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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羲子一边照看陵越的伤势,一边说道:“贫道适才又去禁地附近探查一番,狼妖气息已然全无,竟像是……像是死透了一般……”他自己都不能相信这样的猜测,但是这寂静四野,平和沉睡,哪里又还有狼妖的气息。
陵越合着的眼缓缓睁开,笃定地叹道:“是我师弟……将它杀了。”
“这……令师弟究竟何方高人?那一身凶煞简直令人不敢直视……凭一己之力将狼妖斩于剑下,实在……匪夷所思!”
顺着明羲子的视线,能看到昏迷在风晴雪怀里的百里屠苏,风晴雪握着百里屠苏的手,眼珠一丝不错地望着他。而襄铃蜷缩在一旁,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又像是难过不已。
陵越打起精神站了起来,走向风晴雪,陵孝等人连忙跟上……来到近前,陵越看到风晴雪握着百里屠苏的手上蓝光浮动,似是在渡气,不禁微微蹙眉。
“你在作甚?将师弟交予我。”
却不料风晴雪看上去那么温柔的一个姑娘,只是坚决摇头:“苏苏说过,不想跟你们回去。”
陵孝怒道:“由不得他!本已是私逃下山,此番还闯下大祸,即便救了众人又如何?身为天墉弟子,理当回门派领罪!”
陵越抬手阻止陵孝,平心静气地讲:“师弟伤重,应回昆仑静养。”
风晴雪摇摇头:“苏苏是因为用了煞气才会……我、我帮他治。”
“煞气?他那身超乎寻常的悍横之力?”陵越又看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如你眼下这般,便是替他疗伤?”
风晴雪点点头,蓝光柔润不绝,看起来百里屠苏的面色确实比刚从水上出现时恢复了许多。
“大师兄,和她多说什么!直接将百里屠苏带走就是!”
一声鹰啸由远而近传来,还有清脆的语声和一阵纷杂脚步声伴随,“凶什么凶?!欺负女孩子啊!”
果然是阿翔落在百里屠苏身边,低头啄啄闻闻,查看主人的伤势。
“兰生、大鸟!还有……红玉姐?”风晴雪见到朋友出现,心中总算安定了几分。
陵越听到风晴雪称呼,略现疑惑神色,看着红玉:“红、玉?!”
“哟,几日不见,妹妹你们怎么落到如此狼狈?”红玉假装没瞧见陵越的眼神,只上下检视二人的情况。
方兰生也紧张地跑过来,“木头脸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回事?!”
“他受了伤,应该暂时醒不过来……”
“哇,什么人能把木头脸伤成这样?!襄铃也没精打采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教训他!”
襄铃忍住委屈摇摇头:“没……”
“红玉姐、兰生,别让他们把苏苏带走。”
陵孝一听这话更是不着调:“百里屠苏回天墉城受罚乃是依循门规!何况,他从水中现身时满身凶煞,分明入了邪道!我天墉城可没教过这样的功夫!此等大逆,应当交由掌门亲自发落!”
“哎,瞧你这副穷凶极恶的小模样,说不得是歹人,我可不放心百里公子跟着你们走。”红玉长袖一摆,语气虽然调侃,架势却隐隐含威。
“你!”
明羲子忙领着几位徒儿走上前来:“禁地之事虽凶险异常,不料最后竟绝处逢生。陵越贤侄,过往因由本门亦不愿多作计较,如今只替芸芸众生谢过令师弟除此大患,感念恩义,我等自是不便再过问他与天墉城之事。”
这话,表面上是置身事外的意思,其实不过是含蓄表明不支持陵越等人带走百里屠苏,更不会相帮。
陵孝也听出这层意思,有些急眼了:“观主,怎可如此?”
陵越听了此话,却淡然颔首:“观主之意当能体会,陵越不至强求。”
明羲子见陵越已然了悟,安心道:“禁地崩塌,尚有诸多事情须料理,观中人丁本不兴旺,其他弟子俱在外云游,贫道与几位徒儿先返回观内,作些计较。”
陵越行礼:“是陵越思虑不周,祸及铁柱观,待我回山禀报,天墉城定会派人前来相助。”
“贫道先行谢过。贤侄与令师弟若有所需,皆可来观内歇息,我等定然尽心关照。”话音落,明羲子便带几个弟子离开了。
陵孝犹不死心:“观主……”
陵越伸手止住他多余的话:“陵隐、陵孝,准备返程。”
“返程?那百里屠苏如何处置?!”
“陵端几人须尽快休养,不可再多作逗留。回山之后,我自会禀明此间种种,交由掌门定夺。”
“大师兄!即便观主不愿插手,凭我三人,又何须退让?!”
陵越怒道:“还不明白?莽撞行事,终要害人害己。今次我险些令几位师弟白白舍身,亦是教训,待返门派,定会自请责罚!”
红玉审视地看着陵越的应对,不由得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一日三省,作为紫胤徒儿,总还不算太糟。”
听到“紫胤”二字,陵越欲言又止地看着红玉:“你……”
红玉歪头浅笑:“有何指教?”
陵越最终还是摇摇头,转向风晴雪:“这位姑娘,请照顾师弟。”
风晴雪有点愣,点头应道:“你放心。”
纵使余下弟子再不忿,也不敢违逆大师兄的号令,于是恨恨地随着走了。
断壁残垣之中,只剩下五个人一只鹰。
方兰生困扰不已地开口:“我、我都糊涂了!快给我说说,从藤仙洞分开,你们都遇上些什么事?木头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风晴雪见欧阳少恭并没一起回来,也不由得问道:“那你们呢?找到少恭了吗?”
“少恭他……”
红玉指指昏迷不醒的百里屠苏和愁云满面的襄铃,又戳戳方兰生的脑袋,“傻猴儿,这哪里是说话的地方?莫说百里公子须得静养,我看小铃儿亦是神色委靡,先离开这儿,寻一处安顿下来才是。”
阿翔也鸣叫一声,仿佛点头附和。
第9章 安陆闲居
所有的灯火都已熄了,天地间只剩微微的星光。唯独那扇窗中发出荧蓝色的光晕,透在窗纸上是一片盈盈的幻彩,映着一个模糊却温柔的坐影。
安陆,夜
所有的灯火都已熄了,天地间只剩微微的星光。唯独那扇窗中发出荧蓝色的光晕,透在窗纸上是一片盈盈的幻彩,映着一个模糊却温柔的坐影。
襄铃在窗外的大树下抱膝坐着,望着那奇异的光亮,暗夜之中松了心防,一双尖尖的狐耳已悄然现出头顶。她眨了眨眼,天生明媚可人的眸子,却笼着一层摆脱不去的黯然。
已经整整两天两夜,对面那个小小的客栈房间中的蓝光,一直在这样闪动着。光色已经渐渐变得暗淡,显见那施放出这份幽蓝的宁静力量的人,已经由于过度劳累,渐趋虚弱不支。
是风晴雪在为昏迷的百里屠苏渡气。这两天来,她似乎成了屠苏哥哥唯一能够依靠的人,成了屠苏哥哥身边最重要的人。而襄铃自己,却连屠苏哥哥昏睡着的那间客房都未敢迈进——只要稍稍接近一点,就会被他身上笼罩的煞气吓得浑身发抖,只想幻化出原形,冲着不管什么方向逃窜而去。
就是、就是这样的害怕。
天似乎又快亮了,襄铃打了两个寒噤,甩甩头,藏起狐耳。站起来拖着脚步,心里空落落的,一不小心,竟在树根上绊了个趔趄。
“哎呀!小心!”一个压低的声音惊慌地叫了一声,紧接着有人大步奔过来。襄铃灵巧地一跳,站稳了脚,下一瞬间,却瞧见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嘭”的一声,直挺挺地摔趴在她眼前。
方兰生趴在地上,一时连脸也不想转一转。叫别人小心自己反而绊倒摔了个结实,这种糗事非得要在她面前展示一下吗?他不觉恨恨地握拳,捶了下地。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我……都没觉出来呢。”襄铃将双手抱在胸前,低头喁喁地言道。
“哈,没、没有啦!”襄铃发愣之际,笨小子已从地上一跃而起,笑哈哈地拍打自己的衣衫,“我就半夜睡不着嘛,到木头脸这边来看看——我可没有很担心木头脸的意思!只是过来随便逛逛……没想到看见你也在这儿坐着。我看你晚饭好像也没吃什么,所以就去厨房……”方兰生说到这里,从背包里摸出一个油纸包,直直地捧到襄铃面前,“肉包子,还热着呢……你、你要不要吃两个?”
喷喷香的气息隔着油纸散发出来,似乎带着几丝暖意。襄铃眨了眨眼,吸了一下小鼻子,慢慢双手抓过了油纸包,靠着树根又坐了下来。
果然是好香呢,雪白的肉包子,很圆很小,十二道面褶捏得又匀又细,严实可爱。却不像是街摊上或客栈里卖的,倒像是什么人刚刚亲手包好,一个个上锅蒸熟的。
襄铃扁嘴看了方兰生一眼,拿起一个包子咬住。
见襄铃只顾咬着包子默默地不说话,方兰生小心翼翼蹭过身子,见襄铃并没反对,也没皱眉头,这才“咕嘟”地咽了下唾沫,靠着她的身边也坐下来,与她并肩抱着膝盖。
“啊,那个……”发了一会儿呆,他终于出声,“这两天你都在这里转悠,这么闷闷的样子,都好久没看见你笑了。我家二姐说过,心中有事要直来直去地说出来,自己才能过得舒坦,自己舒坦了,亲人、家人……还有朋友,才能放心哪。你是怎么了,可愿同我说说?”
又是一阵子沉默,只闻襄铃嚼着肉包子。方兰生心下一阵打鼓,不禁反复琢磨起方才自己的话语来,想想是否有哪里唐突说错。正紧张间,却听见小姑娘那幽幽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太差劲了。”
说罢这一句,襄铃眨了眨眼睛,长长卷翘的睫毛上下忽闪,似乎有些水色沾染上来,那表情看起来当真消沉极了。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最喜欢屠苏哥哥的人,要好好地陪在他身边。”襄铃有些出神地喃喃道,“可是这一次,屠苏哥哥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方兰生仔细地听着她的一字一句,短短时间里,眉眼间的表情不知起了多少番参差复杂的变化,心中也是一时酸,一时又疼,可听完了姑娘的话,还是嘴一咧,挂上一脸微笑。
“别这么想呀,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一路上遇到那么多危险,大家都一起闯过来,襄铃可是没有一点逊色,还立了很多功呢!有些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办法的啦,像木头脸现在这种状况,红玉那个女妖怪都说了,大致只有靠晴雪的法力才能帮到他。你看,我也没办法帮忙,那我不是也像你说的一样,成了没用的人了?”他笑着开解道,“其实,事情是不必这样去想的呀。我们都是好朋友,都会关心木头脸,所以咱们才会跑来这里看他的状况,不是吗?虽然做不了什么,这份关心,不会是假的呀。”
通常说到百里屠苏的事,他一向是故作高傲冷漠,就算强词夺理也不肯承认自己对那个人有一分关心的,更不会扯上什么“朋友”不“朋友”的话。可此时,二人独处,面对着兀自落寞的襄铃,他竟不自觉地将这番心迹坦然流露,连平日自己的脾气一时竟也忘了。
姑娘吃完了一整个肉包,似乎更有了些力气,咬了咬嘴唇,还是摇了一下头:“可是我……我是在害怕啊。连靠近他、在身边陪着他都不敢,有时候一想起屠苏哥哥在铁柱观里的那个样子……都会怕得发抖。我、我怎么会怕他呢,他是屠苏哥哥,最好、最厉害、最保护我的屠苏哥哥啊!我真的好没用……不,不仅是没用,我……我觉得我好坏。”
说到这里,姑娘竟不禁哽咽了一下,委屈得就要哭了。
方兰生方一见她的泪意,吓得一时忘形,双手一下子握住了襄铃双肩,忙不迭地高声劝慰了起来:“怎么可能!襄铃是最好的姑娘啊,最温婉、最娇俏、最可爱、最……最漂亮,