对!慕容林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我要让他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他以为他去顶罪,就是瞒天过海了?他以为他休了钱宝珠,就可以保护她了?做梦!他现在一定很痛吧,就和我当初知道他移情别恋一样,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