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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是她在这世上除妈妈外唯一重视的血亲,妈妈现在还在做疗养,如果外公有事……
叶晴终于泣不成声……
“外公,你再不出来,我不保证这丫头一会儿会不会直接哭晕在医院里。”
叶晴哭的正伤心,头顶叶绍的声音突然响起。
……
叶晴抬头,愣愣的看叶绍,后者则是一脸笑笑的看着她身后。
“囡囡,你好久没来看阿公了。”叶晴回头,就看到外公眯缝着眼睛看着她。
这世界上的老头,叶晴总结就两种——好老头和坏老头。很显然,为了骗她回来陪他过年的郝水根自然被她划到了坏老头那堆儿去了。
“外公,你想我了,给我打电话不就好了,干嘛骗我出车祸,吓死我了。”坐在车子后排,叶晴嗔责的看着郝水根。
谁知有点驼背的小老头丝毫不介意叶晴语气如何,他一脸笑眯眯的拉着外孙女的手,一阵摩挲,“既然回来了,囡囡就陪阿公过个年吧。”
小老头一笑,脸上纹路顿显,深刻在叶晴眼里的,满是岁月沧桑。她再怨也怨不出来了。
这时,前排驾驶位的叶绍开口,“外公是真被一辆车刮了,腿磕了一块,刚刚包扎时,他念叨着想你,我就想了这个法子,不是外公的错。”
叶晴张嘴刚想回话,谁料郝水根却直接把话头接过去了,“是阿公的主意,阿公太想你了……”
于是回家这一路,叶晴就处在一前一后,一老一少左右包夹当中。
车窗外的布景,越来越少的人工痕迹,叶晴的心也随着颠簸的路途一路飘向的S市的方向:答应和韩震一起过年的,可她男人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家出走”了。
哎……
郝水根住在距N市几百里的乡下,种田为生的小村居民,养成了早睡的习惯。虽然不是农时,但习惯性的到了饭后的某个时段,四周早已一片寂静。
外面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让叶晴不自觉的想到家里那两只,她把头往被子里缩了缩,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某处已是家。
韩震的电话比她预计的晚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晚上十点才打到了叶晴的手机上。
他肯定才回家……叶晴有点心疼的按下接听键,还没开口,那边就先传来韩震的声音:“在哪?”他声音不像平时那么稳,微喘中带点紧张的焦虑,叶晴听了,握着电话机的手有是一紧。“我在N市外公家……”
花了两分钟光景,把今天的事大约汇报完,叶晴沉默了,半天,她犹豫再三,才艰难的说:“韩震,对不起,不能陪你过年了……”那边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等回去我把家里的吃的都做了补偿你好不好?”叶晴试探的说。
“睡吧。”
叶晴没想到,说完这两个字,韩震竟然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举在眼前,黑暗中,荧光屏亮了一会儿后熄灭,叶晴人一阵发楞,她怎么也想不通韩先生为什么突然间这么小气了。
带着满心的郁闷闭眼,对于叶晴来说,这注定不是个好眠的夜。
大清早,一夜没怎么合眼,直到三点多才堪堪合眼的叶晴,就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弄醒了。
穿好衣服,叶晴下床站在砖瓦地上,对着妈妈做姑娘时就在的那面玻璃镜子照了照,人整个的叹了口气:以前过年虽然冷清,好歹也能换身新衣服,今年可好,别说新的,就是身上这件旧的,都不是刚洗过的。
她拿出手机,翻出昨晚那条通话记录看了会儿,人又是一阵发愣。如果不是叶绍来喊她吃早饭,叶晴都不知道自己要这么傻愣着呆多久。
饭桌旁,叶晴边喝粥,边问叶绍:“哥,你留这里和我们一起过年,叶……那边真的不要紧吗?”
在国外生活多年的叶绍,吃起中餐粗粮来丝毫没显得不适应,他把嘴里的包子咀嚼咽下后说,“我回去不回去,他们不是一样过年,在这我还自在些。”
自己这个女儿不招待见,叶晴理解,可叶绍这个长房长子竟和叶家不亲,她就如何也想不通了,毕竟,叶家对哥哥,是极好的。
“想什么呢!”叶绍拿着筷子尾巴,敲了下叶晴的头,“专心吃饭,晚上那顿饭还得你给我打下手呢……”“知道了,干嘛打我的头。”
郝水根看着一对斗嘴的兄妹,慈爱笑容背后,不禁想起了此刻不知在哪里疗养的女儿,虽然已是断绝父女关系的。
一段失败婚姻剩下的唯一胜利品,也许就是这个外孙女了吧。
“囡囡啊,一会儿阿公带你去后野找阿花。”郝水根放下碗说。
后野指的是是村后的一片野地,而阿花则是叶晴儿时她外公对小野兔的称呼。
今时往日,叶晴只想多顺着点外公,虽然她知道外公从来没真给她抓到过一只。“好。”她点头,随后对叶绍说,“哥,你等我回来一起做晚饭。”
“好。”
向来精于安排的叶绍,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变数就在中午叶晴他们回来时发生了。
不出叶晴所料,以前一只阿花都没抓到过的外公,如今背已经驼了,就更加什么也抓不到了。
扶着外公一路往回走的叶晴,心里多了种别样的宁静。
这种宁静一直持续到快进村时,就被前面吵嚷的人群打散了。
“囡囡,前面是做什么那?”郝水根拍了下叶晴的手,问。
“不……”她本来想说不知道,可当马鸣那件标志性的孔雀服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这个“不知道”就算再难咽,她也得咽进肚子里去了。“外公,你先回家去,我有点事情……”
也不等郝水根回答,叶晴放下他就朝那人群扎堆的地方跑去。
越是靠近,叶晴这心里就越是咯噔咯噔直跳。难怪他们那么扎眼。
先不说别的,单说马鸣身后那辆大红宝马,那色儿一晃在叶晴眼里,她心里这火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跟着往外勾。
“马鸣,你干嘛呢!”叶晴尽量压低着嗓子,既表达出自己的情绪,又不要其他邻里看出什么。可这时候的马四怎么看怎么更该叫马二,嘴巴笑的裂到了耳根不说,两排大白牙更是齐刷刷晃着大声说,“大嫂,我们是来陪你过年的,老大开始还不告诉我们他是来你这,可我们是谁啊,想瞒我们,嘿嘿……”
大白牙晃啊晃,叶晴恨不得拿块石头把他们凿下来,然后把那句大嫂给堵回去,可是下一秒,再大的火气都熄了……
“不老实点我现在就叫王子把你叼了扔到山里。”这是叶晴第一次听韩震说“狠话”,虽然结果只对马鸣一人有效。
唐安柏的手搭在马鸣肩膀,拍了拍,“四儿,带你来你就知足吧,等老大的火气消了你再得瑟不迟。”说完,唐安柏又转向叶晴,他一手搭着马鸣,一手朝后指指,貌似小声说,“石头等你的新年大餐可不是一天了,打从昨晚上知道你不回去就憋着股火,大半夜就拉着哥几个去吼歌,咱这一瞧也不行,得,移驾吧……”
就在叶晴感叹原来唐安柏和马鸣是一路货色时,她手就被韩先生一把拉住,“家在哪?”
韩先生的直白在某种时刻是在掩饰他内心的害羞,这点是夏花告诉她的,瞧着从车上下来,一身皮衣正朝她挤眼睛的夏女王,叶晴突然想起来她的这句话。
“那边。”刚刚的小情绪顿时烟消云散,叶晴伸手朝东边一指,随后看到站在人群中还没走的外公,她深吸口气,拉着韩震径直走了过去,“韩震,那是我外公。”
叶绍站在厨房里,看着小火炉灶上炖着的小排。乾隆烧小排,先炖再炒,酸酸甜甜的口感,叶晴最爱吃的。为了练成这道菜,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手臂上到底被滚开的油烫了多少个血泡。
而做这一切,不外乎为了一个人,他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的心爱人。
无论他们的名分如何,只要没有血缘关系,他就有爱她的权利。
汤汁炖的差不多了,叶绍收了火,正把八成熟的小排往外盛,门外的犬吠声就远远传来。
他回头看看时间,差不多就是那爷俩回来了。
这次幸好叶绍提前吩咐了,不然按照那丫头的个性,老爷子真被撞出什么毛病,不定要伤心多久呢……他意只在把丫头从韩震身边调开一段时间。
他实在想和叶晴好好过个年。
叶晴的声音开始清晰在耳朵里,真是他们回来了。叶绍摘掉围裙,脚正往门外跨,却突然僵在半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眉头皱紧前,叶绍牙齿咬着的想。
说笑着的叶晴挽着郝水根走进院子,旁边一起进门的,叶绍虽然第一次见真人,照片却早看了无数次了——韩震——势必与之他叶绍的男子。
手劲一松,抓在手里的围裙应之落在一旁桌案上,跨出门槛的那刻,叶绍又重新回到了那个自信的天之骄子。
“丫头,这几位是?”拿眼睛大约扫了一圈,叶绍脸上带着适宜的浅笑,其实不消他想,也知道出现在这里的究竟是哪几个。
听见哥哥问,叶晴刚想答,从她身后绕出一个人却抢了先。
夏花的大“太阳镜”在寒寒冬日里,显然不是一星半点的突兀。夏花拿着它,在叶绍面前晃了晃,“叶哥哥,几年不见,你发达了,就贵人多忘事,不单把我给忘了,连门也不要进了么?”
叶绍笑笑,“当然记得了,大一时的翠花妹妹,自然忘不了。”
叶绍一句话,夏花囧了,叶晴囧了,唐安柏呆了,马鸣……喷了……
直到大家被郝水根带进屋子,马鸣的腰还保持着被夏花捶弯的状态,持续哎呦着。夏花瞪了一眼从知道她绰号就笑个不停的马鸣,跟着叶晴进了里面卧室。
任何复杂的事情经由夏花一解释,总是三言两语搞定。可换到叶晴身上,简单的也会被无限复杂话,前因后果交代完,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
“你这丫头,别人说什么都信,哪天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夏花一脸怒其不争看着叶晴的时候,真不知道这一票人如果没舍着不回家过年,而是把她一人扔着,她自己还回得去S市不。
郝老爷子的心情从没像今天这么好过,外孙女回来了,还带来个看起来很出息的预备“外孙女婿”,郝水根的满脸笑纹过了今晚估计又要加深两道。
老人家年岁大了,早就没了守岁的习惯,到了八点准时犯困的郝水根交代了叶绍一句:“安排好大家住的地方。”
老爷子有他的考虑,叶晴是个女孩儿,安排起这种事情不方便,叶绍虽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但显然和其他人比较起来,还是近些的。说完这句,老爷子扭身回房睡觉去了。
如果说郝水根今年是过了一个异常完满的年,那对叶绍来说无疑是非常憋屈的一年。
满满计算好的和丫头好好过一过年,就因为这期空降兵而毁了。
因此,郝水根的话要叶绍的气多少顺了些。
“夏花,你就和丫头……”
鸳鸯没打成,叶绍的手机就响了,开始还没在意的叶绍等看到号码时,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你们先看会儿电视,我接个电话。”
叶绍说这句话时,忘记了一件事,对特立独行惯了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指手画脚。
来自美国的长途总是承载了太长距离的时间感和空间感,Lisa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甜蜜,却丝毫不能温暖她丈夫的心,因为时长快半小时的新年电话讲完后回到屋里,叶绍就发现,屋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了。
东西各两间厢房,除了一间亮着灯的房间窗户上,映着走来走去的马鸣的身影,其他三间,灯全是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