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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兆年在她进来的一瞬,就睁大了眼睛,盯着她狠狠的看,浑浊的瞳仁里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良久,她听到他轻微地叹息,然后艰难地抬抬手指,示意她坐。
他毫不隐瞒地告诉她,他希望她嫁的,他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不可能让她过上什么正常的夫妻生活。当然,就是能,她也不会愿意,因为他有艾滋病。
她搅着手,平静地看着他,等他继续。
看到她平静的反应,祝兆年似乎有些意外,又很开心,他笑了,笑得很艰难,嗓子里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说:“你真像你妈妈。”
她怔住:“你认识我妈妈。”
“当然,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她呆掉。
祝兆年接着说:“你想不到吧,你妈妈放着维融的当家主母不做,非要给你那个风流的爹当外室。
那个男人对女人很有一手啊,可是却不是做生意的料,就他那个猪脑子,倒闭一百回也不止了。”
她压着怒气淡淡地说:“汪海目前还在正常运营。”
他哈哈一笑,呛到了自己,急速地喘了好一会儿,嘟囔着:“是啊,正常,他还不知道是谁让他正常的……”
“你说什么?”
他敛了敛颜色:“说正题吧,目前汪海的状况没有维融救市,不会死得很快,但是也离死不远了,你主修金融又在董事局,你应该很清楚。
我儿子和我一样,都是等死的人,嫁给他只是名义上的,虽然这有点委屈你,但是,我们死了以后,维融就是你的。你的孩子也可以继承维融,不过孩子要姓祝。还有在我死之前,你还不能拥有维融。我需要你陪在我身边学习集团的一些事物。”
她脸一红,“什么我的孩子……”
“这个我就不管了。你想怎么有都随你。”
她想了一下,“我可以得到的以及我会失去的,你都讲的很清楚了。我想知道你可以得到什么?为什么选我?”
祝兆年沉思良久,“呵,我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未婚妻跑了。老婆和园丁在小旅馆偷情被劫匪枪击,死的时候赤身裸体。我把维融打造的这么好,人生却是一本笑话集锦,现在我要死了,唯一的儿子是个同性恋还得了艾滋。谁给谁送终都不一定。
我不想为世人的笑料谈资再填一笔。我不想让我儿子死得这么不光彩,我要让我儿子有个老婆,老婆有个孩子。就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是你?哈哈,因为你妈欠我的,你来还,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嘛。”
她离开后像个幽灵一样在街道上徘徊。脑子里塞进了无数个被猫咪扒乱的毛线球,理不出头绪,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的爸妈,她的弟弟。 还有宋行楚。
影像交替,朦胧间她看见他微笑着对她说嗯。嗯,就是他对她承认过他是幸福的。
她等了他那么久,那么久,幸福曾经离她那么近,似乎触手可及。一个垂眸,她怎么就把他丢了呢。
有那么片刻,她想找到他,告诉他,她爱他。不管臣信将来如何,也不管汪海没了她会如何,她就是要和他站在一起,执手年华。
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她真的跑去了,想要告诉她,即使全世界都背叛了我们,我们也不可以背叛彼此。
可是??????她宁愿泪水模糊了视线,也不愿此生记下这个画面。
在她嫁到大马之前,她让她父亲将名下大部分的股份转给了弟弟,并订立遗嘱,将来他的其它孩子只能得到极少的部分。
她的丈夫没二年就死了,然而她哪儿也不能去,还要陪在祝兆年身边。
四年后,祝兆年在弥留之际,望向她的眼眸里混沌迷离,却夹着温柔的光。嘴巴一直哆哆嗦嗦不知道在喃喃念着什么,她不肯附耳过去,她根本不想听,遗嘱早就立好了,他现在想说什么,她才不关心。
最后,他疲劳地阖上眼,昏睡过去,却说了一句颇为清晰的话:“惜惜,你怎么那么傻,被欺负成那样都不肯回来,真那么想嫁给他吗?哎,那就嫁吧,我来帮你……”
她正端着杯红酒,当下一失手,玻璃杯直直坠落,碎片四下飞溅。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去看过他。
她终于可以回来,也理解了宋行楚。还为那个让她痛心不已的画面找到了注解。
但是,事情又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有些情,一旦消失就不再复来。有些人,永远不会原地等待。
但她又想到了祝兆年,想到了他那枯竭的眼眸偶尔走神时,注视着她,仿佛要穿透她,越过她看到另一个人。她永远不会告诉她妈妈,她的福气,其实全部都来自于一个她不要的人。
她喝醉了,她想是的,她想起了太多她不该想的。她该想的……该想的……
她的钱夹里曾经只有一张照片,她与他订婚时的一张小照。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一张,一个像他一样能让她心情绵甜的人,一个全身心爱并依赖她的人儿。
她按下一串号码,一个柔软的声音甜甜地叫她:“mom,I miss you。”
22
22、失控
乔茉独自郁闷中。一位衣着朴实的妇女走到她那张台子,停下来,谨慎地左右看看,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靠近乔茉坐了下来,随后她压低声音对乔茉说:“没人吧?”
因为是中午的关系,人不多,只有几个人零星坐着。附近大把空着的位置可以坐,实在没有搭台的必要。乔茉看看四周稀疏摆放的桌椅,迟疑地答:“呃,这里……是没人坐。”
大婶很不满意地斜她一眼:“我是问没人跟着你吧?你没暴露吧?”
“……”乔茉傻眼。
“我代号是2012红玫瑰,同志你好。”大婶激昂地做着自我介绍。
噗,乔茉呆呆地看着她,表情有点梦幻:“呃,你好。”
“你的代号呢?”
“我……我9527?”乔茉随口胡诌。
“不全。”大婶用眼神暗示她。
“啊,9527白玫瑰?”
“这就对了,同志,我找你找得很辛苦啊。”
乔茉忍住笑,对她点点头。乔茉的一个姑婆年纪大了,也是这样,颠三倒四。不过那是老年痴呆。面前的大婶,看着五十左右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个病。如果是精神方面的疾病?那……
乔茉轻声说:“你一个人吗?刚刚有没有家人陪着你一起啊?”
大婶很不屑:“革命小将,走遍全国,要什么人陪?”
“……是,那个,我还有任务,要先走,后会有期。”
大婶一把按住乔茉的手腕:“别急,情报我还没给你呢。”
乔茉无语,被她一只手按着,看她另一只手在裤袋里面掏啊掏啊。
远远走过来的宋行楚,看见她先是一脸阴沉,而后迅速地瞄到她被按住的一只胳膊。沉稳,冷静,内敛,各种气质顿时七零八落掉了一地。乔茉忽然觉得很过瘾,哇,原来,他也有这么平凡的一面?
暖暖的笑意从她的眼里流出来。看得男人也是一怔。什么状况?你笑什么?难道是熟人?认识的?
宋行楚神经一松,脱口而出:“乔茉。”
大婶回头,来回看着两人。暴躁地捏紧乔茉的手腕:“你带人来?你是叛徒?”
“我不是。”
“还说你不是!不是你怎么把周恩来带来了!”
乔茉绝倒:“……大婶,你哪方面的?”
大婶更是一脸气愤:“国军怎么出了你这样的叛徒!”
她掏了半天没掏出情报的那只手举上来了,多了一把小巧的裁纸刀。乔茉这才一凛:“同志,你再看看,他是张学良!”
接下来的过程夸张又混乱。一个大婶,虽然是手握裁纸刀的疯大婶,战斗值也没有多大,更何况宋行楚又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很资本家的带人来的。
后续有人处理,她想看热闹也不能。一路被人抓着像只小鸡仔一样被丢进了车里。乔茉崇拜地星星眼乱冒,表扬自家男人:“你练过武术吗?刚刚动作怎么那么快啊,我都没看清,你就把刀抢下来了。真酷。”
建斌同情地看她一眼,心想你要完蛋了还咋呼。再看老大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状态,汗毛都慎得排排列队。他轻声问:“老大,三点的行程……”
“不用取消了,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帮她也订一张票。”
乔茉一听急了:“帮我订票吗?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来?我还要上班呢。”
没人理她,没人回答。半晌。“建斌,你去通知他们人事,把她炒了。”
完了,把他惹毛了!乔茉眼巴巴地看着他,伸手去拽他的衣角:“我签了合同的……不能无理辞退吧?”
“谁说无理?”
“什么理由?”
宋行楚冷笑:“你把老板当猴耍。”
“喂,你不讲理,我怎么耍你了。”
“没有吗?故意不接我电话。还叫你那些狐朋狗友来骗我。”
乔茉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谁骗你了……”
“没骗?谁一边告诉我不知道你的消息,一边在那里吃吃喝喝。你别告诉我,中午坐那一桌说说笑笑的三个妞是你和国军那部份的两名要员。”
拽着他衣角的手不由绞紧。宋行楚低头看了一眼,皱眉,啪的拍了一下她的手:“松开,别拽我衣服。”
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乔茉委屈地耷拉着一张脸,眼神哀怨。旁边的人点着手提电脑,当她不存在。建斌当着她的面定好机票,从后视镜里面瞄了她一眼,她正对上,瞬时眸光如泣如诉,拜托之情尽显。建斌唰的撤回视线,电话照打,人事命令当即下达。
这下彻底没戏了。乔茉渐渐回神,愤怒的种子被激发,蓬勃生长。
劳动人民混口饭吃不容易!你丫个资本家怎么会懂?
乔茉恨恨地想,我也是会痛的,你大爷的。
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绪里面,很容易极端也很容易失控。几秒之后乔茉失控的说了一句话:“你太坏了,我要和你离婚。”
建斌非常不幸,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正在喝水。于是,他一口喷了出去不算,自己还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他忽然觉得今天最衰的人不是后面那两个,而是他。
宋行楚建议他去约会,他开始上同学录想找两个剩下的。站短一通,今天刚刚有个女生和他联系,相约中午吃饭。他就在去赴约的半路上被老板加急召回。
干了N多活,打了N多电话,看了老板N多冰脸之后。他才刚刚喝了一口水而已。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