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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里还像是一个家?
归齐那么整洁一个人,也许从他这个房子装修好,从来没这么乱过吧?
看着眼前的落败,冷暖心里酸涩的要命,只消片刻,便打定了注意。
今儿晚上,她要大扫除。
冷暖知道现在并不是她悲伤春秋,对月甩泪的时候,家里出了这种事,她要冷静,她必须冷静,她也只能冷静。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冷暖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一个小时后,当冷暖把出了归齐书房外所有翻出来的东西都各归各位的时候,她累的掐腰直喘。
想这些纪委的办案,真的地毯式扫荡,她还从来没有整理过这么多的东西。
喝了口水,没有歇息片刻,冷暖便一鼓作气的接着整理可以称得上是被翻的面目全非的归齐的书房。
几乎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被逐一翻过凌乱的堆积在沙发床上,每一幅字画都被摘了下来,冷暖记得,当初他们来的时候,甚至这后面的墙都没有放过,逐一敲过确定有没有空心的地儿。
冷暖拿了根儿皮筋儿把已经及肩的头发扎了个小辫儿,不厌其烦的把那些书逐一归类,又仔细的擦了擦书架,才把书摆上去。
她想,归齐是个爱书的人,他喜欢整洁。
在把所有的书摆好,字画都挂上去之后,也只剩个凌乱的书桌了。
冷暖坐在椅子上,仔细的清理桌上的东西,逐一往若干抽屉里摆着。
归齐的东西一如她认识他那时候一般,很单调,很单一,出了被拿走的电脑和记忆卡等现代办公用品,大多数都是一些专业的文件,或是一些记事本,会议纲要,学习精神等等一系列枯燥又乏味的东西。
除了,一个素描本。
不,具体说,是日记。
当冷暖在那堆机器般僵硬的纸堆里,看见那么一个人性化的本子的时候,她好奇的打开翻了翻。
扉页的白纸已然泛黄,从落款的日期,能够看出来,这本子至少有15年的历史。
翻开看了几页,冷暖错愕。
她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日记本。
几乎从第一页开始,就写满了,诸如x年x月x号,星期x,天气,晴之类的天气大况。
而下面的一整篇,都是空白。
有的时候,在天气的隔行会点上几个点儿,却不无意外,什么都没有。
看着那还是孩子时代青涩的字体。
冷暖心里发酸,他的童年是过的有多苍白和压抑?
甚至连日记的内容,都如此隐忍。
在翻到后面,冷暖终于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是一副铅笔画的素描的图,寥寥几笔勾勒的虽然简单,但冷暖却还是能辨认出来。
那几乎跟那条她爸送给她妈,她妈又送给她,她从小带到大的那条项链一模一样。
归齐见过这条项链,冷暖并不意外,可让冷暖错愕的是,这副素描的落款是2003年。
也就是说,是10年前。
10年前,她还在石头镇上学,归齐从未见过她,为什么会画的就连细节都如此相像呢?
当然,冷暖也并没有过多的推敲。
她想,那条子弹项链也并不是什么真贵的东西。
世上巧合很多,她没有那么执拗。
很快,翻过了这一页,她就被后面的画吸震慑的心猛的一窒。
那天,看见他没有小指的左脚,她问他,怎么弄的?
他说,冻的吧,我也不知道,我妈和我爸把我从雪地里拣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冻掉了。
归齐曾说的那么轻松自然,而这副话却彻底出卖了他。
那是一个孩子蜷缩在雪地里,几笔勾勒的冷风,让整副图看上去好像那个孩子在颤抖。
左下角还配着一行小字,我是谁?
这一刻,冷暖觉得自己像是魂穿到了十年前,看着那个持重的男孩儿一笔笔认真画下这每一笔的心酸的线条。
她想,如果她能触碰到他,她一定会抱住他,用最温柔的声音告诉他。
归齐,别怕。
接下来的几篇儿,也大多是图,或是奖杯,或是海关的logo,每一张都配着些励志的小字,从循序渐进的落款日期开始,就像在看这个男孩儿一路优秀的成长史。
冷暖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真正走入这个男人的内心,她像个傻子似的如饥似渴的看着,跟着那日记的每一页或高兴或伤心。
而直到最后一页,她终是落了泪。
那是一副她的素描,不同于前面所有的粗糙的勾勒,这副画的每一处细节都处理的极为精细,甚至连她耳廓上那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痣的位置都没有错落分毫。
这副画的侧面配着板正的行楷写着。
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
冷暖的泪,砸在纸上,晕开了铅印。
那个晚上,冷暖没有把那本日记收回抽屉,而是抱着那本日记沉沉睡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天蓝的清透。
洗了把脸,冷暖匆匆出门,原是准备去找练姐。
然而出门之前,在门口的架子上看见那个她曾以为是恶作剧的传票,日期就在今天上午10点。
当然,在这么折腾一番过后,冷暖就是再傻,也明白这传票是真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得去。
——阿线——
同一天早上,同样天蓝的a市的某董事长办公室,却烟雾缭绕。
从前有坐山,山里有坐庙,庙里有个烟囱,在不停的烦躁。
两条大长腿交叠在办公桌儿上晃悠了一早上,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变换造型了,凌犀捻息手里的今天的第27根儿烟。
终是起身,烦躁的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面儿。
“操!”
烦躁的骂了一声儿,吓坏了刚进屋儿准备送报告的王达,每走一步,腿儿都不自主的哆嗦。
董事长这几天,脸黑的可怕,那样儿就好像随时他都能小命不保一般。
“董……董事长,这文件x经理刚才送过来的,你看一下。”王达结结巴巴的说完话,撂下文件转身就走,没走几步,却被自个儿老板给交叫了回来。
“操,我他妈能吃了你啊!等会!”凌犀一脸掩饰不住的烦躁,那脑门儿上挤出来的几个褶儿,明明白白的写着。
他很不爽。
“董……董事长,还有什么事儿……事儿么?”王达都不敢抬眼儿看他。
“帮我张罗各部门经理,我待会儿要开个临时小会。”
一听老板这没在计划内的话儿,王达还有点儿楞,他问,“关于什么内容的?我都需要准备什么材料?”
“啥也不用准备。”顿了顿,凌犀又颇为烦躁的咕哝,“我可能要出去一阵儿,走之前,有些事儿我得交待交待。”
……
王达出去之后,凌犀那大手跟虐待似的使劲儿的搓了搓自己下巴几圈儿,也不嫌呼疼。
操,做了这么个决定,他现在真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
可……
就算他有100个不愿意,他还是心软了。
说真的,归齐死不死真的跟他一毛钱关系没有。
就算他曾经在看到归齐他们在谈这件事儿的时候就知道他可能会有这么一天,就算他曾经确实私心的想过,归齐如果真的完犊子了,那他跟那个女人就更有可能复合了。
就算在刚知道归齐被双规的时候他还爽的可以,可现在瞅那女的那全世界都塌了还在那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那样儿,他那些心思都没了。
烦躁的点了第28根儿烟,凌犀拿起电话拨了个010开头的座机号。
电话一接起来,凌犀的动静儿一下变得各种热情,“王叔,忙啥呢啊?”
电话那头似是挺高兴,呵呵两声儿,“我这工作,一天还能忙什么,拆家散口呗。”
“这磕儿唠的,真硬实,哪啥,用不用你大侄儿我帮帮你去啊?”
“哈哈,可别,我们中纪委要是有你这号子混世魔王,那得逼死多少人?”
“你看,你这摆明了不欢迎我么~”凌犀拿出晚辈儿的那套,接着热络,“叔,好几年没见,我都想你了,就想着去看看你呢,你也不知道惦记我。”
电话儿那边儿被逗的呵呵直笑,似是很吃凌犀这套,“拉到吧,你小子这买卖越做越大,还能想起来你王叔我呢?有事儿找我吧。”
凌犀还是没个正经样儿,“王叔,你这脑子真是,我爸就总说多精的人做多大官儿。”
“少给我带高帽儿,有啥话直说。”
“没,小事儿,有个哥们儿摔了个小坑儿。”
“怎么回事儿?”
“电话里不方便说,我过去找你。”
……
——啊,我是一根分割线——
从法庭出来,冷暖揉揉跳疼的太阳穴,一阵胃痉挛让她疼的站在原地死死的按住了两顿没吃饭就伸冤的破胃。
归齐是真的起诉离婚了,起诉原因,是她跟前夫牵扯不清的婚外恋,当然,从那个完全不知名的代辩律师准备的毫不健全的材料可知。
整场庭辩,不过就是为了走个过场。
冷暖明白,归齐不过是想把她摘得干净。
他越是为她想的周全,她越是心难受。
她甚至感受的到那个辩护律师看她的眼神,好像再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世各自飞。
当然,外人怎么看,她不在乎,她自己知道,她要尽全力为归齐奔走。
然而捂着抽痛的胃,她觉得自己这第一步,确实不怎么好。
刚出了法院,过于刺眼的光一打眼,冷暖就是一阵眩晕。
身子一软,就是这么刚好,倒在了刚才庭上辩词里那个所谓的‘奸夫’身上。
“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凌犀的口气不善,拦住她的腰的手上力道却难得的很轻。
看清来人,冷暖像触电似的倏的起身,倒退三尺,“你在这儿干什么?”
“玩儿。”
瞅这女的躲他这出儿,凌犀就跟自己赌气。
你说说,他撇下自己那么一大摊子事儿,跑这儿来吃力不讨好,不是有病是什么。
“那你好好玩儿。”冷暖说了句不走脑的话,捂着胃,绕过他就走。
可才走几步,身子却倏的被拦腰抱起——
“你干什么啊!凌犀!放我下来!”冷暖一脸的怒意,男人却像没看着似的抱着轻飘飘的她奔着自己车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看得出他脸色铁青,一脸坚持,冷暖冷脸儿,“凌犀,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家出了什么事儿,我真没时间陪你玩儿。”
凌犀一张俊脸,似笑非笑,“呵,我有时间陪你玩儿。”
不想跟这疯子继续对白,冷暖继续挣扎。
“反正我也不太诚心捞他,你要是再折腾,我就反悔了。”
……
就是凌犀这么一句话,让冷暖竟真的一动没动的任他把她抱到他车的副驾驶。
安顿好冷暖,凌犀也走到另一边儿,拉开车门儿坐了进去,系好安全带,凌犀从后面那个颇为精致的面包和一杯还热着的奶茶给冷暖丢了过去。
“吃了这个,你睡会儿。”
冷暖怔怔的看着凌犀。
“瞅啥?”男人有点烦躁。
冷暖不语,还是看着他,他不明白他现在要做什么,可因为刚才的那句话,她不想下车。
凌犀问,“带身份证了么?”
“嗯?”冷暖错愕。
“咱俩现在去北京,我爸中纪委有朋友。”凌犀倒是说的直接。
他的话让冷暖简直不知道应该是什么表情了……
她知道凌犀路子多,但她真的没想过他会愿意帮她捞归齐。
“凌犀……”冷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被凌犀的话截住了。
“别墨迹了,再墨迹我不管你了。”
……
163 one night in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